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笙微微蹙眉，“你這樣又是何必？你念國內(nèi)任何一所大學，或跟陳蓉一起出國，我都可以幫助你，我相信幾年后，你再回頭看，會覺得現(xiàn)在的想法很荒唐?！?/br>
    “道笙哥，我不覺得荒唐，我已經(jīng)選好了琛州的學校，我父親也支持我的選擇。”

    陳道笙蹙眉，唇角緊抿，薄唇輪廓清晰分明，他抓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雪茄，卻沒有點燃，又放了進去。

    “一個永遠沒有結果的事為什么還要堅持？”

    黃昏時分，書房里寂靜無聲，冷清的聲音在光線暗淡的屋里越發(fā)顯得低沉。

    “道笙哥，我不管有沒有結果，我都不會放棄，道笙哥有道笙哥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道笙哥，無論你什么時候回頭，我都在這里等你?！?/br>
    說完，白妤薇轉身，快步朝門口走去，打開門，差點跟陳蓉撞上，白妤薇快步最后小跑著走了，陳蓉在跟在她身后追，“白妤薇?！?/br>
    下午一堂自習課，同學們有的去圖書館，有的留在教室里復習，唐昀玉這個學期非常用功，眼看又要期考了，她拿上書本，招呼林沉畹，“走，去圖書館，教室里太亂，我看不進去書?！?/br>
    林沉畹把書本放進書包里，“我出去有點事?！?/br>
    唐昀玉看看她，“林沉畹，還有幾天就要考試了，你好像一點不著急?！?/br>
    “我復習兩遍了?！?/br>
    林沉畹離開座位，兩人一起走出教室，在門口分手，唐昀玉去圖書館，林沉畹朝學校正門走了。

    學校管理嚴格，除了中午休息時間，不放學生出學校，學校門衛(wèi)認識林沉畹，給她開了門。

    走出校門，林沉畹站在馬路邊，攔下一輛黃包車，告訴一聲，“利通洋行。”

    她平常攢下的零用錢，都存在這家洋行里，她把錢取出來，一共有五十塊銀元，小心包好，揣在懷里，然后，坐黃包車回學校。

    學校門衛(wèi)一個中年大叔，問：“這么快回來了。”

    林沉畹笑答：“辦完事，抓緊趕回來了，怕耽誤上課。”

    看了下手表，還有二十分鐘自習課才下課，走進教室，教室里有三四個同學在看書，林沉畹走到座位上，從書包里掏出書，又復習了一會功課。

    育德中學高中三年的學生，還有三天最后一次期考結束就要離校了，林沉畹在教學樓后門等方崇文，下課鈴聲響過，跑出幾個低年級剛下課的同學，林沉畹看見方崇文的身影，林沉畹叫了一聲，“崇文哥?！?/br>
    兩人來到經(jīng)常去的校園后的草坪，林沉畹在地上鋪了兩塊手絹，兩人并排坐下，方崇文問：“畹meimei，我們要走的事，你家里沒懷疑吧？”

    草坪新鮮的翠綠，生機勃勃，林沉畹笑說：“沒有，我在家里跟往常一樣，她們一點沒發(fā)現(xiàn)什么?！?/br>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手絹包，放在方崇文膝蓋上，“崇文哥，這是買船票的錢，”

    方崇文拿過來，解開手絹，看里面五十塊銀元，又小心地包好，放到她懷里，“我的船票家里已經(jīng)給我訂好了，你的船票我也買好了，跟我是一艘郵輪，你的船票錢我還出得起?！?/br>
    林沉畹又把手絹包放到方崇文懷里，“崇文哥，這些錢你拿著，船票錢你不要，這個作為我們到國外平常生活開銷?！?/br>
    方崇文拿起那包沉甸甸的銀元，說明以后兩人就不分彼此了，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憧憬著，蔚藍的天空飄過淡淡的白云，不遠處一簇黃色的小花，點綴在綠色的中，這個夏天，是他十九年來最美麗的夏天。

    放學后，林沉畹班級下課晚，她走出校門，看見督軍府的汽車停在那里，程東林看見她，從車里下來，給她拉開車門，林沉畹看見五姐已經(jīng)等在車里。

    林沉畹上車后，五小姐林秀瓊說了句，“下課這么晚？”

    “地理老師總壓堂?！绷殖令迪裢Ｒ粯?。

    程東林坐上副駕駛位置，汽車發(fā)動，程東林回頭問：“學校快放暑假了？”

    “還有一個禮拜放暑假了?！绷殖令荡鸬馈?/br>
    “在開學五小姐就念三年級了，一年后畢業(yè)，五小姐有什么打算，念大學嗎？”副官程東林問。

    幾年來一直是副官程東林接送姊妹倆上學放學，姊妹倆跟程副官很熟，程副官二十幾歲，跟她們能說上話。

    “我要念大學。”五小姐答道。

    “五小姐要在本地念大學還是去外省念大學？”程東林問。

    “我要去外省念大學。”

    五小姐極快地說。

    林沉畹看五姐好像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家。

    她跟五姐的關系表面看不出什么，但五小姐心里總是不自在，林沉畹想到自己沒幾天就要離開，不一定能夠回來，姊妹倆也許以后見不到面了，心中涌起一股惆悵，分別了五姐最后都不能理解她，她想起五姐曾經(jīng)對她的好，倍覺心酸。

    想等出國后，寫信給五姐，五姐就能明白她的心意，分開或許能修復姊妹情。

    下課晚了，姐妹倆到家時，餐廳里已經(jīng)擺上飯了，林沉畹回房，換衣裳洗手出來，大太太和幾個姨太太、七小姐、瑾卿已經(jīng)坐在飯桌上。

    大太太掃了一眼飯桌上林家女眷，問：“五小姐怎么還不出來吃飯，”

    五小姐這時走進餐廳，一言不發(fā)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林沉畹看一圈，問：“我四姐怎么沒來吃飯?！?/br>
    大太太說：“你四姐頭疼，不想吃飯，你四姐身體弱，大夏天的，還鬧毛病?！?/br>
    大太太吩咐侍女，“去告訴廚房，給四小姐做點可口的飯菜，送到她屋里去?！?/br>
    這幾庶女，五姨太原來是大太太的侍女，主仆情分深，大太太對七小姐偏疼一些，大太太比較喜歡四小姐林秀暖，林秀暖溫吞性子，心軟，沒有心機，林沉畹想，大概城府深的人，也喜歡比較簡單的人。

    大伯母能容伯父娶這么多姨太太，毫不吃醋拈酸，又都相處融洽，大概對大伯父早已沒有了愛，不像四姨太倒是時常表現(xiàn)出對伯父寵六姨太的不滿，所以大伯母極中伯父的意。

    大太太看人到齊了，說了句，“吃吧！”

    大家看大太太拿起筷子，才開始動碗筷，瑾卿從進督軍府，吃飯時，都是坐在大太太身邊位置，大太太不時照顧她，林沉畹看瑾卿的肚子凸起像個皮球，大概快生產(chǎn)了。

    大太太問瑾卿，“大少爺這兩天怎么沒看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