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說：“太辣?！?/br>
    作者有話要說：　　老張：“喂季醫(yī)生，說好的潔癖呢?！?/br>
    季澤：“那是對你們?！?/br>
    “我們？？？？”

    老張黑人問號臉。季醫(yī)生雙標狗誠不欺我。

    第32章

    他說完, 抽了兩張紙，仔細地擦著指尖上余留的辣油。大排檔狹仄的燈光曳在狹仄的空間內，空氣中蕩著蒜泥和醋的酸味, 閻墨拖著腦袋，凝睇著季澤。

    他坐在那, 和這里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更像是突然闖進密林的旅者。

    “閻墨。”他開口。

    “嗯？”

    “走吧。”他起身, 付了錢。到了大排檔的后面, 拿了半截白肥皂，對著一根水管沖手。

    見閻墨跟著，他輕拉過閻墨的手，攢入自己的手心。肥皂沫從他的手滑到閻墨的手中，季澤搓了搓，從上至下, 仔仔細細。

    閻墨未忍住, 格格地笑：“季醫(yī)生, 干凈了沒。”

    季澤未言，甩了甩手中的泡沫, 繞到閻墨的背后, 半彎著腰, 雙手伸下，打了點肥皂到閻墨的手心。

    閻墨小小的一只，被他圈進懷里，背貼著胸口, 邦邦敲著的心跳聲聽的在她的耳畔，一清二楚。閻墨倏忽間感到身體里竄起亂火，冰冷的心臟被那圈烈火團團圍住，燒的她幾欲喘息不過。

    但，季澤的動作還是那么的慢，仿佛時間在他這里，流逝的格外緩慢。細流的水沖刷著他們的手，從手腕到指尖，流到一處，點燃一處。

    “季醫(yī)生?！彼诩緷傻膽牙飫恿藙樱D身，駐水的眸子對著他。季澤放下水管：“怎么？”

    她挑眉，踮腳，嬌酣的聲音吹在季澤的耳骨：“明天見?！闭f完，她偏頭，小啄了一口季澤的側臉。

    季澤勾了勾唇：“明天見。”

    他目送著閻墨朝他揮手走開，手指轉著車鑰匙，滴滴兩聲開了車門。他也轉身，脫下外套，掛在肩上。解了襯衫前兩顆紐扣，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熱，真熱。

    *

    閻墨斜看著后視鏡季澤走遠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漸漸冷卻。她從包里拿出謝必安給她的那本小冊子，一頁一頁的翻閱。密密麻麻的小字擠在一張枯黃的紙頁上，閻墨的手指從第一行一路向下，在一列出停下。

    那一列，左側寫著一串人名，右側，寫著生前的職業(yè)，家庭，死因。她手指停下的那幾處，職業(yè)那欄，都寫著外科醫(yī)生。

    她將那頁紙撕下，塞進包里。合了書，小心放在車座上。再睜眼，書便消失不見。

    車座上，留了一張紙條。小楷工工整整地寫著：墨墨，在外面要注意影響！友情提示，剛剛你們洗手的時候，很多人類都在偷看。

    明明是季醫(yī)生不注意個人影響。

    閻墨扁扁嘴，揚手將那張紙條塞進紙簍里。她看向車前方，暖黃的遠光燈照著夜晚的小巷。人類做事沒有后悔路可走，那么鬼神，同樣。

    *

    曹院同意了閻墨提前完成季澤手術的請求。她坐在辦公室里，看著一臉輕松的閻墨，心情卻格外的復雜：“閻醫(yī)生，手術只有兩名醫(yī)生，幾個護士，你確定可以完成?！?/br>
    “我有幾個搭橋手術經驗很豐富的后輩”曹院頓了頓：“聯(lián)系方式是···”

    她有意避開閻墨的目光，低頭看著手機。閻墨知道，曹院犯了難。她心里牽掛的東西太多，既想著醫(yī)院，又要擔心紀殊的手術。

    魚和熊掌，從來不可兼得。

    閻墨擺了擺手：“曹院，我有把握?！?/br>
    曹院放下手機，直視著閻墨：“閻醫(yī)生，當初留下你，真是明智?！?/br>
    閻墨沒回答，朝曹院禮貌的笑了笑：“曹院，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br>
    曹院立刻接上：“什么？”

    “明天的手術，不會有人來參摩吧?！?/br>
    曹院心領神會，靠著椅背：“不會?！?/br>
    閻墨點點頭，拿著桌上的兩份文件，出了門。轉角，恰好遇見徐攸寧。

    他恢復的不錯，除了手臂兩塊燒皺的皮膚略顯駭人，一切安好。見了閻墨，他背過手，和閻墨點了點頭。

    “明天手術？”徐攸寧寒暄著。

    “徐醫(yī)生，來上班了？”閻墨拍了拍徐攸寧的肩膀：“比以前壯實了些?！?/br>
    “都是小薯照顧的好?！毙熵鼘幾炜?，幾乎是脫口而出。閻墨頓了頓，撐著笑：“嗯，小薯一向會照顧人?！?/br>
    徐攸寧手插在口袋，努了努嘴：“那閻醫(yī)生，我先去門診?！?/br>
    “你手，沒事？”閻墨見他一直藏著右手。

    “哎，沒事，兜里有手機，怕掉了?！毙熵鼘幒俸俚匦χ骸澳愫蜐筛绲氖中g，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br>
    “有?！彼f：“明天手術，你可以站在手術室里么。多一個醫(yī)生，壯膽?！?/br>
    “沒問題?！毙熵鼘幷f：“一定到?！彼а郏ミ狭艘宦暎骸皾筛鐏砹?，我不做電燈泡，溜了溜了?！闭f完，他立刻消失在閻墨的眼前。

    “季醫(yī)生?！遍惸霞緷?，踮腳手攬著他的肩：“順路一起下樓?！?/br>
    季澤由著閻墨努力高抬著手和他平視，一動不動，在閻墨膀臂酸了，想著要放下歇一會時，他的手伸出，環(huán)住閻墨的腰，稍稍上提。

    他們之間，只剩了咫尺的距離。

    “下班回家？”閻墨緊靠著他的胳膊，眨了眨眼。

    “嗯?！彼烷惸揭?，忍著笑意。

    電梯門當?shù)囊宦暣蜷_，楊主任和一串實習生一邊討論著問題，一邊走了下來?？吹郊緷珊烷惸ぴ谝黄?，所有人的表情霎時凝固。

    閻墨整個人幾乎是掛在季澤的身上，上一秒臉上溢著的笑，還停在嘴角。

    “那個，季醫(yī)生。”閻醫(yī)生一秒松開季澤，拍了拍季澤衣服上的灰：“這里臟了?！?/br>
    季澤冷靜臉：“嗯，你有什么好的干洗店推薦？”

    “說到干洗店啊?！遍惸图緷深^也不回地上了電梯：“醫(yī)院隔壁的那家不錯，價格便宜···”

    “那謝謝閻醫(yī)生了?！?/br>
    當

    電梯再次合上。

    “楊主任，閻醫(yī)生和季醫(yī)生，沒病吧?！睂嵙暽淖旖穷澚祟?。

    楊主任敲著文件夾，漠著一張臉朝前走著：“病是沒病，就是當我們是瞎的?！?/br>
    *

    到了地下車庫，閻墨還心有余悸。她啃了口雪糕，窩在季澤車上。季澤睨了一眼，抽了兩張紙塞在閻墨的領口：“別弄臟車?！?/br>
    閻墨將紙拿開，一大口吞了雪糕，嚼了嚼咽了下去，在抬頭，對上季澤那張強忍著驚恐的眸子。

    “你不是有車···”許久，季澤才說。

    “還是季醫(yī)生的車”閻墨頭靠在季澤的肩上：“坐著舒服。”

    “坐上我的車。”季澤緩緩開口：“就要跟我走?！?/br>
    “去哪？”

    “我家?！彼频L輕地說著，打了方向盤，出了車庫。到了小區(qū)，保安照例在開門的時候，喚一聲季先生、季太太。閻墨聽得開心，又多塞了保安一罐茶葉。

    季澤握著方向盤，淺淺地一笑。兩顆虎牙剛露著，就被眼尖的保安看到：“季先生，今天心情不錯啊，難得看你笑?！?/br>
    閻墨回頭想著看，有對上季澤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鎖了車，拉開后備箱，抱了兩箱水果。閻墨一看，是當季的荔枝。她拆了膠帶，拿了一個剝皮放在嘴里，直接上了樓。

    季澤跟在她身后：“就算有皮，也要洗。這種水果···”

    閻墨含著果核，含糊不清地在胸口比了一個叉：“人類有句古話怎么說來著，不干不凈，吃了沒病?！?/br>
    季澤極淡地揚起一抹笑：“歪理。”說著，他伸了手，閻墨自然地在他手心吐了核。

    到家門口轉角的垃圾桶，季澤才扔了核，擦手進了家。

    “明天的手術”一回家，他就開了電視。電視上放著搭橋的手術實例，季澤暫停，指了幾處：“我算了時間，明天我們兩個人···”

    “明天。”閻墨說：“不止我們兩個人?！?/br>
    季澤微微一怔：“還有誰？”

    “很多人?！遍惸P腿坐在沙發(fā)上：“霍思寧霍醫(yī)生···她數(shù)了數(shù)，報了一些業(yè)界最知名的權威。”

    季澤認識，但這些人···他望向閻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些人，都過了世。

    閻墨這樣做，真的沒問題么？

    “你準備好了么？”閻墨問。

    她知道，季澤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也不做無準備的手術。

    季澤點點頭，捧著一本書，靠著閻墨半躺在沙發(fā)上。

    閻墨和他對視了幾秒，驀地俯下身，推開他手中的書，趴在他心臟的位置，認真地聽著。

    人類的心臟，每一次敲打，都是生命的搏動。她有心臟，但鮮少如這般不息地跳著。

    季澤圈住她，將她攬在懷里，她發(fā)梢淡淡地清香，縷縷鉆進他的鼻腔內。

    他感到舒服又安寧，像屋里點著一根安眠好香，隨時，都想拋下腦海中亂想的一切，沉沉睡去。

    閻墨聽了60秒，季澤的心臟搏動了73次。

    “季澤”她下頜抵著季澤挺括的胸口：“人類的心跳聲，真好聽?！?/br>
    “我想”季澤的手指□□她濃密的發(fā)內：“心臟能一直跳下去?！?/br>
    “嗯？”她不理解。

    這樣，他可以救很多人，也可以，他凝視著閻墨，和她在一起，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