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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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中的郁氣隨著狼毫一泄而出。 簡寶華則是在同祖母說話,“李大夫的醫(yī)術(shù)好,我去了女院,日日是要回來的,要盯著祖母吃藥?!?/br> “好?!焙喞戏蛉诵χf道。 簡寶珍抄寫方子的時候,簡寶華一直同祖母在說話。 等抄好了之后,簡寶華親自去送了李大夫。 現(xiàn)在他的名聲不顯,但簡寶華知道他的本事,故而在今生早早請了李大夫,調(diào)養(yǎng)好祖母的身子,祖母才能活的更長久。 送李大夫的時候,簡寶珍也跟著簡寶華。 她柔順地跟著簡寶華,兩人的身量差不多高,衣衫的顏色也都是俏麗的杏色。 簡寶珍就像是簡寶華的影子一般。 快要到冬至,這風(fēng)依然是秋的味道,在金色的暖陽下,溫柔地拂過萬物。拂過金菊,讓那菊瓣舒展;拂過楓葉,讓那楓葉染上了緋紅的顏色;拂過少女的發(fā),柔軟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著揚起弧度被陽光鍍上了金色。 簡延恩就是見著了這樣的簡寶華。 “寶華丫頭。”他含笑道。 “爹爹。”“爹爹。”一大一小的聲音響起,簡寶華上前一步,露出了她身后的簡寶珍來。 “寶珍丫頭?!焙喲佣骱暗?。 簡寶珍扯了扯嘴角。 聽著簡寶華的聲音嬌俏,“等會要告訴爹爹一個好消息。” “哦?”簡延恩沒有放在心上,“剛剛你們在送誰?” “李大夫。” “是誰身子不舒服。” “我聽江寧世子提過,李大夫的醫(yī)術(shù)好,特地請了他給祖母看診?!?/br> “哦?”簡延恩原本有些疲憊,聽到了這里,打足了精神,“母親身子不適?” “是給祖母調(diào)養(yǎng)身子,祖母身子很好。”簡寶華說道,“同時也讓李大夫給母親把脈?!?/br> “你們的母親,還好吧?!?/br> “不好?!?/br> 簡延恩一愣,聽到簡寶華說道:“肚子里又有了一個寶寶,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簡延恩聽到了這里,哪里還按捺地住,“此話當(dāng)真?” “再真不過,不信你問meimei。” 簡寶珍見著簡延恩望著自己,露出小小的笑容,“jiejie說的是,母親有身子了?!?/br> “我去看看?!焙喲佣髟臼遣患膊恍熳咧藭r的步子就加快了。 簡寶珍跟著兩人的身后,被暖風(fēng)吹著,她心中只覺得發(fā)涼,從頭到尾,她都像是個外人似的。 第55章 入學(xué)(二) 水晶鏡的鏡面澄亮, 映出了簡寶華的容顏。眉心點著梅花樣式的花鈿。紅色的五瓣花,襯得她肌膚白皙的驚人。 柒夏的一雙手靈巧地在她烏壓壓的長發(fā)里穿梭,給簡寶華梳了雙丫髻, 發(fā)帶束好, 垂在她的耳畔,耳上的耳鐺是金蓮花花蕊中用六爪抓著紅寶石, 脖頸間的瓔珞是同樣的樣式, 只在下方垂著一塊兒暖玉, 正是肖氏送的那塊。 她的膝蓋上窩著一只蓬松毛發(fā)的貓兒,正是湯圓。湯圓在簡寶華的撫摸下, 發(fā)著均勻的呼嚕,貓兒生長的極快,帶回來的時候瘦瘦小小巴掌大小,此時已經(jīng)將近十斤,加之毛發(fā)蓬松, 窩在簡寶華的膝頭, 讓人幾乎懷疑,簡寶華抱不抱得住這只貓兒。 “好了。”柒夏往后退了一步。 經(jīng)過柒夏大哥的事, 柒夏家中賠了許多的錢, 大傷元氣。最終是讓柒夏留在簡寶華的身邊, 因為簡家另外在京都里有了院子, 柒夏就跟著簡寶華到了簡府。 柒夏經(jīng)過這一事,成長了許多,少了以前的跳脫, 性子沉穩(wěn)了起來。 簡寶華站起來,把湯圓放下。貓兒甩了甩毛發(fā),低頭舔了舔爪子,自顧自離開了。 與湯圓同胞的元宵,如今也是大好了,貓兒的生命力本就強,對癥下藥后,不過半個月,就已經(jīng)看不出曾經(jīng)受過傷。 頌秋上前,理順簡寶華身上黏著的貓毛。先前還在齊府的時候,頌秋就被提做了一等丫鬟,簡寶華的房里便有三個一等丫鬟。 “走吧?!焙唽毴A帶著頌秋與柒夏,往祖母的院子里去了。 若是在齊府,她要入女院這般的大事,定然是熱熱鬧鬧的。此時在簡府,肖氏是不愛說話的,簡寶珍也是靜靜坐著。一室的沉寂。 簡寶華入內(nèi)后,與祖母說著話,氣氛才活絡(luò)起來。 “好生與同窗相處……” “若是有什么不會的,記下后及時去請教……” 簡老夫人說的都是老調(diào)重彈的那些話,簡寶華卻聽得認(rèn)真,一一記下。 簡寶珍看著簡寶華端坐著,挺直了脊梁,雙膝并攏,她的手放在膝頭上。 刻板的坐姿,因為一雙手動作輕柔,做出了嫻雅的味道。 她今日里穿著的是天青色的襦裙,只用寶藍(lán)色的綢緞裹邊,衣裙素靜,是女院統(tǒng)一的樣式,女院的鞋也是有定式的,深青色的繡鞋,只在鞋尖綴著圓潤的珍珠。腰間是五色絲絳,綴著一塊兒綠檀牌,彎彎曲曲的小篆寫的是黃。 女院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班。女童六歲入學(xué),入得都是黃字班。每兩年升入上一個班,一只到最后的天字班。 黃字班的衣裳,都是這般的天青色,玄字班是淡青色,地字班是嫩杏色,天字班則是紅色。 單從衣衫和那綠檀牌,便可以斷定人的身份。每一塊兒牌子都在山長那里有定數(shù)。 給簡寶珍請的女師傅,今日里也要開課,簡寶珍看著簡寶華的青色衣裳,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悶與艷羨。 等到送走了簡寶華后,肖氏對簡寶珍吩咐說道:“女師傅說什么便是什么,萬萬不要與師傅起了爭執(zhí)。能特地為你請女師傅,阿彌陀佛,真是天大的造化?!?/br> 肖氏歡歡喜喜的模樣更加刺痛了簡寶珍,她的心底陰暗之地有妖冶的花,心底流出的血讓那花更詭譎。 簡寶華坐在馬車之中,等到了女院,周遭早已是各式的馬車。 她本以為自己來的早,誰知道遠(yuǎn)遠(yuǎn)不夠。 下了馬車,信步往正門的方向走去。 白墻是新粉過得,可見到青磚檐上瓦片也被擦得澄澄亮,制成的玄鳥立在瓦上,或是停駐小憩,或是振翅欲飛,或是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簇在一起。細(xì)長的竹承不住繁茂的枝葉,彎彎依著墻靠著,枝葉垂下,若是秋風(fēng)來得及了,那只是輕輕綴在枝頭的葉片就打著旋被卷起,然后落下。 前世曾許多次經(jīng)過女院,作為太后,甚至她有一年親自來到了女院,但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平之意。 那不平之意,一直到她今生拾階而上,入了敞開的大門,心中的那點遺憾才驅(qū)散開來。 指尖繞著腰間的絲絳,一直觸到了腰牌,面上帶著淺笑,往里走去。 越往前走,就見到了越多的如同自己一般穿著青衣的女子。 “簡姑娘?!焙鋈挥腥私凶×俗约?。 簡寶華回頭,發(fā)現(xiàn)叫住自己的是汪蕊。與上次相見時候相比,她身子抽長了些,面上也更豐腴了些。 “都穿著差不多的衣裳,我還擔(dān)心我認(rèn)錯了?!蓖羧镄Φ溃唽毴A注意到,她笑起來的時候,面上有兩個小巧的梨渦,就連梨渦里也盛了笑意。 簡寶華笑了笑,“只有你一個?” 汪蕊的面上一僵,頓了頓才道:“我meimei的身子有些不舒服,錯過了開學(xué),過兩日正式上課,才來?!?/br>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參加冗長的開學(xué)典禮,簡寶華說道:“原來如此?!?/br> “說起來,我聽人說,今年的典禮是不大一樣的?!?/br> “有什么不一樣?”簡寶華有些詫異,“莫不是宮里的哪位貴人要參加?” “都不是?!蓖羧镄÷曊f道:“因為十公主要來,今年的入學(xué)儀式有些不大一樣,往常是鼓勵進學(xué)之類的言語,今年則是讓書院的學(xué)子里頭拔尖的表現(xiàn)一番。” 這果然是前世所未有的,簡寶華心中想,好似也頗有些趣味,“你可知道要表現(xiàn)什么?” 汪蕊搖搖頭,忽地注意到了十公主。因為簡寶華的父親的身份,她才過來同簡寶華多說幾句,現(xiàn)在十公主過來,她就不好繼續(xù)同簡寶華說了,匆匆說道:“我見到了認(rèn)識的人,我先走一步了?!?/br> 不等著簡寶華說話,就往前走。她擔(dān)心自己被十公主瞧見了和簡寶華說話,趁著她還沒有上前,避開了十公主才好。 簡寶華等到汪蕊離開之后,見到了一行人走來,正前方插著明晃晃金鬢花的正是十公主,她的懷中抱著一只小狗,身邊跟著一位穿著宮裳的嬤嬤。 “請十公主安。”簡寶華對著十公主行禮。 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十公主說道:“今個兒你怎么沒有跟著苒郡主?你不是素來跟著她,亦步亦趨,她到哪兒,你就到哪兒?” “十公主說笑了?!焙唽毴A含笑道,旁的話不肯多說。被尋了錯處,被嬤嬤掌嘴,只怕就難看了。 “我可不是說笑,苒郡主一口一個寶華jiejie,也不知道你使出了什么手段,哄得她跟你要好?!笔髡f道。 “與苒郡主相交,只是出自真心實意,才得了她的青眼?!焙唽毴A漫不經(jīng)心答道。 “我怎么覺得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她素來是眼高于頂?shù)?,我可瞧不出你身上有什么讓人看得起的本事,還有那樣一個meimei……” “我若是你,就不會來女院……” “你們簡家莫不是出不起銀子,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來女院?怎么不讓你meimei來女院?” “……你……” 無論是十公主說什么,簡寶華總是不緊不慢地回答,她的語氣平緩,不為十公主的挑撥所動,這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反而讓十公主更是心中憋著無名火。 手中一松,狗兒就落了地,十公主身后跟著的宮女連忙上前,把小狗抱起來。 “公主,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眿邒咛嵝咽鳌?/br> 冷哼一聲,十公主就離開了。 那嬤嬤多看了簡寶華一眼,十公主的話就算是有賭氣的成分,眼前的這位,也著實過于沉得住氣。 “我剛剛還有些擔(dān)心你?!焙鋈宦牭搅耸煜さ穆曇簦唽毴A一愣,回過頭發(fā)現(xiàn)果然是段翮。 他一席青衣,在陽光下神情里是對自己的關(guān)切,“擔(dān)心你在十公主那里吃了虧,幸好你沒有同她置氣,她身邊的那位嬤嬤,是最在乎規(guī)矩兩字的?!?/br> 簡寶華看著他,與上次在琉璃巷相比,他個子也長了許多,聲音里有淡淡的沙啞。少年的眉眼如畫,他如今的模樣與前世她記憶里的他越發(fā)靠近。 她沒有詢問段翮為什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前世段翮同她說過,他聽音的本事極好,很遠(yuǎn)處就可以聽到在說些什么。 簡寶華轉(zhuǎn)身就要走,而段翮錯步上前,擋在了簡寶華的面前,他逆著光,笑道:“你不記得我了?在你姑母的家中,我們是見過的,我叫做段翮。” 段翮,她怎會忘記? 簡寶華笑了笑,緩緩說道,“段公子天人之姿,我自然是不會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