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顧騁臉凍得有點紅,他笑著和玉熙打了個招呼。 玉熙就連忙讓他坐來自己身邊暖一暖。 她身前放了一個小火爐,上面正燙著茶,手邊還放了幾盤水果果干之類。 顧騁放下東西跟玉熙說了幾句話,看到店員在挪幾個新運來的花隔架,就又站起來去幫忙。 白潤華帶著他們團隊的人進來,玉寶齋里不大的空間立刻變得有些擠。 他目光一轉(zhuǎn)就找到顧騁,不由得開了個玩笑:“玉姐,你這個店員的兩只手很值錢啊,怎么能這么用呢?” 玉熙就笑了:“小顧,別忙那些了,你看白老師都在講我了。” 顧騁在搬東西的時候都戴著手套。 但不是霍譽非送給他的那一雙,而是在學校附近沒花多少錢隨便買的。這時候就脫掉手套走過來,用溫水洗了手,擦干,做準備。 大概是最近都比較注意,手背也沒有繼續(xù)起皴了。顧騁在燈光之下轉(zhuǎn)動手心看了一下,手心的薄繭保持的不錯。 這個是為了拍攝需要,他特意弄出來的。 玉寶齋這邊修正了自己的品牌定位,比如之前著力推廣的是溫潤如玉而又不失筋骨的含蓄古典之美,現(xiàn)在就更加強調(diào)這種古典之美中精致的力量感。 環(huán)境燈光被調(diào)亮了粗多,拍攝開始了。 與此同時,霍譽非剛剛從那位老教授的工作室離開。 然后就接到了霍啟東的電話,問他在學校的事情忙完了沒有,如果都忙完了,今天就回家一趟,因為宋女士剛剛回來了。 霍譽非馬上答應(yīng),然而掛斷電話,他摸摸鼻子,總覺得有點心虛。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給霍啟東說,他和“顧騁”只是好朋友呢。 玉寶齋這邊今天拍攝的非常順利,甚至提前了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顧騁取出霍譽非送給他的手套,愛惜的戴在手上的時候,就聽見玉熙問他:“今天也要急著回去嗎?” 顧騁就笑了笑,笑容很輕松,笑里帶著一絲微微的羞澀。 這讓玉熙有點驚訝。 她剛剛那句話其實沒有打趣的意思,因為她也看得出,最近兩個月,顧騁情緒都有些低落。再也一次都沒有提過他的“那個朋友?!?/br> 然而看到顧騁這時的表情,她忽然就有些了然。 玉熙叫住對方,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看一會還會下雪呢,我給你拿把傘吧?!?/br> 她把顧騁送到門口,掀開天青色的簾子,突然笑問:“談戀愛了?” 他臉上一瞬間升起些驚訝,隨即目光閃爍了一下,最終還是肯定的點點頭。 然后溫柔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騁在心里念了無數(shù)遍。 終于做好心理準備開口—— 譽非忽然轉(zhuǎn)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彎彎搶先道:寶貝~ 第37章 性向評估 連續(xù)一周的大雪,才停了一天,到下午的時候,又飄飄搖搖飛了起來。 通向正門的那條路因為連續(xù)降雪,有些地方開裂了,昨天趁著雪停搶修,才修了一天,又不得不停工。 車子剛剛開過大門,車載的對講裝置就通知司機,請他繞到側(cè)面再進來。 司機向霍譽非解釋:“應(yīng)該是那邊搭設(shè)的路障還沒來得及撤掉。三少,我把你送到西面小客廳那?” 霍譽非就讓他停車:“這有什么?這點路我自己走過去就是了?!?/br> 其實也不是一點路,從這里距離主宅至少還有一公里,霍譽非就是想出來透透氣了。 行道兩邊沿路種植著樺樹、香樟、玉蘭,然后是長長一列銀杏,每一株都有上百年樹齡,枝椏之間相互交錯穿插,形成一個巨大的穹窿拱頂,往日天氣好的時候,陽光從枝椏之間篩下來,風一吹地上一片光影就窸窸窣窣、隨風而動。 特別好看。 現(xiàn)在當然則是另外一番景色——蒼藍色的天空的映襯下,枝椏和殘留的葉片上都被涂抹上一層厚厚的白色,有點像是裝在蒼藍色骨瓷餐盤里涂著厚厚糖霜的巧克力棒。 霍譽非在這里住了八九年,后來就一個人去了澳洲。 他們家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當年霍家主宅。 半個世紀之前,霍氏用十余年的時間將核心的產(chǎn)業(yè)全部遷往了國外?;魡|就是在澳洲出生的,七八歲的時候才回國讀書,成年后就表示放棄自己的繼承權(quán)。等到他和宋女士結(jié)婚時,霍啟東的父親霍璋祚就把這棟宅子作為結(jié)婚禮物送給了他們?;魡|和宋女士兩人各自都有許多房產(chǎn),但自結(jié)婚起,他們一家就一直住在這里。 霍譽非慢慢悠悠踩在被雪覆蓋變得格外軟綿綿的草地上,掰著手指頭算了下,這棟房子至少也有七八十年屋齡了。因是霍氏一族在極其鼎盛時建造,十分富麗煊赫。不算閣樓,主體部分有四層,是當時很流行的中西合璧折中風格,立面上的大理石壁柱,獅頭壁龕,都是從意大利訂做然后運回來的。小時候西面的磚墻上長起了一小片爬山虎,本來說要清掉的,宋譽萊鬧著不讓,就一直留了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綿蔓延了整個西立面,每幾個月都會請園藝師連帶著一起修一修。 小花園的淺水池后來填平了,東南角去年新加建了花房,正門對著的雕塑也改成了小噴泉。 這棟房子就跟他的主人一樣,隨著時間的變遷,一點點變化、成長。 霍譽非已經(jīng)快要走到道路盡頭,轉(zhuǎn)身看了看長長的來路,有點懷念的目光從蔥蘢的穹頂收回,落在了門廊下面左右兩邊樣式不同的兩盞鐵藝門燈上。 那是宋譽萊小學時勞動課的作業(yè)成果。 竟然還真的用了這么多年? 霍譽非心里好笑。 他其實還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的。 霍譽非小時候性格很悶,不像別的小孩一樣活潑,甚至連續(xù)十天半個月不肯說一句話。 霍譽守朋友很多,宋譽萊又從小就是霍譽守的小尾巴,這所大房子里總是熱熱鬧鬧?;糇u非有時候會趴在欄桿上,看他們從大廳吵吵嚷嚷一路跑進小廚房,用不知道從哪找到的餐布席卷一大堆零食水果,然后一群人又呼嘯著跑到外面的小花園。他就順著樓梯爬上三樓,繞到南邊的陽臺上,繼續(xù)看他們玩,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是他為數(shù)不多,能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 霍譽非進屋的時候,熱氣一下升騰起來,才意識到自己全身都是涼的。他揉揉耳朵,打算換身衣服去見霍啟東和宋女士。 不過還沒上樓,宋譽萊就讓人來叫他去小花園。 霍譽非已經(jīng)上了幾級臺階,這時一轉(zhuǎn)身,直接蹦了下來。 然后繞過前廳,順著側(cè)門走了出去。 小花園里很熱鬧。 雪下的很大,平日里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這時都被籠罩了一層白色,宋譽萊穿著一身水紅色的毛衣裙,外面套著件小披肩,正帶著兩個小姑娘堆雪人玩。 雖然霍譽非說人家是小姑娘,但事實上人家年齡比他小不了幾歲。 宋譽萊遠遠看見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等霍譽非走近,看清楚他穿著一身什么衣服,就微微蹙了蹙眉。 宋譽萊雖然常常不樂意霍譽非叫她“大小姐”,但事實上,她對生活品質(zhì)十分看重,又因為學的是首飾設(shè)計專業(yè),對穿著品味也很有要求。 霍譽非這么一身,實在是有點……辣眼睛。 這時另外兩個小女生也看到了霍譽非,宋譽萊只好先為他們介紹。 這兩個小姑娘都是華僑,一個叫張晴,一個叫李瑛,張晴皮膚白一些,是澳洲華人,李瑛皮膚黑一點,明顯混血,是新加坡華人。她們依次和霍譽非握手,互相對視一眼笑了起來,神情很歡樂的樣子。 張晴看起來年紀很小,打完招呼之后就邀請霍譽非和她們一起玩打雪仗。 宋譽萊本來也是這個打算的,她已經(jīng)招待這兩人一個下午了,正想霍譽非來接她的班。 只是霍譽非這個樣子的打扮實在有點不禮貌,宋譽萊暗暗瞪了他一眼:“譽非,你可以幫我去小書房,拿一下那本佛羅倫薩的照片集嗎?” 霍譽非靠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光禿禿的花架上,伸長腿,不以為然的撓撓臉:“姐你讓別人幫你去拿嘛,我還要招待客人呢?!?/br> 宋譽萊對他微笑:“是誰在招待客人?” 這下霍譽非不能忽略她話語中威脅的味道了。 于是起身。十分鐘之后,仍舊穿著那一身阿迪達達又回來了。 還無辜的攤了攤手:“小書房里沒有,姐你記錯啦?!?/br> 宋譽萊心知霍譽非是故意的,但也拿他沒辦法。 李瑛和張晴也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互相對視一眼,齊齊笑了。 宋譽萊也笑,向她們道歉:“譽非太沒有禮貌了,都已經(jīng)二十歲了,還總像是個小孩兒,喜歡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以為這樣就顯得很帥?!?/br> 霍譽非默默抗議:“我穿什么都很帥的,姐?!?/br> 兩個小姑娘又笑了,紛紛點頭,承認他確實很帥。 她們從小都經(jīng)受專業(yè)的社交訓練,不要說霍譽非穿的是阿迪達達,就算什么也沒穿,也不會有人因此面露不屑。 但至于她們心中真正怎樣想,會不會以為霍三少是個怪人,就不得而知了。 霍譽非不會在乎。 他穿成這個樣子,宋譽萊也沒辦法讓他來陪客人。 霍譽非就又陪她們說了一會話,回臥室換了身得當?shù)囊路?,轉(zhuǎn)上樓去拜見父母。 三樓的休息室里竟然沒有人,霍譽非在其他幾個地方都找了一圈,只有臥室門是合著的。他站在門口摸著鼻子想了想,宋女士剛回來,和霍啟東一解相思什么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嘛? 這樣他當然不方便打擾啦,霍譽非剛剛轉(zhuǎn)身,打算下樓去慰問一下凱撒,臥室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霍啟東叫住他:“不是來找你mama么?你要干什么去?” 霍譽非眨眨眼,試探道:“方不方便啊?!?/br> 霍啟東看得好笑,伸手過來就要擰他耳朵。 當然這也是開玩笑的,霍譽非假裝躲了躲就躲開了,笑瞇瞇跟在他身后走了進去。 宋女士剛剛洗完澡,坐在靠近陽臺的少發(fā)上正在看一份資料。 霍譽非恭恭敬敬叫了聲:“mama?!?/br> 宋女士仍舊在看手上的東西,頭也沒有抬,就讓他過來坐,她身前還亮著一個厚重的筆記本電腦。 霍譽非以為她會照舊問一些自己最近的學習生活、了解一下他的思想活動,然后就打發(fā)他去找凱撒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