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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后再上崗攻略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這下子,楊思思名聲沒了,郡王妃也不為她誠邀,以后定不敢再跟小姐造次了。

    她斟酌著道:“小姐變得厲害了。”

    姜艾只笑了笑。

    五月底,夷陵知州姜寅因編造禍事、欺君罔上,獲罪免職。

    六月初,太平了數(shù)十年的天下,忽然起了動亂。

    ——前安王遺孤蕭正橫空出世,安王舊部云合霧集,五十萬大軍匯合集結(jié)于云南,起兵謀反。

    數(shù)日后,罷官賦閑的姜寅收到朝廷緊急派送的調(diào)令,調(diào)任正四品鴻臚寺卿,即刻入京任職。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失敗,下一章黑熊回歸,這次是真的_(:3ゝ∠)_

    第58章 58

    “爹爹!”

    姜艾慌張跑到揆路堂, 沖進書房時,父親母親正低聲商議什么。她顧不得失禮, 在父親跟前跪下, 懇切道:“父親, 您不能進京,萬萬不能!”

    京城, 在普通人心中, 代表著飛黃騰達, 代表著大富大貴。一個地方七品官, 能得到賞識, 連越數(shù)級升任京官,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但與全家人的性命相比, 那一點榮耀又算得什么。

    更何況, 父親不日前才遭免職, 云南禍事一出,便接到了這調(diào)令,其中含義, 怎能不令姜艾多想。

    她不知是否真的跟自己、跟黑熊有關(guān), 唯一能確定的, 便是:京城乃虎狼之地。

    上一世, 因為她, 父親才被調(diào)入京城,后來遭誣陷,舉家發(fā)配充軍慘死異鄉(xiāng), 一切還歷歷在目。此刻姜艾望著依然好好的爹娘,眼眶泛酸,她絕對不能再失去他們了。

    心中太過焦急,她沒有注意到,得到遷升的父親,臉上并無任何喜悅。

    “艾艾,你這又是為何?”姜寅驚訝道。女兒這樣貿(mào)然跑來,得知他升官非但不高興,還勸他不要去京城,委實奇怪。姜寅與沈氏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與疑惑。

    事到如今,姜艾已無法再隱瞞了,她深深叩拜父母,愴然道:“爹,之前女兒對望云峰之事多有隱瞞,只因那土匪來歷不凡,并非我們?nèi)堑闷鸬娜宋?。”她閉了閉眼,抬起頭,“當初將女兒劫走、囚困多時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蕭正?!?/br>
    “此話當真?!”

    姜寅巨震。難怪一個匪幫竟有那么大的能耐,防守滴水不漏,消息更是靈通,劉將軍帶兵抵達前,他尚未收到任何訊息,那些人卻在一夜之間走得無影無蹤。

    “艾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沈氏震驚地掩住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澳前餐踹z孤,便是當日的土匪?”

    姜艾點頭,不敢提自己已委身于他,卻不知為何又委屈得掉淚。

    “娘,這種事女兒怎么會胡說。這次皇上召爹爹入京,女兒總覺得時機太過巧合,萬一與此事有關(guān),我們這番前去,便是送命啊?!彼D(zhuǎn)向姜寅,額頭搶地,懇求道,“爹,女兒知道抗旨乃大罪,但您一定有辦法化解的對不對,求您了,千萬不要去京城,千萬不要……”

    姜寅的神色從震驚到恍然,最后歸于沉寂。他并不怪女兒,也明白其中利害,但,此刻已然來不及了。

    沉默許久,他起身道:“艾艾,你跟我來?!?/br>
    姜艾不明所以,本能去看母親,沈氏面上遍布愁容,向她擺了擺手,透著深深的無力感:“隨你爹去看看吧?!?/br>
    姜艾跟在父親身后,一路來到正門,滿腹疑惑。直到姜寅跨過門檻,停下來,回頭望了她一眼——那一眼極為復雜,姜艾怔了一怔,心中霎時被不安占據(jù)。

    下一瞬,目光越過父親,看清門外的場景,整個人呆住。

    ——昔日雅靜空幽的巷子不知何時立滿了神色肅穆的銀甲士兵,筆直整齊的隊伍向兩側(cè)延伸,赫然對姜府呈包圍之勢。

    怎么會?

    守在正門前的將領(lǐng)投來銳利的視線,見兩人只是立在門前,并無出府意圖,方才漫不經(jīng)心拱手作揖,舉手投足不無傲慢。

    姜寅負手立在恢弘的匾額下,緩緩嘆了一聲:“艾艾,你看到了,我們沒得選擇。”

    姜艾心中掀起波濤巨浪,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怪不得,這調(diào)任來得如此緊急而奇怪。她想起近日來下人們津津樂道的“安王遺孤”,與每每提起不禁惶恐的西南動亂。

    這一次,恐怕還是她連累了姜家。

    慕江武館。

    林管事與幾位心腹商討數(shù)個時辰,依然理不出什么頭緒。房門打開,他眉頭緊鎖地出來,眼前卻忽然跳出一個人影來。溯英擋在他身前,小眉頭也皺著:“你們商量出什么來了啊?”

    林管事沉重搖頭。且不說他們只有區(qū)區(qū)三十人,對上對方鐵甲銀槍五百精兵,勝算極??;要緊的是如今姜府被團團包圍密不漏風,一點消息都遞不進去,夫人一家人都在對方手中,他們怎敢輕易貿(mào)然行事?況且若真爆發(fā)沖突,荊州府上萬兵力迅速便能趕來,而大當家遠在云南,天高水遠,情況十分不樂觀。

    再三斟酌,他還是放棄了冒進。

    “你在猶豫什么呢?”溯英不滿道,“什么升官啊,派這么多兵來,跟看守犯人似的,肯定沒好事!咱們直接趁夜闖進去,將人都搶出來便是!姜伯父這官不做也罷,咱們直接往云南去,跟我爹爹和黑熊哥哥匯合!”

    林管事苦笑:“溯英小姐,哪有你說的這么簡單啊。到時我們便成了朝廷欽犯,從夷陵到云南上千公里,重重關(guān)卡,如何能活著趕到?”

    “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姜jiejie被人帶走嗎?”溯英懊惱地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要是姜jiejie有事,看你怎樣跟黑熊哥哥交待!”

    林管事沉重嘆氣。調(diào)令下達的第一時間,他便派了人手快馬趕去云南送信,若無意外,六日之內(nèi)便能收到大當家的回信。

    然而他如何都想不到,沒等到六日,姜家數(shù)十人口便上了路。

    親自前來派送調(diào)令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被姜寅“耍弄”一通、奏明圣上將其撤職的劉釗將軍的胞弟——劉剒,親率五百精兵,名為護送,實為押解,一點功夫都不耽擱,連夜催促著姜家人整理行裝,第三日一早天微亮便出發(fā)了。

    姜艾與母親一道出來,一路聽著官兵的不耐催促:“快點,快點!”

    到了這般地步,已別無他法。姜艾一步一步走出姜府,忽然想起,如今差不多便是她上一世嫁給蕭維的時節(jié)了,算起來,她入京的日子倒是相差無幾。

    有些事情,到底是逃不掉。

    車馬已在門外等候,姜艾扶著母親上馬車時,忽然感應到什么,轉(zhuǎn)頭向狹蹴的巷子望了過去。幾名眼熟的青年無聲無息潛伏在一片陰影中,對上她的目光,便著急地沖她比劃手勢。

    姜艾看不明白,隱約猜出他們的意思,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力量太過懸殊,沒必要將他們也卷進來。

    青年只得不甘心地往回縮了縮,眼睜睜看著一行人上了馬車,在官兵的緊密圍護下啟程,立刻便跑回去報信兒。

    溯英因為這事兒擔心得飯都吃不下,一早便跟在林管事身后,時刻關(guān)注動態(tài)。當人真的被帶走時,她急得來回踱步,然后猛地一跺腳:“不行,我們得跟著,晚上那些賊人在路上對他們動手呢!”

    既大動干戈地來將人帶去京城,必不會在路上做什么。但跟還是要跟的。林管事道:“溯英小姐不必擔心,屬下已經(jīng)讓人準備好了,咱們即刻動身?!?/br>
    溯英大呼一口氣:“我去拿包袱!”

    不多時,除了留守等待云南消息的幾人外,慕江武館二十余人全部喬裝扮作過路商人,趕著馬車上了官道。追上那浩浩蕩蕩的官兵隊伍,方才放慢速度,不緊不慢地遠遠跟著。

    因著兄長那層關(guān)系,劉剒對姜家并無好感,只是礙于圣命不敢怠慢。這姓姜的一家不容小覷,年紀一大把的老爺子曾是先皇跟前的大紅人,教養(yǎng)出的兩個兒子皆舉人出身,一直在夷陵小地方為官,小門小戶,這次卻能得到圣上欽點,一舉升至四品,可謂一步登天。

    劉剒暗自揣測,姜家一朝飛黃騰達,怕是與前些日子曾在夷陵逗留數(shù)月的昱王殿下有些干系。

    然而圣上暗諭,卻又命令他務必盡快將人“護送”至京城,其中緣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保守起見,他不敢得罪。

    可喜的是,此次為皇上賣命,屆時送人入京,勢必能夠進宮面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急于在皇上跟前露臉,劉剒十分急切,不斷催促加快腳程。頂著炎炎烈日趕路已十分辛苦,偏他逼得很近,姜家一眾除了秀才便是較弱女子,比不得皮糙rou厚的武官,一路顛簸受罪,一個接一個地生病。

    在劉剒的逼迫下,數(shù)千人馬趕至京城,用時不足半月。

    到底是怕皇上怪罪,抵達最后一個驛站,劉剒下令休整一日再出發(fā)。一路車馬勞頓,姜家眾人已被折騰得夠嗆,終于短暫地得到了休息。

    進城當日,正是京城再普通不過的艷陽日。劉剒急于向皇上復命,將人帶到皇宮外候著,頂著正午時分熾烈的太陽等了許久,終于得到皇帝召見。卻只召見他一人。

    劉剒在宮人的帶領(lǐng)下,進入這座象征著滔天權(quán)勢的巍峨宮殿,姜家一眾人卻不得不繼續(xù)在烈日下守候。

    沈氏這幾日水土不服,身子不大舒服,站了一個多時辰,便有些熬不住了。姜艾面色也不大好,這一路而來的辛苦自不必說,自進了城門,一步步來到這皇宮前,許多已被封鎖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紛至沓來,仿佛前世的種種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遭。

    姜寅姜宸兄弟二人自知姜家如今處境堪憂,皆面色肅穆。

    唯有蘇姨娘激動又新奇,探頭探腦打量這個世上最為豪奢最為尊貴的地方,口中驚嘆不停。她身旁姜芊的雙眼也異常發(fā)亮,只是對姨娘的話心不在焉的,滿心都是那個儒雅風流的身影。聽說他與皇上兄弟感情極好,此刻是否也在這座皇宮里頭呢?待會兒若皇上召見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了?

    固執(zhí)的老太爺原本是死也不肯重新踏入這座城池的,如今被迫來了,又被晾在這炎日下暴曬,怒氣沖天:“老夫倒要問問這蕭隺,這便是他皇家的禮數(shù)?”

    然而,他有機會當面質(zhì)問皇帝。從正午一直到酉時,足足兩個時辰,劉剒遲遲不出來,也遲遲沒有人記起已在這里等了許久的姜家眾人。守門侍衛(wèi)神色冷漠,對眼前眾人視若無睹。

    沈氏臉色愈來愈白,險些暈倒,姜艾慌忙扶住母親,凝眉望向森嚴矗立的宮殿。片刻后,終于有一內(nèi)侍姍姍而來,向劉剒的副將傳達了皇上的口諭,先行帶姜家一行人回府安置。

    姜老太爺一生從未受過如此冷遇,當即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皇恩浩蕩,一早賜了府邸。

    姜家一行人被送回新府,大約是已經(jīng)將人放到了眼皮子底下,里里外外派人看守著,皇帝便放了心,連續(xù)幾日未曾想起這一家人來。這幾日姜府卻一點不得清靜。

    京城里誰人不知道新近從荊州調(diào)來的小州官極得皇上賞識,破格提升不說,一早便賜了極為豪華的府邸,坐落于權(quán)貴之地,與左相毗鄰,周圍盡是王公貴族。因此這幾日登門拜訪的絡繹不絕。

    唯有相鄰的左相府未曾有絲毫表示,姜寅姜宸兄弟二人親自前去拜見,并未見到左相的面。顯然并不看得上這小門小戶,無結(jié)交之意。

    如此一來,姜艾反倒輕松一些。與左相一家的血海深仇猶銘記于心,此刻她還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tài)面對。然斛貴妃今年不過十四歲,尚未出閣,日后怕是少不得要見面。

    京城貴女交際活絡,不少人向這位新入京便美名遠播的姜府千金示好,或是邀她過府做客,或是相約結(jié)伴出游。家人處境堪憂,姜艾無心應酬,一一拒絕,很快便落了個小家子氣、高傲自負、難以相與的名聲。倒也無礙,如今的她,對這些虛無的東西早不在意了。

    右相夫人乃是魏氏的手帕交,好有多年未見,一聽說姜家來了京城,便迫不及待想要來見上一面。右相多少聽得一些風聲,這姜家處境十分尷尬,他身為右相自然更加避諱。是以右相夫人只得偷偷約了閨蜜出來相見,除了敘舊,也好將如今京城的情況與她分解一番,免得姜家初來乍到一朝不慎行差踏錯,順便也將丈夫的憂慮透露了一些,提醒她萬事小心。

    幾日后,皇上身邊的得力太監(jiān)前來傳旨,略去一番嘉獎安撫官話不提,二十余名宮人抬進來的賞賜,樣樣都是稀罕物。

    關(guān)于蕭正的事,姜寅已經(jīng)稟告了父親,也與弟弟姜宸通了風,雖說此事中他們才是受害一方,被反賊欺壓,但到底是牽扯上了最為忌諱的關(guān)系,在皇帝眼中,就未必是這回事了。更何況物極必反,如今自家風頭強盛得太過異常,此后會經(jīng)歷怎么樣的起伏跌宕,根本無法預料。

    是以此刻看到依次擺開的奇珍異寶,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蘇姨娘,沒有人笑得出來。

    “天吶!皇上果真看重我們姜家,竟賞賜這么多好東西!”

    說了些漂亮話,得了姜寅塞過來的銀子,傳旨太監(jiān)便笑瞇瞇地離開,兄弟二人親自相送,這會兒院子里便只剩一種女眷,蘇姨娘迫不及待地跑上前一樣一樣研究:“芊芊,你瞧這把灑金川扇,最適合你爹了!這是蜀錦吧,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料子,芊芊,這個給你做衣裳一定好看!”

    沈氏如何不明白這話的意味,并不稀得與她爭一把扇子,領(lǐng)著姜艾先行回去。魏氏真真是對這對母女無語了,如今不比在夷陵,這府里許多下人并非他們的人,瞧見這母女倆沒見過市面的樣子已經(jīng)在暗自對眼色,鄙夷盡顯。

    魏氏冷眉訓斥幾聲,便命下人將賞賜之物盡數(shù)搬進了府里的大庫房。

    蘇姨娘撇嘴,不服氣道:“拿著雞毛當令箭,真當自己是姜家主母了?!?/br>
    姜芊聽到了下人的嗤笑,頓時有些尷尬,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勸道:“姨娘,你小聲些,下人都在笑話我們了。”

    “誰敢笑話!”蘇姨娘視線一掃,略過那一排小丫鬟,白了一眼。

    姜芊最近結(jié)交了不少同齡小姐,在儀態(tài)萬方的京城貴女面前,深深覺得自慚形穢,在外便十分拘謹謹慎,絲毫不敢露怯。如今再看姨娘的粗鄙言行,心中便有些嫌棄了。

    姜家入京不久,便在京中聲名大噪,更是得到淑妃娘娘的眷顧,特邀姜家女眷進宮賞荷。推脫不得,姜艾只得隨母親與嬸娘一道入宮。

    原本庶女是沒有資格進宮的,蘇姨娘頭天晚上找上魏氏,頭一次對她俯首稱小,姿態(tài)低到塵埃里去,只求她帶姜芊入宮,“見見世面”。魏氏雖不喜這個沒有規(guī)矩的庶女,當著丈夫的面,卻也只能答應下來。

    姜芊興奮又緊張,早早換上了一件粉白撒花金色滾邊緞面對襟褙子,胭脂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配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頭戴八寶簇珠白玉釵,丁香米珠耳墜,華麗十足又不失仙氣,遠遠看去便十分奪目。

    魏氏一瞧見便輕輕蹙眉,姜家如今的處境,越低調(diào)越好,她已提點多次,這丫頭卻始終不往心里去。

    反觀姜艾,并不出挑的豆綠色挑線裙子,珠釵妝容都很是素淡。魏氏看她便愈發(fā)順眼,真正典雅的好姑娘,從不惦記著出風頭。

    姜家人此番入宮,卻是與前次全然不同的待遇。四人乘馬車來到皇宮側(cè)門,早早便有宮女得了命令在門外等候,恭敬上前迎接,一人一頂轎子,將淑妃娘娘的貴客抬入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