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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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了。”季澤指關節(jié)叩著欄桿,許久,才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季澤,趙院和我說了你的事?!?/br> “嗯?!?/br> “你以前,從不會這樣。”季先生的語調(diào)平靜。 季澤唇角勾了勾,仰頭看著天花板:“難得,你居然知道我從前是怎樣的人。” 又是半響的沉默。 “掛了?!苯又?,是嘟嘟兩聲。 季澤將手機放至眼前,指腹點在屏幕一側(cè),那里還留著昨日手機摔在地上的大片劃痕。再從二樓往下看,那群醫(yī)鬧今日竟也沒堵在大門口。 * 來人間許久,閻墨深知,人類向來都是絕情的物種。她即將離開醫(yī)院,普外科的醫(yī)生在辦公室里來來往往,卻沒有一人同她道別。 閻墨自然無所謂,她滿腦子都想著晚上小薯發(fā)工資,揚言要請她在江里市的米其林餐廳搓一頓的事。 收拾完東西,還有一張病歷表要送還到徐爸爸的床頭。她夾著包,捧著這幾周的文件離開。 到住院部拐角,有兩個熟臉醫(yī)生見了她,先是尷尬地笑了笑,待閻墨拐進外科病房,她們幽幽的聲音便從閻墨身后飄了過來: “小醫(yī)院來的醫(yī)生,就是沒素質(zhì)?!?/br> “可不是,終于走了?!?/br> “就是連累了季醫(yī)生,這種人,嘖。” “呵,還帶了我們院不少學習資料回去吧。也算賺了?!?/br> 閻墨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兩人立刻噤了聲,直直地盯著閻墨。閻墨勾著笑,小指勾起垃圾桶蓋,將抱著的全部資料轟的一聲倒進垃圾桶。 無聊的人類。 她就這么在兩個醫(yī)生的目送下,進了徐爸爸的病房。 徐爸爸正躺在病床上,吊著一瓶水。閻墨將病歷卡塞進徐爸爸的床頭,再抬眼,就看到了徐爸爸頭上現(xiàn)出了一串數(shù)字。 這回,這串數(shù)字不再閃爍,而是實實在在地以倒計時的形式滾動著。閻墨不知為何,心臟倏忽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算了,無關她的事。 走到病房門口,閻墨正巧遇見已經(jīng)住進醫(yī)院的紀殊。一身條紋病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他推著掛著點滴的支架,右手兩指之間,捏著一根煙。 見到閻墨,他隨即噙著笑: “閻醫(yī)生,多巧呀?!?/br> “是,巧的很?!遍惸紤械貙l(fā)梢捋至耳后,歪頭輕笑。 “下班?”他一口京片子:“不如待會,一起吃個飯?”說著,他鼻腔涌出一片灰沉的煙霧,如數(shù)灑在閻墨的臉上。 閻墨手掃了掃面前的煙圈,正眼看他,不笑也不慍。手撐著門框,半截身子倚在墻上,隨性又誘人。 紀殊毫不避諱地從頭至尾地看著閻墨,越看,臉上的悅色便越多。他幾乎很少見過,這樣氣質(zhì)的女人。 “不,被炒了。”閻墨突然眨了眨眼,佯裝著悲傷。 “這么說,我們以后不會常見?”紀殊說的輕佻,張口,又噴出一圈煙來。 閻墨躲過煙圈,揚手抽過紀殊的半截煙,徒手掐滅,丟進身邊的垃圾桶:“醫(yī)院不許抽煙,紀先生。” 紀殊唇角的笑意愈濃。 “那么,回見?!遍惸吝^紀殊的袖口,加重了回字。紀殊順著閻墨離開的方向轉(zhuǎn)身,閻醫(yī)生,一如既往的讓人感興趣。 * 小薯早早地等在醫(yī)院門口,閻墨一上車兩人就激動地翻開手機思索著晚上的食物。 “主人,你可少點些貴的?!毙∈黹_始在車后座換衣服。閻墨開著車:“你可忘了你主人我以前是怎么好生喂養(yǎng)你的!” “好吧?!毙∈砜蓱z巴巴地從車座上探出一顆腦袋。閻墨捏了捏小薯rou嘟嘟的臉:“算了,看你可憐。不點貴的?!?/br> 小薯嗷了一聲,腦袋在閻墨手上蹭了蹭。 車停在餐廳門口,進到餐廳里的人,皆打扮的華貴高級。閻墨套了頂粉色的假發(fā),穿了身高定的黑色短裙,看上去,倒像是經(jīng)常來吃的玩咖富二代,門口的侍者目光凝滯在閻墨身上好長一會,這才放了兩人進去。 “主人,你今天真是渾身散發(fā)著人類社會頹靡享樂的不良氣質(zhì)?!毙∈肀獗庾臁?/br> “出來玩嘛。”閻墨攬過小薯:“a2號,左邊?!?/br> 她剛坐下,就覺得a4號,正對著她們的那桌人特眼熟。再看一眼,竟然是季澤。 她剛喝下的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 季澤,還有業(yè)余生活?! “主人,那個不是你的陽氣男么?”小薯激動地拽了拽閻墨的袖子:“哇塞,好帥?!?/br> 閻墨指尖點開小薯的額頭:“禁止犯花癡?!?/br> 她舉著菜單,偷偷地看著自家的血包。 他穿著一身熨帖的黑色西服,正經(jīng)地打著領帶,看上去,俊朗英挺。只是臉上依舊疏冷,即使對面,明顯坐著一個俏麗的年輕女人,舉手投足,都散著白富美的氣質(zhì)。 叮,閻墨獨有的短信提示音響起。她瞥了一眼,開頭六個1。小薯多嘴問了一句誰,閻墨慌忙放下菜單,翻過手機。再抬頭,已然對上了季澤的眸子。 他正越過那個年輕女人,看著閻墨。臉上沒有半絲表情,但目光卻遲遲未從閻墨身上挪開。 直到對坐的女人反應過來,和季澤一起看向了閻墨。 閻墨也不躲開,而是眼波含笑,舉著桌上半杯紅酒,朝他們點頭示意。 “你認識她?”對坐的女人聲音甜美,語氣滿是詫異。在她眼里,對坐的那個粉發(fā)女人和季澤,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季澤回過神,翻著菜單:“和你無關?!?/br> 女人手絞著裙擺:“不好意思?!?/br> 季澤未看她:“抱歉,說重了?!边^了會,季澤又將菜單推給女人:“柏慕,你來點?!?/br> 柏慕終于嘴角揚起笑意:“這家店,還是這個好吃?!彼噲D活潑一點,打破桌上沉寂許久的尷尬氛圍。 季澤叩著桌沿,目光再一次穿過柏慕到了閻墨的身上。他看著閻墨妖嬈地和侍者小哥談笑著點菜,又撐著腦袋,和女伴舉杯慶祝。 他眼簾微顫,失了神。她此刻的打扮,和三年前,她在敘利亞臟巷酒吧,一模一樣。 很快,上了菜。高檔的小塊牛排,配82年的紅酒。 他給柏慕斟上酒,拿起刀叉。一切,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完美又沉悶。 “那個”柏慕抬手:“這道菜,好像我沒點?!?/br> 今晚來的人不少,侍者確認了一下,連連抱歉:“不好意思,送到a2桌了,抱歉抱歉?!?/br> 柏慕笑了笑:“沒事,別緊張。”說完,她看著季澤。季澤沒什么反應,停下刀叉,禮貌地問:“沒關系?” “沒關系?!?/br> 侍者趕快小跑到a2桌,在小薯耳邊說了一句。閻墨看了眼桌上的前菜,端起,走到季澤的桌上。 “你們的菜?!彼诩緷珊桶啬缴砩纤笱擦藭?,饒有興致裝作驚訝:“季醫(yī)生,好巧。” 季澤的心情驀地轉(zhuǎn)好,嘴角無意識地勾了勾。 “你們認識?” 閻墨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以前在一家醫(yī)院工作。季醫(yī)生,這是?不介紹一下?” “我是他的···” “學妹?!奔緷傻鼗?,甚至連朋友的稱號都未曾冠上。 “這樣,你好?!遍惸斐鍪?,對著柏慕。柏慕微紅著臉,同她握了握。 閻墨看柏慕那對著季澤滿眼放光的樣子,哪里是普通學妹這么簡單。既然這樣,她就成人之美了。閻墨不再說什么,放下餐盤,對著柏慕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柏慕避開她的眼神,垂頭繼續(xù)吃東西。 不巧,閻墨放下盤的剎那,手掌觸上了季澤的指背。一絲冰涼,沁進她的掌心。 季澤修長的手指動了動,隨后,自然的反手,將閻墨的小手縮進他的手掌。 閻墨微微一怔,對著季澤使眼色,對面,柏慕張了張嘴,眼里充斥著驚駭之情。 他湊近,暖暖的氣息灑在她的脖頸:“留在家里床頭的衣服,有時間拿回去?!?/br> 閻墨大腦頓空,千萬只草泥馬在她腦海中奔騰而過。 柏慕手攢緊,睫毛煽動,心臟狂跳。 “那,我明天晚上去?!遍惸谢厣?,知道了季澤的意思,所幸順著他。 她指尖在季澤的掌心撓了撓,以示自己的不滿,但臉上卻掛著妖冶的笑。 “好?!奔緷刹粍勇暽厮砷_手。 “你們···”末了,閻墨回到座位,柏慕才不甘心地開口:“她這種女孩,看上去久經(jīng)情場,不是好姑娘···學長你···” 季澤切開小塊牛排,不緊不慢地回:“我喜歡這種類型?!?/br> 他對上柏慕的眸子,知道,識趣的人,不會再約下一次,他們所謂的相親,終于可以結(jié)束。 季澤又望向閻墨,她已經(jīng)吃完,對著自己和柏慕揮著手。 “哇塞,季醫(yī)生真是人不可貌相?!毙∈硗律嗾f。 閻墨上車,側(cè)過身,翻著手機胡亂地應付:“那是?!笔謾C屏幕上,閃著兩條短信。 一條,六個1的。 【三角形胎記?!?/br> 一條,曹院長。 【閻醫(yī)生,明天繼續(xù)來上班。】 “主人看什么呢?” 閻墨鎖屏:“沒什么呀,快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