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第91章 沈青竹的表情根本無法控制的開始出現變化,他心中想了很多,最后全部定格在了一句話上面:敖昇絕對不能死。 他對死這個字,其實一直都沒有什么只管的概念。 而尤其他不懂的從前看的小說之中,那些主角或是配角死去之后,那些人傷心痛苦的樣子。 那種感覺之于他太過陌生,而自己沒有真正經歷過的東西,即便是旁人描繪的再多么的栩栩如生,都不可能真正的切身把自己代入進去。 而直到此時此刻,沈青竹卻忽然之間覺得……他好像對于死有了一個十分鮮明的認知。 這可能代表著,敖昇從此以后都會離他遠去,他的身邊不會再有一個隨時隨地擔心著他,全心全意的為他著想的人了。 等他死了之后,遙天界的人可能人人都會覺得,落陽峰的大弟子年紀輕輕的便隕落了十分可惜,言談之間隱有遺憾,卻也絕對不會再有別的什么更深層面的東西。 沈青竹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嗓子一瞬間艱澀的仿佛堵了什么難以下咽的東西,他艱難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說,“魔君此話何意。” “沈峰主可知道,魔族之君為何要與人族先知有什么往來?”魔君將手肘放在石桌上面,手掌托著臉,有一下沒一下的用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敲著自己的臉,言語之間卻并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他掃了一眼沈青竹冷然的表情,笑笑說,“人族的先知伽羅找到我,說有一人能夠切斷我與魔族之間的聯系,那人也可以將我的身體治好,從此讓我不必再當爐鼎和養(yǎng)料?!?/br> 聽到了爐鼎和養(yǎng)料這個詞之后,沈青竹的睫毛一顫,瞬間抬起了頭,看向了魔君。 他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僅憑著魔君所說的龍血、龍涎和他的身體、爐鼎和養(yǎng)料……以及和龍族的關系,做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推測。 敖昇的誕生成謎,沈青竹覺得龍族可能即便是最后不因為妖族的通靈古木也最終會滅族,于是這才逼不得已之下留下了一個敖昇,以龍族成百上千的族人的力量來讓敖昇存活下去,帶著全族的希望活著。 所以龍冢那么大,卻依然能夠保留下一個富含生機的地方,但是那個地方的來源……以前他以為是龍族先靈,現在看起來,怕是魔君。 難怪最后敖昇會隱隱入了魔,難怪他會選擇和魔族結為盟軍最后攻擊整個世界……這一切,現在想來,居然就這么的通透了。 敖昇不是人,所以他被人族拋棄,他不是純種的妖,所以被妖族追殺妄圖將他奉獻給通靈古木,甚至……他更加不是純種的龍族。 沈青竹嘴唇愈發(fā)干澀,他舔了舔嘴唇,猛地灌下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茶水,果然冷的他的五臟六腑都開始生寒。 他這一變化伽羅和魔君看在眼中,于是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又各自轉開。 “沈峰主怕是已經想清楚了。”魔君終于放下了托腮的手,隨后食指繞著杯子的頂面劃了一圈,落下之后輕輕揉捏著杯面,說,“我知道沈峰主此刻一定靜不下心來商量接下來的事情,我的壽命還有個小半年……你可以慢慢想?!?/br> 沈青竹抬起頭,目光之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迷茫和無助,他看著眼前魔君的臉不言不語,一直到魔君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他才突然的伸出手,直直的抓住了魔君的手腕。 他的聲音艱澀,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已經用盡了他一生的力氣,他仰頭看著魔君,說,“池中的龍涎我可以給你?!?/br> 魔君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他反握住了沈青竹的手,說道,“當真?!” “前提是?!鄙蚯嘀裉痤^,慢慢說,“你先告訴我,阻止龍族復活的辦法,和龍族復活的要素?!?/br> 伽羅此刻垂下了眼瞼,主動走到了魔君的面前,對著沈青竹說,“有些事情,沈峰主還是不知道為好。只要斬斷了魔君和龍冢連接的那唯一的‘生命線’,以魔君的身體喂養(yǎng)著,只能茍延殘喘的龍族……便會頃刻之間滅亡,永不復生。” 沈青竹抿唇想了想,最終還是松開了魔君的手。 他突然覺得好累,不管是身體還是他的腦子……都覺得連手指都好像要抬不起來了。 魔君已經在伽羅的示意下先行離開,偌大的院子里面只留下了沈青竹和伽羅兩個人。伽羅坐在了沈青竹的面前,雙手不再繼續(xù)豎起,而且平貼著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之上,用一手托起了沈青竹的下巴。 他的面容如同亙古不變的佛像一般悲憫,卻仿佛像是刻上去的一樣,缺少了一絲身為人的五感,沈青竹愣愣的看著他,腦袋里面空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想不到。 他們兩個靜靜地看了片刻,良久之后,伽羅才說,“凡事有因才有果。沈峰主若是能渡過命劫,未來等待你的,便是你所希望的?!?/br> 他所希望的? 一直到伽羅帶著已經恢復卻還沒有清醒過來的祝畫也離開這里,沈青竹都沒能想明白,這么一句對平時的他而言十分容易想到的事情,此刻卻因為腦子亂糟糟的,什么東西都想不到。 直到夜色漸深,沈青竹的身上蓋上了一件還帶有人的體溫的衣服之后,他才忽然間驚醒,抬頭順著他肩膀上的手看了上去。 敖昇從來都是那一副表情,仿佛全天下在他面前盡數傾塌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但卻在看到沈青竹帶著些水漬的睫毛之后,一瞬間皺起了眉毛。 他好像有些無措,雙手放在身邊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半晌才舉起手輕輕的在沈青竹的眼睛上面輕輕的摸了一下。 月光很紅,映在沈青竹的臉上并沒有帶下很強烈的色澤,只是輪廓邊有些紅線,他的臉還是那種月白色,臉頰上面沒有濕意,地面上面卻有一些還尚未完全干掉的水漬。 他是低頭看著地面的,這樣淚水就不會在臉上留下痕跡,而是會直接墜落到地上了。 “為什么哭了?!卑綍N低低開口,半跪在了沈青竹面前,看著沈青竹明明在流淚卻顯得十分茫然的臉,不知所措的看了半天,只能捧著他的臉輕輕的親吻。 沈青竹知道自己在哭,他一邊哭還一邊覺得自己又困又累,明明已經很難受了,但就是止不住淚水,之前已經哭到了打哈欠,他還能歇一會兒繼續(xù)流眼淚。 那個時候他還在漫無邊際的想著,要是陸陸陸在就好了,這樣自己就不是一個人哭了,他可以和陸陸陸一起哭,陸陸陸一定是一只特別敏感又多愁善感的狗,肯定會比他哭的還慘。 等到陸陸陸哭的比他還慘了之后,沈青竹就可能不會這么難受了。 可現在來的是敖昇啊。 沈青竹眨眨眼,第一滴落在臉上的眼淚用于順著掉了下去,正巧落在了敖昇的手腕上,還帶著剛剛離開眼眶的溫度,燙的敖昇的手都顫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沈青竹的額頭,低聲說,“師傅,你受寒了?!?/br> 難怪他覺得自己越哭越累啊。 沈青竹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睛之后,整個人都埋進了敖昇的懷抱之中,吧臉在他柔軟的衣料上面猛地蹭了蹭,等到自己的臉蹭干了,他又換了另外一邊,無精打采的說,“沒什么事,突然有點想哭了而已。” 這個理由真的是十分的沒有說服力。 敖昇抿抿唇,卻沒打算糾結這個,他試探了半天,最后還是選擇什么都不問,把沈青竹橫抱起來了之后,看著在他懷里已經閉上眼睛的沈青竹,一言不發(fā)的將人帶了回去。 剛一關上門,敖昇就把人給帶到了小黑屋里面。 沈青竹早就已經給他開了權限,這個空間,他和沈青竹兩個人都可以隨意的進出。 敖昇進去之后抱著沈青竹一邊走,一邊將他的衣服脫下,一邊輕聲的開口哄著他睡覺,聲音低沉的,沈青竹停在耳中就覺得十分的催眠。 可他并不想睡,哪怕他的腦袋已經開始鼓脹,哪怕他的眼睛只要一閉上就開始有一種被火灼燒過后的疼痛,他都一直在強行的閉著眼睛裝睡。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敖昇結實他剛才為什么要哭的事情——他來這里已經這么久了,流眼淚的次數雖然記不得有幾次,但是總共一只手都到不了的次數卻加起來比他活過的那二十多年總共都要多。 而這其中的大部分哭的根源,都來自于同一個人。 沈青竹終于還是睜開了眼睛,在察覺到身上一陣溫熱傳來的時候,他也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泡在溫熱的水中,那種漂浮感和身邊的人都讓他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沈青竹嘆了口氣,把自己往上挪了挪,察覺到了敖昇身上冰涼的皮膚,用自己相比之下很熱的嘴唇輕輕在他脖子上面親吻,說道,“敖昇,我想要你?!?/br> 第92章 這一夜的沈青竹幾乎是完全放棄了為人的自持,他放肆的親吻著敖昇,在激情到達了滿點的時候用力的親吻敖昇的嘴唇,兩人之前緊密結合,沒有一絲縫隙。 他有很多次,看著敖昇的雙眼的時候,幾次都差點脫口而出,他想問敖昇在乎不在乎自己的族人,他想問敖昇想不想葵姬……他想問很多,可到頭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管說什么都覺得多余,說什么都覺得累。 沈青竹知道,有些話說完之后他會后悔,所以即便自己有多么的想要說出口,卻在最后關頭咬牙忍住了,這種感覺十分不好,仿佛胸口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連上下的感覺都沒有了,只剩下了沉悶和壓抑。 而敖昇從最開始的驚訝過后,一反被動的狀態(tài),完全占據了主動開始劇烈的沖撞起來。 這一個晚上,沈青竹幾乎是每每在昏死邊緣徘徊著,可每一次敖昇都可以恰到好處的將他給拉回來。 一直到天亮,窗外一縷光芒透過了窗簾的縫隙,照射到了他的眼皮上的時候,沈青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魔族是沒有完全的白天和黑夜的劃分的,這里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天邊都永遠懸掛著兩個月亮。 只是白天的時候,太陽的光芒要強烈一些,而晚上的時候,太陽則會變得黯淡無光,月亮會散發(fā)出一種柔和而靜謐的光,最后還會被魔族特有的顏色染上色彩,放眼看去,半邊天都是十分絢麗的色彩。 屋里這會兒沒人,沈青竹靜靜地躺在床上,一直都保持著他最開始醒過來的姿勢,雙手交叉放置在小腹前,頭輕輕的側著,有些許發(fā)梢落在了嘴唇下方,并沒有什么很特殊的感覺。 他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即便是那么美麗,卻也被限制在了這么一個小小的院落之中,只能給院中這么少數的幾個人欣賞著已經不再新鮮感到驚艷的美色。 “宿主?”一個小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后大門‘吱呀’一聲的被從外打開,大片大片的光芒傾瀉進室內,隨后陸陸陸的小身影就出現在了沈青竹的面前。 它的后背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對小翅膀,撲閃撲閃的在后面搖的很歡快,看起來就好像是沈青竹小時候和他媽看過的芭比公主似的,還是個蝴蝶翅膀外形的。 而它的腦袋上面也不再繼續(xù)光禿禿,此刻一只長相十分像是小香豬的動物正安安靜靜的趴在他的頭上,只是它好像睡得很香,眼睛強行的眨了眨,最后還是憋著嘴用手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發(fā)出了兩聲類似于哭泣一樣的聲音之后,又香噴噴的睡了過去。 沈青竹的睫毛一眨,試了試,也不知道是剛睡醒后的慵懶還是什么,他并不是很愿意張嘴說話,于是在腦海中和陸陸陸直接說,“陸陸陸,我昨天知道了一些事情?!?/br> “我也知道了哦?!标戧戧憮u頭晃腦的停在半空中,大大的耳朵撲閃撲閃的,雙臂交握著,看起來很是頭疼,“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你昨晚的情緒好不穩(wěn)定的?!?/br> 聽它的這個意思……是昨晚就趕回來了? 沈青竹輕輕眨了眨眼睛,隨后彎著笑了起來,把事情告訴了陸陸陸,說道,“我打算把龍涎全部交給魔尊。” 這是陸陸陸意料之中的結果,也并不覺得意外。其實以它搜集到的大部分資料來看,基本不會有人會愿意放棄自己的生命,而復活別人——尤其是他從未見到過的人。 這種情緒和人所謂的寧愿放棄多少時間的壽命,想讓自己已經死去的親人再活過來感覺并不相同。 這就仿佛是突然路上蹦出來一個人說,你有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現在需要你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去復活他……沒有一點感情基礎,甚至聞所未聞的時候,大概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就是:憑什么? 于是陸陸陸軟了軟聲音,用小rou墊拍了拍沈青竹的頭,“宿主不哭哦,主角好像離開魔族不知道去哪里了。對了,伽羅大師讓我告訴你一聲,說祝畫已經沒事了?!?/br> 沈青竹點了點頭,對于伽羅知道陸陸陸不是尋常的狗子這件事情并沒有什么驚訝的感覺。 他有點疲憊的被陸陸陸拖著坐了起來,感覺自己的情緒好像并不高,就連說話都覺得很累,他看了一圈四周,最后還是沒什么興致的垂下了眼睛。 “敖昇去哪了?”一直在室內坐著只會更難受,沈青竹強打起精神出了門,魔族難得有陽光,陽光出現的時候,也就是所有人都在家休息的時候,畢竟長時間收到陽光直射的魔族身體會受損,這個時候,算起來是魔族最安靜地時間。 “我沒有辦法檢測到?!标戧戧懮戏劬?,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在他頭頂上面睡著的吱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宿主,吱吱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沈青竹正在努力地穿衣服打算出門曬太陽,只是大概昨晚讓敖昇給折騰的狠了,睡了一覺之后,再醒來渾身都有一種撕裂一樣的痛苦。 他穿的很艱難,聽到陸陸陸這么說也就是垂了一下頭,之后在腦海中問,“怎么了?” 陸陸陸有些遲疑,小爪子合十握了起來說,“吱吱被選做了睥睨一族的族長,從她們獸族的傳承之中,知道了一個就連妖族女王都不知道的秘法?!?/br> 沈青竹終于艱難的穿好了衣裳,他住的這個院子地面很光滑,就著反光看過去,在地板上面都看不到一丁點的塵埃,于是他也不想穿鞋了,光著腳感受著圓潤的小石子在腳心擠壓的感覺,慢慢的往外走,不怎么感興趣的說,“是什么秘法?” “是復活?!标戧戧懶∷椴降母谏蚯嘀裆砗笞撸潭痰男∥舶筒蛔〉乃硭θ?,它屁股上的毛一早就被沈青竹給修建成了心性,此刻襯的它的屁股更加的圓潤,毛茸茸的一看就很好摸。 沈青竹走路的動作一頓,整個人都卡在了門縫那個黑暗和光明之間的交界點。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吱吱的身上,那只即便是困成了一團,睡著都在小聲的打鼾的小豬正用自己的四只蹄子一起拽著陸陸陸頭上的毛毛,即便是他們提到了這件事情,吱吱也沒有睜開眼睛,顯然是對他們信任極了。 “復活的對象呢?”恢復了清醒的沈青竹轉頭看了看室外,最后邁出了眼前的那條分明的交界線,走向了陽光之中。 陽光看起來很燦爛,照在身上卻并沒有感受到有多么大的暖意,沈青竹瞇著眼睛嘆了口氣,走到了樹下的椅子上面,舒適的靠下去,在眼睛上面蓋了一片葉子假寐。 看沈青竹直接簡言意駭的切入了重點,陸陸陸高興之余不知道為什么隱隱有一絲的難過——他突然覺得現在的沈青竹看起來好像成熟了很多,有的時候,他甚至開始懷疑起了幾年之前剛到這個世界的沈青竹。 那個時候的沈青竹雖然有時候賤到總想咬他兩口,但是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整個人都好像都散發(fā)著無力和悲傷的情緒。 陸陸陸撇撇嘴,給沈青竹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臥到他的肚子上,充當了一個自發(fā)熱的暖寶寶,用自己熱乎乎的肚皮給沈青竹取暖,一邊小聲說,“復活的對象,身體或是魂魄其中之一必須要存留在世間。如果兩者都沒有,那么那個人死去的時間就不能超過三個月,而且必須要在死者生前待過最久的地方才能進行。” 沈青竹仔細在腦海之中用排除法算了一圈,最后發(fā)現好像唯一一個能夠算的上人選的,也就只有葵姬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