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他拎著手上的,走到伊糖身邊比了比。 她正彎腰在檢查手機短信。 “面料款式差不多,一個有領子,一個沒領子。” 伊糖拿著電話放在耳邊,響了幾聲,她掛掉。 沒一分鐘,電話就過來。 “衣服給你了?”艾麗的聲線,一向帶著從未受過欺負的驕縱。 令人聯(lián)想到昨天的表弟。 伊糖說:“里面……那些新衣服怎么回事?!彼恼Z氣有點疲憊,好像想了一晚上,才決定問。 “還能怎么回事,alex特別給你的,他說讓你不告而別內疚一輩子?!?/br> “……這么短的時間,他讓人怎么趕的。他還要忙二月那個秀呢?!?/br> “穿吧。”艾麗語氣無所謂:“他不是說你是他女朋友嘛?!?/br> 她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伊糖沒有笑:“算了,回頭我給他打電話。那我先掛了?!?/br> “別!”艾麗叫停她:“——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伊糖說:“……沒呀?!?/br> “你別騙我。我還不知道你,沒人惹你不高興,你會和我表弟說你拍雜志多少錢?是不是有人狗眼看人低?” 伊糖把電話換了只手,一轉頭,對上伊威正貼著她聽電話,她連忙說了兩句收線。 “哥,你干什么?” 伊威上下打量她的衣服:“你男朋友是服裝設計師?” “不是?!币撂钦f。 “這衣服貴吧?” “嗯,設計師是一線的?!币撂腔厣裾f:“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和我一起長大的,有男朋友呢?!?/br> 她坐到餐桌前,拿過麥片倒進碗里,和牛奶混合在一起。 伊威站在客廳中間,消化著這個曲折的信息。 又翻著那衣服,該有品牌的位置,空空如也。 只有內口袋位置有個字母tang。單獨商標的樣子。 他念了幾遍,反應過來是拼音, 他明白了,這是人家特別給伊糖做的。而且關系非比尋常,知道她中文名。 外面防盜門響。 接著門開了,程皓風塵仆仆站在門口,黑色大衣肩頭落著白。 伊糖站起來,驚訝極了:“你提前回來?” “第一班飛機。”他脫了大衣,笑看著她:“才起來?——外面在下大雪?!?/br> 伊糖跑到窗口,推開窗,外面一片銀白。 大雪從天上飄飄落落。 她伸手出去。 不見風的寒涼從指縫絲絲游走。 程皓視線跟著她,她穿著一身淺粉白,站在窗口,神情驚喜,外面白雪皚皚。白色的衣服帶暗金的線,好像比之前那件更好看。 “穿了新衣服?”他說。 “還是高定。昨天她倫敦的朋友給帶來的?!币镣Z氣很有點替自己meimei刷逼格的得意。 程皓點點頭。 伊威和他擦身而過,手里白色紙袋,上面露出件白色衣服,眼熟極了。 程皓多看了兩眼,伊威立刻靠近說:“這么好的衣服就扔了。果然是混模特圈的,那邊給送來兩大箱。” 程皓:“……” 伊糖趴在窗臺上,仰著頭看,雪從上面大片大片落下來,飄到她臉上。 身后程皓去洗手,換衣服,伊威站在客廳大聲說:“你這速度夠快的。” 程皓的聲音從臥室傳來:“還不算,和趙總打過電話了,那地方他也說給咱們沒問題?!?/br> ——他辦成了兩件事。 伊糖回頭。 程皓的手機響。 他從臥室出來,套了件黑色很薄的毛衣,邊走邊往下扯著去拿桌上手機,西褲掛在跨上,露出的腰線利落勁瘦,他說著電話,毛衣落下,很快就擋住了。 伊糖平淡挪開視線,她的工作撞人換衣服是家常便飯。 但這一眼卻發(fā)現(xiàn)點不一樣的東西。 肖揚和程皓身形差不多,肖揚極愛漂亮,穿衣都選突顯年輕帥氣的。那些樣式,同樣程皓也能穿,但他顯然喜歡偽裝成熟,穿衣只選黑和灰兩色,甚至白色都很少穿。 她轉頭對著窗外,伸手去接外頭的雪,大雪落了整夜,窗外木架子上鋪滿厚厚一層。 旁邊伸出一只手,忽然把那平整的白色破壞,程皓抓了一把雪,單手幾下捏成一團,碰了碰她的手。 伊糖不明所以,側頭看他。 他左手執(zhí)著手機,對面人不知說什么,他只聆聽。 她看著他的眼睛,帶著不解。 程皓把雪球放下,轉過她的手心,雪球冰涼涼放在她手上,他幾下在旁邊又攢出一個更大的圓,遞給她。 伊糖拿著兩個雪球,猛然明白程皓讓她干什么。 小時候院子里,到下雪大家都會瘋。 她把小雪球按在大的上面,雪花落在她手上,她把頭伸出去,抓遠處的雪。 程皓伸手扯住她的外套。 她使勁抓了好多,揉了大大的一個雪球。 程皓掛了電話。 “……小心。” 她充耳不聞,轉頭忽然對著空客廳喊:“伊威?!?/br> 伊威從廁所拿著刮胡子刀跑出來,神情焦灼:“怎么了怎么了?” 一個雪球兜頭兜臉朝他飛去。 他還沒反應,就被砸在了頭上。 雪球散在木頭地板上。 伊糖跑過去,使勁抱上他開心地說:“走,咱們下樓去玩吧?!?/br> 伊威臉上掛著白色,不知是雪還是剃須沫,抬手推開她:“玩呀,等會去,你太冰了?!?/br> 伊糖訕訕回頭,窗口開著,程皓還站在那里,手伸在外面忙碌。 她拾了散雪擠到程皓身邊,有點郁悶:“他沒幽默感?!痹挍]說完,看到那里擺著五個小雪人。 一排,全都沒眼睛沒鼻子呆呆立著。 伊糖一動不動地看著,雪無聲地落得更多。 “想什么?”程皓問。 “造物主造人,據說開始一個個捏,后來就是一把撒下去?!彼D身進了屋,出來的時候,抓著一把珠子。 程皓伸手捏過,珠子在她手心折出光彩,他詫異地說:“你拆了根項鏈?” 伊糖拉過他的手,把珠子倒進程皓的手心里。從脖子上抽下根絲帶,搭在他手腕上。 她拿過雪人,把眼睛小心按進去,而后,另一只,打量片刻有了眼睛鼻子的雪人,滿意了,才從外套小口袋里摸出把金色小剪刀,斜邊剪開緞帶,她手指翻轉,打出個精致的領結。 程皓神色不解。 就見她伸手從小口袋摸出別衣針, 絲帶繞著雪人的胖脖子,被溫柔地在脖后固定。 一串動作,帶著精益求精到令人敬畏的專注。 小雪人成了她心愛的…… 他直直看向她。 風雪在窗外飄,她外套里小衣服露出絨絨的毛,在風里,顫得心悸,她臉那么白,周圍的雪都被襯得黯然失色。 世界慢慢寂靜無聲。 只剩她手指小心翼翼,神情虔誠真摯。 帶著種無可探知,寂寞的美麗。 他不由己放輕呼吸,不知名的情愫來襲,令他覺得心跳都要停。 仿佛在窺探,她過往無數獨自生活,心懷執(zhí)念的日子。 五個雪人都被裝扮好,她伸手拉過旁邊的空花盆,里面覆著厚厚的雪,她把一個放進去,又放一個。 伊糖擺好第二個,一抬頭,正對上程皓眸色深深,似乎不高興的樣子,眉色到下巴都透著生分的凌厲。 “怎么了?” 程皓沒說話,抬手去關窗,手中珠子滴滴答答蹦了一地。 一時周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