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我是來認尸的。”或許是擔心章桐想不起究竟是哪一具尸體,她特意又強調(diào)了一句,“報紙上的那則認尸啟事,就是你們在電影院發(fā)現(xiàn)的那具尸體。我知道她是誰!” 女孩從口袋里摸出一部大屏幕手機,右手食指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后,點點頭,隨即把手機遞給了章桐:“我想,你們要找的,應該就是她?!?/br> 沒等章桐繼續(xù)問下去,女孩繼續(xù)說:“她叫曹瑩瑩,是我同班同學。我們一起報名參加了心語高考美術(shù)輔導班。我們算是閨蜜加死黨吧。她已經(jīng)失蹤好幾天了,差不多一個禮拜的樣子。而在平時,她是絕對不會不和我聯(lián)系的,我們是好朋友!” 章桐皺眉,手機上是一張生日快照,相片里,一個年輕女孩正頭戴生日皇冠,一臉興奮地在彎腰吹蠟燭。 “她失蹤前有什么異樣嗎?” “沒什么啊,就是很高興,還去做了頭發(fā),說什么到時候給我們一個驚喜!” “她是不是談戀愛了,你們都是成年人,她是不是跟男朋友一起走了?”章桐一臉的狐疑。 女孩不樂意了:“她要是有男朋友的話,我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摤撻L得不漂亮,從中學一年級起,就沒有男孩子追過她!” “那你為什么就這么肯定死者是你的朋友曹瑩瑩?” “很簡單,她身上穿的那件粉紅色毛衫,尺碼是七號的,胸口是星星圖案,后背是月亮圖案,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個月前,我們寢室剛為她慶祝完十九歲生日!”女孩眼中的光芒變得黯淡下去了,她弓著背,穿著雪地靴的右腳開始一下一下地踢身邊的大理石柱子,“這件毛衫,是我親戚從國外帶回來的,瑩瑩很喜歡,她穿著又合適,我就送給她了,在這邊,應該不會這么快就有第二件。所以我就擔心死者是瑩瑩?!?/br> 沒錯,章桐心想,因為死者的面部復原成像圖是電腦模擬的,所以,為了更直觀地讓死者的親屬能夠辨別出尸體的特征,按照慣例,還會在啟事中附上死者被發(fā)現(xiàn)時的穿著打扮,只是不會過分詳細。那具在電影院包廂中發(fā)現(xiàn)的女尸,章桐記得很清楚,重案組只列舉出了毛衫的一面圖案——月亮,而另一面的圖案——星星,卻沒有透露一丁半點,更不用提毛衫的具體尺寸了。 “你叫什么名字?”章桐妥協(xié)了,她輕聲問,言辭之間充滿了同情。 “任淑儀?!迸⑴υ谧约旱哪樕蠑D出了一絲笑容。 “淑儀,你跟我來吧。” 章桐沖著門衛(wèi)老王點點頭,然后帶著女孩離開了大廳。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如果能有人這么牽掛自己,為自己的行蹤而擔憂,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氲竭@兒,章桐突然很羨慕那個叫曹瑩瑩的女孩,她卻又不希望那具可怖的尸體就是曹瑩瑩。 結(jié)果當然是她錯了,看著死者身上的毛衫和褲子,任淑儀痛哭失聲,嘴里翻來覆去地念叨:“就是這件衣服,就是這件衣服,這上面的星星缺口還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瑩瑩,瑩瑩……阿姨,我到底該怎么跟她爸媽說這件事啊……” 女孩的哭聲讓章桐的心都快碎了。 那扇破窗子外面的沙沙聲聽起來好像是有人在挖土,她急促地呼吸著,兩手高舉在頭上,努力想去夠到破窗子上似乎堅不可摧的不銹鋼護欄,很顯然,那是后來加裝的,因為除了身后那道厚重的鐵門以外,這個破窗戶是房間里的唯一出口。 幾天前,她也聽到了相同的聲音。她不記得是什么時間,也許是在晚上。她聽到有人拿著鐵鍬在屋子后面鏟土。 她坐著,蜷縮在床墊上,膝蓋和手腕陣陣抽痛,讓她難以入眠。雖然是冬天,破窗戶還透著風,但是她卻又熱又渴,肩膀灼燙,頭發(fā)暈,幾乎無法思考。也許是發(fā)燒了。她知道自己肯定病得很重?;蛘哒f,自己就會死在這里,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我遲早都會死在這里!” 她輕聲說,每一個字吐出來都顯得那么艱難。剛來到這個地獄一般的房間里的時候,她努力掙扎,大聲呼救,可是,漸漸地,她明白了,自己的體力是多么的重要??!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筋疲力盡,就連站起來伸手去夠那個不銹鋼護欄,都顯得那么艱難。 “求求你,我不想死!”她的聲音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夠聽得見。她開始無助地哭泣。淚水滴落在那件她剛買沒多久的粉色連衣裙上,她心儀這條裙子已經(jīng)很久了,自從第一次在電視中看到自己喜歡的影星穿著同樣款式的連衣裙后,她就一直想買。所以,在聽說自己被選中做模特的那一刻,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穿上了這條花去她整整一個月生活費的連衣裙。如今,這條裙子早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她傷心極了,可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縮在床墊的角落里,不停地渾身發(fā)抖,盡管額頭大汗淋漓。 “求求你,我不想死!” 她嘴里不斷地重復著這一句話,可是她很清楚,除了自己,沒有人會聽見,也沒有人會在意。 她聽著窗外的鏟土聲,隱約之間,似乎有人在交談,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開始刺激自己的鼻腔。她的眼淚流淌得更猛了。 鏟土聲還在繼續(xù),臭味也越來越濃,就好像一個化糞池的蓋子被突然之間打開了一樣。她隱約之間感到了一絲不祥。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求求你!求求你!……” 她拼命掙扎,想要坐起來,可是身體剛剛能夠移動一點距離,立刻一陣暈眩襲來,她頹然跌坐了下去。 鏟土聲變得愈來愈響,她害怕極了,本能地向墻角縮進去,仿佛鉆進了墻角后,就沒有人再可以傷害到她。她后悔極了,想著如果自己能活著出去的話,以后,再也不會去相信任何承諾。 可是,自己真的能夠活著走出這個可怕的牢房嗎?她不敢去想。 她的頭發(fā)早就被剃光了,雙手的十根手指指肚則被硫酸擦拭過,讓她痛不欲生。她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折磨自己。 “哐啷”一聲,門鎖被打開了,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呼吸也似乎停止了,渾身上下就跟僵硬了一樣。 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聞到了。 “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她不斷地在嘴里翻來覆去地念叨著這兩句話,就好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了,自己就能活命。 因為開著門,室外的惡臭味愈發(fā)濃烈了。她心里一沉,那是死尸的味道,以前家中廚房里就有過這種味道。只不過那時候是因為死了一只大老鼠,而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它已經(jīng)腐爛腫脹到幾乎有一只貓那么大了。 她已經(jīng)可以預知自己的結(jié)局了,絕望頓時襲上了她的心頭。她閉上了雙眼,決定不再掙扎,因為那是徒勞的。 如果真的要死的話,那就來得快一點吧! 一根冰涼的皮繩套上了她的脖子,在皮繩的頂端是一雙有力的手,收緊只是在瞬間發(fā)生的事。她太虛弱了,所以,死亡真的來得很快。雙手雙腳輕輕抽搐了一下后,整個身體就再也不動了。 十多分鐘后,她被扔進了屋外臭氣熏天的土坑??帐幨幍难鄹C無助地凝視著黑暗的夜空。一鍬土,一鍬土……不停地被鏟起,然后灑落在這個簡易的墳墓中,她的臉上,還有那件她心儀的粉色連衣裙。坑被慢慢地填平了,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停留過一樣,而她的眼睛,則要幸運許多。 墻角陰暗的角落里,傳來了一兩聲昆蟲臨死前的悲鳴,能堅持了大半個冬天還能活著的,卻在春天就要來臨時死去,這何嘗不是一件悲哀的事。 周遭又一次恢復平靜。 死一般的寂靜。 “……我再跟你說一遍,警官先生,歐陽是好人,他絕對不會殺人的!他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女兒死了,工作丟了,又進了監(jiān)獄。他已經(jīng)做出補償了,雖然說歐陽失手打死了我哥哥,但是誰能無過,對不對?他也不是有意這么做的。而且你們警局已經(jīng)給了我們?nèi)易銐蚋叩臉s譽和補償了,人都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年,你們?yōu)槭裁催€要翻舊賬??!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了嗎?就是這么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錢嗎?” 已經(jīng)努力了快一個鐘頭了,卻依然一點效果都沒有,看著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丁坤,阿城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耳根子發(fā)燙。不過這一切他都忍住了,畢竟這不是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丁先生,我想,你是誤解我們警方的意思了。我們只是要查清楚事實真相。我們相信歐陽先生的為人,所以,請你冷靜,好嗎?” 丁坤抿著嘴想了想,目光在阿城和小陸的身上來回轉(zhuǎn)了一圈。 “丁先生,我們沒有要拿回任何補償?shù)囊馑?,你放心吧,我們薛隊只是想了解一下當初那起事故的過程。這也只是走走過場罷了。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我們不會再追究當初發(fā)生的事情了?!毙£懛浅C警,他的一番安慰明顯讓丁坤放下了戒備。 “你們真的保證我所說的話不會被記錄在案?”丁坤想了想,小聲說。 阿城幾乎哭笑不得:“放心吧,我們警方說話算話的。你看,我們沒有帶任何錄音設(shè)備,也絕對不會做筆錄?!?/br> 丁坤的表情這才顯得平靜了許多。 “我哥哥丁強這么死了,其實對我們?nèi)液退约簛碚f,都是一種解脫!”丁坤脫口而出的話讓阿城和小陸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丁先生,你為什么會這么說呢?” 丁坤搖搖頭,一臉的無奈:“我哥哥丁強雖然是個緝毒警,但是,因為臥底的需要,在一次行動中,他染上了毒癮。后來,雖然說行動結(jié)束了,但是我嫂子和我們?nèi)叶济黠@地感覺到了哥哥的變化。他偷偷地變賣家產(chǎn)去熟悉的線人毒販子那里買毒品,并且一發(fā)不可收拾?!?/br> “這些都是你哥哥對你說的嗎?”阿城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雖然說他也曾經(jīng)聽說過參加臥底行動的緝毒警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不當著毒販的面吸毒而最終染上毒癮的悲劇,但是當他真的面對這樣的事實的時候,心里還是難以接受。 “是的,他不想去戒毒所,怕丟了工作,又怕被人瞧不起。有一次在街上喝醉了發(fā)酒瘋,我去把他接了回來,酒醒后,他就把事情經(jīng)過都告訴了我,他說他不想再活了?!倍±さ穆曇粼絹碓降?。 “你說什么?丁強曾經(jīng)有過自殺的念頭?” 丁坤嘆了口氣,用沉默無語回答了阿城的問話。 “事發(fā)那段時間,歐陽景洪來過你們家嗎?”小陸問。 丁坤一邊點頭一邊把一杯倒好的茶水遞給了阿城,阿城注意到丁坤用的是左手,為了讓神經(jīng)緊繃的丁坤能夠更加放松一點,他笑著說:“丁先生,聽說習慣用左手的人都很聰明?!?/br> 丁坤聳聳肩,顯得很無奈:“是這么聽說過,但這個是一點科學根據(jù)都沒有的。你看,我們兄弟倆也都是用左手,天生的,可是,也不見得聰明到哪兒去啊?!?/br> 走出丁家大門,阿城皺著眉,沒有說話,回到車里后,他坐到副駕駛位子上,示意小陸開車,然后伸手從儀表盤下的儲物柜里拿出了那份卷宗,抽出其中的尸檢報告,上面很清晰地寫著死者是死于貫穿式槍傷。 阿城隱約之間感到有些不安,他撥通了章桐的手機:“章主任,你還記不記得歐陽景洪習慣用左手還是右手?” 章桐正好在解剖室,她拉開了裝有歐陽景洪尸體的冷凍柜門,在仔細看過尸體的左右手后,她肯定地說:“從他的指尖磨損程度來看,可以確定是右手。” “我現(xiàn)在馬上傳一張尸檢圖片給你看,你判斷一下這是子彈進入所造成的創(chuàng)面,還是出去的創(chuàng)面,我需要盡快知道答案。” “沒問題?!?/br> 很快,手機上顯示有圖片傳入,雖然像素不是很好,但是也足夠可以用來進行辨別了。 章桐點開后,說:“這是近距離槍擊所造成的創(chuàng)面,是進入創(chuàng)口,要是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應該是在貼近太陽xue的地方開的槍,因為撕裂創(chuàng)面非常明顯。創(chuàng)口在死者頭部的左側(cè)。” 聽了這話,阿城長嘆一聲:“章主任,根據(jù)死者丁強的弟弟丁坤說,他的哥哥是左撇子,而我剛才給你看的那一面創(chuàng)口,就在頭部左面太陽xue。而丁坤向我們透露,他哥哥染上了毒癮,為此,曾經(jīng)多次有過想輕生的念頭。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丁強是自殺的。” “天吶!如果丁強染上毒癮的事情被局里知道的話,或者說丁強的死被確認為自殺的話,那么,他家屬的撫恤金就很有可能會被追回!”章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個事情,局里知道嗎?” 阿城一陣苦笑:“肯定知道,不然的話,當初是不會以槍支走火為名掩蓋住這件事情的真相的?!?/br> “那為什么歐陽景洪要背下這個黑鍋呢?”章桐問。 “我雖然不知道個中緣由,但是我哥哥為了養(yǎng)家和供我上學,也曾經(jīng)是個毒販手下的馬仔,好幾次出差錯,差點把命丟了,最終是歐陽景洪救了他。如今,我哥哥早就已經(jīng)重新做人。他跟我說過這么一句話,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他說,歐陽景洪雖然是個警察,但是更是一個為了朋友愿意兩肋插刀的好兄弟。所以,我或者可以這樣推測,當年,歐陽景洪知道丁強在臥底的時候染上毒癮的事情,很有可能這個事情還和歐陽景洪多少有點關(guān)系。所以,他覺得虧欠自己的搭檔。但是歐陽景洪也清楚這個事情一旦被局里人知道后,丁強所要面臨的尷尬處境。至于自殺,那可能是丁強一意孤行的抉擇,但是為了自己的搭檔,也為了他的家人,孑然一身的歐陽景洪就選擇了自己承擔后果,讓自殺變成了事故,從而讓丁強的家人領(lǐng)取到了一筆豐厚的撫恤金。這樣一來,歐陽景洪也能多少在自己的良心上得到一絲安寧?!卑⒊堑目跉怙@得很悲涼。 章桐的腦海中頓時出現(xiàn)了十三年前那個在大雨中因為突然喪失親人,無法承受而痛苦至極,拼命哀嚎的男人。記得后來辦理認領(lǐng)尸體手續(xù)的時候,又一次見到歐陽景洪,后者卻仿佛判若兩人,那時候,章桐只是覺得很奇怪,因為,自己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更多的,只有麻木罷了?,F(xiàn)在想來,她突然明白了歐陽景洪的心情。 女兒死了,他也死了,如果說活著的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女兒報仇! 章桐重重地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如果只為了報仇而活著,那么后面所有事情的疑問就都可以找到答案了。 除了他的死! 13.死者的秘密 伴隨著電話鈴聲響起,阿城從睡夢中醒來。感覺懶洋洋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是這樣。直到右手習慣性地伸向沙發(fā)旁的電話機時,他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背疼得要命,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拉開抽屜找藥瓶子。這幾天嚴重睡眠不足,為了能穩(wěn)定情緒,他必須按時吃藥。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不斷抱怨的聲音:“薛警官,是薛警官嗎?你們什么時候來把封條拆走啊,都過去這么久了,封條在那里,你叫我怎么做生意啊!別的住客看到了,都已經(jīng)提出搬走了……你們不能這么過河拆橋的啊……” 阿城不免有些不明就里:“你是誰?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這邊是重案組!” “我找的就是你們,你是薛警官,對嗎?那個個子瘦瘦的小伙子?”電話那頭依舊不依不饒,“趕緊過來,不然這些東西我可都要給你們?nèi)拥嚼牙锶チ?!?/br> 阿城突然明白了,給自己打來電話的,就是歐陽景洪所住的大樓看門人,也是房東,好像姓丁。 他趕緊打圓場:“丁叔,你別急,我馬上派人過去收拾,你別急啊,是我們的不對,我在這里向你道歉了!” 好不容易掛上電話,阿城懊惱地瞪了一眼電話機,這幾天都忙昏頭了,自從歐陽景洪出事后,可還沒有來得及申請對他房屋的搜查令。想到這兒,他趕緊撥通了局長辦公室的電話。 這一趟確實沒有白跑,雖然說上一次在歐陽景洪的床上發(fā)現(xiàn)了可以指證他殺人的至關(guān)重要的證據(jù),但是有一些個人來往信函之類,卻并沒有過多地去看和比對。阿城站在屋里的書桌前,看著為數(shù)不少的電費單據(jù)水費單據(jù)等等生活雜物,他的心中不免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 東西還在,人卻沒了。 小陸湊了上來:“薛隊,怎么樣,這些還要查嗎?” “那是當然?!卑⒊情_始一張張地翻閱。 “人都死了,這些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能有什么用嗎?” 阿成沒有說話。突然,他的手指停止了翻閱,開始有意挑選一張張?zhí)厥獾募埰?,然后把右手邊的雜物推開,騰出一個空間,把這些紙片按照時間順序細心地排列起來。 這些都是匯款單,數(shù)額都在五六百左右,而時間長度卻有十多年。匯款單據(jù)的姓名一欄中所填寫的都是一個人的名字——戴玉農(nóng)。 真得感謝歐陽景洪收藏東西的好習慣。 阿城抬起頭,對身邊站著的小陸說:“我們馬上按照這個地址,去會會戴先生?!?/br> “他和我們的案子有關(guān)嗎?”小陸不解地問。 “有關(guān)無關(guān),去了就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