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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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街區(qū)并不安靜。 結(jié)伴的人群三三兩兩,接連從謝平川面前路過——其中不乏年輕的情侶,他們手挽著手, 并排走夜路, 女孩子面色微紅, 笑聲如銀鈴輕響。 恰在此時,謝平川的電話也響了。 他立刻按下接聽, 聽到徐白的聲音:“我剛才去洗澡了, 上床以后, 才看到未接來電?!?/br> 徐白趴在她的小床上, 枕著一個毛絨玩具, 一邊和謝平川打電話,一邊扯著床單的一角:“你還在加班嗎?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多了?!?/br> 謝平川道:“我打算回家了?!?/br> 徐白“嗯”了一聲,接著問他:“你今天晚上吃飯了嗎?” 徐白話音落后,又有一對情侶經(jīng)過, 但是在謝平川的心中,他已經(jīng)不是單身狗了,他和那些情侶是平等的。 謝平川飽含耐心,回答徐白的話:“今天晚上,季衡買了五袋包子,請全公司加班的人吃飯。” 雖然季衡買包子的錢,是從謝平川這里借來的。 徐白在床上翻了個身,她把洗過的頭發(fā)鋪開,握著手機(jī)繼續(xù)說:“你吃過晚飯,我就放心了?!?/br> 講完這句話,徐白又想起什么,她蹭了一下枕頭,催促道:“我不說了,你快點(diǎn)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br> 謝平川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向他們公司的車庫:“好的,你也早點(diǎn)睡?!?/br> 他和徐白說了一聲晚安。 徐白抱緊一床被子,嗓音倒是軟得很:“晚安哥哥。” 謝平川其實不明白,為何會從這樣簡單、且毫無深意的對話中,收獲明顯的愉悅感。 他沒舍得掛斷電話,正好徐白在犯困,半夢半醒和他說:“今晚的包子好吃嗎?我記得以前學(xué)校的門口,有一家涼皮米線店,賣的rou包最好吃,好像涼皮也很香,里面還有蘿卜絲……” 謝平川沒嫌徐白只知道吃,他覺得徐白就像她小時候,十分惹人疼愛。 因此他的回應(yīng)是:“明天中午,我?guī)闳コ燥??!?/br> 謝平川略微思索,成功想起那家店:“是你上小學(xué)的地方嗎?” 徐白半張臉埋在枕頭里,說話的聲音放輕了點(diǎn):“是啊,可是我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都已經(jīng)這么久了。” 徐白原本以為,十幾年的時間,會讓街道完全變遷。但是第二天中午,當(dāng)謝平川開車把她帶到小學(xué)門口,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周圍竟然改動不大。 她的母校依然立在那里,不過校門煥然一新,校名也涂上了金漆。 學(xué)校的對街轉(zhuǎn)角處,坐落著那家涼皮米線店,或許是因為老字號,門口排了一條長隊。有些小學(xué)生的家長們左手牽著孩子,右手拿著一包裝著涼皮的紙盒子——這樣的景象,就仿佛十幾年前。 今日陽光明媚,又是一個晴天。 徐白滿心雀躍,下了車就奔向門店。樹蔭落在她的頭上,她跟在謝平川身邊,腳下有閃亮的斑點(diǎn)——都是穿透樹葉縫隙的陽光,她有意踩中幾個,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徐白的小學(xué)時代,是真正的無憂無慮。 但她沒走幾步,便停在了樹下。 曾一度使她抑郁的源頭,此時此刻,竟然落在了街角的轉(zhuǎn)彎處。 而她靜立不動。 中午十二點(diǎn)多,對面的小學(xué)剛剛放學(xué),家長在人群中牽著孩子,吵鬧聲、喧嘩聲、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徐白并未細(xì)聽,她遙望著街角,面上笑容也斂去,兒童的世界分崩離析,她意識到自己早就成年。 她也不是仲裁者,只是一位旁觀人,一個囿于現(xiàn)實的凡人,一個無法逃脫過往的俗人,因父親的絕情而與他長久不聯(lián)系的普通人。 距離徐白七米之外的地方,徐白的父親牽著他的兒子,拎著一袋子的麻醬涼皮,正往徐白的方向走來。 謝平川也注意到了。 謝平川側(cè)目看向徐白,卻見徐白偏過了腦袋,她說:“我忽然不想吃了,我們回公司好不好?” 她明明期待了一個早上。 謝平川察覺異狀。 徐白沒等到他的回音,竟然拎著包就要走,父親卻好像發(fā)現(xiàn)了她。隔著短短幾米的距離,她的父親大聲喊道:“徐白?” 因為過于驚詫,父親松開了手。 那一袋排了好久的隊,才終于排到的涼皮,也應(yīng)聲落在了地上。 徐白的父親彎腰撿起涼皮,拽著他剛滿九歲的兒子,急匆匆跑向了這一邊,同時不忘嚷道:“爸爸叫你呢,徐白,你別走啊?!?/br> 他的嗓音十分宏亮,以至于路人紛紛扭頭,看向這一對滑稽的父女。 徐白置若罔聞,仍然抬步想走,但被父親拉住了。 父親左手拉著女兒,右手扯著兒子,目光卻是四處逡巡,最終落在謝平川身上。 謝平川是唯一保持平靜的人,他就站在徐白的身邊,抬手?jǐn)堉暮蟊?,笑道:“徐伯父好?!?/br> 徐伯父有些失言。 他松手放開徐白,也沒再牽著兒子。 念及“血脈至親”、“血濃于水”、“手足情深”這些詞,徐伯父開口介紹道:“小白,這是你弟弟,他叫徐宏,今年九歲了?!?/br> 徐白其實想回答,母親就生了她一個,她沒有弟弟。 但是謝平川還在旁邊,他似乎開始靜觀其變。徐白不想讓他知情,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她看著父親彎下腰,拍了拍徐宏的肩膀:“宏宏,快叫jiejie,那是你親jiejie。” 徐宏雖然只有九歲,卻比同齡人略胖一些,腮幫子上嘟著兩坨rou,許是老人口中的“有福之相”。 但他從一開始就噘著嘴,聽完父親的話,更是將不滿寫在了臉上。 “你丫瞎說,我壓根兒沒jiejie,”徐宏側(cè)身倚靠著父親,卻把拳頭捶在父親身上,“我媽講過,咱家就一個,哪兒來的jiejie啊?!?/br> 恰如某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三四年級就喜歡罵臟話,徐宏也忿忿不平,小聲嘟噥了一句:“放屁。” 徐宏一口的京片兒,像極了北京本地小孩,且是那種受盡寵愛,需要?dú)v練的小孩。 他的書包讓父親背了,但左手還握著炸雞翅,雞翅吃了一半還多,他帶著一嘴巴的油,用右手摳起了牙縫。 謝平川低頭審視著徐宏,又想起了年幼的徐白是什么樣。 平心而論,他找不到這對姐弟的共同點(diǎn),無論是從外貌,還是從言行或習(xí)慣上。 這是未來的小舅子,但他畢竟年紀(jì)尚小——謝平川如是想。 不消片刻之后,謝平川又記起前天送徐白回家時,徐白對英國國王亨利八世的評價。彼時的徐白說:亨利八世改革宗教,是為了娶第二任妻子,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謝平川蹙起了眉頭。 徐白的父親也在打量謝平川,他注意到謝平川戴著伯爵機(jī)械手表,拿著保時捷的車鑰匙,總而言之,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成功人士。 徐白的父親低下頭,教訓(xùn)兒子道:“宏宏,爸爸和你說了多少次,對長輩要有禮貌?!?/br>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來,宏宏,和哥哥jiejie打個招呼?!?/br> 徐宏貼在父親的身后,徐白站在謝平川的背后,他們這對所謂的姐弟,沒有任何交談的意思。 但是這一次,徐白開口道:“我還有公事要忙,先失陪了?!?/br> 周圍陸陸續(xù)續(xù)走過不少人,他們或多或少投來了目光。這也讓徐白覺得,她像是一只大街上的猴子,要是在這個時候炸毛了,那就是茶余飯后的笑談。 徐白的父親挽留道:“小白,這么多年沒見了,你沒別的話和爸爸說?” 父親抬手摸了頭發(fā),斑白的兩鬢被陽光一照,在樹蔭下亮的反光。 “我也老了,”父親沒看女兒,視線落在別處,“有什么話,咱們坐下來談吧,爸爸真的很想你?!?/br> 念及十年前的瑣事,徐白終歸回答道:“我們坐下來的結(jié)果,就是我一句話也不會說?!?/br> 她不顧謝平川在場,毫無舊情地挑明道:“還有,請別叫我小白,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在mama手里,您這一邊只有存款和房子?!?/br> 有的時候,明知某些話不能說,明知要把它憋在心里,可就是忍不住說出來——或許是為了激怒對方,或許是為了開脫自己,總之徐白說出口了。 她的父親緩慢抬手,隨后抹了一把臉,他似乎想解釋什么,最后也只是嘆息。 “你mama怎么樣了?”父親默認(rèn)了女兒的指控,在當(dāng)年的離婚官司中,他的確占了最大便宜——房子車子和存款,無一例外,都是他的。 一分錢也沒留給徐白的母親。 但他又能怎么辦,難道他不是逼不得已?他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兒子要養(yǎng)啊。 他握緊了徐宏胖胖的小手。 雖然他對徐白的母親依然心存愧疚。 可是徐白并不想和父親談?wù)撃赣H。十五歲那年不分晝夜的爭吵,大概是她一輩子忘不掉的陰影,她說:“對不起,我今天還有事,我先走了?!?/br> 父親再次喊住她:“小白,你奶奶也很惦記你,她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經(jīng)??粗阈r候照片哭,眼睛哭得更不好了?!?/br> 父親從口袋里掏出煙,左手摸著打火機(jī)的浮雕,右手拿著點(diǎn)燃的煙卷道:“你有空回趟家吧,咱們家也從四合院里搬出來了,現(xiàn)在住的是高樓,家里變得更亮堂了,你奶奶也給你留了房間……” 他尚未說完,拿出一個便簽本,草草寫下地址,把紙條交給了徐白。 這一下,旁邊的兒子終于怒了。 作為一個九歲的孩子,徐宏的世界說復(fù)雜不復(fù)雜,說簡單也不簡單。 無論善惡亦或喜好,徐宏都有最直接的判斷,像是看動畫片的時候,他常要粗暴地問一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在徐宏的眼里,徐白就是壞人。 徐白身邊那個高高的哥哥,是和她一伙的壞人。 而他自己,則是智勇雙全的喜羊羊,是奮不顧身的迪迦奧特曼,他記著母親再三強(qiáng)調(diào)過,家里曾經(jīng)有一個jiejie,一個叫徐白的jiejie,總是要搶他們的錢和房子,想讓他們沒錢吃飯,流落街頭。 徐白的父親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兒子如初生牛犢般,一個猛子撞向了對面的徐白。 徐宏是學(xué)校的小霸王,素有“班級亂不亂,徐宏說了算”之稱。他擅長辱罵臟話,也從不輸打架,從未吃過虧,從未怕過誰。 他剛開始學(xué)跆拳道,但他比同齡人高,也比同齡人壯,想跟徐白硬來,簡直輕而易舉。 可是徐宏尚未靠近,謝平川竟然將他提了起來。 說提也不是提,謝平川只是握住了他的腰,然后往上一抬,致使徐宏懸空了。 “啊——”徐宏掙扎不動,哭叫出聲。 小拳頭恰如雨點(diǎn)一般,狠狠落在謝平川的胳膊上,謝平川便把徐宏放了下來,握住了他的兩只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