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對松城的印象很好，要不是家里抽不開身，他還真想和尋序在這里住上幾天。他們打車直奔車行，這是陳復推薦給他的，說來這里可以比較一下，能挑到自己中意的車，徐寧帶了幾萬塊錢。看了好幾款車，他郁悶地發(fā)現(xiàn)，原來好一點的進口皮卡車至少在五十萬以上，最后只好挑了一款十多萬的國產(chǎn)長城，因為銷售說這個性價比最好。徐寧說，咱現(xiàn)在窮，支持一下國貨吧。

    他問尋序：“你覺得這個怎么樣？”

    尋序點頭：“都行，我看著都一樣?！?/br>
    徐寧：“……”可不是么，他對車完全不了解啊，覺得又不甘心，繼續(xù)問，“你覺得這車外形怎么樣，好不好看？”

    尋序的目光在車行里掃視了一圈，指著一輛車說：“那個好看?！?/br>
    徐寧一看，木著臉說：“那個當然好看。等咱以后有錢了再買吧?！睂ば蚩粗械哪禽v車是停在車行門口的bmw x3，估計是車行老板的。

    尋序說：“那車多少錢？”

    “也不貴，五六十萬吧。”徐寧說。

    “哦?！睂ば虿徽f話了，他現(xiàn)在存了多少私房錢了，一千三還是一千四？離買這樣一輛車還差多少錢來著，五十九萬八千六百塊，以后要努力存錢，給徐寧買那個車。

    徐寧選定了一輛長城皮卡，沒有現(xiàn)車，說是一個月后才有，徐寧也不著急，既然只要十來萬，一個月后應該也沒多大問題，就把定金先交了，又和尋序去買割草機。

    出了車行，還是兩手空空，尋序說：“你剛剛不是給他錢了，車呢？”

    “那是預付金，車還沒有，一個月后再來提車?！?/br>
    尋序說：“這也可以？”

    “可以，他們又不會跑，有合同呢?！毙鞂幷f。

    “哦?！?/br>
    “我們?nèi)コ燥埌桑沙怯胁簧偬厣?。我們?nèi)L嘗?！毙鞂幪嶙h說。

    一說到吃飯，尋序就來了精神：“好。中午我請你吃飯吧。”他也想學學人家電視里的派頭。

    徐寧斜睨著他，勾起嘴角：“好啊?！?/br>
    第65章 農(nóng)家盛宴

    徐寧找到一家老字號酒樓,據(jù)說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兩人落座點菜。尋序看見圖片上每一道菜都那么誘人，都想吃,看中一個點一個,一口氣點了十多個。

    徐寧趕緊叫住了：“慢點,我看看都點了哪些?！比缓蠛头諉T一個個對照菜單又看了一遍,劃掉了四五個,“好了，有這些夠了。”

    尋序等服務員走了：“怎么不要？”

    徐寧說：“吃不了那么多?！币粋€菜幾十上百塊,吃得都rou疼。

    尋序說：“我能吃了啊?！?/br>
    “你不是說你請客嗎？我給你省錢?！毙鞂幒粗?/br>
    尋序笑了起來：“哦，好?！边€是自己伴侶好啊,懂得為自己著想。

    這頓飯尋序吃得很開心，吃完結賬的時候,尋序笑不出來了，一共是五百六十塊。他慢吞吞地拿出錢交給對方，等人家走了，壓低聲音問徐寧：“怎么這么貴？”以前在徐濤店里吃早飯，每次也就花個幾十塊啊。

    徐寧說：“這邊的菜比較貴。沒關系，難得來一次，偶爾奢侈一回?！?/br>
    “可是……”可是我要給你買車啊，這樣以來，差距又拉大了，我還要存五十九萬九千一百六十塊。尋序覺得自己的前景一片黑暗。

    從飯店出來，尋序的情緒十分低落，徐寧有些詫異：“是菜不好吃嗎？”他一向吃飽了之后心情會很好啊，今天吃的時候還很開心呢。

    尋序悶悶不樂地說：“太貴了?！?/br>
    徐寧笑起來：“是有點貴，但是還能接受，況且味道也非常不錯啊。咱們今天吃了，回去問問阿森，看他會不會做，讓他做去。”

    尋序情緒還是不高，哎，徐寧哪里知道他的心事。

    徐寧在農(nóng)機市場只買到了兩臺割草機，他想要的土豆收割機居然沒有賣的，人家推薦他去省農(nóng)機市場看看，如果還沒有，就得去廠家訂購。徐寧覺得有些郁悶，咱們不是農(nóng)業(yè)大國嗎，怎么想早點實現(xiàn)機械化都不行啊，精耕細作哪能發(fā)展農(nóng)業(yè)。其實不怪松城沒有，他們這邊主要糧食作物是水稻，水稻收割機倒是有不少，但是土豆收割機，還真是很少人用到。

    徐寧只好和尋序扛著兩臺割草機回去了，算了，今年那些也收得差不多了，這次就當是調(diào)查市場吧，等下次去省城試試。

    買回收割機，第二天就開始割草。學生們對割草機興趣濃厚，都想拿著來試一試。徐寧摸索出了割草技巧之后，教會了學生，然后就交給他們?nèi)フ垓v了。草割了后直接在地上曬干，干燥后再收起來，等以后冬季缺草的時候做草料。

    徐寧看著那么一大片牧草，自己養(yǎng)了一百多頭羊還是吃不完，再養(yǎng)幾百頭估計都夠的，等買完車，還有余錢的話，就去再搜羅一些羊來養(yǎng)吧，不然這么多的草，放著也可惜了。

    土豆和紅薯都收完了，剩下的事就輕松多了，挖出來的花生直接扔在地里曬，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沒有摘下來。于是大家將花生連莖帶根搬回去，坐在陰涼地里摘花生?；ㄉ赛S豆收起來要復雜，黃豆割下來之后，連莖帶莢放在水泥地板上暴曬，豆莢干了之后會自動爆裂，敲一敲，黃豆就蹦出來了?；ㄉ鷦t要一顆顆從根上摘下來，摘完了之后還要去洗，洗干凈之后還要去曬，工序繁多。

    家里花生不少，一群人忙活了幾天，終于才將花生摘完，然后用三輪車拉到河里，用大紗網(wǎng)和筐子拼命涮洗，將殼上的泥土都洗干凈，再倒在地上晾曬。徐寧看著滿地的花生，自己吃不了這么多，賣的話好像也不太合算，家里要油吃，干脆拉去榨油算了。

    忙完這段，就變得比較清閑了。一次吃飯的時候，一個學生說：“老徐，你這地都空了，不種別的了嗎？”

    徐寧說：“種啊，準備種點蔬菜，不過量不大，等天氣涼快些再種。”

    黃婕問：“有沒有想過種百合？”

    “百合？”徐寧詫異地看著黃婕。

    黃婕點點頭：“是的，我有個學長，他就讓他父母在家種百合，食用百合，據(jù)說收益非常好?！?/br>
    “是嗎？百合什么季節(jié)種？”徐寧問。

    黃婕說：“好像分春秋兩季，秋季的話八九月份就可以種了。不過你得先買到合適的百合種子，你如果打算種，我可以跟我的學長聯(lián)系一下，讓他給你郵寄百合種過來?！?/br>
    郭珊珊起哄說：“哥，種嘛，種百合的話，開花多漂亮啊。又賺錢又美麗啊，超浪漫?！?/br>
    徐寧動了心，種百合，聽起來似乎不錯啊，先別說賺錢，就光那一大片百合花開起來，這種感覺就十分美妙。“好啊，就試試唄?！?/br>
    黃婕去幫他聯(lián)系種子，他自己也上網(wǎng)搜了一下，百合的價格不便宜，一畝地大概需要四五千塊錢的種子成本，一般第一年種植出來的百合球莖都不會賣，留著擴大規(guī)模種植，要等到第二年再賣，畝產(chǎn)量八百公斤左右，價格是十來塊一斤，每畝收入在一萬塊左右，對農(nóng)產(chǎn)品來說，這已經(jīng)是非常不錯的收益了，只是初期投入成本高，回報周期也有些長，難怪種的人少。徐寧有些心動，種個十畝八畝的，一大片百合花海，感覺多浪漫啊。于是當場拍板下來：種！

    黃婕那邊也有了消息，說他的學長同意了，如果需要百合種的話，他可以叫家里人給他們郵寄過來，價格按照市場價，十塊錢一斤，一畝地需要四百斤種子，問他要多少種子。

    徐寧心想，先種兩畝地吧，八千塊也不多。讓對方先寄八百斤種子過來，當場就把這事給定下來了。要種百合，當然得先整地，于是他帶著一群學生們?nèi)ネ诘?，最近活不多了，就沒讓老人們來了。已經(jīng)進入八月，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季節(jié)，天氣炎熱難當，日頭白亮得嚇人，看著就不愿意出門，暖風吹得人昏昏欲睡，渾身都沒勁。除了種一季稻的人此時要收割水稻，大部分農(nóng)事活動都基本告一段落，大家都窩在家里歇著，只趁著早晚天氣涼快的時候出來種點蔬菜。

    徐寧家也是這樣，早上五六點起來干活，上午干到十點多就收工，下午五點出門，干到七點多天黑了再回來，這樣便避去最炎熱的那段時間。要翻的地都是耕種過的地，難度比起墾荒來容易多了，花了幾天時間，翻出了兩畝百合地，又翻了幾畝地來種蔬菜。余下的事，就是每天早晚澆水，種菜，拔草，摘菜，倒也還算輕松。

    八月初，大學通知書陸續(xù)下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愁，考取了的自然高興，沒考取的，各自開始打算將來的出路。徐寧也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所以這些天也沒怎么監(jiān)督他們干活，隨他們的自覺。一時間人心有些渙散，沒考取大學的學生們都有些迷惘，是去復讀呢，還是去上技校，或者直接去打工。

    徐寧知道，愿意來自己這里干活的學生，其實都是非常能吃苦耐勞的好孩子，他非常希望大家有個好的前程。

    作為過來人，某天晚上納涼的時候，徐寧和大家好好聊了一通，問問那些落榜孩子的想法，也說了自己的看法：“現(xiàn)在的大學生確實廉價了，一抓一大把，讀了好像也沒什么大出息，就像我似的，讀了那么多書，最后還是回來當農(nóng)民，讀了似乎挺浪費。但大學在我看來，不是一種資歷，而是一種經(jīng)歷，它會拓寬你的眼界，改變你思考問題的方式。如果你沒經(jīng)歷過，那始終是一種缺憾，無論你將來多么成功，你都會覺得是遺憾，會想辦法去彌補，考各種學校的emba，拿各種文憑。所以什么年齡階段該干什么事，還是有道理的，有機會，還是要去讀一點書，經(jīng)歷一下人生最美好的時光，你將來才不會后悔?！?/br>
    “上大學真的很好嗎？”

    徐寧笑起來：“沒有家長念叨，沒有老師盯著，沒有升學壓力，一切都靠自己安排，可以睡懶覺、談戀愛、看自己想看的書，玩自己想玩的游戲，奮斗自己的理想，真正人生最愜意的幾年，錯失豈不遺憾？”

    “但要是復讀再考不上呢？”有人擔憂地問。

    徐寧說：“這一個多月，在我這里辛不辛苦？我看大家都咬著牙根堅持著，忍受著高溫、暴曬，也熬過來了，讀書那點苦我相信大家應該也能熬得過來?！?/br>
    有人嘻嘻笑：“干活是很辛苦，可是想著干完活后那頓飯，就覺得有動力。”

    徐寧笑道：“那大家就把考上大學當成那頓絕頂美味，不就有動力了？”

    一個學生搖頭：“還是感覺不一樣，勞心和勞力的事不相同，干活吧，咬咬牙就堅持下來了，干一上午，發(fā)現(xiàn)挖了一大堆東西在那，這就是成績，有成就感。讀書吧，找不到竅門的話，讀起來很沮喪，上完課，考完試，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什么都沒搞懂，簡直是浪費時間?！?/br>
    徐寧說：“讀書和干活是一樣的道理啊，比如挖土豆，你要把所有的土都梳理一遍，才能確定沒有土豆被落下了。做題呢，比如你看見這個題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明白，這就是你的那塊地沒翻過來，所以不會做，就要去找到這個源頭，解決問題。高樓大廈是從第一層建起來的，你想一下子就建第二十層，那無疑是空中樓閣，完全不可能。所以你們要去找出問題的根源，哪里不懂，就花時間從頭梳理起，慢慢就會好起來。就跟挖土豆一樣，一個一個挖，慢慢地，就挖了一大筐了。這個就叫做積累。只要肯花時間和心思，是不難做到的。”

    徐寧說的話道理很簡單，要做起來并不容易，不知道那些學生有沒有觸動。過了兩天，有幾個學生結伴來找徐寧，提出要辭工回去復讀。徐寧沒有挽留，只是說：“明天再走，今天我們殺山鼠吃?！?/br>
    學生們一聽，立即歡呼雀躍起來：“歐耶，老徐你太好了，真是個大好人！”他們早就對那些山鼠垂涎已久，徐寧說要比較特殊的日子才能吃，他們都以為吃不上了，沒想到還有機會可以吃到，簡直是喜出望外。

    這天跟過節(jié)一樣，徐寧從水田里撈了黃鱔、泥鰍和草魚，又從溪里撈了對蝦，殺了四只小公雞，又抓了五只山鼠來殺，簡直就是準備一頓盛宴。尋序一邊幫著抓山鼠一邊嘮叨：“你對這幫臭小子干嘛那么好？”

    徐寧笑瞇瞇的：“也不是，早就想找個機會大吃大喝一頓了，這不趕上他們要走，順便辦了?，F(xiàn)在的孩子誰不是爹媽的寶啊，自己在家估計連碗都沒洗過，跑到咱家來曬日頭干農(nóng)活，光憑這點，就覺得這些孩子挺可愛的。獎勵一下他們?！?/br>
    那天晚上，徐寧跟學生們說話的時候，尋序一直在一旁聽著，說實話，他也有點心動，大學生活真的那么美好嗎，說得自己也想去體驗一下了。這段時間，這些孩子在這里幫忙，雖然有兩個會耍點小聰明，但也并不過分，確實真的幫了不少忙。

    周樹森也很高興，決定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做一頓讓他們終身難忘的盛宴，郭珊珊和黃婕非常主動地去幫他打下手。于是周樹森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做出了十八道菜：清燜山鼠、干鍋山鼠、辣子雞丁、小雞燉蘑菇、油燜大蝦、韭黃炒蝦仁、干煸泥鰍、泥鰍鉆豆腐、紅燒鱔段、山藥鱔魚湯、紅燒魚、水煮魚、麻婆豆腐、家常豆腐、豆皮rou卷、蔥花雞蛋餅、茄子豆角、煮絲瓜，除了豬rou，全都是自家產(chǎn)的，相當有特色的一頓農(nóng)家盛宴。

    二十幾個人，坐了滿滿兩桌子，徐寧從街上拉回來幾箱啤酒和一箱白酒，跟這幫年輕人敞開了肚皮吃菜喝酒。這幫學生都約好了似的，一個個都來跟徐寧敬酒，二十個人，一人一杯，就是二十杯，徐寧苦不堪言，但是這些學生確實是真心實意來敬酒的，又不好拒絕。

    尋序?qū)嵲诳床幌氯ィ骸澳銈冊趺炊贾痪葱鞂幍木?，不敬我的？好歹我也是老板啊，來來，李瀟瀟是吧，我看出來了，你比較能喝，咱們來喝酒。我們不喝啤的，喝白的。”說著拿了一瓶白酒，倒了滿滿兩盅酒，雖然是那種小玻璃杯，一杯也有一兩了。

    叫李瀟瀟的男同學鬧得最兇，平時也最調(diào)皮，他考上大學了，這次要回去的其實沒有他，但是卻喜歡起哄，尋序決定要把他非喝趴下不可。那家伙自恃有點酒量，便跟尋序來拼酒，結果二杯白酒下肚，那家伙便分不清東西南北了，45°的白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尋序看放倒一個，又拉著下一個來喝，第二個家伙酒量不好，只喝了一杯就告饒不肯來了，他算是知道了，欺負大老板是不行的，二老板會給大老板報仇。桌上這么多好吃的不吃，傻子才去灌酒不吃菜。李瀟瀟這家伙最倒霉，直接給尋序放倒了，菜也沒吃幾口，明天有他后悔去。

    被尋序這么一震懾，大家都乖乖地吃菜喝酒，不敢再去灌徐寧了，徐寧終于能夠松口氣，好好吃飯了。周樹森的手藝確實不錯，簡直是匯集了東西南北的各種風味。大家不敢灌徐寧酒，便去跟周樹森討教怎么做菜：“森哥你怎么會做這么多種菜，味道還這么好，有什么秘訣？”

    周樹森笑一笑：“做菜其實沒什么天賦，一是要喜歡吃，二是要多做，做多了，手藝就出來了。我就愛吃，以前在五星級飯店當學徒，學了兩年，差不多算是出師了，攢了點錢，就開始騎行全國。每到一處，就去吃當?shù)氐拿朗?。吃著喜歡的，就留下來學怎么做。嘿嘿，要不然我怎么在路上花了兩年時間呢，別人一般一年多就能跑遍全國了?！?/br>
    “那你騎行全國花了多少錢啊？”

    周樹森說：“嘿嘿，也不多，兩三萬吧。主要還是我愛吃，要是不下館子，一萬多塊錢足夠游遍全國了。不過我覺得我這兩三萬花得值啊，我一邊玩一邊吃還一邊學，學到了好多菜式，菜譜都記了好幾本，我要是專門去學，肯定不止花這點學費。”

    徐寧非常佩服周樹森這樣的人，絕對的理想主義和行動派，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他們的處境其實差不多，但自己卻遠沒有他那么灑脫，說走就走。

    “你這真是活神仙的日子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停多久就停多久。”一個學生羨慕地說。

    周樹森笑笑：“對啊，只要你有一顆流浪的心，肯吃苦、肯受窮，不怕別人異樣的目光和嘲笑，最主要的是，你有一個說走就走的決心，就能夠?qū)崿F(xiàn)這個目標。走在路上其實是有癮的，你走著，就會不想停下?！?/br>
    徐寧問他：“那你在我這里，也是時刻想走嗎？我就是純問問，并沒有別的意思。”

    周樹森看著他：“你別忘了，人也是有惰性的，貪圖安逸是本能，一旦停下來，生活安逸一點，就會不想走。所以在路上走的人，一般不會停留太久，怕停下來就不想走了，這種不想走，是一種本能。”

    尋序突然說：“你一直想走，那是因為你沒有羈絆，一旦你找到羈絆，你就會愿意停留下來，覺得外面的風景哪兒都不如這一處的?！?/br>
    周樹森有些詫異地看著尋序，尋序一般很少跟大家說話，他只跟徐寧交流，跟別人交流，也都是工作上的事。過了許久，周樹森點點頭：“你說的也許是對的。我一直在漂泊，是因為沒有找到能夠束縛我的那根繩?！?/br>
    尋序端著酒杯抿了一口，緩緩說：“有一天你會找到的?！?/br>
    周樹森笑了笑：“也許?！?/br>
    徐寧側(cè)目看著尋序，似乎有點能夠理解他這么說的原因，尋序感受到他的注視，側(cè)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溫柔而深情，這是只對徐寧一個人才有的目光。

    郭珊珊嘻嘻笑：“尋大哥今天晚上說得非常富有哲理啊，肯定是有感而發(fā)。我敬你一杯?！?/br>
    喝到后來，有感性的孩子還哭了，說這段時間待在在里，雖然辛苦，但是覺得很開心，老徐人很好，吃的東西也很好，大家相處得也很好。有人開了頭，大家都開始說自己的感慨，有說感動的，有發(fā)泄不滿的，比如每次有好吃的都搶不過尋序……還有人唱起了歌，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

    幾個大人陪著一群孩子喝酒聊天，聽他們傾訴，一直喝到很晚，大家才散去。夜深人靜，徐寧靠在尋序懷里：“你以前是不是也走過很多地方？”

    尋序把玩著徐寧的手指，放到嘴里輕輕地啃噬著他的指尖：“是啊，六界三十六重天都踏遍了，來來去去還是那樣的風景，或熱鬧或清冷，走遍之后，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可留戀的東西，越走心越空，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自己的心都無處著落，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不愿去細想，便不斷地走，直到有一天累了，走不動了為止。我在走累之前，遇到了你，所以不想再走了?！?/br>
    徐寧閉著眼睛，聽著尋序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想著自己的狀態(tài)，又何嘗不像如此呢，雖然他沒有到處去行走，但是心卻一直沒處著落，直到回到故里，遇到這個奇怪的家伙，他們用四只手，一點點將這個家建造起來，有了一個可供身體和靈魂棲息的窩。這樣真好。

    第二天醒來，學生們表示愿意干了早上的活再回去。徐寧和尋序去送菜，回來和大家一起吃早飯，周樹森也很用心，做了一頓美味的蝦餃，這一次，餃子皮是自己搟的，郭珊珊和黃婕打下手，忙碌了一個早上，終于弄出了一大堆鼓鼓囊囊的胖餃子。

    學生們吃得嗷嗷直叫喚，都開玩笑說：“老徐，下次我們再來，還請我們吃蝦餃啊?！?/br>
    徐寧說：“明年你們幾個考上大學再來，我請你們吃蝦餃和山鼠rou?！?/br>
    “嗷——老徐你說的可是真的，我記住了啊?！?/br>
    徐寧微微笑著點頭：“當然是真的，決不食言?；厝ズ蠛煤脤W習吧，拿出下地干活的勁來，一定會考上大學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