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深夜街頭, 汽車急剎后輪胎在公路上劃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響,賀學(xué)文身體重重往前一傾,又被安全帶用力勒了回來。 旁邊車道上的車主慢慢打燈靠邊停下探頭出來看他:“喂, 兄弟, 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賀學(xué)文把顫抖的手慢慢平定下來, 蒼白著臉轉(zhuǎn)過去:“沒事, 謝謝。” 那人見他車上沒有旁人,他也不像是突發(fā)疾病的樣子, 只是發(fā)形散亂, 衣領(lǐng)也沒有扣整齊,猜他遇到了什么難事, 便安慰他:“兄弟,沒有過不去的坎,看開點。”說完就走了。 賀學(xué)文奇異地安靜下來, 在后車的催促下,開車去了公司,打開電腦…… 許卉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就在辦公樓下方被賀學(xué)文堵到了。 “小卉。能談?wù)劽矗俊?/br> 許卉停了幾秒:“行。上來吧?!?/br> 林俐已經(jīng)從總經(jīng)理辦公室撤了出來,新任命的總經(jīng)理是個男人, 許卉便單獨辟了一間暫時閑置的小辦公室來用。 白秘書進(jìn)來上過茶水后,許卉先開口:“跟許愿有關(guān)?” 賀學(xué)文點點頭,艱難地說:“小卉, 她昨天,無意間跟我說了點事?!?/br> 許卉輕啜一口茉莉花茶,示意他繼續(xù)。 “小卉,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許卉眉目不動:“你想說什么?” 賀學(xué)文:“小卉,你有沒有想過,許愿她也許根本就不愛我,她設(shè)計這么多事,全都是因為……” “抱歉,賀總?!痹S卉的稱呼和語氣都極生疏,“雖然許愿是我的親meimei,但是你們的愛情故事我沒有興趣,你也不應(yīng)該向我提及?!?/br> 賀學(xué)文的話被全堵了回去,只覺得呼吸滯澀。 愛情故事? 這詞多么諷刺! 他一直沒愛過許愿,昨天細(xì)細(xì)想來,許愿似乎也沒有愛過他。 他昨晚上回公司后查了一些資料,對照許愿從前的舉動,越發(fā)覺得與其說她天生帶有宿慧,看待事物目光長遠(yuǎn),思想上具有敏銳的洞察力和預(yù)見性,不如說她是經(jīng)曾經(jīng)歷過一些事,或是通過某種手段提前看過某個階段的某些事情。 若許愿真如她在賀家時表現(xiàn)的那般消息靈通,決斷正確,只是一次決策失誤而已,那么為什么她離開賀家之后,就一直只是一個普通員工,毫無建樹? 賀學(xué)文越查越覺得心慌。 如果許愿真如他所想那般,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算計他,改變了他本該有的命運,那么是不是說明了,他其實在命定中應(yīng)該是和許卉在一起的? 所以他連澡都沒洗,衣服也還是昨天的,完全不顧形象的大清早就跑來堵人了。 他迫切想獲得許卉的認(rèn)同。 但許卉一句話就將他打落谷底。 “你們的愛情故事我沒有興趣”,多么冷血無情,卻又是多么令人無法反駁的話。 他是不愛許愿,但他也沒有拒絕許愿,甚至在一次錯誤之后,抱著破罐破摔的想法,又跟許愿發(fā)生了關(guān)系,使其有機會生下了第二個孩子。 他跟許卉之間,從來橫著的都不是許愿。 而是他的懦弱,是他的無能,是他的,自暴自棄。 再怎么說,他都是,遲了。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要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話說出來! 賀學(xué)文失魂落魄,目光充滿痛苦:“小卉,你知道我一直對你……” “卉卉,你看我?guī)Я耸病祝磕阌锌腿税??!鄙蚯遛o提著一只錦繡大飯店外賣專用小竹籃低頭開門進(jìn)來,見到賀學(xué)文,友好一笑。 他坐到許卉身邊,幫她打開籃蓋,取出餐具,溫柔地對說:“知道你很久沒吃繡式早茶了,特地給你去點的,喏,剛出鍋的,還熱乎著呢?!蹦┝伺ゎ^對賀學(xué)文說,“賀總也來點?” 賀學(xué)文被這撲面潑來的狗糧暴擊打中,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勇氣在這驚愕的幾秒中被消耗殆盡,最后那點血皮也急劇下退,岌岌可危。 他強摁下因為一夜未眠,久未進(jìn)食而扭曲擰緊的胃,略顯狼狽地站起來:“不了。我,我先走了?!?/br> 說完連頭也沒回,高一腳低一腳地快步走了出去。 許卉靜靜看著沈清辭。 沈清辭反催她吃東西:“吃吧,涼了不好吃了。” 許卉看著他目光坦蕩,幾絲憂心毫不遮掩,暗嘆了口氣,瞥了眼碗碟里只余幾絲熱氣的蝦餃:“你在門外聽了多久了?” 沈清辭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沒多久。從前世今生開始?!?/br> 那不就是從一開始? 許卉看著餃皮都有些發(fā)干了,接過餐具一口氣吃完一格,然后才說:“什么時候去復(fù)診?” 沈清辭眸光閃動:“一會兒就去?!?/br> 許卉說:“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br> 沈清辭看著她。 許卉卻把目光別開,開始吃東西。 沈清辭頓了頓,卻也沒說什么,陪著她也吃了一點。 去找柯老的時候,仍是許卉開著林俐的車,她大三暑假的時候就拿到了駕照,倒是沈清辭才剛剛開始學(xué)。 復(fù)診的時候,柯爾還記得許卉,瞟了她一眼,拉著沈清辭說了一通小話。 沈清辭聽得面紅耳赤的。 許卉雖然沒聽到他們聊什么,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是什么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有些尷尬地裝做沒看見。 從柯家出來,已經(jīng)快中午了,許卉問沈清辭:“先去吃飯吧?然后去煎藥?!?/br> 倆人隨意找了家館子,點了菜,沈清辭就說:“卉卉,那個賀總……” 許卉忽地抬眼看他。 沈清辭沉聲說:“我對他沒有興趣,我相信你。但是我很擔(dān)心他對你說的那些話里的事?!?/br> 許卉斟酌了一下:“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跟你說?!?/br> 無論許愿說漏嘴也好,還是故意為之也罷,既然賀學(xué)文都有可能知道了真相,沒道理沈清辭還被蒙在鼓里。 他既然是她選定的人,自然是要跟自己共進(jìn)退的。 許愿雖然在商業(yè)上表現(xiàn)出來了愚蠢的一面,不足為慮,但是她并不清楚她的重生時間點,也不清楚她還知道些什么。 比如她重生前的人物關(guān)系,還有一些未來有可能發(fā)生的大事,如果許愿有心利用,就算不能得逞,也足夠惡心她好久的。 她是不可能跟賀學(xué)文再度走在一起的,所以不可能跟他聯(lián)手,那么,把事情跟沈清辭坦白,是最合適的選擇。 聽許卉把許愿的畫詳細(xì)說了一遍,沈清辭難得的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像他這樣的人家,自然會接觸到一些奇人異士。 他是家中獨子,從小身體就不好,家里為他求醫(yī)問藥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大工夫。到最后,不信邪的父親沈鴻飛敗下陣來,聽從家里老人的建議,請了個大仙來看他。 大仙先問了下他的基本情況,說看看本人再說吧,這才來到沈家。 具體說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反正從此他是有驚無險,有病無災(zāi)的長大了,就是身子弱一些。 四年前,他從錦繡市回去后,家里帶他去大師那兒拜訪,大師一見他就輕咦了一聲,說他命數(shù)有變。 當(dāng)時沈鴻飛可是嚇了一大跳,連聲追問,大師才說是福是禍,此時他也無法斷定。 他并不太相信這些事,只是面子上跟著長輩們敬著人家,轉(zhuǎn)眼就把這事忘了。 可是聽完許卉說的話,竟然隱隱跟大師的某些推斷對上號了。 星局已亂,有新星入局,所以他們這一盤就全變了。至于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那就因人而異了。 再抬眸,沈清辭已經(jīng)大致梳理了一下事情經(jīng)過:“所以前世時,你并沒有遇上我?” 這個推斷讓他心理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要是遇見過他這樣好的人,許卉還選擇跟賀學(xué)文那個沒用的軟蛋在一起,他真的會炸。 菜上齊了,二人吃飯。 “你一開始提到你meimei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古怪?!?/br> 許卉動作一頓:“嗯,我很感謝你當(dāng)時沒有追問我。” 沈清辭一笑:“我也很高興你現(xiàn)在如實告訴我了?!?/br>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三言兩語,二人感覺心又更進(jìn)了一點。 沈清辭埋了單走出來,坐到副駕座上,許卉冷不丁問他:“剛才柯老跟你說什么了?神神秘秘的?!?/br> 沈清辭系安全帶的動作一頓,含糊道:“就是讓我保重身體,不要太過……勞累?!?/br> 許卉淡淡嗯了一聲,發(fā)動了車子。 沈清辭隔了很久才敢去看她,見她素白如瓷的臉上淡淡飛起一朵云霞,也紅了耳尖。 柯老真是老不正經(jīng),他跟許卉……說那個干嘛! 氣氛相當(dāng)尷尬,沈清辭干咳一聲,隨手扭開廣播電臺,流暢的音樂聲瞬間流淌開來,掩住了青年男女心內(nèi)微微的躁動和羞澀。 到了沈清辭所住的賓館,許卉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香山神隱”,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0801 13:20:09讀者“與君成霜”,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0801 12:19:39 ☆、第90章 090 晚上, 許卉去接沈清辭回許家吃飯,許愿已經(jīng)回來了。 她肯跟賀學(xué)文走,無非是為了能夠挽回點什么, 但是她失敗了。今天一整天, 賀學(xué)文都不見人影, 只是昨天的護(hù)士還來給她掛了一次水, 說讓她再掛兩天。順便還幫她買了快餐,說是賀總吩咐的。 賀學(xué)文都不來了, 她守著空屋子也沒什么意思, 就跟護(hù)士說明天不要來了,她掛完水就回家。 一回家就聽到父母說說笑笑的, 嘴里說著準(zhǔn)女婿的事。準(zhǔn)女婿?難道是許卉帶男朋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