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沒說的是，雖然不怕，卻不能不給面子的直接拒絕, 同時的，去一趟也是露臉的好機(jī)會，在沒有什么危險的前提下去一次利大于弊。且慢慢看周家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

    譚蒔點了點頭：“好?！?/br>
    黎川說完正事就準(zhǔn)備走了：“不打擾你的休息，千萬別熬夜，弄出黑眼圈就不好了?！?/br>
    他們這些公關(guān)不同于普通的公關(guān)要用rou體去維持生計，不過他們靠的也是美色，前者要注意身體體魄的保持, 后者則是要更加在乎自己的樣貌。

    譚蒔點了點頭，道：“嗯。川哥，我明天準(zhǔn)備出去一趟，去看看我親屬?！?/br>
    黎川聞言頓了頓：“好?！?/br>
    譚蒔并沒有提前請假，所以明天的約會就要被推后一天了，這搞不好會給客戶留下不太好的印象，讓對方再不邀請譚蒔，譚蒔耍大牌的壞名聲也在會因此傳開。

    要知道那些人有權(quán)有財，十分高傲，男公關(guān)在她們眼中總是低了一等的玩物一般的存在，玩物可以撒撒嬌，可以乞求打賞，卻不可以掃她們的面子，在她們的面前拿喬。

    其實不單是男公關(guān)這個職業(yè)，大部分服務(wù)性的職業(yè)似乎都要被別人看低一等?？蛻羰巧系郏l讓每個客戶都是金主呢？要是得罪了金主，那就是把飯碗給砸了似得。

    譚蒔敢這么做倒不是任性，恃寵而驕，而是一種試探。

    這種‘任性’也的確是需要的。

    黎川走了，慕南卻不知道是否有意慢了黎川一會兒。

    慕南長的很高，通身貴氣，身上給人的壓迫感并不是假的，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男人為什么會來做男公關(guān)。看著慕南，譚蒔不免在心里添了幾分疑惑。

    外面那些同行，雖然也是光鮮亮麗，氣質(zhì)各異，每一個拿出來似乎都很不錯，但是這種光鮮外表是包裝出來的，內(nèi)里虛得很，他們也只適合吃這份飯而已，包括東方藝。慕南給人的感覺卻不是這樣的，比起男公關(guān)這個身份，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成功男人。

    或許也正是因為慕南所展現(xiàn)出來的這種特質(zhì)，所以才有了那份驚人的人氣，比起虛有其表的小白臉，想必女人會覺得享受慕南這樣的男人的服侍更加令人高興。

    譚蒔見慕南坐在那兒暫時沒有離開的意思，于是問道：“慕少？還有事嗎？”

    慕南聽懂了譚蒔的逐客令，挑眉看了他幾秒，道；“你不歡迎我？”

    譚蒔笑道：“如果換一個時間我一定很歡迎，但是現(xiàn)在我要休息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你為什么會做一個，男公關(guān)？”慕南道：“看起來不像?！?/br>
    譚蒔道：“理由和你是一樣的?！?/br>
    慕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雙手放在手袋里，一雙筆直修長的腿一撐就起來了，他對譚蒔道：“別忘記宴會的事情?！?/br>
    慕南起身朝門口走去，譚蒔緊跟在后頭：“我知道了?！闭f話就立刻把人關(guān)了。

    聽到耳邊嘭的關(guān)門聲響，慕南回頭看了一眼。

    果然是很不歡迎吧？

    被人嫌棄的感覺還真新奇。

    ————

    醫(yī)院是市里的中心醫(yī)院，雖然花費(fèi)會高一些，但是為了確保方禾身體能更好的恢復(fù)，方易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里。

    譚蒔站在病房外面，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才敲了敲門。

    門里頭很快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門沒有鎖，進(jìn)來吧?！?/br>
    譚蒔緩緩?fù)崎_了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雖然蒼白，可是眼神清澈又充滿了活力的少年。方禾和方易不僅是親兄弟，更是一胎生下來的，方易比方禾早出來幾個小時就成了哥哥。方禾其實身體一直都不太好，而方易卻一直身體健壯，而且先爬出mama肚子里的那個，不用多說，方易定是在娘胎里搶贏了的那一個。

    方易經(jīng)此大難看起來更瘦弱了，臉蛋變成了巴掌大小，眼睛就顯得格外的圓。他甫一見到譚蒔就一臉驚喜的坐了起來，想從床上下來。譚蒔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成功的阻止了他，呵斥道：“別亂動！”

    被呵斥了的方禾也不害怕，而是一把摟住了譚蒔的腰，撒嬌道：“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br>
    “工作忙?！弊T蒔把方禾的手扒開，將人重新塞回了被窩：“別受涼了?！?/br>
    “借口。”方禾嘟囔了一聲，抬頭直勾勾的看著譚蒔，可是看了半響譚蒔也依舊是面不改色。他聲音帶著委屈：“哥哥……”

    在方禾盯著他的時候，譚蒔也在認(rèn)真的打量方禾。

    方禾和方易眉眼很相似，秀麗清俊，但是氣質(zhì)和有身材都相差很大，絕對不會讓人認(rèn)錯。方易要更加堅毅一些，而方禾雖然和方易同歲，卻還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卻又沒有孩子那種頑劣在，天真卻乖巧，機(jī)靈又懂事，這樣的弟弟，也一直是被方易，方家父母寵愛的對象。

    方禾身體不好卻從來不怪方易這個搶奪了營養(yǎng)的哥哥，方易也從來不會把父母的意外遷怒方禾，也從不把方禾當(dāng)成一種負(fù)擔(dān)。兄弟兩個感情一直很好，父母出事之后更是互相扶持，互相照顧和體諒。

    正因為感情太好了，方易才會那么震驚于方禾后來的所作所為，在死的時候，他心里沒想商睿，他也不失為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對商睿徹底死了心，商睿再不配出現(xiàn)在他的心里。他當(dāng)時想的是方禾，他在想這件事情方禾知道嗎？他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商睿算計他？

    方禾比商睿重要。

    不管怎么說，方禾都是自己的弟弟，唯一的親人，是父母拼死護(hù)住的人。

    只要，只要他被送人這件事情不是方禾做的，方易就不會恨方禾。

    十幾年的親情和相處，還有家庭破滅后的一起取暖，只要方禾沒有做出踐踏他底線的事情，方易就會寬容，商睿和方禾在一起，方禾對他炫耀，這都是……可以諒解的事情。一個男人而已，商睿不如這唯一的親人重要。

    方易對方禾的執(zhí)念讓譚蒔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也能理解。方易對方禾寬容，方禾對方易一直以來也是乖巧貼心的，從小就沒和方易掙過什么，不會仗著父母多的那一份疼寵要求比方易更多的，也不會故意爭奪父母的寵愛，喜歡粘著方易這個哥哥，對哥哥十分的尊崇，方易的話比父母的話都有用……太多太多了，方禾貫穿了方易十八年的記憶。

    或許方易會那么傷心并不是因為商睿，而是為了方禾。

    譚蒔嘆了一口氣，那件事情方禾到底知不知道，有沒有參與已經(jīng)沒辦法考據(jù)了，但是方易對方禾肯定是放不下的。有著方易記憶和情感的譚蒔在看到方禾時，心情一時間也有些復(fù)雜。

    “哥哥……”方禾見譚蒔眼神復(fù)雜的看著他，沒由得心情有些慌亂，他伸手抓住了譚蒔的衣服，重新抱住了譚蒔的腰身：“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哥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吧？”

    方禾仰頭看著譚蒔，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譚蒔低頭看著他，心中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發(fā)軟。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抱住了方禾。

    “只要你不會主動離開，我就不會離開?！弊T蒔道。

    方禾夸張的做出一個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淚中含笑道：“不會的，永遠(yuǎn)不會！要和哥哥永遠(yuǎn)在一起！”

    譚蒔拍了拍他的肩，心中暗道，希望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否則新賬舊賬一起算。

    譚蒔在醫(yī)院待了一個上午，期間醫(yī)生來給方禾打針換藥，還要按摩，譚蒔在旁邊看著，討教了一些簡單按摩的手法。做完這些方禾就睡了，窗戶邊上射來溫和的陽光，只帶著微暖的溫度，卻將整個清冷的病房突然變得溫馨了起來。

    方禾睡著的時候手還緊緊的攥住譚蒔的手，譚蒔用了好一會兒才掙脫了手，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方禾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wěn)，但是突然的，又開始做起了噩夢。

    “哥哥……不要……不要離開小禾……不要死……”方禾眼角流下了眼淚，口中還不住尖叫，但是那尖叫聲一沖破喉嚨就輕飄飄的，仿若呢喃。

    “哥哥對不起……”

    第156章 男公關(guān)（六）

    譚蒔拿著打包的午餐回來的時候, 卻發(fā)現(xiàn)方禾像是被噩夢給魘著了，似乎十分的難受，頭不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眼睛和臉上都在發(fā)紅。

    他連忙放下東西，坐過去將人的手握住，輕聲道：“小禾，別怕，哥哥在……”

    方禾緊緊地抱住了譚蒔的手臂，guntang的眼淚浸潤了譚蒔的衣服，但是人卻穩(wěn)定了下來。

    譚蒔只能在方禾的背上輕輕拍著以作撫慰。過了一會兒，方禾睜開了眼睛。

    就在譚蒔以為沒事了事后，誰知道方禾一睜開眼睛看到他就哭了起來，那凄慘的模樣比剛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么了？做什么噩夢了？”譚蒔抱住方禾, 柔聲問道。

    方禾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我夢見哥哥你死了，撞墻似的……我好想拉住你，但是我卻沒法拉住你, 我只能看著哥哥就這么……”死了。方禾想起那個夢，將譚蒔抱得更緊了一些，口中不住的道：“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到底是誰把哥哥害成那樣的？夢中的哥哥一身狼狽，連撞墻的動作都那么的毫不猶豫，已經(jīng)抱了必死的決心，死后的哥哥眼睛還是大大的睜著。

    想到這樣的哥哥, 方禾心中恐慌，不可以，別人怎么可以這么傷害他的哥哥……

    譚蒔在聽到方禾的話時一怔，隱含打量的眼神看著方禾，但是卻只見方禾一臉恐慌未褪，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惶恐，白得幾乎透明。

    “你還夢到了什么？”

    方禾搖了搖頭：“記不得了?！彼坪跏且粋€很冗長的夢，但是只有方易死的模樣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讓他就算是清醒了也是記憶猶新。

    譚蒔看著方禾的眼睛，確定了方禾沒有撒謊之后，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安慰道：“夢境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去撞墻呢？除非……”

    方禾的手猛地攥緊譚蒔的衣服：“除非什么？”

    “除非小禾想要哥哥死?！弊T蒔能感受到方禾對方易的在乎，可也正是這樣，才讓他更加的疑惑。這樣的方禾怎么會做出那些事情？愛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大，大到可以拋卻這份沉重?zé)o比的情誼嗎？

    方禾的眼淚又往下掉了：“哥哥怎么會認(rèn)為小禾會有這種想法呢？我寧愿自己去死，也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譚蒔將復(fù)雜的情緒壓了下去，對方禾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現(xiàn)在也長大了，別動不動就在掉眼淚，像女孩子似得。”

    方禾怔怔的看著譚蒔，突然想起自己也滿十八周歲了，只不過少譚蒔幾個小時而已。方禾慌亂的拿著袖子就開始準(zhǔn)備擦眼淚，臉上有些惱羞成怒：“我才不像女孩子！”

    譚蒔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軟軟的，像只小奶貓。

    先這樣吧。

    ——

    譚蒔買的都是一些方禾喜歡吃的，又不招方禾忌諱的菜，方禾一邊吃一邊看著譚蒔，不知不覺就比往常多吃了不少，微微的撐到了。

    “哥哥幫我揉肚子?！狈胶桃荒樧匀坏牡?。

    譚蒔在記憶中搜尋到，以往方禾吃撐了方易的確會幫著揉肚子，于是他過去，幫忙揉一揉，只是當(dāng)他的手按下去的時候，把他嚇了一跳。

    他能看出的方禾很瘦，卻不知道居然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那肚子本該是有很多脂肪的地方，卻只剩下薄薄的一層rou，他隨意一摸就摸到了骨頭，他若是去掐方禾的腰肯定也是‘盈盈一握’，一個男孩子怎么能瘦成這個樣子？

    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澀感，方易的記憶再次調(diào)動起來，讓譚蒔想起，方禾對方易的依賴程度已經(jīng)到了見不到人飯都吃得不香的程度，但是方禾住院后，雖然表面看不出心理上有什么太大損傷，但是在方易忙于工作十天半個月恐怕都見不到一次之后，他是不是也會很難捱？而這輩子也是這樣，他是故意這么長時間沒來，所以方禾才會一見到他就掉眼淚吧？可是他卻連一句抱怨都不會說，和記憶中的一樣乖巧懂事。

    譚蒔突然覺得，或許問題就出現(xiàn)在了這些細(xì)節(jié)中，連方易都忽略了方禾，還有誰記得方禾？他一個在醫(yī)院里每天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生活的？

    心中的酸澀感直沖心臟，喉嚨管，大腦，抑制住他的呼吸和思想，憋得慌。

    耳邊突然傳來方禾清朗的少年音：“哥哥，以后多來看看我好不好？”

    那聲音中帶著祈求，又帶著一些怯，譚蒔深呼了一口氣，回答說：“好，以后常來。”

    少年小心翼翼的問道：“會不會耽誤哥哥工作？”方禾聽到譚蒔答應(yīng)了心里很開心，但是此時卻更加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哥哥這么辛苦的掙錢，一定很忙，如果還要分出時間來看他，一定會覺得很辛苦吧？

    “還是算了，哥哥要注意休息?！彪m然很舍不得，但是方禾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讓哥哥太勞累。

    譚蒔看了一眼病房，空間并不大，也只有一張病床，但是再打個地鋪或者放個小型榻榻米也是可以的：“我下班了就過來，在這里過夜?！?/br>
    “真的嗎？可以嗎？”方禾的眼神亮了起來。

    譚蒔見他高興，也笑了：“當(dāng)然可以，我去給你買個手機(jī)，以后有事要及時給我打電話，我也是。什么時候都可以，知道嗎？”

    方禾高興的點頭：“嗯！”

    譚蒔在方禾這里待了一整天，該添置的添置了，該說的話也說了，于是他和方禾說，他明天就搬過來，現(xiàn)在回去收拾東西。

    方禾雖然有不舍，卻沒有撒嬌讓譚蒔留下來。

    ——

    譚蒔對黎川說明了要搬到醫(yī)院里的事情，黎川皺眉勸道：“我知道你關(guān)心你弟弟，但是你這樣，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