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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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行遠(yuǎn)是惦記著公主殿下,這才特意陪著我過來的。”六皇子開玩笑地來了一句,下意識地把目光落到佩珩身上。 當(dāng)看到那纖弱秀雅的身姿時,不免有些意外,便多看了幾眼。 他以前只是聽說過這位蕭家姑娘的事了,知道是市井間來的,只是沒見過,也就沒什么想法,如今一見,卻有些意外。 她竟然長成這般? 而旁邊的霍行遠(yuǎn)自然不曾注意到這些,他微微抿著唇,并沒說什么。 不過這也讓寶儀公主頗為喜歡:“行遠(yuǎn),按理你也該過來拜見我皇奶奶的,走,我?guī)闳?!?/br> 誰知道她說著這話的時候,霍行遠(yuǎn)的目光卻捕捉到了旁邊的佩珩。 佩珩是垂著頭的,可是霍行遠(yuǎn)看向自己的時候,她能感覺到。 她沒有抬頭,也沒有看霍行遠(yuǎn)一眼。 寶儀公主頓時有些不高興了:“行遠(yuǎn),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公主,下官自然是聽到了,只是如今各位夫人姑娘都要去太后那邊請安,我此時過去,終究不好,還是改日吧?!?/br> “這有什么好不好的,既然六哥哥去的,你就去的!” “是,公主?!被粜羞h(yuǎn)早已經(jīng)收回落在佩珩身上的目光,面對著寶儀公主的堅持,他聲音低柔地道:“那下官陪六皇子和公主過去?” “好,我們走!”寶儀公主很滿意霍行遠(yuǎn)對自己的服從,臨走前,還用有些得意的眼神掃了眼佩珩。 不過佩珩顯然沒有去看,她是低著頭的。 眾人望著這幾個人遠(yuǎn)去的背影,都有些愣住了,半響后,不由得同情地望向佩珩。 佩珩抬起頭,笑了句:“既是公主要陪著六皇子和霍大人過去,咱們且等一等吧?” 眾人看她仿佛并沒有什么的樣子,一時都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想多了,最后還是王尚香提議:“咱們過去琉璃殿外面看冰雕吧?” “好,過去瞧瞧!” 佩珩在人前雖然裝得淡定,可是說到底,霍行遠(yuǎn)是她想了念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如今乍然間,這般情境見面,便是早已經(jīng)絕了和他成夫妻的心,可是終究心緒難平。 如今和眾人過去琉璃殿看冰雕,瞧著那冰雕奇巧精美,可是她卻根本瞧不到心里去。秀梅從旁看她心不在焉的,便也陪在左右。 這琉璃殿冰雕散落在四處,又有各式花樣,幾個姑娘家難免說笑間便散開來了。長芮縣主也看出佩珩精神并不好,便和秀梅一起陪著,來到琉璃殿旁的偏殿歇息。 誰知剛走出琉璃殿,不遠(yuǎn)處恰巧迎面走來一人,卻是分外眼熟,細(xì)看之下,方知是涵陽王。 長芮縣主自然是約莫知道涵陽王和佩珩險些許下婚事的,如今又親眼見著佩珩遭遇了剛才的霍行遠(yuǎn)和寶儀公主,想著遇到這一出,未必不是好事,便心中一動,給秀梅使了個眼色。 秀梅看出長芮縣主的意思,卻是微怔了下。 那個涵陽王,確實(shí)是不錯的,以前嫌棄年紀(jì)大,如今經(jīng)歷了這霍行遠(yuǎn)后,想想年紀(jì)大的未必就不牢靠,至少這心性都是定下來的,也斷沒有年輕人的孤傲狂妄。 只是……家里公婆,會屬意這涵陽王嗎? 她在猶豫間,卻已經(jīng)被長芮縣主拉到了一旁。 “我瞧著佩珩這次進(jìn)宮,見到個年輕男子也是意興闌珊,連看都不帶看的,如今見了涵陽王,倒是瞧著有些意思?!?/br> 有些意思? 秀梅有些疑惑,可是沒及細(xì)看。 卻說佩珩,正隨著長芮縣主和自家嫂嫂走著,猛然間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那涵陽王殿下,自然不免一愣。 須知當(dāng)初,她是一心拒了涵陽王,只為了心里牽掛著的那個人。 如今,不曾想涵陽王再次進(jìn)宮,自己竟然在最為落魄失意時重新看到了這個人。 她知這個人便是窺知了她如今的處境,也斷然不會有嘲笑之意,他那樣的人,生來就是個謙謙君子,仿佛永遠(yuǎn)能夠恰如其分地體恤著別人。只是她自己終究覺得無趣,遙想當(dāng)初御花園里,她堅定冷漠地說自己心有所屬,再后來,他傾力相幫,爹爹卻上前給了他一拳頭,打得他個鼻青臉腫。 一時心里有些失措,是想著陪了嫂嫂和長芮縣主上前拜一拜,便裝作若無其事走開的,誰知道一恍神的功夫,嫂嫂不見了,長芮縣主也不見了。 沒奈何,她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上前,躬身拜見了涵陽王。 涵陽王微微擰眉,望著眼前的小姑娘,不過是一年多不見,看著比以前沉穩(wěn)了許多。 “聽說姑娘前些日子病了?”涵陽王神色溫柔,淡聲問佩珩。 “是,病了,不過如今早好了?!迸彗竦皖^這么道,心里卻是想,他果然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所謂的心有所屬,不過是一場小孩子固執(zhí)的笑話,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罷了,徒徒惹人說笑。 “瞧著姑娘氣色,倒是極好,只是這天冷,這邊又是冰雕,仔細(xì)又著了涼才是?!?/br> “勞涵陽王殿下掛心了,不過是陪著幾個相熟的嫂嫂和姑娘們略過來看一看?!?/br> 口中這么說著,心里卻是泛苦,其他姑娘們還在看冰雕,嫂嫂和長芮縣主又不知去向,倒是留了自己在這里應(yīng)對涵陽王,真是好生尷尬。 這涵陽王,今日也是無意中遇到了佩珩,其實(shí)是有些話想說的,只是望著她對自己頗有些躲避的神情,再想起以前,也是多少意識到了什么。 他抿唇,苦笑了聲,不免心里有些自嘲。 “姑娘,小王還有事,先行告辭了?!?/br> 這話聽在佩珩耳中,卻是多少察覺到了一點(diǎn)失落的意味。 那點(diǎn)失落很是輕淡,猶如晨間一縷薄薄的霧氣,在初升的朝陽下一照,根本看都看不到的??墒且蛄诉@是涵陽王,因了他是一個仿佛永遠(yuǎn)溫和地笑著的男人,所以這點(diǎn)失落,便是再為輕淡,也格外能讓人察覺。 佩珩微怔了下,抬首間,卻見涵陽王已經(jīng)轉(zhuǎn)首要離去。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剎那,她甚至仿佛看到了他唇角的一抹自嘲和苦笑。 心中一動,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張口:“殿下留步?!?/br> 涵陽王聽得此言,有些意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默了片刻后,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姑娘,還有事?” 佩珩其實(shí)是剛才一時沖動,這才叫住他,如今他真停下來了,她卻有些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臉上微微漲紅了下,在那溫和詢問的目光注視下,不知道怎么,竟然開口問道: “涵陽王殿下,恕臣女冒昧,請問殿下心中,可有什么事,引為終身之憾,卻又人力不能為?” 涵陽王倒是沒料到她竟然問出這個,溫潤的黑色眸子認(rèn)真地凝視著她。 佩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和莽撞,自己和涵陽王并無深交,好好地怎么問出這個?當(dāng)下深吸了口氣,低下頭:“是佩珩冒昧了,涵陽王殿下,煩請恕罪則個?!?/br> 可是這個時候,涵陽王卻開口道:“我在別人眼中,雖是先帝之子,當(dāng)今圣上的胞弟,又是封涵陽這富庶之地,本該萬事順?biāo)觳攀?,可是我也是人世間凡夫俗子,自然會有一些人力無可挽回的憾事。只是人生本就如此,原也莫可奈何,既然活著,便終究要往前看,試圖去忘掉過去,才是正理?!?/br> 佩珩聽著這話,自是有些意外,一是她不曾想,他竟然真得回了自己這交淺言深不該問出的話,二是她更不曾想,堂堂親王,竟然也會有這輩子無法彌補(bǔ)的憾事,以至于苦笑一聲,感嘆一句人生本如此,最后只能安慰著自己往前看。 正想著間,恰這個時候秀梅終究受不住,擔(dān)心她,已經(jīng)走過來了。 長芮縣主沒法,也只好跟過來。 這兩個人裝作走丟了的樣子,上前道:“佩珩,剛才我和你嫂嫂過去說要看偏殿的冰雕,怎么你沒跟上,倒是讓我們一通好找。” 一時說著,又見涵陽王在旁邊,自然趕緊和秀梅一起上前拜見了。 涵陽王和長芮縣主秀梅都見過了,彼此寒暄幾句,再最后看了佩珩一眼,也就匆匆散了。 秀梅仔細(xì)地審視了眼自己小姑子,見她面上緋紅,若有所思,一時心里也起了疑慮。想著佩珩和這位涵陽王確實(shí)是險些被論了親的,如今霍行遠(yuǎn)那邊是沒戲了,難不成,佩珩的姻緣竟然落在了涵陽王身上。 可是再想想家中爹娘的意思,自然也就不敢繼續(xù)想了,只琢磨著回去后,再小心試探下佩珩的心思。畢竟小姑娘家,經(jīng)歷了一次這種情傷,也就罷了,若再看中了涵陽王,家里卻極力反對,那她這當(dāng)嫂嫂的也看著不忍心。 而佩珩呢,想著剛才涵陽王說的話,卻是難免心中浮現(xiàn)出許多猜測。 像涵陽王那般風(fēng)光霽月般的男子,溫和灑脫,仿佛天底下再沒什么事能讓他放到心中,他竟然也會有傷心事嗎?他竟然有這輩子都無法彌補(bǔ)的遺憾? 那是什么? 佩珩這么想著,便記起往日隱約聽說的關(guān)于這個人的故事。 她知道,這個人當(dāng)年原本是眾望所歸,大家都屬意他來當(dāng)皇帝的,怎奈關(guān)鍵時候,他受了重傷,之后又仿佛重病不起,于是大昭不可一日無君,匆忙之中只好立了當(dāng)今的這位皇帝。 他可以說是和皇位失之交臂了。 這種事,或許是他一輩子不能忘記的吧? 這么想著,她再記起自己和霍行遠(yuǎn)的事,不免有些好笑。 自己為了個其實(shí)并不適合自己的男子,哀哀戚戚的,甚至還大病了一場,其實(shí)人家早回頭去和別人配了親事,且對別人言聽計從。 對寶儀公主唯唯諾諾的霍行遠(yuǎn),哪里還有半分從前的骨氣? 還是說,果然骨氣這個東西,還是要看人下菜碟的? 如此這么一想,原本的些許傷心和無奈,也就漸漸地淡了。 別人失了個皇位,都能說出一句人要往前看,而自己呢,不過是些許傷心事罷了,又哪里值得自己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父母為自己擔(dān)心,實(shí)在是不孝。 想明白這個的佩珩,面上倒是露出些許笑意來。 而旁邊的秀梅看了,越發(fā)心驚,不免想著,佩珩果然是心儀那位涵陽王的吧,只不過和涵陽王說了幾句話而已,竟然仿佛變了一個人。 而就在這時,她們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太后娘娘今日所處的養(yǎng)心殿,恰此時蕭杏花等人也在,眾夫人見了佩珩,不免又是一番夸贊說笑。 只是當(dāng)著佩珩的面,不好說那婚姻之事罷了。 “走,佩珩,咱們先進(jìn)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是了,一起過去吧?!?/br> 眾人這么說著,便進(jìn)去養(yǎng)心殿,通報過后,得了允,便進(jìn)去拜見,誰知道一進(jìn)去,便見那位寶儀公主并準(zhǔn)駙馬爺霍行遠(yuǎn),竟然都在的。 佩珩也是略有些詫異,想著怎么還沒走? 蕭杏花倒是仿若根本不在意,帶著兒女,會同眾位夫人,大大方方地走進(jìn)去了,拜見了太后。 太后忙命平身,又讓人取來了銹凳,給她們都坐下。 第108章 蕭杏花等人坐下,一群人陪著太后說了幾句話。太后自然是不免望向了佩珩,那目光倒是分外柔和的:“上一次我命人送過去的靈芝,可記得給佩珩用了?那個是湖山靈芝,是當(dāng)?shù)厝瞬闪松钌嚼锊恢篱L了多年的老靈芝。當(dāng)初皇上孝敬過來,我瞧著好,便留著了,倒是正好給佩珩用上。” 太后娘娘說這話,言語中的意味再明白不過了。管它這靈芝是真的假的那么好,反正人家說了,皇帝孝敬的東西,我自己不舍得用,特意給佩珩留著。 這是多大的榮寵??? 蕭杏花知道,這是太后娘娘在幫著皇帝說話,那個當(dāng)兒子的他拘不住,只有當(dāng)娘的來做和事佬,好好巴結(jié)著蕭家了。 當(dāng)下她也笑了笑道:“我說那靈芝怎么這么好,連御醫(yī)過去,都說行醫(yī)多年見都沒見過的,不曾想,竟然是皇帝特意孝敬太后娘娘的。怎么竟然給佩珩用了,她小人家的,哪值得用這個,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她做足了領(lǐng)情的樣子,太后娘娘自然是高興:“這哪是糟蹋,我最心疼佩珩,真是恨不得自己有個這樣的女兒才好。知道佩珩病了,我比誰都牽掛,恨不得自己過去蕭府看看。如今只要她好了,別說是個靈芝,便是金山銀山都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