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咱們二妮以后還要成為小神醫(yī)啊，那行，你先來幫小姑把一下脈。”

    江大珍雖然因為侄子那番話有些心動，可是實際上，心里基本沒報多少期望。自從生了向?qū)W以后，她原本還想著再生一個乖巧懂事的閨女，可是之后無論她多努力，再也沒懷上過?，F(xiàn)在向?qū)W也十一歲了，這么多年過去，她早就不報任何希望了。

    江二妮指揮弟弟meimei搬來兩把椅子，讓小姑坐在椅子上，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自己則深吸一口氣，坐到小姑身側的坐椅上，將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按在江大珍左手“尺”、“關”、“寸”三個位置。

    “還像模像樣的?！泵掀酱ㄐ呛堑卣f道，看著江二妮煞有其事的把著脈，眼神盯緊，語氣中帶著一絲緊張。

    “看出什么來了?！苯菡阎}，身后傳來溫和的問話聲。

    “師傅——”江二妮看身后站著的正是白爺爺，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無措地擺在身后。

    “別慌，剛剛你的手勢非常正確，剛剛的把脈，你摸出什么來了?！卑讜P丘將人按回椅子上，示意她接著把脈。

    眼神溫和中帶著一絲鼓舞，讓江二妮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平復下來，坐在位置上，接著之前的動作。

    “脈來流利，如盤走珠。”這是醫(yī)書中形容孕者脈象的術語，江二妮感受著手指下比常人更快的脈象波動，心中一喜。

    “小姑，你最近可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反應?！苯荽丝瘫憩F(xiàn)的就像是一個老道的醫(yī)生，把完脈后仔細詢問她最近一段日子的身體狀況。

    站在她身后的白昉丘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之前一直擔心二妮天賦雖好，可是那暴躁急切的脾氣會不利于她走上行醫(yī)這一行，可是現(xiàn)在看來，二妮或許很適合。

    看她把脈時的表情，江大珍此時的脈象應該是孕脈沒錯，可是二妮卻沒有立馬說出口，反而仔細詢問江大珍最近的身體狀況。

    仔細，認真，沉穩(wěn)，這是作為大夫最基本的素質(zhì)。

    作為第一次替人把脈的江二妮，已經(jīng)完成的不錯了。

    “最近這幾天我感覺有些乏力，還有就是飯量變大了點，不過這些日子因為過年的緣故忙的團團轉(zhuǎn)，這些狀況好像也算正常吧。”

    江大珍看侄女嚴肅的表情，也忍不住認真起來，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的表現(xiàn)，不太確定地說道。

    “月事如何？”江二妮接著問道，作為一個還沒來初潮的小姑娘，問起這個話題一點都不覺得羞澀，到是一旁的江大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幾步。

    現(xiàn)在的男女界限還是比較分明的，就像是現(xiàn)在，江城和江大海都知覺地走到了屋外，雖然是父子兄妹，聽這個話題還是有些尷尬的。

    至于孟平川和白昉丘，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大夫，到也無所謂了，其他還沒結婚的小毛頭也不需要在意，他們恐怕連月事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月事一直都是比較亂的，我自己也沒在意，不過最近這個月的月事好像還沒來過?！苯笳溆行┎缓靡馑嫉卣f道。

    江二妮一聽就心中有數(shù)了，按耐住心中激動，站了起來，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白昉丘。她本身就是想試試給孕婦把脈的感覺，真正的結論還是得讓白爺爺來。

    白昉丘也沒有推辭，坐在椅子上，替江大珍把了個脈。

    “二妮，你說說你剛剛把到的脈象?！卑讜P丘把完脈，沒有直接說出結果，反而問像了一旁的江二妮。

    江二妮愣了一下，看大家此時的目光都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忍不住紅了臉。

    “脈象滑而有力，是懷孕沒錯?！苯堇潇o下來，仔細思索了一番剛剛自己摸到的脈象以及向小姑提的那些問題，肯定的回道到。

    “真的！”江大珍激動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她是真懷上了！

    “小心點，別傷著孩子?！泵掀酱ㄟ€來不及激動，就被江大珍這大大咧咧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上前把人看住，不讓她這樣大力動彈。

    “白叔，二妮沒看錯吧?！苯笳洳皇菓岩芍杜沁@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先是侄子做夢夢到自己懷了閨女，接著又是侄女給自己診脈，確定自己真的懷上了。江大珍有些不確定地擰了一把身旁的丈夫，聽到孟平川的痛呼才放下心來。

    很好，不是在做夢。

    “沒錯，已經(jīng)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你的年紀畢竟有些大，平日里也要注意著些，不要太過勞累，有些忌口的東西也不能吃了?！卑讜P丘笑瞇瞇地說道，在場還有些抱有懷疑地人也放下心來，紛紛向江大珍夫婦表示祝福。

    “太好了，我也有meimei了?！?/br>
    孟向?qū)W看大家現(xiàn)在都關注著他媽肚子里那個還沒出生的meimei，一點都不嫉妒，反而在那嘿嘿嘿笑的像個呆瓜。

    “可惜是個閨女，要是個帶把的就好了。”

    苗老太尤不滿足，自家小乖孫怎么就夢到是個閨女呢，要是個小胖外孫那該多好啊。

    “兒子女兒我都喜歡?！?/br>
    “小寶，這是給你的大紅包，還要謝謝你那個夢，不然我和你姑姑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br>
    孟平川激動過后，打開錢包，把里頭的錢全掏了出來，幾張大團結，還有一些兩塊一塊的大鈔，其中一小半給了江一留，還有一小半給了二妮。

    “真是的，平川你也太客氣了?！?/br>
    苗老太一看女婿開始掏錢了，樂呵呵地擠到了江一留和二妮的前頭，替他們把錢收了下來。

    “你們還小，這錢奶奶替你們藏著?！?/br>
    苗老太在舔了舔手指頭，笑的像個彌勒佛似得點起了手上的那筆錢。好家伙，這一疊錢，起碼也得有三四十了吧。

    江一留和江二妮互看了一眼，攤了攤手，也沒想過去苗老太手里把錢拿回來。

    “白叔，這些錢就當做是給你的診金。”孟平川還留著剩下兩張大團結，遞給白昉丘。

    真不是他闊氣，而是他實在是太開心了，時隔這么多年，他還以為這輩子就向文和向?qū)W兩個孩子了，現(xiàn)在老婆肚子里又揣了一個，他都快奔五的人了，老來得女，他能不激動嗎，恨不得把褲兜里所有東西都分出去，讓大家體會他此時的興奮。

    “這把脈的可不是我，這診金我不能收。”白昉丘搖頭推拒，孟平川幾次想把錢塞給他都被他躲開。

    “行了，白叔不收下次我們來就買幾包好煙，白叔最好這一口了。”江大珍看丈夫傻傻的模樣，笑著把人拉了回來。

    白昉丘笑了笑，也沒說回絕的話。錢不能收，這謝禮，老頭子還是好意思收下的。

    “小寶，你這夢里還夢到啥了，姑那小閨女長得可愛不。”江大珍拉過一旁的小侄子好奇地問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江一留口中的夢深信不疑了，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關于肚子里孩子的事。

    其實姑姑肚子到底是男是女，江一留也不清楚，畢竟當初孩子流掉的時候太小，還看不出性別，江一留只是因為姑姑想生個閨女，才脫口而出說夢到meimei的。

    “meimei很可愛，還很聰明懂事，嗯，還很健康?！苯涣舭炎约核心芟氲降淖８６妓土松先?，江大珍和孟平川聽著侄子的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雖然孩子還沒生出來，這一對父母已經(jīng)對肚子里的孩子包含期待了。

    “不過——”江一留話鋒一轉(zhuǎn)，讓剛剛還笑著的江大珍有些緊張。

    “不過什么？”孟平川緊忙問道。

    “meimei在夢里說要姑姑防小人，”雖然現(xiàn)在一切只是江一留的猜測，可是為了親人，他也只能卑鄙點，讓姑姑和姑父有點準備，如果上輩子真的是孟向文動的手，這輩子有了他的提示，姑姑也能避過這一劫。

    “防小人?！?/br>
    江大珍和孟平川顯然想到一塊去了，能對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抱有敵視的，在他們身邊，也就只有那個孩子了。尤其是江大珍，當初懷向?qū)W時孟向文做的那件事，她可還是猶記在心的。

    “都說了是做夢了，也不一定準?！苯笳淠樕系男θ萦行┛酀牧伺囊慌哉煞虻氖直?，安慰著說道。

    孟平川也僵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不過小心沒大錯，還是注意著點好?！?/br>
    兩人都沒有直接提起，可是江一留的這番話總歸在他們心底留下了些痕跡，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就更加注意了。

    江一留看自己的話被聽進去了，雖然對也許被冤枉了的孟向文有些抱歉，但是更多的還是松口氣的感覺。

    第83章 海城行（一）

    小姑姑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在短期內(nèi), 估計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江一留躺在炕上翻來覆去。

    大姐臨時工的工作也已經(jīng)辭了，就等著初中一復課就去上學, 這么一來，她和向前進的緣分也斷了大半。江一留想著自己在白天送到向前進口袋里的那張紙條，也不知道那個呆子會把那張紙條當成是一個惡作劇，還是相信紙條上那些話。

    憑白受委屈從來都不是江一留的風格, 有仇報仇, 有怨報怨, 殷紅既然敢做這種事, 當然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如果向前進沒有什么作為, 他自然會找別的機會, 讓殷紅受到應有的懲罰。

    江一留閉上眼，現(xiàn)在最要緊的還是這趟海城之行, 初五就要出發(fā)了，在這幾天內(nèi)，他得擬定好所有計劃，把握住那幾天的機會。

    ******

    時間過得很快, 初五很快就到來了。

    “大海啊，你一路上可要照顧好小寶啊?！?/br>
    苗老太將自己準備好的東西交到兒子的手上，滿滿一袋都是給他們準備的路上吃的干糧，都是苗老太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的，老太太忙了一宿, 一晚上沒閉眼。

    現(xiàn)在的交通可沒有后世那么簡單，從渝川縣想要到達海城，先得乘兩三個小時的大巴車，然后到省城乘坐綠皮火車，他們得在火車上過個一夜，等到第二天的晚上，他們才能到達海城。

    一路下來又累又餓，苗老太放心不下小孫孫，都想著把人攔下來了。

    “現(xiàn)在天氣這么冷，你們一群大男人哪里看的好兩個孩子，要不小寶就別去了?！泵缋咸竦靥岢鲎约旱囊庖?，人家是去海城看親戚，小寶去算什么事啊，要是在去的路上，自己這根獨苗苗出了什么岔子，她哭還來不及呢。

    “阮阮也不想去?！?/br>
    小姑娘緊緊扒拉著江一留的手臂，她可還記得自己那天聽到的那段話呢，雖然爺爺之后跟她保證不把她送走，阮阮還是有些怕怕的，生怕自己一眨眼，爺爺和小寶哥哥都不見了。

    “沒事，阮阮，小寶哥哥陪你一塊去。”江一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軟乎乎的頭發(fā)讓江一留忍不住多摸了一把。

    “孩子多見見世面也是好事，這么多人看著，哪會出什么事?！苯项^擺擺手，示意幾人趕緊離開。

    阮援疆感激地看了自家老伙計一眼，幾人就在雞鳴鳥叫聲中離開。

    莫大栓今天特地開了卡車送幾人到縣城里，他們趕到車站的時候天色剛剛亮了起來，正好趕上了最早的那班通往省城的大巴車。

    現(xiàn)在正值初五，還有不少人走親訪友，去省城的人也不少，江大海拿著隊上開的證明，走向車站里頭那一排軍綠色的售票站。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同志，我要五張去省城的車票。”江大海趴在售票小窗口上沖著里頭的售票員說道。說完將自己手上的證明遞給里頭的人。

    現(xiàn)在出行都得靠隊上或者是單位的證明，沒有這些證明，獨自在外行走，不僅沒法住招待所，不能搭乘汽車火車，走在異鄉(xiāng)，還有可能被當做敵特分子抓起來。

    軍綠色的售票站里的人看了眼隊上開的證明，在看到人員信息和出行目的后還忍不住往江大海身后等著的幾個人身上瞅了幾眼。

    “大人一角五分，孩子六分。”

    售票員扯下五張車票，等著江大海把錢遞過來。

    “一共是五毛七分錢?！苯涣艨此肿ザ鷵先悴怀鰞r格來的窘迫模樣，在一旁小聲提醒了一句。

    江大海自豪地看了自家小兒子一眼，頓時心頭不慌，從錢包里點了五毛七分出來，從小窗口里遞了進去。

    售票員確認無誤后將車票遞給他，現(xiàn)在車還沒有出發(fā)，可是車輛已經(jīng)等在了前頭，車門大開，所有買好票的人可以先將行李放上車，等開車的時候，會有車站人員上來檢票，到時候沒有買票，想要偷混過關的都會被趕下車去。

    此時司機在大巴車邊上悠哉地抽著煙，等時間一到，就開車。

    他們的行禮不算多，江大海和霍武各自背了一個大行囊，就是全部的家當了。他們就帶了去海城這幾天需要換洗的衣物，還有就是苗老太在他們出發(fā)前遞給他們的那個大包裹。為了讓阮阮放寬心，她的東西阮援疆都沒有帶上，他想著，反正去了港城，阮阮現(xiàn)在穿的衣服都會換掉，干脆就一件不帶。

    家里的那些東西，剛好也給他留作一個念想。

    江一留一行人上車的時候，大巴車里頭早就鬧哄哄地擠了一堆人，，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所有的窗戶都緊緊關著，可能是走親訪友的關系，不少人都把雞鴨帶上了車，大巴車內(nèi)一股子的雞屎鴨屎味。

    大巴車內(nèi)還有幾個空著的座位，幾人趕緊找準位置坐下，江大海原本想和兒子一塊坐，可是阮阮又想和她的小寶哥哥坐一塊，江大海就把兒子托付給了阮援疆，自己和霍武坐到了后頭的位置上。

    他們的運氣還算好，后頭來的那些人可就沒位子坐了，只能站在過道里，和那些雞鴨作伴。

    現(xiàn)在可沒有超載的說法，只要大巴車還能擠下人，售票站的車票照常賣。

    “行了，別再放人進來了，都沒下腳的地方了?！闭驹谶^道里的人看見還不斷有人擠進來，朝外頭大吼了一聲。

    過年期間，幾乎每天都是這副場景，檢票員從車門往里頭張望了一下，他壓根就沒辦法進去檢票了啊。

    “行了，就發(fā)車吧，你也別進去了?！彼緳C把抽了一半的煙熄滅，小心放進煙盒了，哈了哈手對著售票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