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你說周秘哥?”趙靈蹙眉,“我姐真跟他分手了?他人挺好的啊,特有禮貌的一人?!?/br> “人不可貌相!”蔡濛濛啐了一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毕肫鹗Y醫(yī)生,又閉了嘴。 小姨也嘆了一口氣,“小眉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先是邵義,接著又是這個周秘,這社會怎么就是好人沒好報呢?哎……” 三人低聲聊了一會兒,郝承德也來了。他家住得遠,來得比小姨還晚一些。他跟小姨打招呼,小姨似乎對他意見頗大,并不怎么搭理他。 趙靈見怪不怪,蔡濛濛卻看得有些傻眼。 詢問一番病情,趙靈去護士站拿藥,郝承德也跟著去了。走廊里人來人往,醫(yī)院永遠是生意最火爆的地方??熳叩阶o士站的時候,看見一個個子高高,白衫黑褲的男人,靠在吧臺上和護士聊著什么。 男人腰桿筆挺,背影線條流暢,只下巴上滿是青茬,看著像極了周秘,趙靈脫口喊了一聲“周秘哥”。 那男人似乎吃了一驚,轉(zhuǎn)身快步走去,趙靈追上去。男人步子邁得很大,她在后面一路小跑,和男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趙靈有些著急,大叫“周秘哥,我知道是你?!?/br> 男人腳下又快了幾分,長長的走廊已走到盡頭,男人推門走出院子。趙靈追到院子里,男人早已蹤跡全無。 趙靈狐疑萬分,回到護士站,問值班護士,“剛才那個男人和你們說什么了?” 護士回答:“沒說什么,就是問了問106號病房病人的情況?!?/br> “你們有沒有問他名字?” “這個倒沒有?!?/br> 趙靈拿了藥回去,就把這件事和蔡濛濛幾個說了。“應該是周秘哥來了。” 蔡濛濛立刻反駁:“真的是他,他為什么不來見玫?” 趙靈到底沒看見人家的臉,“不是周秘哥,還能是誰?”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玫在外面認識的別的帥哥。難道這天下間就周秘一個男人了?小靈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玫?!?/br> “為什么?”趙靈不解。 “笨,”蔡濛濛白生生的手指戳了趙靈腦門一記,“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時間能夠治愈一切,慢慢總會忘記。她現(xiàn)在情況那么不好,不要說這些刺激她了?!?/br> 趙靈懵懵懂懂,“我總覺得周秘哥不是你們說得那樣?!?/br> 正說著,蔣睿白來查房?!安∪诵枰菹?,不要在病房說話!”醫(yī)生語氣很是嚴厲。他穿著白大褂,兩道劍眉微擰著,下顎線條緊繃。 “聽見沒小靈,不要在病房里說話,影響你姐怎么辦?”蔡濛濛鸚鵡學舌。 趙靈癟嘴,剛才說最多的,是你好不。 蔡濛濛熱情地迎上去,“蔣醫(yī)生,片子你看了嗎?玫玫怎么樣?” 蔣睿白睨了她一眼,一邊查看儀器上的數(shù)值,一邊問:“你是病人家屬?”像老師教訓學生一樣。 “不是……”蔡濛濛縮了縮脖子。 郝承德起身,聲音微沉:“我是郝玫的爸爸?!?/br> 蔣睿白回頭看他一眼,繼續(xù)查看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病人送醫(yī)及時,暫時不需要手術,先住院觀察一周,看看情況?!彼只仡^囑咐郝承德:“你是病人的爸爸,你得多勸勸病人。胃穿孔這毛病,一個是情緒波動,一個是暴飲暴食,就打這兩點上來的。她還這么年輕,有什么想不開的?” 小姨聽說不用手術,高興得連連念佛。 郝承德也松了口氣。 周秘走出醫(yī)院,外頭還在淅淅瀝瀝飄著雨絲,他也不打傘,就在院墻底下的長椅上坐下,任憑雨水打在他臉上身上。行人們舉著雨傘從他身邊匆匆走過,都有些好奇地回頭望著這個帥得掉渣的怪人。 他在護士站那打聽清楚了郝玫的病情,聽說她沒有生命危險,他放心了不少,但是想要見她的心思還是那樣強烈。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去病房看看她,剛好看到趙靈和郝承德過來。 趙靈也就罷了,可郝承德…… 報仇的執(zhí)念支撐著他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了十年,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放棄,也不知道該怎樣放棄? 出于某些不可言說的目的,蔡濛濛將小姨和郝承德給勸回了家,自己留在醫(yī)院里陪床。折騰了一天,她和郝玫都累了,兩人早早睡去。 十一點多,蔡濛濛起身去上廁所,她前腳剛走。一個高大的身影悄悄推開房門,進入病房。他帶著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頭發(fā)濕漉漉的,滴著雨水。 他站在病床前,久久凝視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女人,覺得心像是被重錘敲了一記,疼得厲害。 女人已經(jīng)摘下了氧氣面罩,烏黑的頭發(fā)散在腦后,雖然睡著,小鼻子卻還緊緊皺著。周秘小心地將她漏在被子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又細心地給她掖了掖被角。 他現(xiàn)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睡夢中,郝玫幽幽轉(zhuǎn)醒,眼前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周秘!” 第51章 和我在一起(3) 蔡濛濛剛好上完廁所回來, 聽見郝玫在那里叫著周秘的名字, 哼笑:“周秘你個大頭鬼,你丫睡魔怔了吧?” 郝玫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上廁所都要妝容精致的蔡濛濛, 愣怔了半天, 分明感覺周秘來過,她吸了吸鼻子, 甚至覺得空氣中還留有他的味道。 蔡濛濛上床拉上被子, 慵懶地說道:“趕緊睡覺, 別想那個沒良心的?!?/br> “他怎么又成沒良心的了?” “我用你的手機給他發(fā)了微信,他要是有良心,早該來看你了?” “你怎么老是亂用我的手機發(fā)微信?”郝玫氣壞了, “你快拿手機來給我看看?!睊暝鸵饋怼?/br> 蔡濛濛有些懵逼, 跟郝玫處了這么多年, 平時打打鬧鬧慣了,但都是開玩笑, 郝玫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 “行行行,我給你拿手機!我惹不起您這位祖宗?!辈虧鳚鲊樀泌s緊跳下床, 把郝玫按回床上, 拿了手機給她看。 郝玫看了她發(fā)的微信, 哼了一聲, 把手機一扔, “就你這痞里痞氣的, 哪里像是我的語氣, 周秘人那么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br> “您老人家冷艷高貴,行了吧?!辈虧鳚鞣祷卮采?,嘴里嘀咕著,“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話雖如此,郝玫心里到底有些失望。 接下來的幾天,周秘幾乎每天晚上都往醫(yī)院里跑,像個幽靈一樣徘徊在郝玫的病房外,只求偷偷看上她一眼,心里就能無限滿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很好很好。 郝玫在醫(yī)院里住了三天,耿子揚提著鮮花和果籃來看她。本來他只買了個果籃的,都快到醫(yī)院了,忽然改變心意去了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 “這兩天太忙,剛聽說你住院?!蹦腥艘簧肀惴瑢Ⅴr花和果籃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兩道濃眉緊緊擰著,“鄧華這幫老家伙搞什么飛機,把你灌成這樣?” 郝玫吸了兩天氧氣,病情穩(wěn)定下來,也就不再戴著吸氧機,能自如說話了?!澳翘旌忍炝?,官司打贏了,大家都高興?!边@兩天,蔣睿白不許她吃東西,只讓用營養(yǎng)液維持,因此郝玫說話時聲音很輕,有氣沒力。 郝玫穿著白底藍條紋的病號服,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白得連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小可憐兒模樣,即便耿子揚這樣的硬漢都不忍心多看。 男人錯開眼,他不大會安慰人,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還是郝玫先問他:“邵義案怎么樣了?” “寧隊背了個行政記大過的處分,請假去海南旅游去了?,F(xiàn)在案子轉(zhuǎn)到我們一隊去了?!闭f起工作,耿子揚滔滔不絕起來。 “果然還是交給你們一隊了?!焙旅得蛄嗣虬l(fā)干的唇,蔣睿白不但不讓她吃飯,連水都讓少喝,說是怕腸胃壓力太大,“有什么線索嗎?” “這兩天正忙活呢,”耿子揚向后靠了靠,伸手揉著眉心,“我?guī)е魂牭娜税寻缸又匦率崂砹艘槐?,這案子真是處處透著蹊蹺?!?/br> “哦?”郝玫很感興趣。 “這案子性質(zhì)簡單,應該是仇殺錯不了?!惫⒆訐P一字一句慢慢說,“不過我們重新篩查了邵義的社會關系,并未發(fā)現(xiàn)可疑人選。這小子雖然人緣不怎么好,可做事還是有點分寸的,看他不爽的人有不少,但是都沒到要殺他而后快的地步?!?/br> “會不會……這案子根本不是仇殺,而是有人尾隨邵義進入家門,實施搶劫,邵義反抗被殺?”她就接手過一個類似的案子。 “不會。”耿子揚搖了搖頭,從兜里掏出盒煙來,取出一根煙,想到這是醫(yī)院,又塞回去:“其實視頻監(jiān)控里,已經(jīng)看到犯罪嫌疑人進入天安雅居,他是乘坐一輛不錯的車來了。若真是搶劫,怎么會專程開車來?” 郝玫想起那段視頻監(jiān)控錄像,“可惜看不見那輛車的車牌號。” “經(jīng)過圖偵同事的分辨,送犯罪嫌疑人到天安雅居的車應該是一輛雷克薩斯?!惫⒆訐P很肯定地說。 “知道車型有什么用?這種車,全市沒有一千也有大幾百,簡直是大海撈針。”郝玫給他澆冷水。 “就算車輛再多,也得排查下去?!惫⒆訐P倒是信心十足,“更何況,我們警方可不是一條腿走路?!?/br> “怎么?你們還找到別的線索了?” “那倒不是。明天上午我會帶人對犯罪現(xiàn)場進行復勘。局里已經(jīng)答應我們的要求,到時候不論發(fā)現(xiàn)什么新線索,都一塊兒送去北京鑒定?!?/br> 耿子揚跟郝玫聊了半小時案情,又說幾句“你好好養(yǎng)病,我得空再來看你”之類的話,這才走了。頗有些溫聲細語的意思,有違他平日的作風,郝玫卻并未注意到這些。 他才走沒多久,郝玫剛醞釀出一點兒睡意,蔡濛濛又來了。她陪了郝玫兩天,人熬瘦了一圈。郝玫看著心疼,讓她回家休息。 郝玫住得是一間單人病房,蔡濛濛推門進來,郝玫看到她又好笑又好氣:“你丫怎么又來了?” 這陣子郝玫又給周秘打了兩次電話,無一例外都是關機。但生活還是要繼續(xù),強顏歡笑也要笑。 “瞧你這沒良心的?”蔡濛濛在剛才耿子揚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隨手把包包掛在椅背上,“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嗎?” 郝玫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到底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你蔣哥哥的?” “嘿,你說你,”蔡濛濛瞪她一眼:“瞎說什么大實話??!” “我還不知道你?”郝玫笑道:“還想在我面前弄鬼。” “你胡說什么嘛,”蔡濛濛一臉的嫌棄,“可別叫我蔣哥哥聽見?!?/br> “瞅你那點兒出息。這還沒怎么著呢,就哥哥哥哥叫得親熱,你rou麻不rou麻?” 蔡濛濛嘿嘿直笑,伸手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你覺得,我們蔣哥哥帥不帥?” “也就那么回事吧。”郝玫白她一眼,在她心里再帥能比周秘還帥? “切!你眼光未免太高?!?/br> 郝玫想起一件事?!澳憧瓷狭耸Y哥哥,那個小武怎么辦?” “早分手了,你就別cao心了?!?/br> “早分手了?什么時候的事兒啊?”郝玫睨了她一眼:“那天晚上在北海大飯店吃飯,我還看見是他送你來的。” “昨天分的手。”蔡濛濛剝了一瓣桔子放進嘴里。這兩天到醫(yī)院探病的人絡繹不絕,帶了許多水果來,郝玫又不能吃,全便宜了蔡濛濛。 郝玫簡直無語,“蔡濛濛,你特么心太狠了!你丫不對啊,新歡還沒把上,你怎么就踹了舊愛了?這不是你風格???” “行了行了,我的事你就別cao心了。趕緊養(yǎng)好病是正經(jīng),這兩天可把你爸和你小姨累壞了。”蔡濛濛吃完一個橘子,又拿了一個開始剝皮,語氣也軟了下來:“這不是情況特殊嗎?咱倆可是最好的朋友,這事兒你可得幫幫我?!?/br> 郝玫拿眼看著她,眸子暗沉,蔡濛濛不由動作一僵。郝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次,你是認真的?” 蔡濛濛嗯了一聲,點頭。 郝玫偏頭想了想,“我?guī)湍阒圃鞕C會,也不是不可以。在此之前,你得先幫幫我?!?/br> “行,”蔡濛濛拍著胸脯,“有什么事你盡管說話,誰不知道我蔡濛濛兩肋插刀,為人最是仗義?!?/br> 郝玫嗤笑一聲,指一指她手里的橘子,“給我吃兩瓣。我都三四天沒吃東西了,嘴里都淡出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