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聶云葭道:“這倒不是,只是這男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況且你又不是他爹,管不得他,就讓他隨了我去吧?!?/br> 韓綣覺得賴不過他,只得勉強應(yīng)下,是晚正怏怏不樂,二鳳就尋了過來,抱著他一只手臂哽咽:“韓師兄我舍不得你,自從我哥哥過世后,這世間除了容哥,也就你真心實意愛護我,照顧我。只是這次……這次……嗚嗚嗚,真的是辜負(fù)了你一番愛護之意。” 韓綣心道你裝什么裝,我跟你相識這也有七八年了,你內(nèi)囊里裝的什么雜碎我不知道?不過既然你愛做戲,那哥哥就陪你做到底,于是他反抱住二鳳,跟著哽咽難言:“二鳳,師兄也舍不得你!但如今這世間好姑娘難得,既然檀小娘子于你青眼有加,你恰巧又心向往之,那就千萬別錯過了機會,不然早晚得跟我一樣混成個老光棍兒!光棍兒,那可是真的苦??!” 二鳳嗚咽:“師兄你不老,你還年輕得很,以后有的是機會!” 韓綣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淚,嘆道:“遇人不淑,沒有了,哪里還有機會?” 兩個戲精互相抱著干嚎了一陣,被趕來相勸的韓緗和韓紓翻著白眼拉開。 第二日,二鳳眼中噙淚,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聶云葭和兩位小魔女上了飛行法器,走了,蓮華真境中終于清靜下來。 韓綣依著慣例去墓地那邊的莊子中檢查了師弟師妹的成果,這次覃云蔚陪同,將里外仔細(xì)看了看,韓綣覺得這些靈禽靈獸品階太低品種太少,歸根結(jié)底還是為著金烏域地處有些偏僻,真正的高階靈禽靈獸本就相當(dāng)稀少。 覃云蔚道:“云天六大宗派之一有一個御龍宗,宗派所在之地為木蘭洲,那里極其適合靈禽靈獸生長,因此他們以驅(qū)獸為長,每次和海妖作戰(zhàn),御龍宗是主力之一。這次彌殤古境他們也會譴人去,看能否換些靈獸回來。” 無極洲位于云天圣域中部,地域廣袤無邊,足足抵得一個玉螺洲大小,其中靈氣充沛之修行圣地比比皆是。因此此處宗派云集世家并起,云天最大的三個宗派賢劫千佛宗、九天明寂宗、凈水宗呈三足鼎立之勢,各自占據(jù)一處區(qū)域。另有和俗世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十大修仙世家,及各種依附這些大門派的小修行門派無數(shù)。 無極洲南側(cè)最大的城池名叫天京,依山而建,上下共有三層,最下層世俗百姓所居。第二層為各路修士長居或來往暫居之處。最上一層為各大宗派及世家設(shè)置的分府別院。金烏覃家在天京城中也有一處小小別院,但卻處于第二層中。 天京城中還巍然聳立著一座靈皇府。 當(dāng)年在與海妖的數(shù)次征戰(zhàn)中,各宗門世家曾推舉出來一位靈皇統(tǒng)一號令。只是上一屆靈皇隕落后,由于各教派爭鋒之故,靈皇府已經(jīng)空置了幾百年,一直未曾迎來下一任主人,唯有幾位執(zhí)事長老暫居其中。此次統(tǒng)籌策劃進入彌殤古境之事,依舊由這幾位長老出面斡旋。 第二日一大早,覃云蔚去靈皇府領(lǐng)取迦南宗另一塊令牌。韓綣雖然曾信誓旦旦答應(yīng)要聽他的話,但哪里是那么安分守己的人,覃云蔚前腳走,他后腳就溜了出來,四處閑逛看熱鬧,兼帶覓食。 自從兩人開始合伙修煉以來,覃云蔚對他看管極嚴(yán),莫說吃rou,便是吃果子喝茶,也得他先過目后恩準(zhǔn)了方可。天天吃rou的愿望落了空,韓綣覺得自己嘴里淡出許多只鳥,尋到機會就化成口水撲簌簌跑出來。 這天京二層之上來往修士甚多,但夾雜的世俗中人更多,多是第三層的人族百姓混上來做買賣談生意的。韓綣來之前,將莊霙那里騙來的陰蘿衣讓師妹改制成窄袖長衣套在外袍之內(nèi),便可遮掩修為。如今大搖大擺在人堆里瞎混,倒是天衣無縫。 云天圣域茹素之人頗多,他想尋口rou吃也甚是艱難,好容易找到一家泰香酒樓有rou吃,偏偏人又極多,大堂中連個落腳的地方都難尋,二樓三樓的格子雅間更是休得妄想。他索性去外售處端了一碗此家有名的rou湯泡餅,蹲在酒樓外臺階邊吃,順便四處看風(fēng)景。 這裝泡餅的碗和當(dāng)初瀲山之下小茶肆中用來裝玉帶面的那碗差不多大小,能將一張臉徹底埋進去。韓綣極為滿意,還沒吃得幾口,忽然頭頂生風(fēng),一個不明物體徑直砸了下來。他忙閃身往一側(cè)躲開,卻見那墜落之物是一枝水靈靈的木芙蓉,淺紅色的花瓣上還沾著幾點晶瑩露珠。 他只當(dāng)是誰不小心扔下來的,也未在意,正準(zhǔn)備接著吃泡餅,“啪”一聲,一朵鮮艷欲滴的紫芍藥直接掉入他碗中。韓綣愣住了,小心翼翼地聞了聞,沒有毒,便拿筷子將芍藥夾到一邊去,還沒來得及繼續(xù)吃,身邊風(fēng)聲嗖嗖,各色鮮花接二連三紛紛墜落,頃刻間就落了一地。 這上面約莫是有個天女在散花,韓綣只得端著碗往遠(yuǎn)處讓了讓,正仰頭往樓上看,二樓兩扇窗子倏然炸裂飛出,嘩啦一聲,在長街中央摔了個五馬分尸,路上行人紛紛躲避不及。接著有小娘子清脆的聲音在樓中怒吼:“你是不是瘋了!我認(rèn)識你嗎?御龍,御龍,御你阿爹阿娘去吧,御你meimei去吧!” 爾后一個結(jié)結(jié)巴巴的男子聲音響起:“我……我沒有meimei。你若是不嫌棄我,我跟我爹娘大哥說了,你可以做我娘子,嘻嘻嘻,你生得這么好看,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我們一起困覺生娃娃,??!” 第47章 搭訕 他忽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急呼, 不用說, 姑娘跟他動手了,巨大的靈力將一排花窗悉數(shù)炸開,韓綣靈識一掃,覺出這出手的至少是元嬰修為,他怕遭了池魚之殃, 瞬間退出去十七八丈遠(yuǎn), 見泰香酒樓整體咔嚓嚓一陣輕響, 看來將要被這姑娘給毀掉, 然而頃刻間, 不知誰在一樓大堂中下了個巨大的禁制, 淡紫色流光瑩然, 將樓又強撐了起來。 這般強撐想來不能長久, 樓中食客見勢頭不對, 蜂擁而出四散逃離。 長街上倏然出現(xiàn)一個紅衣男子身影,接著兩條窈窕身影跟著從樓中飛出, 左邊那個姑娘金環(huán)束發(fā)黃衣翩然,一張鵝蛋臉膚光勝雪,右側(cè)那個女子著淺紫色紗衫,相貌清雅娟秀。她落地后先往樓中看了一眼, 見客人已經(jīng)悉數(shù)逃走, 才纖手輕揚收了禁制,于是“轟隆”,樓終于塌了。 那紅衣男子對上兩位小娘子, 還在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我……我沒有惡意,你們聽我解釋,我叫盛長驊,是木蘭洲御龍宗的。我二哥跟我說,見到喜歡的姑娘,要大膽搭訕才會有機會,我是在搭訕,嗯,搭訕!” 那黃衣姑娘冷笑道:“你二哥是個登徒子,見姑娘就搭訕,他如今活得還好嗎?” 盛長驊見姑娘肯和自己搭話,還對自己笑了,他其實分不清各種笑法所代表的深刻涵義,只管暗暗心花怒放著,老老實實道:“還活著,還娶了三個嫂嫂,生了四個侄子侄女?!?/br> 黃衣姑娘頓時杏目圓睜:“什么?三個?他怎么不娶三百個?” 盛長驊道:“沒,沒,沒那么多姑娘,我們木蘭洲缺姑娘。所以這次來無極洲,我二哥說了,見到姑娘就、就留意一下。”他嘿嘿傻笑起來:“你們兩個,都很好看,我不娶三個,我娶兩個就,就夠了?!?/br> 躲在一側(cè)的韓綣看得心驚rou跳,想自己從前的傻樣兒是否和他堪有一比,那幾個月,簡直想不出覃云蔚是怎么忍耐下來的,竟然沒有動手揍人,委實值得感恩戴德。 不出意料地,雙方打了起來。 伴著一聲輕響,數(shù)朵鮮花在盛長驊眼前炸開,接著化為梭形法器從四面八方激射而至,他不明白這兩位美貌小娘子為何和突然和自己動手,自己明明很殷勤地在搭訕,驟不及防之下,肩頭被釘上兩枚,且如鮮花驟然開放般,炸開兩處血口子。他痛得嗷嗚一聲大叫,如野獸嘶吼一般。 劇痛終于讓盛長驊明白過來,姑娘不但不想和他結(jié)交,還想要他的命! 盛長驊一聲怒吼,單手在腰間一只黑黝黝的袋子上一拍,四條巨大的烏蛇一竄而出,分別向著兩個姑娘撞了過去。這巨蛇通體發(fā)出黑黝黝的光芒,背上生兩只小小rou翅,連著身軀兩側(cè)極寬的飛翼,可在空中快速滑行。 那紫衣女子反應(yīng)極快,反手抖出一條長長的紫綾,向著兩條巨蛇纏去。那黃衣女子卻是忽然間臉色蒼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幾步。 這些烏蛇品階較高,靈智自然也不低,她心中怯意甚巨,頓時就被此物看了出來,其中兩條嘶嘶吐著蛇信急追而至。黃衣女子閃身躲開,手中驟然出現(xiàn)一只花籃,各色鮮花在其中次第盛開,不?;魉笮畏ㄆ骷ど湎蚰菫跎?,一邊低聲叫道:“師姐,師姐,蛇,蛇!” 那紫衣女子突然想起師妹生來就怕蛇,聽她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看來著實怕得厲害,忙閃身搶到她身前,一人應(yīng)付四條烏蛇的圍攻。偏那盛長驊還在一邊發(fā)神經(jīng)說胡話:“我爹娘哥哥都沒有打過我,你們打傷了我,如果肯做我娘子,我,我就不去爹娘哥哥那里告狀?!?/br> 黃衣女子怒道:“你告,你告,你這就告去!啊啊啊啊啊啊,蛇!”原來四條大蛇同時張開血盆大口,數(shù)百條小黑蛇從蛇口中蜂擁而出,組成陣勢向兩人游去。 這畜生看著太讓人惡心,黃衣女子毛骨悚然手腳冰冷,哆嗦道:“師姐,這么多,我們還是快逃吧!”然而一轉(zhuǎn)身間,身后不知何時也多了幾百條小烏蛇,地下空中皆是。她終于忍不住崩潰了,厲聲尖叫起來。她雖然怕蛇,可她修為不低,這尖叫聲不由自主混上真元之氣,震得兩旁房舍窗欞抖動不止。連盛長驊都哭喪著臉皺起了眉,覺得這個娘子實在太吵,不要也罷。 那紫衣女子一人獨自和這些畜生糾纏也就罷了,見師妹怕成這樣,也只想速戰(zhàn)速決,然而畜生難纏得緊,殺退一批又來一批。她正暗暗焦急,忽然一個細(xì)微的聲音鉆入耳中:“金花豹子,用金花豹子?!?/br> 紫衣女子一愣,心中頓時通透明澈。她和師妹出自云天六大宗門之一的落英宗,落英宗皆為女修,以修百花為主,這金花豹子正是專門克制各種蛇類的神奇植物。她反手在黃衣女子肩頭一拍,低聲囑咐一句,黃衣女子忍著惡心將花籃一抖,數(shù)朵金黃色的花朵從籃中飛出,變得碗口大小,紛紛灑向烏蛇。 眾蛇一見此黃花,果然開始畏縮不前,特別是鋪天蓋地的小黑蛇,如潮水般紛紛退卻。那四條高階烏蛇嘶嘶吐信,也有了退卻之意,但礙于主人不曾下令,只在原地躊躇不前。 嗷一聲長吼,卻是盛長驊又放出了兩只巨大的雪虎,蹲在當(dāng)?shù)鼗⒁曧耥裥顒荽l(fā),只等著主人命令。原來盛長驊見烏蛇敗退,又想起了他二哥的另外一句話:“小娘子該教訓(xùn)也要教訓(xùn),不教訓(xùn)她就能騎到你頭上來撒野??茨銕讉€嫂嫂,多么賢良淑德,在她們心里,我就是天!” 他決定接著教訓(xùn)這兩個美貌小娘子,直到她們變成賢良淑德的女人。他也想像二哥那樣,做這些女人心中的天。 黃衣女子卻不怕這毛茸茸的白老虎,想起自己適才被嚇破膽之事,正待沖上來挽回形象,遠(yuǎn)遠(yuǎn)地有人斷喝:“住手,都住手!” 一隊身著青衣戰(zhàn)甲的兵士飛奔而來,為首之人遙遙喝道:“誰許你們在這天京城中斗法的!進城的時候沒看到城規(guī)?” 原來是靈皇府下屬巡城司的巡城修士到了,這一干人身后還尾隨著一個的男子,箭袖白袍,冰藍色腰封,劍眉鳳目氣度清華,眉宇間隱隱有一絲傲氣。他看似閑庭信步,但轉(zhuǎn)眼間反倒搶在那群巡城修士之前趕了過來,伸手輕輕在黃衣女子肩頭一拍:“在鬧什么?” 那黃衫女子見到這男子,先是驚喜交集,接著一臉委屈之色:“哥哥,這人他調(diào)戲我們!” 那男子聞言,微微擰眉望向盛長驊,見他年紀(jì)并不大,相貌頗為清秀,一件大紅袍子穿得周周正正,胸口繡著一處巨龍團花圖案,正一臉無辜望過來,雪虎、烏蛇在他身邊蹲成整整齊齊的一排,嚴(yán)陣以待。 盛長驊聽到那女子告狀,忙辯解道:“沒有調(diào)戲,是搭訕,搭訕。” 那黃衣女子一根春蔥玉指指著盛長驊的鼻子,怒沖沖道:“怎么不是調(diào)戲!我和師姐好好的吃飯聽曲兒,你偏要上來問東問西。你問我姓什么,我說我姓龍,你就說你恰好是御龍宗的。這不是調(diào)戲是什么?” 那男子聞言雙眉慢慢豎了起來,他其實知道這人,這盛家老三有些傻傻的,然而卻天賦異稟,生來便能和各種靈禽靈獸溝通,這在以馴養(yǎng)靈禽靈獸的為專長的御龍宗,無異成了寶貝。且他為家中幼子,自幼頗得父母寵愛,兩位哥哥也得讓著些,因此他就活得越發(fā)天真恣意無憂無慮。 他緩緩抬手,指著盛長驊冷聲道:“你是木蘭洲御龍宗的盛家老三?搭訕也不行,懂嗎?再敢出來胡亂搭訕,打死你?!?/br> 盛長驊不禁茫然。 那人卻懶得再理他,轉(zhuǎn)身沖著巡城司那位頭目道:“在下九天明寂宗龍青煜,這是舍妹龍青葵,拜入落英宗掌門門下為徒。此小兒調(diào)戲舍妹在先,縱獸行兇在后,還請大人秉公行事?!?/br> 九天明寂宗在云天各大宗門教派中,聲勢僅次于第一大宗門賢劫千佛宗,且這龍青煜是宗內(nèi)渡劫前輩的親傳弟子,已是化神修為,素來地位極高,那巡城司頭目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前輩且請候著,必定秉公處理?!被厣頉_著盛長驊厲聲喝道:“你懂不懂城規(guī)?快把你這些亂七八糟的畜生收起來跟我們走,再叫你家大人來靈皇府一趟!” 他如此疾言厲色,盛長驊呆住了,一圈人都在罵他,什么都是他的錯,他在自己家里從不曾受過這種委屈,只覺得一股濁氣往上涌,直涌到雙目中去,終于開始嚎啕痛哭。 豆大的淚珠子撲簌簌往下滾,把地下砸出一個個小坑坑,眾人張口結(jié)舌望著他。龍青葵縮在龍青煜身邊,大聲道:“原來你是個傻子??!可說你傻吧,你好的不學(xué),怎么就偏偏學(xué)會調(diào)戲人?” 盛長驊怒道:“臭女人,走開,不愿做我娘子就早些走開!” 那巡城司頭目也知能在這天京城中混的,必定有些來頭,不敢再造次,語氣軟了許多:“別哭了,你發(fā)傳音符,叫你家大人來領(lǐng)你?!?/br> 盛長驊嗚咽道:“你們欺負(fù)我,你們合伙欺負(fù)我!” 龍青煜皺著眉不語,那紫衣女子似乎不喜多言,也只默默佇立一側(cè)圍觀。不遠(yuǎn)處的韓綣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他有十年的功夫,跟這個盛長驊處境相似,有時候獨自溜到染衣谷附近的大名坊去玩兒,也經(jīng)常被這樣喝罵驅(qū)逐,還被扔過各種爛菜葉子臭雞蛋??墒鞘㈤L驊這模樣,分明還有家人寵著,有一大群靈獸耀武揚威跟著,可他當(dāng)時卻只有羸弱的師弟師妹偶爾相幫。 他起了同病相憐之心,從隱身處出來,勸道:“這位道友,你看,你帶著這么多的靈獸蹲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被你擋住了路。他們很多都是世俗中的人族百姓,他們害怕你的靈獸不敢靠近,但他們家里如果有急事,偏偏被耽擱在這里,是不是心里很急?這樣多不好啊,你在木蘭洲自己家里,也不會這么做的吧?” 第48章 輿 長街兩頭果然很多人在圍觀, 卻是不敢靠近。盛長驊左右看看, 又淚汪汪看向韓綣,韓綣道:“這幾位巡城司的大人,只是讓你去靈皇府等著你的家人,你只需給你家人發(fā)一張傳音符,告知你去了何處, 不就妥當(dāng)了嗎?大家伙兒眾目睽睽之下, 都知道你去了哪里, 不會有人對你怎樣的, 放心吧?!?/br> 盛長驊忽然一把扯住韓綣手臂, 哽咽道:“那你送我去?!?/br> 覃云蔚清晨就是去了靈皇府, 韓綣哪里敢跟著去, 萬一當(dāng)頭撞上可如何解釋。他手中的碗險些被盛長驊拽掉, 無奈道:“你輕點輕點, 我不是不肯送你,關(guān)鍵我也不知道靈皇府在哪兒, 萬一我們倆一起走丟了可如何是好?這些巡城司的大人恰好認(rèn)路,讓他們帶著你去,最是合適不過。” 在他好言勸說之下,盛長驊終于收了自己那一排靈獸, 委委屈屈跟著巡城司的人走了。 韓綣轉(zhuǎn)身正欲離開, 那紫衣女子忽然道:“道友且慢,道友怎知金花豹子可令蛇蟲畏懼?” 韓綣回頭一笑,唇角彎彎俊目流眄:“書上看來的?!?/br> 那紫衣女子打量他, 見此人身形修長勻稱,著一件半舊青竹布長袍,及腰烏發(fā)半束半散,須是為了吃飯方便,一縷額發(fā)被他隨意扎了個小辮子又掖在耳后。她行前兩步,斂衽為禮:“小女落英宗林蔻白,多謝適才道友的提點。” 韓綣忙還禮,但因是單手,只得馬馬虎虎湊合過去:“些許小事,不用客氣。在下韓綣,從金烏域來。” 林蔻白見韓綣還捧著那個碗,本還以為是個什么神奇法器,悄悄多看了幾眼,末了終于確定,那就是一個粗瓷大碗,碗里還有半碗未曾吃完的rou湯泡餅。龍青葵也跟著湊過來,好奇地看看他的碗,正想問些什么,龍青煜忽然道:“金烏域?你跟金烏覃家可有干系?” 韓綣道:“自是聽說過的?!?/br> 龍青煜逼近兩步,目光漸轉(zhuǎn)冷冽:“那你認(rèn)識迦南宗的覃云蔚嗎?” 他神色有些陰沉,韓綣覺出不妙,正想說不認(rèn)識,但是忽然間,他竟然看到覃云蔚從長街盡頭疾步而來,他不敢說不認(rèn)識了,立即改口:“認(rèn)得,我們一起來的天京城?!?/br> 龍青煜正待再說些什么,身后有人接口道:“這位朋友問起我,卻是有什么要事?” 龍青煜立時轉(zhuǎn)身望向覃云蔚,拿審賊一般的眼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不住,末了冷哼一聲,問道:“聽說你們迦南宗那個人人喊打的開山大弟子,逃到魔域去混日子了?” 覃云蔚道:“是,不過世間盲目從眾著多矣,所謂人人喊打,也是見風(fēng)使舵者占大多數(shù)罷了?!?/br> 龍青煜冷笑道:“依你這么說,從前那些樁樁件件的惡事兒,還冤枉了你們不成?”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恨事,右手拳頭微微一攥,似乎想撲上來動手一般,覃云蔚道:“空xue來風(fēng)事出有因,建議龍前輩回去弄清楚再來譴責(zé)我。另天京城內(nèi)不許斗毆,請前輩莫要帶頭壞了規(guī)矩。” 龍青煜擰眉道:“我壞什么規(guī)矩,問你幾句話也問不得?原來你迦南宗就是這般教你不敬前輩的。走!” 他拂袖而去當(dāng)先便行,龍青葵和林蔻白連忙跟上。待行出幾步,兩個小娘子卻又頗有默契地同時回頭,林蔻白沖著韓綣擺了擺纖纖玉手,龍青葵沖著韓綣吐了吐櫻桃小舌,接著又?jǐn)D起一只眼睛做個鬼臉。爾后林蔻白在師妹肩頭敲了一記,讓她莫要頑皮。 韓綣忙笑盈盈地對兩人揮手致意,目送二人跟著龍青煜離去。一轉(zhuǎn)臉間,見到師弟沉著一張俊臉正看著自己。他賠笑道:“師弟,不成想你這么快就從靈皇府回來了,你怎知我在這里?可領(lǐng)到那塊通行令牌沒有?” 覃云蔚逼近幾步,卻是不答他的話,韓綣看他神色依舊不善,忽然驚覺也許跟自己手里的碗有干系,忙將碗往身后一藏,接著賠笑:“嘿嘿嘿嘿嘿,我才吃了半碗……” 覃云蔚道:“天京二層只這里有賣rou食,你自然只會在這里。半碗也是俗世中的葷腥五谷,你承諾的倒是好聽,可是一轉(zhuǎn)眼就出來胡鬧,我的話你從來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 韓綣委屈辯解:“我的話在你那里同樣是耳旁風(fēng),也沒見你聽過幾句?!?/br> 覃云蔚道:“你的話若沒有道理,我為什么要聽。我的話有錯么?” 他如此義正言辭,韓綣心悅誠服道:“沒有,我再不吃了行吧。容我把碗還回去,哦,不用還了,酒樓已經(jīng)塌了?!?/br> 覃云蔚接過他手中的碗,順手一揮,那碗端端正正蹲上了一處房檐,他接著道:“這天京城中如今各路人馬臥虎藏龍,很多跟我們迦南宗有過節(jié),你今日已經(jīng)露了行跡,以后不許再獨自行動,要牢牢跟在我身邊,半步不能離開。” 韓綣聞言一呆,爾后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小心肝,訝異道:“師弟的意思是,我們晚上還要睡一起?” 覃云蔚卻是無情拒絕:“又不是沒房間,睡一起太擠,還是各睡各的?!彼f過來一個淺青色小小玉符,其上靈氣縈繞:“這上面我下了一縷靈識,我們進入彌殤古境之時,可以傳送到一起,你收好?!?/br> 韓綣忙接過收起,隨在覃云蔚身后折返住地。覃云蔚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隨我出門一趟,城南有一處地下坊市,聽說里面有售賣古境輿圖的,我們?nèi)ベI一份來。” 第二日兩人早早趕到坊市之中,覃云蔚見這坊市極大,售賣各種法器丹藥典籍等比比皆是。然而連著問了幾家下來,那售賣之修士卻均都一口咬定沒有古境輿圖,且等兩人一轉(zhuǎn)臉,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向著同伴示意,再狠狠盯幾眼二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