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可以吃了？”尋序興高采烈。

    徐寧說：“你想吃就吃了吧。”反正他也沒打算大規(guī)模養(yǎng)鱉。

    尋序已經(jīng)在想著怎么吃了：“你說清燉好，還是紅燒好？我以前吃過清蒸的鱉，太香了?！睕]想到還有機會吃上。

    “我也沒做過，回去上網(wǎng)查查再說。走吧，咱們過去，洗好回家了。”剛剛在水里來了那么一回，時間都過去好久了，家里那幫小子們肯定又在鬧騰了。

    “好。小狼、小虎，走了，回去了?！睂ば蛞皇制篦M，一手劃著水。

    徐寧雙手輕輕抓著十來個蛋，捏成拳頭劃水，生怕把蛋給捏破了，他看見尋序單手拿著那么一只鱉，有些擔憂：“你抓穩(wěn)了，別放跑了。”

    尋序說：“不怕，它不敢跑?！边@只鱉自從到了尋序手里，腦袋四肢全都縮到殼里去了，裝死。

    到了河對岸，徐寧放下鱉蛋，重新擦洗了一下身體，上岸將衣服穿上。尋序則讓小狼繼續(xù)壓著那只鱉，也下去洗了一遍，換上衣服。兩人帶著一只鱉和十一個蛋回去了。

    走在路上，尋序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只鱉這么小，家里還有那么多人，我不要分給他們吃。這樣我連一條腿都吃不上了。”

    徐寧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先養(yǎng)著吧。等那群小子們都走了我們再吃?！?/br>
    “那行吧，先養(yǎng)著?！睂ば蛱蛄颂蜃彀停m稍有不甘，但也比跟那么多人分食的好。

    徐寧將鱉帶回去，那群臭小子們還在屋里看電視，看見他們回來，都嚷嚷：“老徐去哪里逍遙快活去了？”

    徐寧說：“抓了一個團魚（鱉的俗稱），還撿了一窩蛋?！?/br>
    那群愛新鮮的家伙們都十分驚奇，湊上來看熱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哪里抓的？老徐，這可是好東西啊，我爸以前在市場上買了一個給我外公吃，三百塊錢，剛好一斤。你這個比我爸買的那個大多了?！?/br>
    “哇塞，你家好有錢啊，三百塊一斤的東西都吃得起。”其他學生就嚷嚷開了。

    “什么有錢啊，我外公那時候病重，想吃野生團魚，老人家最后的心愿，你能不滿足嗎？”眼鏡男說。

    大家都不做聲了，一個男生舔了一下嘴巴：“老徐，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的東西，燉來給我們嘗嘗吧?！痹掝}一轉，大家又都嚷嚷開來了，吵著要吃鱉。

    尋序面無表情地說：“這個是要做種的，不能吃。”

    關于尋序的身份，徐寧跟大家的解釋是，尋序是他的合伙人，這農(nóng)場有他的股份，那就是二老板，說話自然也是有分量的，大家聽說要留作種，都有些遺憾：“可惜啊，不能吃了?！?/br>
    徐寧說：“明年的時候，沒準我就養(yǎng)出小團魚來了，到時候你們再來吃吧?！?/br>
    “明年我都上大學了?！币粋€學生說。

    “上大學你不回來過暑假了？”徐寧問他。

    “也是，那我明年暑假再過來吧?！?/br>
    “好了，都去睡吧，明天還要起來干活呢?！毙鞂広s那群小子們，白天要下地，晚上都睡得早，十點是他們的熄燈時間，剛開始兩天他們還不太適應，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誰十點就睡覺了啊，不過干了兩天活，大家都自覺地早睡了，體力活太累了，一碰枕頭就睡著了。

    尋序找了個陶瓷大缸，是以前老羊倌買來裝米糠的，現(xiàn)在沒怎么用了，他將缸子刷干凈，將大鱉放進去。徐寧則去上網(wǎng)搜索怎么孵化小鱉，網(wǎng)上說用沙子來孵蛋，于是他用一個紙盒裝了些沙子，將鱉蛋豎著擺放好，又在上面蓋了一層沙子，這樣就準備妥當了，放在一個空屋子里。

    徐寧湊到大缸邊看了一下，大鱉換了新環(huán)境，在缸底不安地爬動著，弄得唰唰作響，似乎想要尋找出路。徐寧放了點空間水進去，那只鱉突然間不動了，將腦袋縮進去，又探出來，似乎對這環(huán)境終于滿意了。“這缸太小了，要不明天將它放到水池里去養(yǎng)著？”

    尋序有些猶豫，小聲地說：“到時候不好抓吧。”

    “但是這里養(yǎng)著，會養(yǎng)不住吧。就那么大個池子，你還抓不到嗎？抓不到就把水抽干去捉?！?/br>
    尋序趕緊說：“不用，我肯定抓得到?！痹趺茨軌驊岩勺约旱哪芰δ?。

    尋序說：“我去羊圈了?！闭f著拿眼睛看著徐寧，意思是你也跟著一起去。

    徐寧小聲地說：“今晚上修過了，我就不去了吧，省得他們起疑心。”

    尋序不滿意地哼哼，這看羊圈的人什么時候才能到?。?/br>
    看羊圈的人馬上就到了。第二天兩人去送菜，現(xiàn)在因為要送店里的菜，陳復那兒又多要了魚蝦，一輛車根本裝不下，徐寧就借了大伯的三輪車，分兩輛車拉過去。

    每天一早，他們都要起來魚蝦，蝦子好撈，都在水里，往平時撒飼料的地方下?lián)凭W(wǎng)一撈，就能撈到。鱔魚和泥鰍則要復雜一些，因為這些東西都在泥里，要按傳統(tǒng)的法子還真不容易抓，幸好徐寧有空間水在手，在水田一角倒上空間水，就會有不少很多魚游過來喝這個水，連鱔魚和泥鰍都會從泥里冒出來，用撈網(wǎng)一撈就都起來了，將不要的草魚鯽魚之類的揀出去，余下的就都可以了。用桶子裝起來，拉到店里再去過秤打包，再托運到縣城。

    徐寧說：“現(xiàn)在房子也修好了，羊圈也蓋好了。咱們攢錢買個皮卡車吧，有車了，就用不著兩個三輪車了?！?/br>
    尋序說：“好。可是我還沒學車呢?！?/br>
    “沒關系，慢慢來，等買回來了我先教你學會了再去考也可以?！毙鞂幷f。

    到了鎮(zhèn)上，徐寧將菜拉到店里，徐軍兩口子也過來了，將菜上架?，F(xiàn)在天氣熱，起早床就沒那么難受，他們就沒住在店里，打算以后天冷了，再住店里，店子后面有個小隔間，住人還是能住下的。

    徐寧給魚蝦打包，多余的一部分就放店里賣。尋序則去食油廠送菜，學校早就放假，已經(jīng)停止供菜，幸好店里生意越來越好，陳復那邊的需求量也增加了一些，農(nóng)場的菜才沒怎么多余。張秀芝有時候空了，就來幫徐寧腌菜，腌好了放在店里賣，徐濤店里也需要一些，也多一個進項。

    送走陳復的菜，徐寧就準備回去拉豆腐。徐敬山和張秀芝兩口子的新鮮豆腐剛好出鍋，送到店里豆腐花還是熱的，水豆腐也壓得剛剛好。徐敬山也是個很求上進的老人，他原來只會做簡單的豆腐干，豆腐泡都炸得不太好看，幸虧大家認可他家的豆腐，也才沒有太計較。慢慢地，他的豆腐泡越來越漂亮了，他又去學壓豆皮，做腐竹，雖然剛開始兩次做得不咋地，但是越來越嫻熟，顧客表示很買賬，徐敬山也覺得高興。

    徐寧剛想走，徐濤就給他打電話了：“你在街上吧？在就趕緊來我店里，有人來應聘?！?/br>
    徐寧喜出望外，果真有人愿意來了嗎？“好，你等一下，馬上來。”徐寧趕緊打電話給尋序，讓他回去拉豆腐過來，自己要去面試。

    “什么面試？”尋序問。

    徐寧說：“濤哥說有人要去我們家放羊，我去看看。”

    “哦，行，你去，我回家去拉豆腐?！睂ば蛞埠芨吲d，終于有人接替自己的班了。

    徐寧趕緊跑到徐濤店里，這個點還很早，大概六點多的樣子，來喝早茶的人很少，只有一些上早班的人在買早點。

    蔣玲燕一看到徐寧，熱情地打招呼：“寧哥，你來了??？”

    徐濤兩口子終于決定將早餐讓給曾超兩口子做，目前還在交接階段。對于徐寧出面解決三方的難題，大家都表示非常感激，曾超和蔣玲燕尤甚，雖然每個月早餐只能賺個三四千，加上他們中午晚上給jiejie姐夫幫忙，一個月收入也還過得去了。

    “人呢？”徐寧看了一下，沒看到誰像是應征的。

    蔣玲燕笑起來：“在廚房呢。那人昨天晚上在這邊吃飯，吃了飯就說要應聘，大晚上的姐夫也沒給你打電話，說讓他明天一早來。這不昨晚上他就直接睡在店門口了。”

    “睡店門口？”徐寧有些詫異。

    蔣玲燕掩著嘴笑：“對啊，自己搭的帳篷。”

    徐寧心里有些詫異，到底是個什么人：“那我去廚房看看?！?/br>
    進了廚房，徐濤兩口子和曾超都在忙著，還有一個人湊在徐濤身邊：“老板，這個加多少量？”

    徐濤說：“我這是秘方，不隨便告訴外人的。你別在我這里來套近乎了，幫我攪蛋吧?！?/br>
    那人說：“老板真小氣，學你點手藝怎么了，我又不會開店搶你的生意。就因為世界上老板這樣自私的人多了，所以才會導致那么多的好手藝失傳。咱們中華民族不就最講究傳承么？你這樣藏著掖著可不行?！边@人說的是普通話，還滿嘴的大道理，聽得徐寧忍不住想笑。

    徐濤轉過頭來，看見徐寧，對那人說：“快去吧，你老板來了。”

    攪雞蛋的那個家伙回頭，看見了徐寧，說：“你是老板??？這么年輕，有沒有二十五？”

    徐寧被這人說得心花怒放：“我已經(jīng)快三十了。是你要來找工作？”

    那人放下手里的碗和攪蛋器：“哦，對對對。老板你好，我叫周樹森?！?/br>
    “你好，我叫徐寧。咱們出來聊吧?！?/br>
    周樹森彎腰提起一個包，跟著徐寧走到外間，翻包拿出一張簡歷：“老板，這是我的簡歷?！?/br>
    徐寧看著簡歷，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他這里的工作并不需要什么簡歷，只要能夠勝任就好。這是一份經(jīng)歷非常豐富的簡歷：28歲，大學畢業(yè)，學的是國際經(jīng)濟與貿(mào)易，做過銷售，學過攝影，做過廚師，還騎行過全國。這絕對是個理想主義者。

    徐寧抬頭打量了一下周樹森，這人頭發(fā)半長，留著一點胡須，臉膛非常黑，不過眼神清澈，看起來就像個行游詩人：“你去過很多地方？”

    周樹森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我的人生理想。目前萬里路我已經(jīng)行過了，就差讀萬卷書了?！?/br>
    “我那可沒什么書，你知道我那邊是做什么的嗎？”徐寧看著他問。

    周樹森點頭：“知道，徐老板已經(jīng)告訴我了，放羊、守羊圈。”

    “你愿意干這個？”徐寧問，他有點懷疑這小子能呆得住。

    周樹森說：“愿意啊。不瞞老板說，我其實就想找個地方待著，白天做點事，晚上有個很安靜的環(huán)境，我好寫點東西。老板，我有一個要求，能拉條網(wǎng)線嗎？”

    徐寧笑了一下：“可以。”

    “那就謝謝老板了。我能干?！敝軜渖Φ孟駛€孩子一樣天真。

    徐寧有點喜歡這個小伙子，應該是個很單純的人，他這么出來跑著，估計錢都給花光了，家里人不著急？便問：“我看你花了兩年時間去騎行，你父母不擔心你？”

    周樹森“嗨”了一聲，擺手說：“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人管我?！?/br>
    徐寧心說，難道也是個沒家的人？心里又多了分同情：“對不起，問到你的隱私了。來說說工作內(nèi)容和待遇吧，你的任務主要就是放羊，其實羊也不怎么需要看，我家的羊聽話，還有牧羊犬跟著。還有就是打掃羊圈，下雨天要準備飼料，飼料我家里都有，晚上就住在羊圈旁邊，守羊圈，那邊是你一個人，可能比較孤單。當然，也許你更喜歡這種狀態(tài)，沒人打擾你寫東西。至于待遇，每個月兩千五包吃住，跟我們一起吃，如果要拉條網(wǎng)線，網(wǎng)費你自己負責可以吧？”

    “可以?！敝軜渖c頭。

    徐寧說：“既然談好了，那就跟我回去吧?！?/br>
    周樹森嘿嘿笑：“老板，請我吃個早飯吧。我的錢昨天晚上全花光了。”

    徐寧說：“去我家吃吧，我還得回去做早飯呢?！奔依镆淮笕汉⒆拥戎故衬亍?/br>
    “好吧。”周樹森沒吃到徐濤店里的早點，有些遺憾。徐寧想了想，去后面廚房拿了兩盒點心，他和尋序也好久沒吃了，出來的時候遞了一盒給周樹森，周樹森歡天喜地地接過來，用手直接抓了一個蝦餃放進嘴里，雙眼放光，“真好吃。這蝦仁又鮮又有彈性，好蝦?！?/br>
    徐寧嘴角彎了彎，然后說：“我騎三輪車來的，你坐我的車？”

    周樹森忙著塞蝦餃，一邊塞一邊說：“我的背包放你車里，我自己騎車。”說著指了指停在走廊上的一輛山地車，那兒還有一個大背包，上面有帳篷防潮墊之類的，裝備倒是很齊全，徐寧知道這家伙肯定是騎行無意間跑到這兒來了。

    徐寧走過去幫他提包，一拎，沒起來。徐寧囧了，這包里裝的是石頭？

    周樹森已經(jīng)匆匆塞完了所有的蝦餃，扔了盒子跑來了，雙手在褲腿上擦了擦：“我自己來，里面全都是石頭。嘿嘿，路過各地的時候撿的漂亮石頭?！闭f著將這個大包抱起來，放到徐寧的三輪車后座里。

    徐寧發(fā)動三輪車，周樹森騎著車跟上來，徐寧先回了一趟自己店里，尋序已經(jīng)將豆腐送到了，正在往店里搬。這時店里已經(jīng)有不少客人在買菜了，徐軍忙著打稱，王玉梅則忙著收錢。徐寧看他們也忙得過來，便沒去幫忙，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去了。

    他將飯盒子遞給尋序：“走吧，回家了。”

    周樹森看著繁忙的生鮮店：“老板，這是你家的店？”

    徐寧點點頭：“是的，我那不光養(yǎng)羊，還種菜，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家的東西好吃，你剛吃的蝦仁就是我養(yǎng)的，好好干，虧不了你。”

    周樹森非常雀躍：“看來這次真是找對地方了?！?/br>
    尋序瞟了他一眼，沒做聲，低頭吃蝦餃。徐寧說：“對了，這個也是老板，我的農(nóng)場也有他的股份。他叫尋序，你可以叫他尋哥。尋序，這就是新來的放羊的小伙子，叫周樹森?！?/br>
    周樹森非常熱情，伸出手去：“你好尋哥，請多多指教?！?/br>
    尋序兩手不空，點點頭：“嗯?！?/br>
    周樹森顯然沒有被尋序的態(tài)度打擊到，收回手，捏住了車把手，他這樣的人，在外面跑得多了，見過比尋序冷漠百倍的都有，所以尋序這樣完全不算冷漠。

    徐寧說：“尋序脾氣就這樣，不熟的人不愛說話?！?/br>
    周樹森點頭，表示理解。

    尋序吃了一半蝦餃，把剩下的遞給徐寧：“給你?！?/br>
    徐寧抓一個塞在嘴里：“我夠了，你吃吧。回去做早飯去。”

    尋序三兩口將剩下的塞了，然后發(fā)動車子，帶頭往家走。

    因為后面跟著周樹森，兩人也沒開得太快，周樹森的單車踩得也不慢，居然也能跟上他們倆。進了村子，周樹森就覺得太美妙了，剛剛蘇醒起來的村莊沾染著濕潤的露水，炊煙裊裊，將村子點染成蒼藍色，雞犬相聞，阡陌交通，水洼點點，溪流潺潺，真像個世外桃源，他一眼就喜歡上了。

    尋序和徐寧帶著他上了山坡，進了院子。徐寧告訴他說：“這后面這片山全都是我的，放羊也在這后山上，我種了牧草，每天輪放就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