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比徐寧年長兩歲,打小徐寧就跟在這個堂哥屁股后頭玩耍,徐寧是獨生子,跟大伯家的兩個兒子感情倒也算親厚。不過徐濤不怎么會讀書，初中畢了業(yè),就去學(xué)了個廚師,這些年在外頭東奔西跑的，腰包鼓沒鼓不知道,但是腰圍卻漲了起來，三十來歲，就有個不小的肚腩了，據(jù)說很多廚師都這樣。

    “今年怎么回得這么早？”徐寧問，徐濤在一家酒樓里做大廚，往年都是放假放得非常晚的，要過完除夕才能回家來。

    徐濤擺了下手：“別提了，這兩年不是反鋪張浪費嗎，酒店的生意不好做，老板就把我給裁了。正好，我多少年沒回家好好過個年了，早點回來休息?！?/br>
    徐寧點點頭：“也好，好好陪陪伯伯伯娘。”

    徐濤看著堂弟：“我聽說你跑回來養(yǎng)羊了，還不太相信呢，沒想到是真的。你學(xué)校不待，跑回來干嘛呢？”

    徐寧笑笑：“我覺得養(yǎng)羊沒什么不好啊，沒人管，也沒人問我要成績，做出多少都是自己的，挺自在?！?/br>
    徐濤拍拍他的肩：“你這話說到我骨子里去了，我也在想呢，這把年紀(jì)了，還給人打工，要不要自己開個店子做老板算了。對了，我今天早上吃到你家的羊rou了，味道簡直了，太好吃了，我還從來沒吃過這么好的羊rou呢。你給羊吃什么了？”他可是見多識廣的，國外的進(jìn)口羊rou吃過不少，但還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么美味的羊rou。

    徐寧哈哈笑：“還能吃什么，不就是草唄?！?/br>
    “我聽我爸說，你是回來搞研究的，肯定有什么秘方吧。”

    徐寧笑而不答。徐濤就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徐寧想起來個事：“對了濤哥，你是想自己開飯店嗎？”

    徐濤笑了笑：“也就是這么個打算，還沒定呢?！?/br>
    徐寧說：“我覺得這事其實可以做。我那天早上在街上想找個地方吃早飯，結(jié)果轉(zhuǎn)了好大一圈，都沒找到地方，最后還是吃的米粉。你要不就在我們鎮(zhèn)上開個飯店好了？”

    徐濤心里一動：“那我去街上看一圈，看看都有些什么酒樓，如果合適，沒準(zhǔn)還真就在家里開了。”徐濤又想到一件事，“如果我在家開飯店，到時候你給我留著羊rou啊，我覺得有你的羊rou做招牌，就不愁沒客源?！?/br>
    徐寧笑瞇瞇的答應(yīng)：“好啊?！?/br>
    徐濤站起來：“那我現(xiàn)在就去了，你下午還要宰羊?qū)Π?，下午我要是能趕回來，就來幫你的忙?！?/br>
    徐寧說：“好，你先去忙吧?！闭f著拿起鋤頭出門，到后面山坡上去翻地，發(fā)現(xiàn)萬金貴和尋序已經(jīng)挖開好大一片了，尋序揮舞著鋤頭，居然也挖得有模有樣的。他不在家那幾天，沒人做飯，就沒讓萬金貴過來，只讓他自己早晚來擠奶，這兩天他回來了，才讓他又過來了。

    山坡上的地非常不好翻，茅草根糾結(jié)，挖一鋤頭下去，要撿一把草根出來，所以進(jìn)度其實快不了。徐寧感慨說：“這么多草根，堆放在這里也不是個事，等曬干了還是一把火燒了好了?！?/br>
    萬金貴說：“茅草根是藥啊，藥店里收。”

    徐寧說：“真的？”

    萬金貴說：“是真的，就是價錢比較便宜?！?/br>
    “多少錢一斤？”

    萬金貴說：“一兩塊一斤吧?！?/br>
    徐寧看著那一堆草根：“那還是算了吧。金貴伯你要是不嫌麻煩，收起來去賣了吧?！?/br>
    萬金貴看著那堆茅草，雖然不多，也有個幾十斤吧，也能賣好幾十塊呢：“你真不要??？”

    徐寧說：“這肯定還要洗干凈才行吧，我哪有那個時間啊?！?/br>
    萬金貴說：“那好，等我有空挑到水塘里去洗了。”

    中午收工的時候，徐寧看著翻過來的那片地，頂多也就是一畝地的樣子，照這樣翻下去，五六百畝地要翻到什么時候啊，要不直接下草種去吧，看它們和茅草誰搶得贏空間。這么寬的地，光種草似乎也太多了點，他的羊群規(guī)模才那么點大，能吃多少啊，要不種點果樹好了，種果樹可要占不少空間呢。

    徐寧在心里盤算著，這個季節(jié)種果樹其實非常合適，便把這打算跟萬金貴說了。萬金貴說：“可以啊，我們這里種桃子、李子、橘子、枇杷、板栗都可以?！?/br>
    徐寧說：“要是種點比較特殊的，比如櫻桃呢？”

    “櫻桃？”萬金貴搖頭，“沒見過?！?/br>
    徐寧心想，既然要種，就多種一些，不僅數(shù)量，還有種類，不管能不能成活，試試才知道。當(dāng)天下午，伍師傅又來宰羊了。徐濤也從鎮(zhèn)上調(diào)查市場回來了，興致勃勃的，準(zhǔn)備摩拳擦掌干一場。

    “今天沒看見你上街來賣rou啊?！蔽閹煾嫡f。

    徐寧笑笑：“都給我們村的人買光了?！?/br>
    伍師傅有些吃驚：“那都有好幾十斤呢，全都買光了？你們村的人消耗力還很強啊。”

    徐濤說：“伍師傅，你吃過我兄弟的羊rou沒有？我打賭你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的羊rou?！?/br>
    伍師傅當(dāng)然不相信：“是嗎？那我今天倒要嘗嘗?！?/br>
    徐寧說：“一會兒伍師傅帶點羊rou回去吧?！?/br>
    伍師傅說：“不用，我拿個羊肚回去就好了?！?/br>
    徐濤點點頭：“羊肚也可以?！敝灰浅詰T羊rou的人，就能吃出徐寧家羊的與眾不同來，不管是羊肚還是羊rou。

    徐寧這天下午又宰了兩頭羊，村里又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過來買羊rou，不過沒有昨天那么多，畢竟羊rou這東西太貴了，不是天天都能吃得起的。徐寧也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快過年了，還真不愁賣。

    徐寧和伍師傅閑聊的時候，又問到果木的事，伍師傅給他指了條路，告訴他曹門堰那邊有很多人育果苗，種類應(yīng)該很不少，可以去看看。

    于是當(dāng)天下午徐寧和萬金貴開始挖樹坑，尋序則去放羊，徐濤也留下來幫忙挖坑。樹坑先準(zhǔn)備好，果苗一買來就能種了。萬金貴說，到時候可以倒一些羊糞在坑底作底肥。徐寧覺得這法子好，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處理那堆成山一樣的羊糞呢。

    徐濤看見堂弟這么大手筆地承包山地，連連搖頭：“阿寧，你這真是有福不會享，跟個農(nóng)民一樣日曬雨淋地下地干活?！?/br>
    “不會啊，我覺得我這樣是在享福，真的，一點都不心累，干多少活就有多少回報，特安心特踏實?！毙鞂幱X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仿佛從身上有空間起就這樣了，有時候累得太厲害了，晚上睡一覺，第二天又正常了，偶爾著涼受了寒，連個噴嚏都沒有，身心比以前在學(xué)校工作時要健康多了，看來人還是需要勞動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徐寧死活也不肯和尋序睡一張床了，他將另一張床鋪好，鉆進(jìn)被窩。尋序抱著他的枕頭也要上他的床。徐寧坐起來：“從今天開始，我們不能一起睡了?！?/br>
    “為什么？我的靈力還沒恢復(fù)，你想抵賴？”尋序瞪著徐寧。

    徐寧說：“不行，你再等等吧，等靈珠熟了，我把靈珠給你?！?/br>
    尋序看著徐寧：“你知道靈珠什么時候熟？”

    徐寧支吾了一下：“應(yīng)該快了?！?/br>
    尋序不再說話，直接上了徐寧的床。徐寧抓緊被子，裹緊，作最后的掙扎：“你要是堅持和我一起睡，那就蓋你自己的被子！”

    “隔得太遠(yuǎn)，沒有效果?！闭f著就去扯徐寧的被子。

    徐寧簡直都想罵娘了，他可不想再握著男人的唧唧做春夢啊。徐寧把牙一咬，目露兇光：“你要敢再跟我睡一個被窩，我、我就把你上了！”這絕對是嚇唬人的話啊，哪個男人聽見要被一個男人上，都會覺得很惡心吧，徐寧就決定要把尋序惡心死，讓他不敢跟自己睡一個被窩。

    孰料尋序一愣，然后挑起好看的眉毛，露齒一笑：“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雙修？”

    雙、雙修，修你媽的頭啊，徐寧覺得自己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他都忘了這貨是個神獸了，那能跟正常人的思維一樣嗎？

    尋序撲上來：“雙修好啊，我同意?！?/br>
    徐寧崩潰地吼：“好你個頭！大爺喜歡女人，我討厭男人，所以不想和你一個被窩！”

    尋序看著徐寧的臉都有些扭曲了，估計他心里不大好受，便收了戲謔的心，露出有些受傷的神情說：“我又沒招惹你，你討厭我作甚?！?/br>
    徐寧像只烏龜一樣縮進(jìn)被窩里，再也不肯探出頭來了。尋序嘆了口氣，爬到隔壁床上去了，先緩緩，別逼太急了。躺在被窩里，一邊覺得挺樂呵的，徐寧居然說要上了自己，一面又覺得有些棘手，他的反應(yīng)這么激烈，要成功說服他跟自己雙修恐怕還有些苦頭吃，這些麻必定跟那個王曉東脫不了干系，然后把那個沒見過面的王曉東詛咒了無數(shù)遍，還發(fā)誓下次要是遇見這家伙，非拆了他的骨頭不可。

    第二天早上徐寧去賣羊rou，尋序也要跟著一起去。徐寧為了方便摩托車載貨，特意去焊接了一個鐵架子，將裝羊rou的筐子往架子上一掛就可以了。徐寧有點不想讓尋序一起去，后面掛了筐子，坐人的空間就少了，尋序那么大的塊頭，要跟自己貼那么緊，想著就覺得別扭。

    但是尋序說：“你前天不是說，要帶我一起去賣羊rou？”然后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寧看。

    徐寧吸了口氣：“好吧，你上來?！?/br>
    尋序長腿一跨，坐在了徐寧身后，因為后面有架子擋著，空間有限，尋序的胯部和大腿內(nèi)側(cè)緊貼著徐寧的臀部和大腿。徐寧渾身一僵，然后開玩笑地說：“你不是能飛嗎，要不我騎車過去，你飛過去？”

    尋序說：“那我真飛了？”說著作勢就要下去。

    徐寧趕緊拉著他：“別，還是算了吧?！碧祀m然沒有亮，但是已經(jīng)有晨曦了，被人瞧見了，自己還有安生日子過嗎。

    去賣羊rou可要比去趕集買東西還早，清晨五點就起來了，去晚了占不到地方。徐寧到的時候，集市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伍師傅看見他，連忙跟他打招呼，在自己攤位邊讓出些地方來：“小徐，來這兒賣。”

    徐寧連忙跟他打招呼：“伍師傅，這么早啊?！闭f著將車子停下來，尋序自動自發(fā)地將羊rou筐子摘下來。徐寧將帶來的干凈布巾展開，然后讓尋序?qū)⒀騬ou拎起來放在上面。

    伍師傅壓低了聲音說：“昨天晚上我回去炒了你家的羊肚吃，嘿，那味道還真不一樣。一會兒給我切點你家的羊rou。”

    徐寧笑起來：“好啊，伍師傅要吃哪兒自己割。”

    伍師傅看他將羊rou擺好了，一手拿著磨刀石，一手拿著刀，麻利地在上面磨兩下，然后猛地?fù)]刀一砍，切下一塊來，用手掂了掂：“兩斤四兩，晚點我賣了羊rou給你錢。你過下稱，看是不是兩斤四兩?！?/br>
    徐寧有些將信將疑地用鉤子鉤上一稱，不多不少，正好兩斤四兩，簡直是絕了：“伍師傅，你太厲害了，分毫不差啊?！?/br>
    伍師傅嘿嘿笑：“吃這碗飯的，時間長了就練出來了。我?guī)煾高€厲害些，人家說要多少rou，他一刀切下來，準(zhǔn)分毫不差。我沒那本事，切下來偶爾還會差那么幾兩?！?/br>
    徐寧豎起大拇指：“厲害，太厲害了?！备呤挚傇诿耖g，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狀元。

    尋序把臉扭向一旁，打量著周圍的攤位，徐寧怕他一個人待得無聊，拿出十塊錢給他：“你自己去逛逛吧，看見想吃的就買點，錢不多，別買多了?！笔畨K錢當(dāng)然不夠花，但是徐寧也不敢給多了，這家伙對人民幣還沒有概念呢，給他十塊錢，就當(dāng)是去學(xué)習(xí)怎么花錢了。

    尋序看了一眼徐寧，徐寧說：“去吧，現(xiàn)在還沒什么客人，你記得我的攤位就行了，別走遠(yuǎn)了?！睂ば蚰弥X走了。

    伍師傅說：“這個后生不愛說話?！?/br>
    徐寧說：“嗯，他是我朋友，外地來的，性格有些孤僻?！?/br>
    伍師傅點點頭：“難怪?！?/br>
    天亮之時，賣菜的將整個市場擠得滿滿堂堂的，大概要過年了，大家把家里囤積的東西都拿出來賣了。買菜的卻有些姍姍來遲，好半天都看不到一個買主，徐寧心里有些打鼓，該不會賣不掉吧。

    他是個新手，伍師傅都賣出去好幾單了，但是他的rou還沒人問津。伍師傅安慰他說：“別著急，總能賣掉的，等你今天開了張，以后rou就好賣了。好東西總有回頭客的。”

    伍師傅還算是個厚道的人，如果不拿注水rou那事說事的話，他看見有人看徐寧的羊rou，便說：“買點這個羊rou去吃，保準(zhǔn)你吃了還想吃，不會后悔。你要是信我，就試一試?！?/br>
    買rou的顯然是個行家，他伸出手指頭在rou上壓了壓，彈性非常好，又掂起看了看，色澤鮮亮，非常好的沒注水的羊rou：“那行，給我切兩斤?！?/br>
    本來注不注水這回事，除了不是特別明顯的那種，一般人還是分辨不出來的。徐寧這不注水的rou本來是個很好的賣點，但是他不能當(dāng)著伍師傅的面吆喝，說自己的rou不注水，那不就是暗地里貶低別人家的rou注水了么。

    好在遇到個識貨的行家，買了兩斤rou去，徐寧的羊rou總算是開張了。萬事開頭難，好像賣出去第一單開始，徐寧的生意就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買rou的那中年人幫自己宣傳了，很快便賣了十多斤rou出去，徐寧松了口氣。

    伍師傅笑著說：“賣東西就是這樣，一陣一陣的，你永遠(yuǎn)也捉摸不透買東西的人是怎么想的?！?/br>
    徐寧賣完一頭羊的時候，伍師傅的羊也賣完了，他每天只殺一頭，賣完就沒有了。但是今天他沒有馬上收攤走，而是留下來幫徐寧賣羊rou。

    伍師傅賣完自己的rou，便開始吆喝了：“羊rou，不注水的羊rou，吃了還想吃的羊rou，買了保準(zhǔn)不后悔。”本地人愛吃羊rou，所以賣羊rou的也多，整個市場賣羊rou的不止他們兩家，另外還有好幾家。

    徐寧反而覺得有些尷尬，他顧忌著同行的想法，自己的優(yōu)點不敢說，但是伍師傅卻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

    這個時間正是八點多，趕集的高峰時段，伍師傅一吆喝，徐寧的羊rou便流水價一般被消耗完了。伍師傅用帕子擦了擦手：“好了，收拾東西可以回去了。”

    尋序這時端著一碗臭豆腐過來了，遞給徐寧：“給你?！狈奖忝嫠浅阅伭耍浅舳垢€沒有。

    徐寧看著尋序：“吃了早飯了？”

    尋序點點頭：“都花光了?！?/br>
    徐寧笑了起來：“好，我們回家去吧，回去下面條吃?！?/br>
    伍師傅叫住徐寧：“小徐等等?！?/br>
    徐寧站住了：“還有事伍師傅？”

    伍師傅拎著自己的筐子：“嘿嘿，我這羊rou還沒給你錢哪?！?/br>
    徐寧說：“給什么錢，拿回去吃吧?！?/br>
    伍師傅搖頭：“這要不得，兩斤四兩，一百二十塊錢，給你，拿著?！?/br>
    徐寧推回去：“不用給了，下午再來幫我殺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