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抬頭看了一眼尋序，尋序點了下頭。徐寧說：“那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吧。光天化日的，居然敢搶劫，真是太可惡了。”自己是個年輕人他都這么肆無忌憚，要是婦孺呢，豈不是只有被搶的份？

    尋序彎下腰，抓住那小子的衣領，如同拎小雞一樣就拎起來了：“去哪里？”

    徐寧和尋序揪著那小子到派出所去報案，快到派出所門口的時候，徐寧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在外頭等我，我自己進去就好了?！?/br>
    尋序有些不解，但是徐寧堅持不讓他進去，讓他在外面等自己，雖然十分不解，但還是聽從了徐寧的話。徐寧在派出所耽擱了一陣子，做完筆錄出來，看見蹲在外面的尋序，徐寧走過去，吁了口氣：“今天謝謝你啊，幸虧有你在?！睕]想到尋序還是個挺好的保鏢。

    尋序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卻看得出一絲得色。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把疑問問出來了：“為甚不讓我進去？”

    徐寧看著他說：“你沒有身份證，去了要被盤問，到時候很麻煩的，沒準還會把你當成不良人士抓起來?！?/br>
    “何謂身份證？”

    徐寧說：“就是身份證明，你來自何地、生于何年何月，這是戶籍檔案，哪朝哪代都需要的?！?/br>
    尋序點頭：“哦?！彼靼鬃约菏莻€沒有身份的人，盡管他自己是個神仙，但是在凡間，卻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徐寧拍拍他的肩，說：“別擔心，我會給你搞一個身份證的。今天為了犒賞你，請你吃大餐吧?！彼煊X到尋序的情緒有些不對，便想領著他去吃頓好的，有吃的，他的心情應該就好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整條街上居然沒有一家像樣的早餐店，有兩家酒樓看起來還可以，但人家早上也不開張，所以兩個人最后還是只能吃米粉。這次尋序要了三份臭豆腐，徐寧請客，得吃個過癮才行。

    吃完早飯，徐寧拖著尋序去理發(fā)店。理發(fā)店的小姑娘看見長發(fā)幾乎曳地的尋序眼睛唰地一亮：“哇，帥哥你頭發(fā)好長哦。”

    尋序往后退一步，不解地扭頭看著徐寧，這女人怎會如此熱情，毫不矜持，跟青樓女子一樣。徐寧趕緊掩飾地咳了一聲，將尋序按坐在一張椅子里，并將他的頭發(fā)拎起來放到他身前，對小姑娘說：“你這里有沒有男理發(fā)師？”

    小姑娘還不住從鏡子里打量尋序，這人頭發(fā)那么長，人也長得挺帥的，真養(yǎng)眼哪。尋序從鏡子里瞥見對方的目光，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徐寧說：“小姐，我問你話呢?！?/br>
    尋序不解地抬頭看了一眼徐寧，這個女的是小姐，怎么現(xiàn)在的小姐如此不矜持，拋頭露面不說，還完全不加掩飾地盯著男人看。

    小姑娘終于反應過來，忙點頭：“哦，哦，有的，你等一下?！比缓笞叩胶竺嫒チ耍灰粫?，出來一個頭發(fā)弄得全都立起來的青年，發(fā)型看起來非常潮。他看見尋序，吃驚得張圓了嘴：“這么長的頭發(fā)，要剪了嗎？”

    徐寧說：“我的朋友想剪頭發(fā)，你們收頭發(fā)嗎？”

    男理發(fā)師點頭：“收啊?！?/br>
    “他這頭發(fā)值多少錢？”徐寧問。

    男理發(fā)師走過來，抓起尋序的頭發(fā)看了一下：“他這頭發(fā)超過一米五了至少，這邊的市價是兩千塊?！?/br>
    尋序皺皺眉頭，徐寧的手機四五千呢，頭發(fā)才值兩千塊，差太遠了吧。徐寧說：“他的頭發(fā)我量過，連發(fā)根一共是一米七多，就算是留十公分，剪下來也有一米六多。而且發(fā)質(zhì)這么好，還這么多，賣到五千塊都不是問題了吧?！?/br>
    理發(fā)師搖頭：“真不行，我出不了那么高的價。”

    徐寧說：“那行，你幫我把頭發(fā)剪了吧，我們不賣了?！逼鋵嵥参幢鼐鸵欢ㄒu這頭發(fā)，說服尋序剪頭發(fā)才是正事。

    尋序扭頭看著徐寧，一臉疑問，徐寧笑了一聲：“先剪頭發(fā)，其余的以后再說。”

    理發(fā)師說：“我再加五百，兩千五吧，賣不賣隨便你。你說的五千塊，肯定是出不起那個價。”

    徐寧問尋序：“你自己說呢？”

    尋序說：“手機怎么辦？”

    “賣了羊再買。”徐寧又添了一句，“日后從工資里扣?！?/br>
    尋序欣然同意，他確實不舍得拿自己的頭發(fā)去換錢，那樣太落魄了，雖然自己現(xiàn)在的確已經(jīng)很落魄了。

    理發(fā)師不知道這兩個人說的是什么意思：“賣不賣？”

    徐寧說：“不賣了，剪頭發(fā)吧?！钡泌s緊剪，省得他突然后悔了。

    理發(fā)師拿著剪刀，咔咔咔，幾剪刀下去，尋序的黑發(fā)便分離下來。理發(fā)師剪掉一縷，徐寧就收下一縷，捏在手里，慢慢的，就收了一大把在手，一只手幾乎都握不過來。開頭那小姑娘也站在旁邊，一會兒看看尋序，一會兒看看徐寧手里的頭發(fā)，臉上的震驚神色一直都沒有消除過。

    最后理發(fā)師剪下了所有的長發(fā)，徐寧將剪下的長發(fā)細心地整理好，像做實驗一樣細心，然后用皮筋將頭發(fā)綁緊，沉甸甸的一大把，足有幾斤重，尋序每天拖著這么重的一把頭發(fā)不嫌累嗎。

    理發(fā)師看著徐寧手上的頭發(fā)，沉吟了一下：“就照你說的，五千塊吧。”

    徐寧這時候卻說：“算了，不賣了?！焙么跏莻€神獸啊，神獸的毛發(fā)價值怎么能用錢來衡量，以后等神獸走了，他就把這頭發(fā)供奉起來，有事許個愿，沒準能心想事成，子孫后代都受益。

    尋序從鏡子里看了一眼徐寧，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徐寧看著鏡子里的尋序：“你是不是覺得腦袋一下子輕了許多？這頭發(fā)都有幾斤重，虧得你天天頂在頭頂上，我都替你脖子累?！?/br>
    尋序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剛剪了的頭發(fā)還沒修，有點亂糟糟的，不過確實感覺輕便多了。一直旁邊圍觀的小姑娘說：“你的頭發(fā)留了多少年啊，居然這么長?！?/br>
    徐寧代他回答：“也不久，十來年吧。”

    理發(fā)師拿起剪刀，問：“要剪個什么發(fā)型？”

    徐寧說：“師傅你看著辦，他適合哪樣的你就剪哪樣的?！?/br>
    尋序則說：“同他一樣?！?/br>
    師父扭頭看了一眼徐寧的發(fā)型，是一款非常普通的男式短發(fā)，徐寧的頭發(fā)非常柔軟蓬松，配著他略白的肌膚，看起來還挺潮的。

    理發(fā)師說：“你的頭發(fā)太多了，恐怕沒有那么好的效果?！?/br>
    徐寧指著墻上貼著的發(fā)型例圖說：“就這個怎么樣，尋序？”那個模特的線條有些冷硬，跟尋序還有點像。

    尋序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出聲反對。徐寧說：“師傅，就剪這個吧?！?/br>
    半個小時后，尋序的新發(fā)型出爐，尋序在鏡子里看著陌生的自己，腦袋左搖右搖，拼命地瞧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實話，他還沒怎么這么清晰地看過自己的模樣。小姑娘過來說：“帥哥你要洗個頭嗎？”

    徐寧看了一眼尋序：“算了吧，回去自己洗?！睂ば驊撌遣粫试S陌生人在他身上抓來抓去的。

    徐寧付了錢，用袋子裝著尋序的長發(fā)出門。出來后，尋序還一個勁地伸手摸自己的后腦袋，短短的頭發(fā)在手心里的感覺刺刺的，那感覺特別奇異。走了好一段，尋序突然問：“好看？”

    徐寧點頭：“好看多了?！?/br>
    尋序笑了一下，終于滿意了。

    第22章 揮金如土

    過了一陣尋序又問：“小姐怎么拋頭露面？”

    徐寧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小姐是對年輕女性的稱謂，就類似于以前叫人姑娘一樣?！辈贿^小姐還有別一種意思，尋序就不必知道了。

    尋序明白過來，又看著徐寧手上的袋子，里頭裝的是自己的頭發(fā)，黑鴉鴉沉甸甸的一團：“怎么不賣？”

    徐寧說：“你是神獸，你身上的東西自然是神物，不能隨便賣?！?/br>
    尋序面無表情看著徐寧：“我是神，不是獸?！?/br>
    徐寧嘻嘻哈哈：“都差不多?！?/br>
    尋序看他一直往前走：“去哪？”

    徐寧抬頭看了一下，見旁邊是一家電器店，便領著尋序走了進去。尋序立即被一整墻的電視屏幕晃花了眼，這是個什么東西，怎么里面還有人在走動。

    他們一進去，店老板馬上就過來招呼。徐寧說想買個電視，不用太大，價錢最好便宜點，反正平時他自己看電視的時間也不會太多，主要是給尋序?qū)W東西用的。徐寧這邊在跟人說，尋序那邊已經(jīng)把鼻子蹭到大彩電的屏幕上去了，屏幕上畫面一換，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著文胸的女人，大胸脯正好就在尋序鼻端，嚇得他猛地往后一跳，撞得身后的洗衣機差點都要倒了。

    店家看見他這樣：“嘿！你小心點，別撞壞了我的東西，都是貴重物品?！?/br>
    徐寧轉(zhuǎn)過頭來看尋序，發(fā)現(xiàn)他正滿臉窘迫地看著自己，然后往大電視屏上一看，一個穿著三點式的女人正在搔首弄姿，同時傳出來一首很老的情歌，不由得滿頭黑線，這都幾十年代的老碟片了啊，怎么現(xiàn)在還有人放這個，老板的品位真惡俗。

    徐寧選好一臺27寸的液晶電視，價值一千九，比預想的貴了點，但也不算太寒磣，能夠應付過去了。他拿出銀行卡，在柜臺前刷卡，尋序看著他的動作十分不解，自始至終，都沒見他拿出過一分錢來，不一會兒，店家就將東西拿給徐寧了。

    出了門，尋序百思不得其解：“徐寧你跟店家賒賬了？”

    徐寧說：“哪有，當然給錢了啊?！?/br>
    “但是我沒看到你拿過錢啊?！?/br>
    徐寧說：“我刷卡了?！?/br>
    “刷卡？”

    徐寧解釋說：“就是我去銀行開個戶頭，他們給我一張卡，我的錢就存在卡里面，用的時候可以去取現(xiàn)金，也可以直接刷卡，把我賬號上的錢轉(zhuǎn)到對方賬號上，這就是刷卡?！?/br>
    尋序似懂非懂，覺得這個世界要了解的東西簡直是太多了。徐寧將手里的電視機塞到尋序懷里：“拿著，這個就是給你買的?！?/br>
    尋序想到電視里的那個暴露的大胸女人，不敢接這東西，徐寧不會買了個女人給他吧。他搖頭：“我不要?！?/br>
    徐寧笑起來：“這是電視機，可以用來接收信號，跟打電話一樣，打電話接收的是對方的聲音信號，電視機接收的信號，是圖片、文字還有聲音，這樣你就可以從電視里了解我們這個世界了?！?/br>
    尋序?qū)⑿艑⒁桑骸皼]有不穿衣服的女人？”

    徐寧笑得幾乎要打跌：“有，但那都是在電視里，她又不會出來找你，你要是不看就換臺，還可以關(guān)掉。”沒想到這個神獸還這么純情。

    尋序懵懵懂懂，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女人拋頭露面不說，還不穿衣服到處招搖，這簡直就是群魔亂舞，太傷風化了，道德太敗壞了。

    徐寧又領著尋序去車行買摩托車，當場刷卡，騎走了一輛男士摩托。尋序坐在徐寧身后，兩人中間放著那臺電視機，他將手放在徐寧肩上，說：“徐寧，其實你是個有錢人是吧？”他還跟自己說他很窮呢，結(jié)果買這么多東西，眼都不眨一下，簡直就是揮金如土。

    徐寧哈哈大笑起來：“我是個窮人，沒多少錢，這些東西都是生活必需品。”

    尋序心說，你是個窮人，那我算什么？這么一想，不由得沮喪了。

    徐寧回到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在自己家門前在翻地了，仔細一看，果然是萬金貴，不由得覺得很窘迫，干活的人都來了，自己這個主人居然不在家：“金貴伯，你好早啊。吃早飯了沒有？”

    “阿寧回來了。我吃過了。你上街去了？”萬金貴直起腰來，看著徐寧將摩托車開上山坡，“新買的車？”

    徐寧將車停下，尋序從車上下來，徐寧也下來了：“是啊，天天要在外頭跑，沒有車不行。金貴伯，先來坐下休息下子，喝口水再挖?！弊约哼@個主人都還沒去做事，幫忙的倒是先干上了，他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萬金貴擺擺手：“沒事，不渴。我挖，你忙你的?！彪m然現(xiàn)在人工是貴了，就好比收芋頭的老板請人要一百塊一天，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上的，體弱的、手腳不勤快的，這份錢就掙不上，只能去塑料廠干那種又臟又累的三十塊一天的活，萬金貴對徐寧給五十塊一天還管飯的翻地的活很滿意，所以一早吃了飯就過來了，自動自發(fā)地忙活起來了。

    徐寧也沒有太堅持，他先將電視機裝了起來，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信號非常差，只有一兩個本地的臺，還不清晰。尋序看著屏幕上的雪花點：“壞的？”

    徐寧笑起來：“不是，信號不好，等我弄一弄。”他找來兩個易拉罐，綁在一起，然后用鋁線牽起來，掛在門外的墻頭上，一頭插在有線孔里，再去看，電視就變得清晰了，就是能收到的臺還是少，但給尋序看已經(jīng)足夠了。這種接收信號的方式，在沒有有線電視和信號鍋之前，在農(nóng)村是比較常見的。

    “先這么看著吧，等過陣子我去拉有線?！毙鞂幣呐氖帧?/br>
    尋序一眨不眨盯著電視里的廣告看，電視里正在播蘇菲超熟睡的廣告，徐寧看了，連忙扭過臉去，整理好臉上的表情之后轉(zhuǎn)過臉來：“電視晚上再看吧，現(xiàn)在跟我干活去?！闭f完把電視給關(guān)了。

    尋序從黑了的屏幕上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徐寧。徐寧說：“遙控器我拿著了，沒有遙控器就開不開電視，所以你也看不了?！边@純粹就是欺負人不懂啊。

    尋序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沒說什么，跟著徐寧出門去干活去了。

    徐寧看見萬金貴，就想起他來干活的原因，趕緊拿了盆去擠奶。昨晚上他特意給這幾頭羊加了點草料和水，今天一看，rufang果然脹鼓鼓的，他擠了一大盆子奶出來。想起伍師傅說的，給羊喂黃豆會增加產(chǎn)奶量，他便盤算著，明年要種一些黃豆才成。

    擠好奶，徐寧說：“金貴伯，羊奶我擠好了，你現(xiàn)在給侄兒帶回去嗎？”

    萬金貴抬起頭來，笑瞇瞇的：“不用，中午我回去吃飯的時候帶回去好了?！?/br>
    “娃兒會不會餓？說好了中午在我家吃飯的，你還回去吃干嘛。”徐寧這人非常有原則性，說好什么就是什么。

    萬金貴聽出他的語氣比較堅定，便退了一步說：“那等我中午吃了飯再帶回去吧。不會很餓的，他現(xiàn)在是羊奶和米粉粑粑一起摻著吃?！?/br>
    徐寧想了想說：“金貴伯家有黃豆沒有，聽說黃豆比較下奶，給羊吃了奶水會比較足，這樣侄兒就有足夠的奶喝了，不用吃粑粑了。”其實他喂空間水和青草，就能夠保證足夠的羊奶，但是讓萬家提供一點黃豆，這樣正好也有充足的理由，不會叫人懷疑。

    萬金貴喜出望外：“這樣嗎？有的，有的，我家有黃豆，我中午從家里帶點過來?！?/br>
    翻地的時候，徐寧問萬金貴，村里還有哪些地沒人種，他想租來種草和雜糧。萬金貴說：“這還用租嗎？村里好多地都荒著了，年輕人不種地，都是年紀大的人種，年紀大的人也種不了多少。你看到山坡下那幾畝地沒有，因為地勢高了一點，引水不方便，都已經(jīng)荒了多少年了。你要種，只管去和主人家說一聲，你幫他種，他還會感激你呢?，F(xiàn)在地荒著，村里干部也有壓力的，上頭查起來要罰款的?！?/br>
    徐寧說：“是這樣嗎？但是我要是經(jīng)常種著不給錢，也不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