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體內(nèi)有喪失病毒，卻還能維持著理智，這是如何做到的？偶然的，還是人為干預(yù)的？

    她很想知道她遇到什么，經(jīng)歷過什么，才能維持如今做偽裝后和常人還能無二致的模樣，更想問她，被咬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很疼……

    可當下身處于有外人在的地方，怎么也不是坦誠布公，直接詢問的地點。

    不論如何，暖暖體內(nèi)攜帶喪失病毒這件事，決計不能讓旁人知曉去。

    擦去淚水，拿出藏在口袋的化妝包，按著手機上正在播放的簡單化妝教程視頻，笨拙地跟著視頻里輕松的化妝師，在臉上涂來抹去。

    眼圈的紅遮住了，可那里的腫卻蓋不住。

    嘴唇涂抹了淡紅色的唇膏，可上面斑駁傷口卻藏不住。

    手忙腳亂，最后白忙活一場。

    柳知湘看了眼鏡子里仍是不像樣的自己，干脆去洗了把臉，卸妝，恢復(fù)干凈利爽。

    偶然瞥見桌面上放置的剪刀，像魔怔一般，眼睛就挪不開了，徑直走過去，輕輕拿起，在手指上比劃一番，確定好位置。

    只見剪刀一張，再一合，一聲悶響——

    食指指甲蓋旁出現(xiàn)一條極深的豁口，血液爭先恐后地流出，滴滴答答落在純白色的桌面上，如雪地里的梅花，格外刺眼。

    當事人根本沒有要拿東西止血的意思，只是怔怔地凝著不住冒血的傷處，右手因為疼痛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面上卻是找不出一絲痛楚。

    疼，很疼。

    都說十指連心，怎么可能會不疼呢。

    她只是在想……暖暖那時候是不是比她還要疼上百倍、千倍、萬倍……

    “你在做什么?。俊?/br>
    一聲怒喝推翻室內(nèi)的寂靜，柳知湘才恍惚回神，眼前的朦朧散去，視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便是唐云暖緊皺眉頭，一臉凝重，用紗布緊緊按壓著她的傷口，試圖止血。

    生動的神情，近在咫尺的人兒，柳知湘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你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唐云暖手上發(fā)力按壓傷口，迅速打量一番桌面，覺出點不對，沉著聲道：“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應(yīng)該傷害自己的身體?！?/br>
    “……我，我是不小心……”柳知湘出聲，才知道自己聲音那么啞，堅持說完后咳了兩聲清嗓，吸了吸鼻子，“我沒有想不開?！?/br>
    唐云暖看著那雙濕潤的眼眶、紅腫的眼周、咬得布滿小口子的唇瓣，又垂眸看了眼剛剛才止住血，纏著新紗布的傷處、白色桌面上鮮艷的大片紅色、沾染著鮮血的剪刀……

    怎么看，都不像是沒有想不開的樣子。

    若是不小心，怎么不在受傷之后第一時間止血、處理傷口，而是呆站在那里，任由它流血。

    輕嘆一聲，認命地再次打破要和她拉開距離的決心，斟酌好言辭，寬慰道：“我知道，你很為囡囡的病心急，但是現(xiàn)在囡囡能跑能跳，還是挺健康的，我們還有時間去尋找我父親，說不定我們?nèi)ハ乱粋€地點，就能找到他了?！?/br>
    “還不到希望渺茫的時候，不要氣餒，更不要想不開，傷害自己。”

    語重心長講了一大段，殊不知卻是驢頭不對馬嘴。

    柳知湘靜靜地注視著唐云暖，喉嚨像是堵了一塊棉花，囁嚅兩下，最終放棄無謂的嘗試。

    “怎么又哭……”唐云暖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綿密的刺疼在心口泛起，柳知湘這才知自己又掉眼淚了，垂下眼瞼，頻繁眨眼，想把不爭氣的淚水關(guān)在眼眶里。

    唐云暖往前走一步，拉進她們之間的距離，把手放到她的后腦勺上，輕輕用力，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聲道：“如果實在難過，哭出來吧，憋著反而不好，狠狠發(fā)泄一頓，再繼續(xù)往前走?！?/br>
    “不要把自己困在情緒里，知道嗎？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怎么可以半途向磨難舉白旗。”

    “你可是囡囡的主心骨，是她唯一的依靠，你要振作一點?！?/br>
    埋在她肩膀上的腦袋一動不動，但潤濕布料的溫?zé)釁s將她的狀況暴露徹底，唐云暖輕拍著她的后背，感受著她無聲哭泣的沉痛，心底也是一片苦楚。

    柳知湘哭起來，和她沉默寡言的性格一樣，一向都是悄無聲息的。

    默默地，不發(fā)出一點聲音，這種哭泣的方式比放聲大哭要難受得多，也更加悲傷。

    唐云暖情不自禁，也紅了眼眶。

    心里五味雜陳，她忘不了那天柳知湘說的話，那般篤定，那樣輕描淡寫，根本不在乎那一番話，對她傷害有多大，無異于親手在她心口插刀子。

    可悲的是，這不是第一次……

    唐云暖瞥了眼埋在她肩膀上的人，無奈和無力感充斥心間，又嘆了口氣，那股郁氣卻仍盤窩在心頭，始終不散。

    吃完早飯，手牽手來找她們的仨人推開門，看到的便是緊緊相擁的二人，唐云暖正對著大門，于是那雙紅了的眼眶也被看了去。

    一小兩大驚呆了，腳步頓在原地，沒再踏前一步。

    林實調(diào)笑她們黏糊的話剛準備出口，忽然注意到桌面上尚未收拾的那片鮮血，心下一驚，不正經(jīng)的神情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看了眼沒瞧見異常的倆孩子，沒有聲張，用眼神詢問唐云暖，發(fā)生了什么。

    唐云暖沖她眨了下眼，悄悄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林實領(lǐng)悟，暫時壓下心里的疑惑，先找個借口糊弄孩子們走，幸好倆孩子自愿離開，對她瞎扯的理由不在意，很順利地退出情況不對的研究室，回去休息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