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兩人剛出校門,就看到前頭林慕安的身影愣住了,隨著他的目光望去。 馬路邊, 停著輛黑色車子,一位穿著襯衫西褲的男人,倚在門邊。 面容清俊白凈,頭發(fā)濃密而烏黑,沒有劉海,露出來飽滿光潔的額頭,長眉黑直,眼若桃花。 只是那雙眼中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滄桑,眼角細紋暴露了他的年齡。 但平心而論,還是很帥。 和林慕安有七成像。 不得不感慨一句,基因的偉大性。 木棉已經(jīng)想象出,林慕安未來到了這個年紀的模樣。 他仿佛等候許久,一眼看到林慕安出來時,立刻走了過來,面容欣喜,眼里卻是nongnong的愧疚。 交織在一起,使他的神情看起來無比復雜。 他伸手,想去拉林慕安的手,卻被極快的躲開了,林慕安面無表情,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是他情緒十分不好時的模樣。 木棉已經(jīng)許久未見他這個樣子了。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去了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你,家里不像有人住的模樣…” “打你電話也不接…我很擔心你…” 他臉色焦急,又混雜著心疼,呈現(xiàn)在極好的面容上讓人看起來十分不忍。 林慕安卻是越發(fā)冷漠。 “有人照顧我,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了?!?/br> 木棉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了,仿佛回到了剛認識他的時候,林慕安就是這般,面無表情的,冷漠不耐的,沖她開口。 他說完,擦過他往前走,那個男人卻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恐慌而擔憂。 “是什么人...能讓爸爸見一見嗎?” “不能?!?/br> 林慕安不耐煩的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臂,回頭,看到了不遠處的木棉。 他眸光閃了一下,隨后抓緊了書包帶子,疾步往前走著,那個男人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背脊不復方才的挺直,微微有幾分佝僂,看起來孤寂又落寞。 木棉忍不住走了上去。 “你好…” 身后傳來一道試探的聲音,柔軟清亮,嗓音又幾分稚嫩。 林深回頭,一個面容白凈秀氣的女孩站在那里打量著他,目光平靜的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女孩。 她雙手插在校服口袋,站在那里淡定地回視著他的視線。 “有什么事嗎?”他疑惑的問道。 “我是林慕安的同學,他現(xiàn)在住在我家,你放心,他過得很好,比他之前一個人要好一百倍?!?/br> “看您剛才好像非常著急擔心的模樣,所以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一聲?!?/br> 木棉平靜的說完,越過他往前走著,走了幾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愣在原地的林深,開口。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您放棄了他,可能您還是愛他的,但在我遇見林慕安之前,他過得非常不好。” “如果,我是說如果,您的出現(xiàn),只能給他帶來不快樂的話,希望您以后,還是盡量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br> “我好不容易,才讓他變得開心一點的?!?/br> 木棉說完,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加快了步伐,去追趕前頭的那個人影,到最后,她開始快速的奔跑在馬路上。 在離家不遠處的那條斜坡上,木棉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加快了速度,沖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彎腰,手撐在膝頭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怎么了,跑這么快干什么…” 林慕安看著她潮紅的臉,奄奄一息的神情,忍不住蹙眉,扶著她的腰把她拉了起來。 然后輕輕懷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休息。 木棉靠在他身上緩了一會,平復呼吸后,拉著他的手往前走。 “好了,回去做飯?!?/br> 飯桌上,兩人卻是各懷心思,木棉洗完澡出來,林慕安也剛好洗完碗在擦手,四目相對,他慢慢走了過來。 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把頭埋在她肩頭,蹭了蹭。 簡單的動作里滿是依戀而溫柔。 她剛洗過澡,穿著棉質(zhì)寬松的短袖長褲,裸露在外的肌膚白生生的,鼻尖輕嗅,能聞到淡淡的牛奶香。 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讓林慕安情不自禁的想把她鑲進身體里。 “好了,放開,我要去寫作業(yè)了?!彼p輕拍了拍他的背。 林慕安溫順的放開她。 兩人相對而坐。 夜一點點加深,墻上的鐘表滴答轉(zhuǎn)動,木棉輔導他做完了今天的作業(yè),然后合上書本,開口。 “好了,你去睡吧?!?/br> 林慕安踟躕了幾下,方才慢吞吞的起身回房,木棉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xù)做未完的題目。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只有窗外會偶爾傳來一兩道汽車鳴笛聲。 木棉喜歡這種感覺,會讓她的思路變得無比清晰。 不久,房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林慕安抓著頭發(fā)走了出來,仿佛不經(jīng)意間打量了她幾眼,隨后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又趿拉著拖鞋走了回去。 木棉動作未停,似滿臉專注的解著筆下題目。 剛寫完兩道題的解題步驟,腳步聲再次響起,他這次走到了冰箱前面,打開拿出了一瓶牛奶,然后在轉(zhuǎn)身時,偷偷看了她一眼。 在林慕安第三次走出來的時候,木棉停住了筆。 “你干嘛呢?”她挑眉問。 “沒干嘛呀…”林慕安站在那里,垂著頭,又抓了抓頭發(fā),眼神躲閃。他心虛或者不自然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伸手去抓頭發(fā)。 “那你怎么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這里團團轉(zhuǎn)——” “我沒轉(zhuǎn)…”他小聲嘟囔。 木棉看著他,不動聲色的開口:“過來。” 林慕安眨了眨眼睛,然后慢吞吞的走到她旁邊,端坐在那里宛如乖巧.jpg “是因為今天見到了你爸爸嗎?”木棉平靜的問。 “你聽到了?”他抬眸看她。 “恩?!蹦久撄c了點頭。 他沉默了下來,眼瞼微垂,蓋住了那雙眸子,白皙的面容在燈光下,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神色晦暗不明。 許久,林慕安才再次開口,聲音鈍澀干啞,猶如長滿了鐵銹的鋼管,經(jīng)過無數(shù)風雨歲月的侵蝕,斑駁陸離。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僅僅小我三個月?!?/br> “我媽就是因為他出軌,才得了產(chǎn)后抑郁癥?!?/br> “后來他們離婚了,我媽精神就開始出現(xiàn)問題,越來越嚴重…” 他抬頭,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透徹又空洞,即使盛著滿室燈光,卻依舊暗沉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亮全部湮滅。 “他有了另外的一個家?!?/br> “我沒有了?!?/br> 難以言喻的鈍痛如潮水般涌了上來。有些事情即使早就知道,但在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這一刻,木棉還是難過的想落淚。 她傾身抱住了他,底下的肩膀纖細而溫熱,木棉收緊了手臂,把他往懷里死死的壓。 不知過了多久,木棉方才放開了他,兩人身子分開一點距離,她抵住了他的額頭,眼神平靜而堅定,像是要望到他眼底的深處。 “你現(xiàn)在有我了。” 我會用盡全身力氣,來護你一世周全。 . 夜里睡覺的時候,木棉害怕他又會做噩夢,于是在床邊給他打了一個地鋪。 放好床墊之后再給他鋪上了兩床棉被,弄好木棉還特地躺上去感受了一下,然后滿意的點點頭。 恩,不硬不軟,非常舒服。 林慕安之前的生活過得一塌糊涂,身子卻嬌貴的很,稍微磕磕碰碰就是青紫一片,對于床的要求更是高,太硬不行,太軟不行,太丑了也不行。 她回頭對門邊的那個人招手,然后拍了拍底下柔軟的床鋪示意。 “過來。” “我不要。”他立刻拒絕。 木棉盯著他,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對峙,須臾,他垂下眸子,不甘不愿的抱著枕頭走到她了面前。 木棉立刻笑了,仰頭去拉他的手,把他的身子用力往下壓,嘴里還在極力說服。 “我鋪了兩層棉被的,你試試?!?/br> 他委委屈屈的躺了上去,然后睜著眼睛看著她沒有說話,唇抿得死死的。 木棉立刻一臉興奮的湊了過去,期待的問。 “怎么樣!是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