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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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墨緊緊握著季澤的手指,紀(jì)殊的頭頂,一直移動著一串?dāng)?shù)字,之前還是隱隱綽綽地現(xiàn)著,現(xiàn)在,卻是清晰地在她面前跳著,一秒又一秒。 她不禁抬頭,看了眼季澤的頭頂。 * 一審結(jié)束。紀(jì)迦貪污的罪名基本成立,只不過王工的死,還沒有充足的證據(jù)證實和紀(jì)迦有關(guān)。 閻墨拎著包,跟著季澤一齊走出法庭。 門口,紀(jì)殊的還沒走。他坐在輪椅上,在臺階的最底層,側(cè)著身看著閻墨。 “治療的還好么?” “我沒有治療?!奔o(jì)殊睨了一眼季澤。他靜默地看著他,許久,才又將目光落在閻墨的身上。 “紀(jì)家的后事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彼f:“遺產(chǎn)的事,謝謝你們?!?/br> 閻墨點點頭,突然想趕快離開。她身為鬼神,竟也害怕和人類對視,害怕看到他頭頂?shù)哪莻€倒計時。 那個死亡倒計時,詭異地跳著,預(yù)兆著紀(jì)殊死亡的時間,似乎在預(yù)兆著她的生命終點。 她的手腕,再一次被紀(jì)殊握住。他被那個司機扶著,從輪椅上起身。閻墨這時才感覺到了,紀(jì)殊生命在飛速流逝著。 他朝前走了幾步,驀地抱住了閻墨。用了全部的力氣,想要將閻墨揉進懷中那般。 他說:“上次走忘了和你說一句話?!?/br> “什么?” “墨墨,后會無期。”他深吸了一口氣,松開閻墨。 還是初見面時,那副輕佻狷狂的模樣,撐著司機的手肘,居高臨下地看著閻墨:“今天這身,很適合你?!?/br> 他一口京片子,邪邪地笑著,自言自語:“季澤這小子,還挺有福氣?!?/br> 他坐下,轉(zhuǎn)著輪椅的輪子,調(diào)頭。 司機在紀(jì)殊的眼角,難得看到了一絲淚花。 第41章 “紀(jì)先生?”司機半彎下腰, 喚了一聲。 紀(jì)殊倚著輪椅背,抬眼看他,滿眼的紅血絲:“走吧。” 司機張了張口, 不知該說些什么。他扶著紀(jì)殊走上車,收了輪椅放在后備箱里。 回頭, 他去看站在紀(jì)殊背后的那個女人。她和自己對視了幾秒,而后轉(zhuǎn)身, 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背影, 婀娜又妖冶。 司機上了車,車窗漸降,紀(jì)殊撐著車框,隱隱綽綽地探了頭。他戀戀不舍地凝睇著走遠(yuǎn)的背影。 車向著寬敞的馬路流動,路牙邊的一排燈在車匯入車流的一瞬驀地亮起。斑駁的樹蔭和刺眼的光,遮住了紀(jì)殊的視線。他便不再看, 轉(zhuǎn)了頭, 關(guān)上車窗。 * “今天勝訴, 我們?nèi)ゾ瓢蓱c祝一下?”閻墨攬上季澤的胳膊。季澤由著她肆意地在馬路上搖著自己的一根胳膊:“好?!?/br> 他知道,閻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們踏進一家巷口的酒吧, 破舊卻有點情調(diào)。披著長發(fā)的民謠歌手坐在中央, 嘶吼著江里這座城市對他的不公。卡座里, 多是青年男女談笑間的觥籌交錯。 閻墨點了一大杯啤酒,舉著大口喝著。酒保頻頻側(cè)目看著,露出訝異的神色。 季澤對著她,抽了一張紙, 替她擦了擦衣口的酒漬。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季澤回:“敘利亞的酒吧?” 閻墨說:“承恩寺的小徑?!?/br> 季澤淺淺地勾著唇:“記得?!彼f:“那時候我在想,哪里來的老妖婆,說她命中有我?!?/br> 閻墨噗嗤一聲,手指點在他的鼻梁上:“老妖婆?” 他手輕拉了一把,閻墨的隨著轉(zhuǎn)椅朝前滑了幾步。他們之間,霎時只有咫尺之遙。 他靠著閻墨,就算在吵雜的環(huán)境中,閻墨也聽得清他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季澤歪著頭,仔細(xì)地看了她一會:“現(xiàn)在看起來,倒更像是?!?/br> “是什么?” “妖怪。” “妖怪?”她輕吹一口氣,滿口的酒精味。 “吃人的那種?!奔緷晌春染?,好似也被熏醉了一般,迷離的雙眼對著她。 她格格地笑了幾分,又揚手,要了一杯酒。 幾杯下肚,她的臉已是赤紅一片。 “季澤”她歪著腦袋勾住季澤的脖子:“如果紀(jì)殊走了,我還沒走怎么辦?” 她胡言亂語著,鼻腔里的氣息加重了幾分。 “你會回家的。”季澤將她手中的空杯抽出,放在吧臺上。起身,帶著形似樹袋熊的閻墨一起。 閻墨朝他傻笑著,那張精致的小臉更加誘人。 她在搖頭,一遍一遍地?fù)u著:“不不不?!?/br> 季澤突然晃了神,眼前的閻墨模糊了,逐漸,又出現(xiàn)一個白衣男人。 白綾一般可怖的皮膚,枯枝一般瘦長的手。他告訴季澤,閻墨為何會一直待在人間,他告訴季澤,如果他還活著,閻墨的下場會是怎樣。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面對這個聽上去有點胡鬧的選擇。他人之常情的畏懼死亡,但想到閻墨會因為他的母親,因為他,因為地獄那個不近人情的判決,在他面前灰飛煙滅,永世不得投胎時,他突然更加的懼怕。 這種懼怕,超過了他對死亡的恐懼。于是,幾乎在白無常說完的一瞬,他就同意了,同意了白無常的建議。 季澤帶著閻墨出了門,她只喝了幾杯,就幾近醉的厲害。將腳下的高跟鞋脫了,跳到廣場的圓形臺上,身后,是偶爾冒出幾根水柱的噴泉。 所幸,四周寂靜,空無一人。 她在一處停住,歪歪扭扭地?fù)u擺著:“季醫(yī)生,我怎么這么喜歡你?!?/br> 季澤笑了,兩顆小虎牙冒著。 她蹲在原地,仔細(xì)地看著,一只手捏了捏季澤的臉頰,嘖了一聲:“主要還是這細(xì)皮嫩rou的小臉蛋,還有”她爪子又伸進季澤半敞著的領(lǐng)口,一雙眼睛彎著:“充滿rou.欲的小身體。” 季澤笑意更甚,低聲哄她:“原來,你只喜歡這些?!?/br> 閻墨張口,咬了咬他的胳膊:“還有季醫(yī)生聰明的小腦袋和讓人討厭的性格?!?/br> 她咳了幾聲,迎風(fēng)笑著:“不如季醫(yī)生,和我一起回地獄吧?!?/br> 季澤未言,看著她的眼神,更溫柔了些。 閻墨又站了起來,繞著臺子一圈圈地走。季澤便隨著她,一圈圈地跟著。 后來,她大概是走累了。坐在中央,仰著腦袋看天,修長的雙腿懸空晃著。 背后的噴泉蓄到了水,倏忽竄得好高。細(xì)碎的水珠如被扯開的珍珠項鏈,噼里啪啦地敲在她的后背。 她低頭,季澤兩手撐著她坐著的兩側(cè),在她的唇間落下一個綿長的吻。 閻墨彎著腰,捧著他干凈的臉。濕漉的小舌探出,和他的舌根交纏在一起。 他所有的味道和氣息,沖進閻墨的鼻腔里。她的思緒漫散開,只有本能驅(qū)使著她貪婪地隨著他的舌,飛舞、攪動、糾纏。 “季醫(yī)生”末了,她略帶惡作劇意味地咬住他的唇。嘴角上揚,滿眼笑意。 昏暗的白光照在她的臉上,更是蠱人心懷。 季澤朝前走進了些,亦然回敬一個攻略性的吻,撬開她不老實的牙關(guān),繼續(xù)侵略著她口中的全部土地。 許久,他松開閻墨,喃喃道: “墨墨,早點回家?!?/br> “已經(jīng)快···”閻墨晃晃悠悠地翻開包,掏出手機,伸到眼睛前,瞇著看:“凌晨1點了?!?/br> “還早?” 他不再說,一把將閻墨抗下圓形臺,拍了拍她濕透的后背:“回家?!?/br> * 閻墨從曹院辦公室出來時,已經(jīng)快中午了。抱了一堆材料,頭發(fā)粗粗地挽起,一根圓珠筆將它固定。 幾個精神科的小護士嘰嘰喳喳地在她面前議論著,偶爾有個護士無意回頭,看到閻墨,整個小群體一下噤了聲。 閻墨扁扁嘴,胳膊肘按住電梯上樓鍵。終于有個小護士沒忍住,湊到閻墨面前:“閻醫(yī)生,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我們院有兩個醫(yī)生特別的拼命?!?/br> “拼命什么?”閻墨不咸不淡地回著。 “工作啊?!毙∽o士拍拍手。 “一個季醫(yī)生,一個柏醫(yī)生。” 上了電梯,那個小護士還在向閻墨念叨:“你說他倆,是不是有情況?!?/br> 閻墨嘖了一聲:“有什么情況?” “在一起???” “據(jù)我所知,季醫(yī)生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br> 幾個精神科的小護士聚集在一起,滿臉寫著我要聽八卦:“誰啊誰啊,這么大的事怎么我們精神科的沒人知道?!?/br> “我?!?/br> 叮的一聲,門打開。閻墨抱著資料走了出去。只留下一群小護士干瞪著眼,互相使著眼色。 說來,閻墨也沒想到,柏慕最后竟然沒留在普外科,有意一般,特地向曹院做了批示,分在了精神科。 曹院早上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滿心的疑問。明明當(dāng)時柏慕一心想留在普外科來著。 也好,多接觸接觸精神科的其他醫(yī)生。閻墨想著,可能有助于柏慕調(diào)節(jié)一下自己的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