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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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了……” 犬子縮回傷腳,把褲筒放下。 “這些藥粉你帶回去,記得每日換藥。” 莊揚將盒中的藥粉倒出,分出二分之一,藥粉用麻紙包好,遞給犬子。犬子將藥粉小包握在手心,他應(yīng)該和莊揚道謝的,然而他只是注視著莊揚,顯得有些傻氣。 “犬子兄!” “犬子兄!” 樓下傳來孩子們的叫喚聲,大概他們練習(xí)到一半,發(fā)現(xiàn)師父不見了。 犬子起身,和莊揚行禮,要退出寢室。犬子還沒走出門口,就聽得莊揚在身后問:“犬子是乳名吧,你可有正式的名字?” “犬子”二字卑賤,想來當(dāng)時取這名字,是圖一個好養(yǎng)活,然而現(xiàn)在犬子已是位少年,還這么叫便不妥當(dāng)了。 第20章 劉弘 水面上頂出數(shù)十荷葉,參差不齊,自有一番韻味。莊揚早晨在水池散步,他在池邊一塊青石板上坐下,看著清澈見底的池水里,兩只小青蝦戲弄其中。晨風(fēng)舒適,拂動莊揚的發(fā)絲和長袍,愛撫過他端正的臉龐。 后院那兩只愛啼叫的公雞,已經(jīng)宰殺一只。另一只照舊天未亮就開始打鳴,勤勤懇懇,不懼刀斧,堪稱雞中典范。莊揚今日早早醒來,坐在水池邊若有所思。 犬子找來時,莊揚正起身打算返回樓上,聽得犬子和阿易交談。 “犬子,這么早過來,有什么事嗎?” “阿易,二郎在嗎?” “在呢,就在山茶樹后面?!?/br> 莊揚從山茶樹后走出,他不驚訝于犬子會找他,只是來得真早。 昨日,莊揚問犬子可有正式的名字,犬子說他出生時父親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寫在一張帛上,叫:“紅”,不知道是哪個字,他不認(rèn)識字。 犬子在山茶花團(tuán)簇、紅綠嬌艷中,見到穿素色衣袍的莊揚,他愣了一下。 “犬子,這邊來?!?/br> 莊揚微微笑著,引著犬子來到水池旁,茂盛的山茶花仿佛一道屏風(fēng),將兩人與院中的仆人阻隔開。 犬子來過數(shù)次莊家院子,還是第一次走到水池邊,他并不知道山茶花后,是一處水池,清幽且美麗。 帛片在手中捏久,帶著人的體溫,犬子將它遞給莊揚,放在莊揚掌心。莊揚接過,打開帛片,見上面寫了一個“弘”字,字跡勇健。 “你的名字叫劉弘,“弘”有廣大、寬宏的意思,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br> 莊揚拾取一枝小樹杈,在地上寫出一個大大的 “弘”字給犬子看。 犬子靜靜聽著,看著地面上這么一個字,這字并不復(fù)雜,然而犬子不認(rèn)識它,只因他不識字。 “你父親對你寄托了期望,想來是希望你長成一位有宏大志向的人吧?!?/br> 這名字不像平頭百姓取的,平頭百姓會取壽啊、延年、萬年、千秋、福祿貴之類的名字,卻不知道犬子的父親是何來歷。 劉弘,犬子在心中喚著這名字,他想,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名字。那位不曾逢面的父親,對他的未來,寄托了期望。 “往后,我便喚你阿弘吧?!?/br> 本來默然垂頭的犬子,聽得莊揚的喚聲,驟然抬起了頭,他的劍眉舒展,嘴角微微揚起,幾不可聞地應(yīng)了聲:“嗯?!?/br> 莊揚微笑著,他將帛片遞還犬子。 “謝謝二郎?!?/br> “不必,我該謝你贈送我株鳶尾花。只是往后再不要去爬山崖。若有不測,如何與你母親交代。” 莊揚已知道犬子送的鳶尾花,摘自山林中的一處山崖。昨日莊蘭見著這花,很吃驚,她跟莊揚說了犬子采摘未遂的事。顯然,犬子又獨自前去一趟,并冒著很大的風(fēng)險將它摘下。 犬子點了點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來爬崖采花的事,被莊揚知道了。其實犬子之所以敢上去采摘,在于他心中有把握能安全采得,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很愛惜自己的性命。 “二郎,我回去了?!?/br> “去吧,阿弘?!?/br> 莊揚笑語,他看得出來,雖然犬子話語不多,不善表達(dá),但待自己親昵。他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挺孤獨,往后多照拂他吧。 “嗯?!?/br> 犬子難得露出笑臉。 目送犬子離去,莊揚想得讓阿蘭他們改口喚阿弘了。名字一生相隨,劉犬子與劉弘,真可謂天差地別。 犬子回家,將帛片交給劉母,跟劉母說了莊揚那些話,劉母很是感慨。劉父當(dāng)年走得匆促,也沒告訴她取的這個名字有何含義,不想是這樣宏大的意思啊。劉母將帛片再次收起,劉父沒留什么東西給他們母子,也就這么一樣小物品了。 “二郎真是好人,孩兒,你長大后,可得好好報答他?!?/br> 劉母晝夜不休地紡織,她對犬子的照顧,不過是一日做兩餐給他吃食,再沒得多了。就是犬子腳受傷這事,也是莊家二郎先發(fā)現(xiàn),并送給犬子藥粉。劉母是突然撞見犬子為傷腳撒藥粉,才發(fā)覺他受傷了。 犬子點點頭,待他長大后,他必要好好報答莊揚。 劉母談過這事,便又埋頭紡織,她的布即將織好。別人需紡織兩個月才能成品,她一月半就能完成,不是因為手腳多迅速,而是比別人更勤勞,起早貪黑。 “阿母,賣布后,我想買兩只兔子,還有買麻絲。” 犬子跟母親談他的想法,織布,是現(xiàn)在一家最重要的收入,然而犬子不忍心母親終日這般辛勞,想著自己也要多做些,貼補家用。 “兔子吃草,山上都是草,不怕沒有東西給它吃。養(yǎng)四五個月,就能生小兔子?!?/br> 犬子很聰明,他會用心去想如何改善生活。 “好,買兔子。那你要麻絲做什么?” 劉母知道兒子勤快,家里再養(yǎng)兩只兔子,他也能照顧得來。 “阿母,我要織網(wǎng)。蘆葦湖里的魚又大又多,我看吳家店有人賣魚干。我用網(wǎng)去撈魚,吃不完就曬成魚干,拿去賣錢?!?/br> “那好,我們明日去吳家店?!?/br> 吳家店只是一個約定習(xí)俗的叫法,它位于豐鄉(xiāng)和竹里之間,是一處商肆,人們在那邊趕集,交易物品。 第二日,母子帶上布,前往吳家店趕集。 賣布得來的錢,主要拿去買糧,再從這買糧錢里擠出幾個子來,買兩只小兔崽,一困麻絲。 返回路上,犬子背著糧,劉母用一個小竹籠裝著兩只小兔崽,一手提籠,一手拿著一大捆麻絲。他們沒有牛車,沒有轆車,只有雙腿。路途中,母子輪流背糧,幼子寡母,個中艱苦,他人難以體會。劉母長得瘦,終日織布,她腰身不好,背著糧走上一小段路,便要停靠在路邊歇息。 “阿母,我來背?!?/br> 犬子蹲下身,扛起裝米糧的袋子,他力氣不似成年人那般大,背得也很吃力。 “孩兒,累了就歇歇,不著急?!?/br> 劉母雖然心疼犬子,可也無可奈何。 慢吞吞返回竹里,背負(fù)米糧的犬子渾身是汗,像在水中泡過。犬子想,要是有輛轆車該多好。 抵達(dá)家門,犬子靠在門框歇息,他身邊是一袋米糧、兩只兔子。 這是兩只白兔崽,樣貌清秀,雪白毛,紅眼睛,外觀看起來一模一樣,其實是一公一母。日后可以繁衍,養(yǎng)兩只,收獲一群,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兔販送的竹籠窄小,兩只兔子僅能容身,犬子會去編制一個大兔籠,做為它們?nèi)蘸蟮募摇?/br> 回家后,劉母趕緊去做飯,怕餓著犬子,她在廚房忙碌。犬子拿來一個竹筐,將兩只兔子移到里邊,這樣它們活動的范圍開闊些,也有地方放草。隨后,犬子提著籃子,到河畔找兔草。在豐里,犬子沒養(yǎng)過兔子,不過也看過別人家怎么養(yǎng)兔子,他知道什么草兔子可以吃。 家中沒有鐮刀,犬子用小刀。他在河畔挖薺菜、車前草、拔牛筋草、馬唐草。犬子只采他認(rèn)識的野草,他知道有些草有毒,兩只兔子是家中重要的財產(chǎn),可不能因為馬虎大意被毒死了。 很快采得一籃,往竹筐里倒,堆滿半個竹筐。兩只兔子面對滿坑滿谷的食物,奮力吃食,雖然不能言語,卻也覺得它們歡喜得很。 家中竹材不多,明日再去竹山伐竹,然后給兔子們編一個兔籠,放置在柴草間里,能遮風(fēng)擋雨。 “犬子,過來吃飯?!?/br> 劉母拆下圍裳,站在廚房外喊叫。 犬子取來一個竹篩子將竹筐口部蓋上,以防兔子逃跑,這才前往廚房。 劉母煮的是豆羹,看著比平日稠。今日犬子干活勞累,需要多吃些食物,補充體力。犬子盛上一碗,呼呼喝下。近來家里有米糧,不用挨餓,每日吃的是豆米蔬魚,算得上豐富。至于豬rou雞鴨,那是富戶家才能吃上,犬子也想著什么時候,家里能吃用不匱乏,并且有余錢。像姑姥家那樣,有許多田,無數(shù)家禽。 夜里,劉母在堂上紡織,犬子在一旁搓麻絲,織漁網(wǎng)。 犬子見過王瘸子織魚網(wǎng),他實則沒有親自織過。犬子琢磨許久,才摸著竅門。 劉母過來探看,見犬子織的漁網(wǎng)除去口眼打小不一,還挺像一回事。劉母想這孩子什么時候?qū)W會織網(wǎng),本還想教教犬子。劉母不曾織過漁網(wǎng),但小時候織過捕鳥網(wǎng),大同小異。 劉母的童年過得無憂無慮,比犬子好上許多,由此劉母特別心疼她家的犬子。然而她沒有其他的能耐,也只會織布。 劉母織布到深夜,抬頭見犬子還在,他的漁網(wǎng)已織好,正在卷網(wǎng)。 “犬子,快去睡?!?/br> “嗯,阿母也早點歇息?!?/br> 犬子揉揉眼睛,返回自己的寢室。 這一日實在太倦了,犬子挨著木榻,很快便睡去。 對十三歲的犬子而言,能吃飽飯最為重要,他還未有什么宏大的志向,他所期許的,不過是豬快些長肥,羊早日下崽,兔子生一窩,這樣就能賣錢了。睡夢中,犬子綻著微笑。 不覺,犬子家已有豬有羊,還有兔,雖然都很小很小,需待日后長大。 第21章 白鷺與魚 蘆葦湖的水域廣闊、水草茂盛,湖水呈碧色。清早,犬子執(zhí)著弓箭,背負(fù)竹筐,前來蘆葦湖。他剛走至湖畔,腳踩在蘆葦叢的聲響,便驚起兩只水禽。今日過來,犬子不只是為了狩獵。卸下竹筐,犬子從竹筐中取出漁網(wǎng)和砍刀,他今日要捕魚,不是用捕魚簍,而是漁網(wǎng)。 犬子在湖畔砍樹,將樹干敲入湖中淺水處,構(gòu)成一個方型,再將漁網(wǎng)綁在樹干上,只綁三邊,另外一邊用繩子拉著。這是最簡單的捕魚方法,將網(wǎng)沉入水中,隔一段時間再收網(wǎng),能網(wǎng)到多少魚蝦全憑天意,不過肯定比捕魚簍抓的多。 犬子布置好漁網(wǎng)后,便去蹲在樹旁,等待水禽前來。在等收魚的時候,他還能順便打個獵。如果經(jīng)常到湖畔狩獵水鳥,那么它們便不會再過來,偶爾打兩只倒是沒問題。 蘆葦湖離竹里有一段距離,人跡罕至。竹里居民,除去莊張兩家是商人,其他人家都是農(nóng)民,他們種田,農(nóng)閑時,會呼朋喚友將夷水?dāng)r截,拉網(wǎng)捕魚。犬子不覺,比夷水的農(nóng)民走得更遠(yuǎn),也因為夷水西岸,人們很少過去。 湖中的魚類,除去前來捕食的水鳥外,再無天敵,無不是養(yǎng)得肥大。守在湖邊,能看到挨著湖面飛舞的蜻蜓為草魚偷襲入腹,而守候在旁的大白鷺則將探出水面的草魚啄住。犬子拉圓弓,瞄準(zhǔn)歡喜騰飛的大白鷺,箭矢飛出,大白鷺唳聲戈然而止,從空中墜落。 犬子上前,拾起大白鷺的尸體,他從大白鷺身上拔出木箭,收回箭囊。適才還如此鮮活的生命,此時已魂歸西去。犬子碰觸大白鷺優(yōu)雅的脖頸,低喃:“會好好將你吃掉,不浪費?!?/br> 狩獵,只為食物,而不是玩戲。 犬子家平日除去魚rou,鮮少能吃到禽rou。若不是有弓,只怕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