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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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白“嗯”了一聲,又乖巧道:“好的。” 她弄亂了自己的頭發(fā),讓長發(fā)遮擋眼前視線。 然后順理成章地哭了。 她還能保持聲音不顫抖:“哥哥再見,我先回家了?!?/br> 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風(fēng)也迎面吹來。 她踏著臺階跑上走廊,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滾,徐白很想回頭,但她不能回頭。 假如被謝平川發(fā)現(xiàn),她一定會破罐破摔,不管不顧,放聲大哭——畢竟一直以來,她就不是堅強的孩子。 她脆弱,敏感,不成熟,充滿依賴。 她甚至不敢面對六月,總在想方設(shè)法地逃避。 徐白曾以為自己很有勇氣,卻發(fā)現(xiàn)她只是一個膽小鬼。 天邊的太陽逐漸下沉,前院的聲音愈發(fā)小了。謝平川的同學(xué)也走光了,只剩下一個穿著校服的季衡,還坐在客廳里吃著糕點。 季衡與謝平川不同,他八月才動身去美國。今天和同學(xué)一起來謝平川家,也就是客套一番再送送他。 因為季衡的學(xué)校也在加州,大家見個面還是很容易的。 季衡沒有絲毫離別的愁緒,他一個人吃光了兩盤糕點,眼見謝平川獨自走出臥室,他還沖謝平川揮了揮手:“喂,謝平川?!?/br> 他咧嘴一笑道:“你們家的糕點在哪兒買的啊,真好吃?!?/br> 謝平川拍了他的后背:“季衡,你能不能擦擦嘴?” 季衡滿嘴的糕點渣子,都被他用袖子一把抹了,他是活得很粗糙的人,但其實還算心思細(xì)膩。 他問了謝平川一句:“你見過徐白了嗎,有沒有和她告別?” 謝平川道:“見過了。” 他也拿了一塊糕點,吃起來卻味同嚼蠟:“五點半了,我該上車了?!?/br> 季衡雙手鼓掌,為他打氣:“振作起來兄弟,你是去上加州理工啊,這么好的學(xué)校,你要開心一點,興奮一點?!?/br> 言罷季衡又沒心沒肺道:“對了,謝平川,你們家的茶水在哪里,我嗓子都干冒煙了。” 謝平川找到了茶壺,隨后為季衡倒水。但他今天不在狀態(tài),茶水漫過了杯沿,他還出神地繼續(xù)倒著。 茶水從桌子上流出,滴在了季衡的褲襠上。 季衡原本還捧著盤子吃糕點,忽然覺得褲襠一涼,他馬上驚坐而起,搖晃謝平川的肩膀:“你醒一醒啊,謝平川,你待會兒還要坐飛機!” 他可能是把謝平川晃醒了,謝平川沒過多久便站起來,走回臥室拿了隨身行李箱。 再然后,季衡陪著謝平川一家三口,親眼看著他們坐上了轎車。 黃昏時分,夕陽景象無限壯闊,天上的云朵隨風(fēng)飄移,地面的路段卻很擁擠。那輛轎車緩慢行駛著,距離路口越來越近。 季衡目送著謝平川,不過轉(zhuǎn)身的時候,他又見到了徐白。 徐白起初還在步行,但隨著那輛轎車速度加快,她跟著跑了一段路——大約只跑了幾十米,她就放棄了。 她不可能追得上,追上了又能怎么樣。 季衡也晃到了徐白的面前:“哎,你也來了?!?/br> 他仰頭望著遠(yuǎn)方:“別難過,據(jù)我預(yù)測,你們還會再見面的?!?/br> 徐白應(yīng)道:“是啊,我知道。” 她只是沒有想到,從四歲開始,到十五歲結(jié)束,期間那么長的一段歲月,竟然一眨眼就過完了。 那么好的一個人,從此以后,要和她相隔一整個太平洋。 仿佛昨天才是初見,今日便是離別,離別時也不知道,什么日子才能再見。相處的時候有多喜悅,分開以后就有多失落,這種失落無法言說,她只能把它埋在心里。 徐白心想,正因為思念無法克制,所以她要安慰自己——哪怕沒有希望也要安慰,她相信總有那么一天,他們再也不會分開。 那一天或遠(yuǎn)或近,終將來臨。 第十二章 徐白一連幾天,都在外面和同學(xué)玩,中考已經(jīng)結(jié)束,大家都很放松。 徐白肆意揮霍時間,每當(dāng)她傍晚回到家,天幕都是漆黑一片。 巷子里寂靜幽深,院落空蕩蕩無人。她徑直走入房門,不敢看謝平川的家,目光始終落在前方,沒有一寸的偏離。 她忍不住回想,就在前幾日,謝平川還住在隔壁。那時候他們還能一起聊天,他還給了她一塊糖…… 她的思維被客廳的爭吵聲打斷。 母親站在客廳中央,臉色蒼白好像一張紙。 廚房的水龍頭沒關(guān)上,水聲嘩啦啦地回響,客廳里安靜得可怕,父親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你別多想,”父親啞著嗓子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地板上散落著花瓶碎片,徐白的母親緩慢蹲下身,一片一片地?fù)炱鹚樵?/br> “不是我看到的什么,你連解釋都懶得說了,”徐白的母親壓低聲音,直呼其名道,“徐立輝,我當(dāng)年嫁給了你,現(xiàn)在很后悔?!?/br> 她的丈夫聽了這句話,煙頭也掐滅在了煙灰缸。 客廳里一股煙味,貓咪趴在墻角,不斷地打著噴嚏。 徐白的父親走到近前,帶來更強烈的香煙刺激:“你不能胡思亂想,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所謂“對不起你的事”,指的是什么? 站在玄關(guān)處的徐白,腦子里有些發(fā)蒙了。 父親并未注意她,仍然在自說自話:“那個女的是我二舅的表妹,她來北京玩兩天,二舅托我照顧……” 徐白的母親沒有直接反駁,她又砸了一個琺瑯彩的花瓶。 花瓶落在地面,“砰”地應(yīng)聲而裂。 “你沒良心,不要臉,下三濫,”徐白的母親道,“現(xiàn)在還編謊話?!?/br> 她氣到了極點,花瓶碎片割破手掌,根本感受不到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腦部,喘氣的瞬間仿佛在吸毒,她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又好像連站也站不穩(wěn)了。 無人開口,客廳寂靜到恐怖。 而她扶著墻壁,一字一頓道:“徐立輝,你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會和自己的表妹開房嗎?” 她摘下墻上的掛畫,一把摔在了地板上。 墻上的那一副畫,是她親手畫出的結(jié)婚照。那時候她才二十二歲,心甘情愿嫁給了徐白的父親,勾描的時候心中有多少甜蜜,落筆的瞬間就有多少柔情。 但是現(xiàn)在,當(dāng)裝裱的玻璃碎裂,從前的點點滴滴,全部化作了鋒利的鋼刀,沒有停頓、不帶憐憫,狠狠插進她的心里。 她道:“我真的非常失望,我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你有考慮過這個家,考慮過你的老婆和孩子嗎?” 徐白的父親默不作聲。 他是十分擅長辯解的人,徐白很少見他保持沉默。 一旦父親保持沉默,大概就是無聲的坦誠,無可奈何的承認(rèn)。 他仿佛還在嘗試挽回:“老婆,我向你保證,我就犯了一次,那段時間你老是忙畫展,我回家見不到你的人,我在外面應(yīng)酬,喝多了酒……” 他好像有什么話,此刻也不愿說出來。因此句子斷在這里,他又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蒸騰如天邊的云朵,徐白聽見父親低聲下氣,嗓音沙啞道:“我認(rèn)錯,你別和我離婚?!?/br> 你別和我離婚。 這六個字一出,徐白背靠著墻壁,頹然坐在了地上。 她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腦子里一團亂麻,根本無法找到源頭。 她在玄關(guān)處獨坐良久,坐到父母都吵累了。她的母親去了臥室收拾東西,父親則在書房里打電話,客廳里的貓咪不安地叫著,徐白才終于爬起來,把那只貓抱進懷里。 徐白很希望這是一場噩夢,等她第二天醒來以后,一切都會恢復(fù)原狀。 但是次日一早,恰如昨晚一樣。 六月入夏,七八點的陽光也很晃眼,金燦燦地照在窗臺上,好比鍍了一層新漆。 徐白從床上起來,心情卻跌落谷底。 父母的爭吵聲傳入臥室,她的父親近乎高聲道:“我和你道歉了,也保證不會再和她聯(lián)系了,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人無完人,誰沒有犯錯的時候?” “請你小聲點,”徐白的母親打斷道,“徐白還在睡覺,你干的那些齷齪事,別讓女兒知道。” 可她已經(jīng)知道了。 徐白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耳朵。 父母的沖突持續(xù)了三天,直到第四日,徐白的奶奶趕來救場,家里能砸的東西基本都砸光了。 老人家今年七十歲,身子骨十分硬朗,她雖然常年居住在鄉(xiāng)下,年輕時卻是在城市里生活。 徐白的父親是她的獨子,徐白是她最寵愛的孫女,她到他們家的第一天,就摸著徐白的小臉道:“你們吵架歸吵架,別把我寶貝孫女餓瘦了?!?/br> 徐白這幾日都不怎么說話。 她一個人抱著貓,就可以坐上一整天。 奶奶心疼不已:“看看你們,四十好幾的人了,家都沒個家樣,孩子都成這樣了,你們還只顧著自己?” 她并不關(guān)心兒子做了什么,上來就指責(zé)徐白的母親:“不是我說你,哪個女人不是這么過來的,為了家,為了孩子,你多辛苦點,算我這個當(dāng)媽的求你了?!?/br> 言罷,奶奶握住徐白母親的手:“媽知道你委屈,可是家不能散啊?!?/br> 家不能散,家不能散。 可是誰又想散呢,誰不想好好生活? 屋子里幾天沒人打掃,當(dāng)天下午,徐白一個人收拾房間。她清理出幾袋碎片,路過書房的時候,又聽見母親在哭。 在不少孩子的眼里,父母扛起了一片天——他們不會軟弱,不會崩潰,更不會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