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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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吉他斷了根弦,幾塊錢給換一根,你爸花不起,就一直擱那兒了。當時臨近期末考,他打算拿了獎學(xué)金就換。結(jié)果考砸了。” “沒拿到錢,再后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br> 葉迦言問:“他是從那個時候就再也沒碰過吉他嗎?” 徐繼霖說:“那年我畢業(yè)了,準備工作的事情,跟他們聯(lián)系也不多了。不過聽別人說葉江沒多久就把那把琴賣了,可能是因為太缺錢了,而且他們都說他這個人……” 他想了想措辭,“很古怪?!?/br> “就是把吉他當成女朋友的那種古怪。 “可能沒人知道他當時什么心情,他也不太愿意和別人交流。有事沒事彈彈琴,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牛,琴沒了,跟斷了后路似的。” 葉迦言笑。 “其實他可以把吉他修好,但是和吉他比起來,更重要的是自尊心吧?!毙炖^霖嘆了口氣,“他不愿意向別人借錢。” 葉迦言用手指輕輕地把那張照片挪到自己的正前方。 照片上的搖滾青年,頭發(fā)微卷,在空氣里炸了毛。 后來,葉江這一頭卷發(fā),最終理成了板寸。不會再整天油膩得不行,不會再沾上臟東西。但是也隨之一并,理掉了他的青春。 干干凈凈地踏上征程,不會再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畢竟,生活供養(yǎng)不起夢想。 徐繼霖說,你爸爸是一個很固執(zhí)的人。 葉迦言點點頭,沒說什么。 走之前,葉迦言問徐繼霖能不能把那張照片給他。 徐繼霖欣然贈與。 爺爺?shù)膲?,他最后還是沒有收。 葉迦言把照片放在外套的內(nèi)袋里面,貼著胸口放了。 去找陳安寧之前,葉迦言在院子里面站了一會兒,來來往往的親屬家丁都要看他幾眼,他便背過身去,站在榆樹下,抽了一支煙。 不遠處跑過來一個扎馬尾背書包的小女孩,應(yīng)是徐繼霖孫輩的。小姑娘長得水靈,過來怯生生地塞給他一顆糖,隨即跑遠了找她mama去了。 葉迦言順著她離開的方向看去,一個三十歲出頭盤著發(fā)的女人,手里拎著水果和蔬菜,剛從正門進來,見了葉迦言,覺得面生,知道是客,便沒有面露不悅,輕輕地一笑,笑里是掩不住的風(fēng)韻和高雅,大家閨秀的禮數(shù)盡顯人前。 葉迦言也微笑著示意。 陳安寧一瘸一拐地過來的時候,葉迦言正剝著手里的糖紙,突然想起爸爸曾教育過他,想抽煙的時候就吃一顆糖,但不知道抽完了煙,再吃這糖還能不能奏效。 煙草會讓一個人的味覺失靈,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正這樣想著,陳安寧已經(jīng)眼疾手快地把他手里的糖奪過去,塞進嘴里:“走吧?!?/br> 陳安寧坐了好幾個鐘頭,沒發(fā)現(xiàn)腿已經(jīng)腫了,好長一段山路要走,撐不下去,還是讓葉迦言給背了一路。 大道果然燈火通明,也不像先前那條路蚊蟲亂飛,更不用擔心有野獸突襲的危險。 正好走也走累了,有人伺候著,甚好。 陳安寧安安穩(wěn)穩(wěn)地趴在他背上,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女兒。 她偷偷聞著洗發(fā)水的香味,看看他的脖頸,耳廓,下頜骨的地方,絡(luò)腮胡清理得干干凈凈。 陳安寧問他:“你去取什么了?” 葉迦言騰出一只手,把兜里那張照片給她看了看。 “你爸爸?” “嗯,他上大學(xué)的時候。” 陳安寧伸出手指點了點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才說:“跟你挺像的。” 葉迦言把照片藏好,重新把她掛在自己腰上的一條腿拉到手腕上。 陳安寧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我要看你大學(xué)時候的照片?!?/br> 葉迦言說:“我得找一下,你先下來?!?/br> 暮色四合,路燈亮了幾盞。 陳安寧抱著葉迦言的手臂站著,靜靜地看他翻著手機相冊。 “喏?!?/br> 葉迦言把手機遞過去,找到一張照片。 他穿著學(xué)士服,在圖書館門口,和兩個女生站在一起,沖著鏡頭露出一個簡單的笑容。 畢業(yè)那天拍的。 “你不是理科班嗎?這么多女生?” “別的院的,都排著隊跟我合影呢?!?/br> 陳安寧瞪他一眼,手指在他胳膊上擰了一道:“……不要臉,掐你。” 葉迦言低著頭笑起來。 不過他畢業(yè)的照片拍的確實好看啊。 穿著學(xué)士服走過大學(xué)校園,是陳安寧一直以來的夢想。 雖然很遺憾沒有親自實現(xiàn),但是看到葉迦言認真地走好每一段人生路,也算是一種圓滿吧。 山上有公共自行車,葉迦言為了省力氣,騎車帶她下去。 這山路看著還挺陡的,陳安寧像小時候抓著mama的衣服一樣抓著葉迦言,抓得太緊,把他的牛仔外套捏得揉不平。 暮春干燥的暖風(fēng)拂面而來,天上有零散的候鳥。飛過一個,拉下一條帷幕。 這一天,快要結(jié)束了。 “葉迦言,你騎慢點啊,我有點緊張?!?/br> 他捏了一下剎車:“我有分寸?!?/br> 陳安寧手松開葉迦言的衣服,兩條手臂環(huán)住他的腰身。 “我是不是你第一個騎車載的女生?” “不是?!?/br> “……” “以前放學(xué),捎過幾次同學(xué)?!?/br> “……” “不過你是最輕的?!?/br> 不甘的情緒像是小灰塵,輕輕抬手就拂去了。 陳安寧高興了一下。小嘴可真甜。 自行車比步行速度快很多,一下子就下了山,滑到了一片蘆葦蕩。 廢棄的烏篷船,被遺忘在南山山腳,在蘆葦叢中,有點落魄。 河對岸,有洗衣做飯的人家。 天仙狂醉,揉碎了白云。零零落落的星光一點一點揚起來,把蘆葦蕩里失落的小船,一并籠進詩情畫意的夜晚。 陳安寧記得以前初中課本上有一篇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叫做《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那篇課文寫得很美,她花時間背過。現(xiàn)在也隱約能記起來一小段。 只是可惜了,這里沒有槳聲燈影,也沒有秦淮河。 但是看著這片土地,不知道為什么,總能臆想一番它的昔日繁華。 “你背過朱自清的課文嗎?”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陳安寧掐他腰:“那是徐志摩?!?/br> 葉迦言鬼叫:“哎哎哎!疼!” “還能再疼點嗎?”陳安寧下手更用力。 葉迦言哭笑不得:“你可真毒?!?/br> 暖暖的春天,小蝴蝶出來伸懶腰了,螢火蟲出來遛彎兒了。 陳安寧采了一朵路邊的小黃花,放在葉迦言的肩膀上。 他還沒動,一陣風(fēng)來,吹沒了。 陳安寧再去采花兒,被葉迦言從身后攔腰抱住。 “干,干嘛?” “風(fēng)有點大,怕你凍著。” 陳安寧說:“你就是想吃我豆腐?!?/br> 葉迦言閉著眼睛點點頭:“是的是的?!?/br> 世間有如,流離迷失的戾川。 葉迦言想擁有的不多,只是一度希望,能在往后垂垂老去的時光里,牽著她的手,走過這條生命的長河。 他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想得太長遠,過于忽視了生離死別的力量。 可是在安定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以后的人生,多了一個人的陪伴,此等幸運。 想到白了頭發(fā)的陳安寧,也許長皺紋了,也許不漂亮了,也許畫畫也要戴上老花鏡了,但是她輕輕念他一聲“迦言”的樣子,仍然那么可愛。 以后的事情很難說,但是往前的這十年時間,已經(jīng)足夠長久,能夠把一個女孩子融進他的骨血。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葉迦言愿意為了陳安寧,丟掉最后一把少年意氣,安身于生活,妥協(xié)于不甘。 他要用最好的姿態(tài)去投身下一段人生。 或許很多年以后,他們還會有一個女兒,或許葉迦言變成了一個糙大叔,動輒帶著他的兩個小姑娘,看看這個有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