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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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今次知貢舉的主官是誰?她開口問道。 范百祿。韓忠彥未有隱瞞,言簡意賅地答道。 范百祿,現(xiàn)任翰林學(xué)士兼侍讀,是官家的老師之一。他是正直之能臣,但相對保守,屬于舊黨,與蘇轍的立場相近但今次大比與蘇轍也沒有甚么關(guān)系呀?韓嘉彥愈發(fā)納悶了。 兄長到底在打甚么主意?韓嘉彥看著前方韓忠彥騎馬的背影,陷入沉思。 當(dāng)日深夜,坐在自宅書房案前躊躇許久的蘇轍,終于提筆在一份札子的最后,添上了韓嘉彥的名字。他吹干墨跡,緩緩闔上了札子。這份札子,明日將會呈于太皇太后高氏的案頭,他蘇轍不想趟這渾水,也不愿作甚么皇室的媒人,但今日與韓氏兄弟的會面,令他感到顧慮重重。 韓嘉彥他沉吟著這個青年的名字,回憶著他今日當(dāng)面的一切行舉,心懷忐忑地熄滅了油燈。 第九章 時入臘月,日頭一天天地過去,不知不覺,竟已走到了臘月末。 汴京終究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天愈發(fā)寒冷了。章素兒清晨醒來,屋內(nèi)碳火已微,她覺出幾絲寒意,賴了片刻,還是揭開錦被,起身更衣洗漱。 婢女阿琳正在隔間候著,聽到內(nèi)屋起身的動靜,連忙進屋幫著服侍。章素兒裹上厚衣,坐于梳妝臺前,琳兒為她梳發(fā)盤髻: 七娘今日起得挺早,往日里還得再睡半個時辰才起呢。章素兒在章家這一輩的女兒中排行第七,因而仆人喚她七娘。 這天愈發(fā)寒了,近日里也是懶散過頭了。章素兒有些沒精打采地回道。 七娘近來一直在宅內(nèi)未出行,外頭可是熱鬧極了,正是置辦年貨的時候。阿琳笑道,涂四說,今兒要上集市去買半只羊,三對雞鴨,五條干魚,年節(jié)時能做不少好吃的。 涂四是章家的雜役小廝,負責(zé)外院的諸多雜事。那日在州橋偶遇韓嘉彥時,跟在章素兒身側(cè)的,便是阿琳與涂四。 下人們關(guān)心吃穿,可章素兒卻沒有心情想這些。她只是問了句: 今日可有新的書信? 阿琳緩了手上的動作,終于憋不住道:七娘我知道您與蔡指揮的親事沒了,您心中難過 章素兒一挑眉,沒精打采的眼中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光亮,打斷她道:誰說我因為此事而難過? ???阿琳一時摸不著頭腦,那您為何最近這般倦怠,甚么事都打不起精神來?阿琳愚笨,還以為您一直在等蔡指揮的書信 傻丫頭,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愿嫁他,你當(dāng)我是說胡話呢?婚事沒了,我內(nèi)心可暢快著呢。章素兒哭笑不得。 阿琳傻眼了:那七娘到底是在等誰的書信?是郎主還是娘子? 都不是。章素兒嘆息。 當(dāng)此時,她忽而聽聞閨房院落的墻外,響起了簫聲。只是很短促的一段旋律,呦呦如鹿鳴,很快便消失了。章素兒猛地從梳妝臺前站起身,驚了身后阿琳一大跳。手一松,好不容易盤上去的發(fā)髻如瀑般披散,章素兒提起裙擺,散著及膝的烏發(fā),便往屋外跑。 七娘!您去哪兒?發(fā)髻還沒綁好呢?阿琳急急忙忙在后面追。 章素兒一氣兒跑到了院內(nèi),環(huán)視一圈,未見那日思夜想的身影,一瞬襲來的欣喜頓時散了。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院子里植的那一棵青松,就在青松枝丫上,別了一封折成紙鳶形狀的書信,她連忙踮起腳尖將那書信取了下來。 一展開,便看到了熟悉的舒朗字跡:【素兒茲啟:數(shù)獲手書,至感厚愛。因?qū)W業(yè)繁重,家中管教亦是嚴苛,予一直不曾回書,心下甚愧。予登門拜訪不妥,若素兒得便出門,可逢雙午后,于祆廟對側(cè)萬氏書畫鋪子相見。嘉留】 七娘您看什么呢?阿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今日是幾日?章素兒將信一疊藏入大袖中,忽而回首看她,面現(xiàn)桃云,眸中情海泛起漣漪。 阿琳不曾見過她這般模樣,一時訝異萬分,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應(yīng)道:臘月廿三日 明日明日我要出門。章素兒興奮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七娘?阿琳被她嚇到了。 你快來為我擇裳,我明日穿哪一件好? 韓嘉彥負手握簫,立于章府后門不遠處的酒樓樓臺之上,觀望了一會子后院內(nèi)的情景,確認章素兒拿到了信,才信步下樓離開。 她此時心中彷徨難過,不知自己此舉是否應(yīng)當(dāng)。 她是男裝女子,自幼也未有親近的友人親朋,章素兒可以說是唯一一個與她相熟的女性友人。 但不論如何,她對外都是男子的形象,男未婚,女未嫁,確不該過從甚密,會影響章素兒的名聲。原本以為七年前龍虎山一別,便再難相見。沒想到剛回汴京便偶然相遇,實在是緣深。 韓嘉彥不愿意無情斬斷這段好不容易才有的寶貴友誼,章素兒自幼也十分孤苦,無人相伴。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尋得的姻緣也斷了,想來恐怕心中也郁結(jié)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