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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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雖然看不真切,但這是最后一眼了。 “時辰到!” 隨著喊聲落地,他看見寄虹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紅蓋頭,一寸一寸遮住了容顏,就像每一個新娘子拜堂時的模樣。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曹縣令向劊子手下令,“行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竹木浪馬風(fēng)”的地雷,鞠躬~~ ☆、絕處再逢生 遠處突然傳來轟響,在鴉雀無聲的刑場中呼嘯而過,無人分辨出那是什么,但本能地心生懼意,連劊子手舉在空中的刀都頓了一頓。 寄虹陡然掀開蓋頭,循聲望向城門的方向,塵煙四起中,千騎競速,黑色的“金”字旗獵獵作響,旗下那人疾馳如風(fēng),人未到,刀先至,寒光破空而出,精準擊中劊子手的刀身,不僅撞飛了沉甸甸的大刀,連劊子手都被震得連退了好幾步。 曹縣令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何事,寄虹已經(jīng)不顧一切地沖進刑場,一把把那劊子手推出老遠,和身撲在嚴冰身上,用整個身軀護住了他。 嚴冰驚駭萬分,以為寄虹要與他同歸于盡,立刻想把她頂開,卻聽見喜極而泣的聲音說:“沙坤來了!沙坤回來了!沒事了,嚴冰,沒事了……” 嚴冰身子一軟,重重倒在她懷中。 嘈嘈切切,紛如鼓弦,似乎有馬蹄聲、喝令聲、驚叫聲,忽近忽遠,期間一個急切的聲音浮起于萬物之中,“嚴冰!嚴冰!……”他探手去抓,卻只握住一片虛空,那聲音飛速遠去,萬籟俱寂。 來的人正是沙坤。他和小和尚、歪脖落河之后,拖著重傷鳧水至一處極偏僻的河岸,恰被金胡子的探馬救起,那探馬在白嶺見過沙坤,便將他帶回軍營。營中主將是跟著金胡子上過沙坤的船的,知道金胡子欲將他收歸己用,到了這步田地,沙坤也只能豁出命去搏一條出路了。 郡治一戰(zhàn),他帶傷立下戰(zhàn)功,升為校尉,主將率軍攻打茂城,而他領(lǐng)兵留守并打探青坪動向。路上遇到鬼鬼祟祟埋伏的殺手,被他擒住,一頓毒打就全招了。沙坤登時坐不住了,媳婦和兒子還在河上漂著哪! 伍薇是一路被沙坤抱回郡治的。這次回青坪也跟著來了,開頭她還有些擔(dān)心,沙坤說沒啥可怕的,仗打不起來。果不其然,一到城下,城防軍就乖乖投降了。誰不知道“金”字旗以前跟的是乾王,現(xiàn)在是當(dāng)今圣上,正經(jīng)炙手可熱的大紅人?。?/br> 沙坤一拿下青坪的控制權(quán),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叫到了寶來。 嚴冰傷勢十分嚴重,昏迷不醒,光處理外傷就三四個大夫忙活了一整天。寄虹寸步不離,聽完了每一個大夫每一句或直白或委婉的見解,臉色越來越蒼白。送最后一個大夫出門時,她問:“咱們也算有交情了,給句實話吧,是好是壞我心里得有個數(shù)。” 這位大夫正是嚴冰醉酒那次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那位,聽寄虹這么說,他也就直說了,“傷及肺腑了,此命還在兩可間。要能醒過來就有救,醒不過來就……” 寄虹回屋坐到床邊,對小夏說:“讓我姐把我的被褥拿過來,從今天起我就住這了?!?/br> 小夏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么,沉沉地答應(yīng)一聲,走了。 寄虹看著床上渾身上下.體無完膚的男人,想拉一拉他的手都找不出完好的手指。她輕柔地撥開覆在他面上的發(fā),曾經(jīng)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現(xiàn)在簡直不成個人樣。 “相公,”她俯身在他耳邊細語,“我嫁給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輩子姓了‘嚴’就不會改,你看著辦。”而后移到他唯一沒有傷處的額頭,印下深深的一個吻。 伍薇不能騎馬,比沙坤的騎兵晚一天到達,一到寶來見到嚴冰把紗布當(dāng)衣服穿的模樣,倒吸了一口涼氣。沙坤摸了摸她挺著的肚子,把她轉(zhuǎn)了個身,“走走,別嚇著咱們兒子?!蔽檗笨此纳袂?,知道他有話要和寄虹單說,安慰了她幾句就離開了。 沙坤穿著鎧甲,走路時鏗鏘作響,但在這間屋子里,連坐在椅子上都小心地沒發(fā)出聲音,唯恐驚著病人?!昂淖泳医o抓起來了,”他單刀直入地說:“上了點刑,但沒嚴冰狠,得留個活口問口供,等定了罪再好好折磨,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待。” “我要他死?!奔暮缯Z聲森冷,“還有曹縣令,皇上大赦天下,獨獨到嚴冰這就行不通,他們倆是誰在搗鬼?” “耗子精肯定是死罪,沒得說,但大赦這個事倒和他們沒關(guān)系。兩個人都說嚴冰殺了朝廷命官,不在大赦之列,我用了點手段,就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不是假話。這還有姓曹的給的朝廷的命令,刑部的什么文。”沙坤把一沓被他卷得皺巴巴的紙丟在桌上,“你看看對不對得上?” 寄虹迅速翻看一遍,所述無異,“的確判的死……”殺害朝廷命官是不可寬赦的重罪,她凄惶地看一眼仍舊人事不知的嚴冰,“難道嚴冰……” 沙坤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地說:“大不了劫牢反獄唄。” 參了軍的沙坤仍是那個最重江湖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煞老大”,但今非昔比,他有家有業(yè),已經(jīng)不是一條命闖九州的人了。即便他愿意,寄虹也不可能允許他這么做的。她心煩意亂地翻著案宗,里頭都是供詞驗尸結(jié)論之類,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忽然目光一凝,“咦?” 沙坤看她緊鎖眉頭,問:“怎么?哪不對?” 寄虹對著案宗沉吟半晌,確定自己記憶沒有出錯,才開口說:“那日嚴冰砸傷葉墨時我在場,他用的是棋盤沒錯,但那個棋盤并沒有破損,這里,仵作卻說棋盤斷為兩截了。瓷器若斷則當(dāng)場斷個徹底,若發(fā)生裂而不斷的情況,那么多數(shù)之后也不會斷,他為什么要說謊呢?” 沙坤似乎嗅出些什么,驀地坐直身子,“給我念念,全念?!?/br> 待寄虹把案宗從頭到尾念完,沙坤撫著下巴的胡茬思量了一會,“葉墨是被嚴冰用棋盤砸到后腦勺?你親眼看見的?” “對?!?/br> “當(dāng)場死了?” 寄虹想了下,非常肯定地說:“沒,那天離開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印象很深,雖然頭在流血,”她比劃了一下現(xiàn)場血跡的面積,“但能動,還能眨眼。” “所以嚴冰又補了一記?” “沒有,我們走了就再沒回去過?!?/br> “但仵作驗尸的結(jié)果是頭上有兩處傷口,說明是砸了兩下?!?/br> 寄虹不明白他為什么關(guān)注幾處傷口,不太確定地說:“可能嚴冰砸了兩下才把他砸倒,我當(dāng)時被掐暈了沒看清楚?!?/br> 沙坤歪了歪嘴,“一看你就沒打過架!打架的時候,特別對方是個雜種、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譬如嚴冰救我的時候?” “對?!鄙忱ぷ隽藗€一刀穿喉的動作,“都是一招要命的。誰腦子進水了還留著力氣等他反撲嗎?擱我我不會,我覺得嚴冰也不傻?!?/br> 寄虹越發(fā)糊涂了,“那么就是仵作在撒謊?為什么呢?” “要么是仵作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扯謊,要么……”沙坤的目光突然凌厲起來,霍地起身,“咱們?nèi)莻€仵作吧!” 仵作是個一板一眼的耿直人,即便與寄虹對質(zhì),也決不肯更改驗尸結(jié)論,并且指天發(fā)誓可以開棺重驗。物證被沙坤派人取來,棋盤果真斷為不均等的兩截,上面殘留著大片暗黑干涸的血跡。 沙坤若有所思地看著血跡,想到寄虹比劃過的不過巴掌大的面積,問那仵作,“你說葉墨流了很多血,把棋盤都淹了,究竟是什么樣?” 那仵作回想片刻,在屋中劃了一道曲線,“把這面墻當(dāng)作那時的床的話,我進屋時,約莫流到這個位置,尸體斜躺在床邊,棋盤一半壓在他頭上,一半掉在旁邊的血泊里?!?/br> “不可能!”沙坤尚未發(fā)話,寄虹就反駁說:“葉墨根本沒有流那么多血,而且棋盤絕對不在他頭上!” 沙坤擺手制止了仵作的不忿,命他下去。轉(zhuǎn)頭看向疑惑的寄虹,“你是不是覺得,仵作看見的和你看見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叫小和尚進來,“去把那宅子當(dāng)天所有的下人都找來。” 寄虹腦中倏地劃過一道光,剎那間她似乎抓住了什么。 幾個下人很快被小和尚抓來,不用嚇唬,一見沙坤自動軟倒在地上了。沙坤問:“葉墨被殺那天,還有誰進過他家?” 小和尚踢了一腳守門小廝,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看寄虹,聽見沙坤提醒:“除了她和嚴冰?!彼畔肫饋恚班?,還……還有夫人和姑爺,不過他們在霍二小姐抬……來之前就走了。” 沙坤皺眉,“葉墨夫人養(yǎng)小白臉?” “不是養(yǎng)小……” 小和尚又踢了他一腳,“名字!” “夫人閨名我不知道,姑爺叫……”他縮了一下脖子,畏懼地瞄一眼寄虹,仿佛說出這個名字會被她生吞了似的,“叫……焦泰。” 寄虹一個箭步跨過來,小廝和那雙烈焰騰騰的眸子一碰,差點失禁。沙坤拉住寄虹,向小和尚努努嘴,小和尚立刻出門點兵,呼啦啦抓人去了。 幾個下人被帶出去,沙坤說:“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兇手是焦泰!”寄虹覺得一整條青河都澆不熄她的怒火,“嚴冰沒有殺葉墨!沒有!他只是把他打傷了,之后焦泰去而復(fù)返,用棋盤砸了第二下,才最終殺死了葉墨!他殺了葉墨,又嫁禍給嚴冰,一石二鳥,真歹毒!我竟然早沒有想到,我竟然早沒有想到!” “你當(dāng)然想不到了,因為你不如他黑心爛肺。” “可是焦泰去而復(fù)返,就算當(dāng)時其它下人都被遣走,守門人怎么也沒看到呢?”寄虹焦灼地走來走去,“沒有人證,他若是不認罪……” “在我‘煞老大’這里,沒有‘不認’這個詞。玩這個,”沙坤用匕首做了一個剝皮的動作,“他們統(tǒng)統(tǒng)是我孫子?!?/br> 沙坤果然言出必行,不到一日,焦泰就招供了。招供之后,沙坤繼續(xù)吊打了一天,反正他身上都是舊傷,多幾道也查不出來。 “相公,”寄虹用手帕沾了水給嚴冰潤唇,“焦泰是趁守門人報案時溜進去的,看到葉墨沒死透就補了一下。他已經(jīng)被沙坤關(guān)起來了,我重新寫了案宗,沙坤送往京城了。我們也不知道重審是個什么章程,好在金胡子正在京城,沙坤說他應(yīng)該肯幫一把的。你想不想親眼看著翻案?親眼看真兇伏法?那就快點醒過來啊?!?/br> 這幾日過去,嚴冰的外傷開始好轉(zhuǎn),人卻依舊昏迷。寄虹時常與他說話,可他從無反應(yīng)。有時她會怔怔地伏在床邊,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喃喃自語,“相公,你也該睡夠了吧,可別當(dāng)真丟下我啊?!?/br> 她換了個手帕,輕輕擦拭嚴冰剛拆下紗布的右手,細心地避開傷口。之后把他的手臂小心地放入被中,照例在額上一吻,“相公,我一會就回來?!?/br> 轉(zhuǎn)身之際,忽覺小指極輕微地被勾了下。她驀地低頭,見剛被她放入被中的那只手滑到外頭,正吃力地去拉她的手指。她不敢置信地望上去,一雙眼眸彎如新月。 “嚴冰……”她撲在他的枕邊,淚如雨下。 “喂……”嚴冰的聲音沙啞,卻是笑著,“一醒……就……改稱呼了,早……知道……還是……不醒……的好……” 寄虹破涕為笑,“相公!相公!相公!” “還……有呢?” 寄虹微微紅了臉,但仍是順著他的意靠近額頭,心念轉(zhuǎn)動,卻把這個吻落在了唇上,很輕很柔,唯恐弄疼了他。 嚴冰的眼眸更亮了些,舔舔嘴唇,“不……夠……” 寄虹調(diào)皮地眨眨眼,“每天一個,如果你恢復(fù)得快呢,有加賞?!?/br> 嚴冰醒來后,忘性“大”了,比如寄虹問他是怎么受的傷,他一概不記得。但對于“每日一吻”這件事倒是錙銖必較,在第十八個吻那天,他在小夏和寄虹的攙扶下下了床,連大夫都驚訝他的恢復(fù)速度,他就當(dāng)著小夏的面領(lǐng)了“加賞”。 小夏倍受刺激,立馬去找丘成求安慰了。 在第三十五個吻那天,金胡子的信連同兩道旨意前后腳到了沙坤手中。沙坤拿來給嚴冰看時,臉上幾道新鮮的血痕格外醒目。 “喲,”寄虹揶揄,“被貓抓了?” 沙坤激動地摸摸傷痕,那模樣就跟得了軍功似的,“伍薇剛剛生啦!是個女孩!叫福仔!” 兩人連聲道賀,寄虹托腮看著那幾道爪子印,忍俊不禁。沙坤完全無所謂,又不是第一次被媳婦抓,只不過這次在臉上而已。 嚴冰看完了信和旨意,沒說話,慢慢地靠在床頭,目光滑到窗外若有似無的淡綠新紅上。 寄虹察覺出他反常的沉默,接過旨意,“上頭怎么說?” 嚴冰的目光轉(zhuǎn)向她,微微一笑,“娘子,你想不想看看我另一個故鄉(xiāng)?” ☆、雨過彩虹來 兩道旨意,一道是令沙坤押葉墨案相關(guān)案犯赴京候?qū)?,一道是令霽紅瓶的制造者進京面圣。 寄虹握住嚴冰的手,“好哇,去看看你十八歲就考中進士的地方?!?/br> 金胡子知道沙坤的脾性,特意來信叮囑入京必須按照押解犯人的規(guī)矩來,沙坤說:“去他奶奶的規(guī)矩,誰敢用囚車我宰了他!” 嚴冰說:“要坐的,不然其他犯人看到我待遇不同,重審的堂上必然要多生出些波折。” 沙坤想了想,“那也好辦,我……” “囚車就是囚車,打扮成軟轎也是不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