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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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緊了緊手臂把人放到了床榻上,拿了清水給她洗干凈了傷口,上了藥包起來,在床榻邊坐了一會兒,知道董慈不想看見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探手握住董慈纖細的手腕,啞聲喚了一聲,“阿慈……” 趙政眼里泛上赤紅的血絲,手上微微用力,只聽得骨骼錯動和董慈突兀尖銳的哀叫聲,掌心里的手腕便徹底垂了下來,一動不能動了。 汗?jié)襁B著散亂的發(fā)絲沾染在被褥上,鉆心的劇痛還沒過去,腳踝上傳來的劇痛幾乎想讓她昏死過去,腳踝也脫臼了…… 董慈死死咬著下唇再沒有叫出聲,頭埋在被褥里等著這一波能讓她銘記終身的疼痛緩過陣去,等眼前的白暈散去,這才在心里連連道了幾聲好,如此這般倒也干脆,是生是死各自對付各憑本事。 她恨他了,連看也不肯看他一眼了。 趙政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啞聲道,“你好好休息兩日,興平會守著你的,他就在門外,想做什么你叫他就是了……你好好休息,等你想通了恢復了,再找寡人算賬不遲,寡人等著你?!?/br> 董慈不肯睜眼看他,趙政站起來,起得急了亦是一陣頭暈目眩,出了門交代了興平守在門外,這才回的朝堂,還有一干臣子被他扔在了章臺宮。 興平自是聽見了方才董慈的慘叫聲,再一看前面腳步緩慢脊背繃直的背影,不住搖頭,輕輕推門進去瞧見董慈的模樣,頓時紅了眼眶,又急又氣,慌手慌腳看她哪里也不是,忙著就要去請?zhí)t(yī),“這都是鬧的什么呀,兩人安安生生的好好過日子不行么,王上也是……姑娘也是……” 董慈叫住了興平,緩緩搖頭道,“阿政卸的,卸的時候可是太疼了,老叔你叫了太醫(yī)來,我豈非還要受一次疼……” 其實疼過那一陣也還好,麻木了也感覺不到多嚴重,就是火辣辣的動不了。 這點疼她也不怕,董慈朝興平搖頭道,“老叔,我有一件事拜托老叔?!?/br> 興平急得轉(zhuǎn)了幾圈,偷摸抹干了眼淚,心說一會兒找長安君勸勸王上,實在不行呂相國的話王上總也要聽上兩分…… 興平倒了杯溫水用勺子喂給董慈喝了,見她嘴唇干裂整個人虛脫一樣躺著,忍不住紅著眼眶勸道,“主上性子自來強硬,姑娘就給主上服個軟,哄一哄他就是了,老奴也看得分明,主上拿姑娘當心尖尖子看,這兩月姑娘不在,實在想姑娘了,就成夜不眠,哪里會真的生姑娘的氣……” 董慈搖頭道,“老叔,請老叔去給王上請示一番,就說我請趙姬來說說話解解悶,他要是同意了,老叔你便幫我把趙姬請來,若是不同意……不同意那就算了?!蹦苷垇碜詈?,不能請來,她再想旁的辦法。 董慈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會心想事成。 一來她現(xiàn)在手腳癱在這動不了,趙政不會有戒心. 二來趙姬早就想見她了,她現(xiàn)在是這么個情況,興平去請她,她必定會來。 董慈想著要是趙政不同意,那么她先出了宮,再想辦法混進宮來找趙姬,興平卻搖頭道,“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老奴這就去請?zhí)髞砼隳阏f話?!?/br> 董慈搖頭,“老叔先去問阿政,若是不同意,老叔你陪我聊天也是一樣的?!?/br> 興平只好去了章臺宮,待朝臣們都退下了,這才上前說了此事。 趙政先是有些發(fā)怔,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她和趙姬淵源特殊,想見一見也正常……董慈那個樣子,想走一步都困難,見了也只能說說話了。 她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能開口說說話也好。 趙政想了想便低聲囑咐道,“除了出宮,旁的她想做什么都隨她,別讓太后傷了她?!?/br> 牽腸掛肚地放心不下,又何必鬧成這樣,興平想勸兩句,見趙政擺手示意他下去,唉唉嘆了氣,先往六英宮去了。 興平出去后董慈就用手肘撐著坐起來了,兩只手腕都垂著使不上一丁點力氣,可能使力的地方不止是手,不過是需要忍一忍痛,多費周折罷了。 董慈把手腕擱在膝蓋下壓住不住試探著力道,一壓一扯就給自己接了回去,疼得渾身汗?jié)耦^暈目眩,董慈喘著氣笑了兩聲,活動了下麻木發(fā)疼的手腕喘息,心說,這不就接上去了么。 等出去后再敷敷藥就好了,現(xiàn)在勉強能用就行。 有了右手就好了很多,董慈把手腳都接上了,整個人如同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董慈躺在床榻上不住喘氣,等手腕腳踝上的痛意緩過去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疼是挺疼,但疼著疼著也就麻木了。 董慈扯了床布擦了臉上脖頸上的汗?jié)?,爬起來去柜子里把先前準備好的藥瓶都收拾好了,準備好染了迷藥的巾帕,回了床榻上躺下來,耐心地躺著想出城的路線,這很麻煩,露宿山林她不怕,但她現(xiàn)在年紀大了,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牒牌,想混出城去只怕還要好好想想辦法。 董慈正想著,門吱呀的一聲又開了,興平領著趙姬進來,給董慈說了聲太后來了,人出去了,給她們關上了門。 趙姬還是一如既往的艷麗美貌,歲月在她臉上看不出任何痕跡,臉龐神態(tài)甚至因為富貴閑適的生活越發(fā)的雍容懶散。 成熟,艷麗,惑人至極,趙姬永遠都是這么優(yōu)雅閑適…… 趙姬在床榻邊坐下來,看著董慈的狼狽樣,撐著下頜興致勃勃地看著董慈的眉眼,眼里帶了感慨和笑意,“在邯鄲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丫頭很不簡單,沒想到有一天真的出頭了?!?/br> 董慈沒想過她有和趙姬坐下來好好聊天的一天,她今日找她來也不是來聊天的,董慈蓄存力氣沒有回話。 趙姬也不管董慈回不回話,只自顧自道,“大概老天總是不能如人愿,我若得一人寵我縱我愛我至此,散盡一切也愿意,可你我所求不同……我覺得這樣好,你未必覺得,不過人生在世,時日苦短,晃一晃半輩子就過去了,自己開心自在了,那就夠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人……” 趙姬說著偏頭看向董慈,莞爾一笑彷如少女,“什么名聲啊錢財啊都是過眼云煙,活著的時候受累,死了自己也享受不到,有什么意思……” 真是任性的一個人,不過任性得讓人羨慕。 董慈撐著手臂想坐起來,乘著趙姬伸手來扶她的時候,從被子里掏出染了迷藥的毛巾捂了上去。 董慈有心算無心,趙姬幾乎沒掙扎便倒在了董慈身上,這便是完成一半了。 董慈拔了些趙姬的頭發(fā),把人挪上床躺好,把自己的藥瓶和冊子打包好,開了床榻后面的蓋子,從地道里下去了。 第91章 他在前面等著她 出地道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 弄暈兩個有些身手的仆人很冒險, 也廢了不少功夫, 但董慈一點都不覺得難。 手腕和腳踝紅腫了,但董慈覺得也不疼,心跳很快, 精神極度地緊繃, 像是一輩子的注意力都用來做這件事一樣, 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和腦子。 董慈做起事來速度很快,但有理有序。 拿走仆人的身份牒牌,換上奴仆的衣衫, 稍微易容打理一下, 裝作出城辦事的樣子,有六成可以蒙混出城。 出去之前董慈先給手腕和腳踝上好藥包扎好,不住提醒自己途中不能跑太快走太重,否則用不著多久就會因為徹底走不了拖后腿。 除了藥,別的東西都不用帶,露宿山林這種事她很擅長, 現(xiàn)在是夏末中秋, 山林里吃的東西很多,帶多了是累贅,倒是衣服要多穿幾層,最好能穿多少穿多少。 咸陽離洛陽并不遠,一路順利的話,一月半就能到了,但她不能走官道, 路線繞就可能需要兩個月,但不著急,能去就成,去得到就行,十幾年她都打算等,別說是兩個月,她等得。 她跑了,依著趙小政的脾性定然是怒不可遏,所以路上一定要特別小心不能被捉回去,因為若是被捉回去了,就算能僥幸留下條小命,想再出來也很難了。 城門就在眼前,但是也不用緊張,因為近來士子商人大量涌入咸陽城,呂不韋下令不可對路人無禮,守軍不會盤問過多…… 更何況沒有馬蹄聲和吆喝聲,就說明趙小政還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一個女子,坦然淡定些別露出馬腳,要混出城不難。 看起來確實是不難。 董慈聚精會神的聽著,守軍們幾乎只是看看牒牌,問了幾句就放人出去了,她跟興平相熟,學著點老秦人的口吻說話,出城就更簡單了。 董慈耐心的跟在長長的隊伍后面一步步往前挪,甚至因為漫長無聊的等待開始和排在她前面的老婆婆低聲閑聊,婆婆高壽了,九十了厲害,中午出去摘菜好精神氣,諸如此類絮絮叨叨。 旁邊有馬蹄聲慢慢走近了,董慈并不慌張,也沒有張望,因為中間合著車軸聲,是出城的馬車。 但很快董慈就不由自主的繃直了脊背,因為馬車里的人叫她了,阿慈。 董慈強撐著一口氣沒慌亂,腦子里千般念頭閃過,最后絕望了,沒有一個是可行的,她逃不掉。 她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那人又喚了一聲,好像是說請她上馬車來,董慈捏了下自己手腕,疼痛讓人清醒不少,董慈偏頭看向馬車,笑道,“李兄,多時不見。” 李斯是有些吃驚,因為面前這個人和他記憶中的董慈差得太大了。 尤其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更不應該如此。 現(xiàn)在這副模樣,說是惶惶如喪家之犬也不為過。 戒備,緊繃,喬裝打扮后也掩藏不住寡白的臉色,唇色干裂,神色灰敗。 就算打扮成了奴仆的模樣,站在這里也很突兀,因為背挺得太直,目光太堅定。 拌成這副不倫不類的樣子想混出城,不是躲債就是躲追殺,這咸陽城里能讓她這樣的人不多,就一個。 董慈兩月沒去學宮,相府里堆著的求教的文簡都碼成山了,釋利房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今晨還出動了禁軍清道,動靜不小,李斯不可能不知道,看看董慈現(xiàn)在這副模樣,隱隱也猜到了一些。 董慈上了馬車坐下來,整個人都貼著馬車壁,不言不語,李斯問出了什么事,她也沒有回答,只緊緊握著衣袖,渾身都是戒備。 沾染了男女之情,只怕圣人都得顛倒個模樣,尤其她與趙政并不合適。 李斯看了眼董慈腕間裹著的白布,沒有多問,只道,“為兄送你出城?!?/br> “并且不會告訴王上?!崩钏寡a了一句。 董慈沒想到李斯會幫她。 在臨淄的時候董慈和李斯很要好,和韓非一樣,都是親厚的同窗。 可是李斯和趙政更要好,亦君臣亦師友,李斯拿趙政當主公看,趙政拿李斯當朋友和老師。李斯這么說,當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董慈眼眶有些發(fā)熱,她今日都沒哭過,她還以為她哭包的性子已經(jīng)治好了。 董慈嘴唇動了動,在心里說了聲謝謝。 李斯知道她要說什么,便蹙眉道,“世事難兩全,想清楚不后悔便好?!?/br> 董慈點頭,她不是私逃,她只是想去連接臺確認一下,確認一下就好,去看一下就好。 李斯沒問董慈要去哪兒,也沒多說什么,把她放到了城外二十里的路邊,徑自走了。 董慈站了一會兒這才拖著步子慢慢的走著,她并沒有急著往洛陽趕去,只沿著官道走了一會兒,茬到了小路上,路過村鎮(zhèn)也未停下投宿,入了山林,待天色晚下來,這才找了個能遮風避雨的巖石腳坐下來歇息,把沿途踩來的草藥搗碎了敷在腳踝上,她不著急著跑,打算在山上靜養(yǎng)幾天。 這里還只是咸陽城的城郊,趙政就算當真派人找她,也想不到她還在咸陽城附近,她或許可以喘息一二。 興平慌慌張張來稟報的時候趙政正在書房處理政務,呂不韋正說太后下了詔令封宦官高官爵位的事。 趙政聽說董慈不見了便如得了當頭一棒,站起來疾步往寢宮趕去,見床榻上躺著趙姬,只覺渾身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腦子里只剩了一個念頭,她走了,她弄死了趙姬,她死了,當真是灰飛煙滅,連頭發(fā)絲都不留給他…… 走了,灰飛煙滅,什么也沒留下,獨獨留了他在這世間。 趙政只覺喉嚨間腥甜四起,悶咳了一聲將喉間涌出來的血腥味吞了回去,聽見興平說從地道出去的,窒息的心臟又慢慢有了反應,發(fā)黑的眼前有了些許亮光,趙政伸手去探趙姬的鼻息,確認有氣了以后,心神一松,喘了兩口氣慢慢平穩(wěn)了一些,心說他還是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執(zhí)念。 活著就好。還在就好。 趙政緩緩走過去,看著開了還未蓋上的地道口,揮手示意興平下去,慢慢在入口的臺階處坐了下來。 他們曾在這里耳鬢廝磨親昵親近,她路過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一絲一毫。 她想沒想起他不知道,可他想起來了。 趙政咳了一聲,抹了嘴角溢出來的血,獨自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浴池里弄干凈了,回來路過趙姬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出了寢宮,回了書房就朝呂不韋道,“太后難得動用詔印,換一個不管事的閑職,允了她便是?!?/br> 原本便是太后相國輔政監(jiān)國,太后親自下了國詔自是不好反駁。 趙政如是說,呂不韋也覺得妥當,當下便也點頭應了。 正事處理完了,書房里就安靜了下來,呂不韋見趙政雖是神態(tài)語氣如常,卻臉色灰敗,雖是猜到了一些,不明真相卻也不知說什么好,只好行了禮道,“老臣厚顏,自覺還有幾分才干,國事有老臣和王琯蒙驁在,出不了錯,王上想做什么自做去,萬事老臣擔著就是了?!?/br> 方才興平慌慌張張闖進來,回稟的話呂不韋也聽見了,趙政搖頭,擺手示意他退下。 呂不韋沒走,又撿了些韓王以及韓王宮室的安置之法來說,見趙政言行語氣還算正常,心下的擔憂去了幾分,這才行禮告退了。 興平急得團團轉(zhuǎn),“王上快讓人把姑娘找回來,她手腳傷成那樣,出去了不得……” 她能起來拿藥又跑出去,想來是自己想辦法接起來了。 他卸了她的手腳,一來是怕她還要出宮,二來也是怕她傷著自己,沒成想平白折騰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