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神偷天下(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楚瀚道:“金色盒子里裝的是蛇毒的解藥,瑤族人用盒里的解藥救了我的性命。還有一只銀盒子,里面裝著一只蟒蛇的牙齒,那是蛇族的圣物。最后一只是木頭盒子,里面裝著——”

    他還沒說完,百里緞忽地身子一震,猛然抬頭,接口道:“萬蟲嚙心蠱?”

    楚瀚不禁一呆,大奇道:“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

    百里緞臉色蒼白,過了良久,才道:“我知道。因為……我在瑤族洞屋中找到了那只木盒,并且將它帶回了京城?!?/br>
    楚瀚大驚失色,幾乎沒跳起身來,顫聲道:“你……你怎能帶著那木盒行路,卻不曾打開它?”百里緞茫然搖頭,說道:“我是很想打開那盒子,但是卻打不開?!背娴溃骸霸鯐虿婚_?”百里緞皺起眉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br>
    楚瀚沉吟一陣,便將萬蟲嚙心蠱的種種可怖之處跟百里緞詳細說了,包括煉制此蠱之苗女的悲慘愛情故事,以及苗女死后,這蠱并未慢慢腐毀,反而力量日益增強,甚至能吸引人打開蠱盅,誘人中蠱等情;中蠱者會不時感到萬蟲嚙心,而且急速衰老,病痛不絕,直至死去,死狀慘酷。楚瀚并告知自己目睹馬山二妖中蠱的情狀,以及蠱種被百花仙子戚流芳奪去的前后。

    百里緞只聽得身子顫抖,背脊發(fā)涼,緊緊握住楚瀚的手,說道:“在瑤族那時,你總跟你族人做一道,我時時一個人獨處洞屋。有一日,我忽然聽見好似有人在呼喚我,要我去瑤洞深處尋找什么事物。我摸黑走入洞內(nèi),在一個凹陷處找到了那只木盒子。我立即便想打開,但不知為何,盒口似乎粘住了,無論我如何使勁,也無法打開它。我不知道那盒子是做什么的,還以為是瑤族老婆婆的藥盒,便放回了原處。后來離開大越,經(jīng)過瑤族時,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木盒子,便偷偷潛入洞屋,將盒子取走,帶在身上,回往京城。一路上我不斷想打開那盒子,但始終無法成功。途中我時時覺得頭暈眼花,也不時聽見那盒子對我說話。我還道我在靛海中了什么瘴氣,或是發(fā)了瘋?,F(xiàn)在聽你所說,我才知道原來是盒中蠱物之故?!?/br>
    楚瀚忙問:“如今這盒子卻在何處?”百里緞低下頭,說道:“我將它交給了萬貴妃?!背篌@,問道:“你為何會交給她?她又將盒子收去了何處?”

    百里緞?chuàng)u頭道:“我回到京城后,便去覲見萬貴妃。大約那盒子也有辦法對她說話,她聽完我的報告后,就問我是否有什么特異的事物要交給她。我一心想擺脫那古怪的盒子,聽她這么一問,便取出那盒子交了給她,也不知道她將那盒子收去了何處?!?/br>
    楚瀚心中戒慎恐懼,說道:“萬貴妃手中握有如此恐怖的毒物,絕非好事。我定要將它取出毀了?!?/br>
    百里緞低聲道:“我不知道這事物如此危險,若是知道,便不會回去瑤族取它,也不會將它交給萬貴妃了?!?/br>
    楚瀚搖頭道:“你當(dāng)然不會知道。我也是在大祭師跟我述說之后,才知道這盒中藏了這么可怕的蠱物。這蠱物能夠誘惑控制人心,厲害非常。你別多想了,讓我來處理這事。”

    百里緞點了點頭。楚瀚扶她躺下,問道:“腿還痛嗎?”百里緞閉上眼睛,微微皺眉,搖了搖頭。楚瀚摟著她,直陪伴到她入睡,才放心離去。

    他掛念萬蟲嚙心蠱的下落,從當(dāng)夜開始,便每夜?jié)撊胝训聦m探尋搜索,卻始終沒有找到那木盒,也未曾聽萬貴妃或其他宮女宦官說起這件事物,心中不禁好生擔(dān)憂疑惑。

    轉(zhuǎn)眼到了四月,楚瀚想起答應(yīng)過尹獨行要去浙江喝他的喜酒,便交代了京中諸事,跟著尹獨行來到浙江衢州府的龍游。平時楚瀚出京辦事,百里緞都會相隨,但他這回只是去好友喜宴祝賀,百里緞又腿傷發(fā)作,疼痛難忍,便留在京城,沒有跟去。

    龍游位于浙江中西部,是個山明水秀的小鎮(zhèn),除了尹家屬于富戶外,另有十多戶都是做生意發(fā)家的。尹獨行的父親早逝,他跟著老母親住在大宅子中,本家叔叔住在緊鄰的隔壁。尹宅占地甚廣,和尹獨行在京城的住處一般,看上去一點也不奢華,但一切建筑用料都極為講究,布置擺設(shè)也甚是雅致。

    尹獨行回家之后,忙著辦理婚事,楚瀚便一個人到左近的山水間游玩散心。直到婚儀當(dāng)日,他才回到龍游,跟著一眾賀客在堂上觀禮,著實熱鬧了一番。到得晚間,尹家大開筵席,新郎新娘出來見客敬酒。

    楚瀚坐在席間喝著酒,一抬頭間,但見尹獨行扶著一個少婦走出堂來。少婦做新嫁裝扮,俏麗大方,但楚瀚一見到她的臉面,卻如遭雷擊,呆在當(dāng)?shù)兀酃庠僖矡o法離開。他再也想不到,尹獨行的新娘子竟是多年不見的紅倌!

    尹獨行滿面春風(fēng),興高采烈地招呼親友客人。他攬著新婚妻子來到楚瀚面前時,楚瀚勉強恢復(fù)鎮(zhèn)定,但仍垂下眼,不敢去看紅倌的臉。

    尹獨行拍著他的肩,笑道:“兄弟,這是你大嫂。娘子,這是我的結(jié)拜兄弟楚瀚,我跟你提起過許多次了,你們快見見。”

    楚瀚生硬地向紅倌招呼了,恰巧又有別的客人上來祝賀,他便借機走開了去。

    楚瀚無法壓抑心頭激動,盡管紅倌成了至交的妻子,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去找她,就如十多年前他曾耐心等候紅倌唱完戲、喝完酒后回家一般。他留在尹家耐心地等候,直到喜宴結(jié)束后五日,他才找著機會,見到紅倌在后院指揮家丁種花樹。楚瀚站在后院的洞門邊,悄然觀望,但見紅倌種的花樹正是夜來香,一時不禁癡了。

    紅倌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轉(zhuǎn)頭望去,見到了他,微微一呆,對家丁道:“種好之后,別忘了澆水施肥?!北阃ピ和庾呷?。楚瀚悄悄跟上,隨她來到大宅西側(cè)園林之中,安靜無人之處。紅倌停步回身,兩人站在一株開得燦爛的小花白碧桃樹下,面對著面,一時都沒有言語。

    楚瀚望著她俊秀的臉龐,臉上那抹爽朗之氣仍舊如此熟悉,然而她的人卻已離自己如此遙遠。他忍不住紅了眼眶,低喚道:“紅倌!”

    紅倌聽出他語音中的眷戀愛惜,心中不禁也跟著一酸,低聲道:“小瀚子,你變了好多,我?guī)缀跽J不出你啦。”

    楚瀚問道:“你都好嗎?”紅倌撇嘴一笑,說道:“我好得很?!背珕柕溃骸斑^去幾年呢?”

    紅倌轉(zhuǎn)開目光,望向遠方,沒有回答。楚瀚道:“告訴我?!?/br>
    紅倌靜了一陣,才道:“自你走后,我的日子便不好過了,麻煩一樁接著一樁來。榮大爺應(yīng)付不來,又不敢真賣了我,便收拾包袱,拉了班子去天津唱去了?!?/br>
    楚瀚點點頭,猜知那年自己不告而別,紅倌沒了他在暗中照應(yīng)攔阻,那些官宦富商子弟自是爭相出價買她,給她帶來無盡的屈辱和煩惱。楚瀚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極為抱愧歉疚。

    紅倌續(xù)道:“在天津唱了幾年,生意愈發(fā)蕭條,漸漸地大場面的戲都不唱了,最后只逢年過節(jié)才唱,日子過不下去,戲班子也就散了。榮大爺對我還算頗講義氣,沒將我賣去窯子,將我賣給了另一個走江湖的班子;之后便到處落腳唱野臺戲,今兒去東,明兒去西,馬不停蹄,大江南北都跑了一遍?!?/br>
    楚瀚望著她,想起她那段風(fēng)塵仆仆的艱辛日子,心中不知有多不舍,說道:“我回到京城時,聽說你已走了,很想探聽你的下落,卻找你不著?!?/br>
    紅倌收回眼光,望向楚瀚,眼中沒有幽怨,也沒有責(zé)備,只淡淡地道:“我那時可沒想到,最后一回見面,就是那樣了。”

    楚瀚想起昔日兩人之間的親昵柔情,忍不住胸口一酸,眼眶發(fā)熱。

    紅倌吸了一口氣,忍著眼淚,微笑說道:“別說我了。你都好嗎?”

    楚瀚抹去眼淚,想起自己的處境比當(dāng)年只有更糟更苦,更不敢去述說,只搖了搖頭,說道:“我都好。尹大哥……你怎會遇見他?他對你好嗎?”

    紅倌微笑道:“不能再好了。我在泉州唱戲時,他剛好來那兒做買賣。戲唱完后,他請我去喝酒,兩個人聊得挺投契。他不嫌我是戲子,一定要娶我做正妻,為此跟他娘和當(dāng)家叔叔大吵了幾回。我第一天來到他家時,他拿出三大箱珠寶任我挑揀,看得我眼都花了。”

    楚瀚想象那情景,不禁莞爾,說道:“我竟不知你也喜愛珠寶?!奔t倌笑道:“哪個女人不愛?”話鋒一轉(zhuǎn),忽然問道,“小影子怎樣了?它都好嗎?”

    楚瀚一呆,想起往年紅倌最疼愛小影子,兩人在她的閨房相聚時,小影子總愛鉆到床鋪最溫暖的角落睡下,紅倌還常常拿小影子當(dāng)枕頭來睡。

    他道:“小影子?它很好,就是已經(jīng)老啦?!奔t倌喜道:“它還活著?它沒跟你一塊兒來?”楚瀚道:“我讓它留在京城了?!奔t倌道:“下回你一定要帶它來,好嗎?我好想見見它?!背c頭答應(yīng)了。

    兩人相對微笑,也相對無言。多年來楚瀚的處境再苦再難,也甚少哭泣,此時他卻管不住自己的眼淚,對著紅倌淚流不止。他心中明白,這眼淚是為了向昔年最美好的一段情緣告別而流,也為了自己永遠的失去而流。他知道自己當(dāng)年不能不走,而那一走,這段刻骨銘心、如琉璃般晶瑩美好的情緣便就此破碎,再也無法揀拾了。

    這夜尹獨行與楚瀚獨坐對飲,他老早看出楚瀚神色有異,憑著他豐富的人情閱歷,早看出有些不對。他喝了三杯之后,便單刀直入地問道:“兄弟,往年你認識紅兒?”

    楚瀚別過頭去,他不愿對義兄說謊,卻知道他必須隱瞞此事,當(dāng)下點點頭,說道:“十多年前,我在京城見過她唱戲?!?/br>
    尹獨行“嗯”了一聲,等他說下去。一陣靜默后,楚瀚才續(xù)道:“她那時是京城當(dāng)紅的刀馬旦,唱《泗州城》《打焦贊》等武戲,唱作踢打,精彩極了?!?/br>
    他在尹獨行的凝望下,微微一笑,淡淡地撒了個謊:“我那時對她仰慕極了。可嘆她記得的我,不過是梁芳手下一個跛著腿的小宦官罷了?!?/br>
    尹獨行笑了起來,明顯地松了口氣,喝干了杯中的酒,說道:“我就估量,你們原是舊識?!?/br>
    兩人喝酒談話,直至深夜。楚瀚酒入愁腸愁更愁,當(dāng)夜直喝到大醉,不省人事。

    浙江龍游多出商人?!褒堄紊處汀蹦耸敲髑鍟r期十大商幫之一,于南宋已逐漸成形,明朝中葉最為興盛,在萬歷年間有“遍地龍游”之稱。龍游商人大多經(jīng)營書業(yè)、紙業(yè)和珠寶業(yè)。尹獨行其人其行,并非完全虛構(gòu)。王士性《廣志繹》卷四云:“龍游善賈,其所賈多明珠翠羽寶石貓睛軟物,千金之資,只一人自賚京師,敗絮僧鞋,蒙耳藍縷,假癰巨疽,膏藥內(nèi)皆寶珠所藏,人無知者,異哉賈也。”

    第六十八章 故人情薄

    楚瀚生怕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好友和紅倌面前失態(tài),不敢在龍游多待,次日便向尹獨行告別,匆匆離去。他心中滿是傷感失落,一方面為尹獨行和紅倌有情人終成眷屬感到欣慰,一方面也為自己永遠逝去的過往感到悲哀。他沿著信安江、東陽江北上,來到嚴(yán)州府,當(dāng)晚獨自留宿于嚴(yán)州府驛站。

    該地的驛丞姓周,是個精明乖覺的人物。他知道楚瀚是西廠的要緊人物,哪敢怠慢,趕緊為他準(zhǔn)備了最好的上房休息,又請他入內(nèi)廳就座,奉上好酒好菜,殷勤招呼。

    楚瀚神態(tài)落寞,臉色難看,周驛丞和驛卒們都很識趣,見他沒有留人的意思,便都退了下去,讓他自斟自飲。

    楚瀚心頭郁郁,獨自坐在內(nèi)廳,借酒澆愁。到了晚間,忽聽門外一人車馬聲響,周驛丞快步出門迎接,熱絡(luò)地招呼道:“千大爺快請進,好久不見您老了,路上可好?生意可好?”

    那千大爺cao著北方口音,說道:“欸,是小周?。∧銡馍诲e嘛??靻救藥兔Π嵝欣睿曳鰞?nèi)人下車?!?/br>
    楚瀚一怔,但聽這“千大爺”的聲音好熟,應(yīng)是自己非常熟悉之人,一時卻想不起是誰,也不記得自己認識什么姓千的人。他忍不住探頭往外廳望去,這一望,頓時呆在當(dāng)?shù)?,作不得聲。但見跨進門來的是一對夫妻,丈夫身形矮胖,留著兩撇胡須,臉貌好熟,竟然便是已死去的舅舅胡星夜!

    但見胡星夜扶著一個身形纖瘦的少婦,一身月牙色繡花小襖,臉色有些疲倦蒼白,但杏眼含笑,容色嫵媚,居然便是上官無嫣!這兩個故人一死一失蹤,十多年來毫無音訊,此時竟同時出現(xiàn)在浙西嚴(yán)州府的驛站中,并以夫妻相稱,這是怎么回事?

    楚瀚還道自己酒喝多了,眼睛花了,趕緊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再探頭望去,但聽那少婦笑道:“喲,外邊這風(fēng)可真大。周大哥,你這驛站的上房,可比什么酒樓都要干凈舒服。我當(dāng)家的老說,來到嚴(yán)州,一定要來你這兒住,別處他可是不住的?!?/br>
    楚瀚聽她聲調(diào)語氣,知道她確然是上官無嫣,絕不會有錯。他不禁想起許多許多年前的深夜里,自己與她在上官大宅的藏寶窟中流連傾談的情景。因為有她的引領(lǐng),才讓他開始了解寶物,喜愛寶物,珍惜寶物。自己那年從錦衣衛(wèi)手中救出她來以后,她便影蹤全無,連上官婆婆和柳家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大家都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楚瀚也老早將她置之腦后,沒想到她竟會出現(xiàn)在此地!

    楚瀚心中又是震驚,又是疑惑。上官無嫣也就罷了,舅舅又是怎么回事?人死豈能復(fù)生?他忍不住站起身,正要走出廳去向二人招呼,卻見上官無嫣忽然驚呼一聲,舉目四望,滿面驚恐,說道:“他在這兒!”

    胡星夜見到她驚恐的樣子,頓時警戒起來,小眼圓睜,四處張望,伸手入懷,似乎握住了什么兵刃。兩人連行李都不顧了,轉(zhuǎn)身便往門外搶去。

    楚瀚看在眼中,一呆之下,忽然領(lǐng)悟:“上官無嫣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在此地!是了,她的嗅覺極為靈敏,不用眼睛耳朵,就能探知我在左近。”他滿腹疑團,心知自己不能讓二人就此離去,當(dāng)即一個閃身,施展蟬翼神功從窗口搶出,回轉(zhuǎn)來到驛站的大門口外,迎面攔住二人,叫道:“上官姑娘!”

    胡星夜和上官無嫣見他陡然從大門外現(xiàn)身,有如被雷擊中一般,定在當(dāng)?shù)兀p眼直視著他,紋絲不動。

    即使天氣寒冷,上官無嫣的額上竟淌下冷汗,神色驚惶不已,只勉強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微笑道:“楚小娃兒,原來是你!你長大了許多,我險些認不出你啦?!彼齻?cè)頭望了胡星夜一眼,笑道,“怎么,你連自己的舅舅都不認得了?還不快跟舅舅見禮?”

    楚瀚仔細望向胡星夜的臉面,時間畢竟已過了十多年,他最后一次見到舅舅時,還只十一歲,那時胡星夜應(yīng)是三十多歲年紀(jì);此時他自己都二十來歲,胡星夜也該年近五十了,面貌當(dāng)然與十多年前頗有差異。楚瀚望著他,心中激動,極想上前叫一聲“舅舅”,但死人怎能復(fù)生?他親眼見到胡星夜的尸體,親眼見到舅舅入棺下葬。如果這人不是舅舅,卻又是誰?

    卻見胡星夜向他點頭微笑,招手說道:“孩子,好久不見了。你都好嗎?”

    楚瀚僵在當(dāng)?shù)?,木然凝視著這人,沒有回應(yīng)。他心中疑惑愈來愈深,這人雖然長得酷似胡星夜,但絕對不是他。楚瀚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但他非常確定,在分隔十余年后,舅舅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一定不會是這一句。

    楚瀚轉(zhuǎn)頭望向上官無嫣,但見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手指間已扣住了一支喂了劇毒的飛鏢,對準(zhǔn)了自己。顯然她虛晃一招,要自己去跟“舅舅”見禮,正是想要讓自己分心,好抓緊時機以致命飛鏢對付自己。

    楚瀚望了那毒鏢一眼,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身法比飛鏢要快得多,這鏢是射不到他身上的。加上他隨身帶著血翠杉,百毒不侵,就算不小心被毒鏢刮傷了肌膚,也無大礙。但上官無嫣為何如此急著殺死自己?再怎么說,自己也是救過她性命的恩人,十多年不見,為何偶然撞見了,第一件事竟是要殺自己滅口?

    是了,滅口!楚瀚腦中靈光一閃,陡然明白:她必須殺死自己,免得泄漏了秘密。什么秘密這么重大,讓她一躲十多年都不露面?那自然是三家村的寶貝了。當(dāng)年將寶物偷去的正是她,而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如今仍在她的手中!

    楚瀚望向“胡星夜”,但見他臉上笑容不減,袖子中寒光一閃,楚瀚瞥見他袖中藏了一支彈簧弓,弓上扣著一枝碧油油的毒箭,箭頭正對著自己的心口?!昂且埂笨缟蟽刹?,來到門口,擋住了楚瀚的去路。楚瀚注意到他行走時左腿微跛,心中念頭急轉(zhuǎn):“舅舅往年雙腿完好,怎會成為跛腿?這人是誰?這人是誰?”腦中隨即靈光一閃,“他是舅舅的弟弟,胡月夜!”

    王鳳祥所述的胡家往事陡然浮上心頭:胡星夜有個雙胞胎弟弟,幼年膝蓋嵌入楔子時出了事,跛了腿,從此自暴自棄,整日嫉妒怨恨哥哥,之后還勾引了胡大夫人私奔,兩人又回來設(shè)法謀取三家村的寶藏,一起死于上官家藏寶窟的奪命機關(guān)。他心想:“難道胡月夜當(dāng)時竟然沒死,并與上官無嫣合作,連手將藏寶窟中的事物全數(shù)盜出?若是如此,他們這一筆干得可著實漂亮,竟將三家村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十多年來無人識破!他們隱姓埋名了這許多年,現(xiàn)在卻又為何現(xiàn)身?”

    他面對著胡月夜,決定作假試探此人,便直視著他的雙眸,說道:“舅舅,你竟然還活著!我太高興了!但我不明白,你當(dāng)年為何要裝死,竟始終不曾回家看看孩子?”這話可以是對胡星夜而說,也可以是對胡月夜而說。

    胡月夜臉色不變,伸手摸摸胡須,一對小眼低垂,嘆了口氣,似乎有著什么莫大的苦衷。楚瀚望著他的模樣,心想:“這人掩藏作戲的神態(tài),與舅舅當(dāng)年多么神似!”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藏寶窟對你之重要,讓你與上官無嫣不謀而合,因此你們倆連手弄垮了上官家,拋棄了胡家,好將藏寶窟據(jù)為己有。你即使知道兒女有的入贅山西,有的窮困潦倒,卻仍舊視而不見,不肯拿出藏寶窟中的半件寶物,去接濟自己的親生子女?!?/br>
    胡月夜低下頭,滿面懺悔煎熬之色,嘴角卻透出一絲狡獪的笑意。他聽楚瀚的言語,是將他當(dāng)成了真的舅舅胡星夜了,暗中高興楚瀚認錯了人,因此露出詭笑。楚瀚當(dāng)年跟著胡星夜學(xué)藝多年,朝夕相處,胡星夜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尊敬的長輩。此時楚瀚見到胡月夜臉上那抹狡詐的笑意,心中再無疑問:“這人絕對不是舅舅?!?/br>
    他想起舅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虎俠當(dāng)年來找舅舅,是因為他在浙南見到一個身法和手法與舅舅十分相似的飛賊,想向舅舅求證他是否真的洗手了。其實虎俠的言外之意,不是想問舅舅有無洗手,而是想求證胡月夜是否還活著。是了,舅舅一定知道兄弟還活著,當(dāng)年胡月夜定是中了機關(guān),卻沒有死去,并被舅舅救了出去!”

    楚瀚望著胡月夜,心中又想:“舅舅當(dāng)年聽了虎俠的話后,便匆匆離開三家村,很可能便是去尋找兄弟了。當(dāng)年殺死舅舅的,莫非就是他?”

    他看穿了胡月夜假面具下的冷酷無情,只覺背脊一股冰冷直通而下,吸了口氣,決心繼續(xù)作假試探此人。當(dāng)下說道:“舅舅,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瀚兒至今仍感激你的恩德,永遠不會起心相害?難道你就不能相信,瀚兒仍舊如以前一般,只要知道你心愿滿足,便也滿足了?”

    胡月夜終于抬頭正視他,觀望他的臉龐良久,才道:“既然如此,瀚兒,那我便直說了。舅舅需要血翠杉,你能給我嗎?”

    楚瀚心中一跳,原來這二人冒險現(xiàn)身,為的竟是血翠杉!他問道:“舅舅想要血翠杉,不知有何用途?”

    胡月夜做出焦急為難的神情,說道:“詳細情形,你就別多問了??傊羰侨〔坏窖渖?,你舅舅就沒命了!看在舅舅收養(yǎng)你、教導(dǎo)你一場的份上,請你給我吧!”

    楚瀚尋思:“這兩人隱藏已久,既不缺錢,也不貪權(quán),應(yīng)不會為萬貴妃辦事。他們想取得血翠杉,很可能只是為了充實他們的寶庫?!碑?dāng)下緩緩搖頭,說道:“世間只有我能取得血翠杉,但我不會將它交給任何人。龍目水晶和血翠杉,這都不是屬于世俗之人的事物?!?/br>
    上官無嫣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聽聽,這可是三家村中人說的話嗎?只要是取得到的事物,都可以歸我們所有,這才是三家村的信條!”

    楚瀚望向她,說道:“不錯,我們都出身三家村,都得奉行三家村的家規(guī)。如今你起心出手殺我,已犯了家規(guī),我要依家法處置你?!?/br>
    上官無嫣大笑起來,身子如花枝亂顫,說道:“三家村早已煙消云散了,你卻還念念不忘什么家規(guī)!再說,你更非三家村中人,要處罰我,你也沒有資格!”胡月夜在旁不斷點頭,臉上笑容顯得益發(fā)狡獪。

    楚瀚神色嚴(yán)肅,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悲痛。他望著這兩個胡家和上官家的傳人,知道至此三家村已全然毀了,不是他所能挽回拯救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胡月夜,我只問你一句:我舅舅是不是你殺的?”

    胡月夜聽他叫出自己的名號,身子微微一震,隨即鎮(zhèn)定下來,知道自己不必再繼續(xù)演戲了,臉色一沉,袖子中的毒弓干脆露了出來,直對著楚瀚,冷冷地道:“姓楚的小子,我哥哥當(dāng)年將胡家取技飛技傳授給你,破了三家村不傳外姓的規(guī)定,我出手清理門戶,何錯之有?連帶你這渾小子,我也要打殺了,以維護我胡家的聲譽!”

    楚瀚不怒反笑,他望著面前這個面貌酷似舅舅的男子,自己多年來不斷追尋殺死舅舅的兇手,甚至不惜闖入京城皇宮探察,怎想得到兇手竟是胡家內(nèi)賊,更是胡星夜素來關(guān)懷照顧的親兄弟!

    胡月夜和上官無嫣凝望著他發(fā)笑,緊繃著臉,都不出聲。

    楚瀚笑完了,神色轉(zhuǎn)為嚴(yán)肅,從頸中取下那面刻著“飛”字的“飛戎王”銀牌,舉在半空中,任由銀牌緩緩搖晃。上官無嫣見了,臉色不禁一變,想開口詢問他從何處取得這面銀牌,卻忍住了,哼了一聲,說道:“你取出這面破牌子,有何用意?”

    楚瀚冷冷地道:“這面三家村‘飛戎王’銀牌,你二人想來都認得。上官姑娘,我當(dāng)年曾說過,總有一日,你我會分出個高下。如今你便不想跟我較量,也由不得你了。胡月夜,上官無嫣,你們聽好了,我不殺人,但仍能處置你二人。你們視藏寶窟中的寶物重于性命,但我一定會找出你們的藏寶之處,取出其中寶物。你們這一世都得提心吊膽地度過,知道我隨時能取走你們最珍貴重視的每一件寶物?!?/br>
    他說完了,轉(zhuǎn)身便走。胡月夜和上官無嫣手中毒箭和毒鏢,一齊向他背心射去,眼見就將穿入他的肌膚。只見楚瀚足下一點,背影一瞬間已消失在門口,那兩發(fā)毒箭毒鏢便啪啪兩聲,釘在大門外的壁板之上。

    上官無嫣和胡月夜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恐懼之色。盡管他們都是飛技高手,卻從未見過楚瀚這般如鬼似魅的身法。胡月夜臉色鐵青,聲音發(fā)顫,低聲道:“這小子,他竟真的練成了蟬翼神功!”

    楚瀚離開二人之后,心情郁悶到了極點。他多年來一直沒有忘記舅舅的血仇,在京城混跡多年,不斷搜尋探察,念茲在茲的不外乎報舅舅當(dāng)年之仇。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事情全非自己所想,三家村不是被外人攻破,而是被內(nèi)賊所毀。他當(dāng)時懷疑能夠正面用刀殺死舅舅的人,必是武功高手,豈料對方并非高手,卻是舅舅最親厚的雙胞胎弟弟,因此舅舅才會未曾防備,中刀身死。胡月夜這人陰險至此,早年已拋妻棄子,勾引嫂子,行止無賴;裝死之后,竟又勾搭上了上官無嫣,更不惜親弒兄長,只為了奪得寶物,據(jù)為己有。

    而上官無嫣對寶物的重視珍愛,已到了癡愛迷戀的地步,竟令她變得極端冷血無情,對家人的死活不屑一顧,對楚瀚的拼命相救視若無睹。如今三家村中的胡家洗手多年,上官家家破人亡,剩下的柳家依附權(quán)貴,貪婪腐敗,遲早要趨向毀滅。當(dāng)年以飛技取技自傲的三家村,互相聯(lián)姻、合作無間、擁寶自重的三個家族,至今已完全煙消云散。

    楚瀚一咬牙,下定決心,不論要花多少的時間精力,他都要找出上官無嫣和胡月夜的藏寶窟,將他們花盡畢生心血所偷取的寶物一一散盡,就算是當(dāng)作三家村的陪葬品也罷!

    第六十九章 飛戎再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