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韓靖的話梁左深信不疑，他也謹(jǐn)慎了不少。廢棄區(qū)原本就危險，此時下著黑雨，傳說中的霧中靈怪出沒，他們又靠近最為兇險的黑海，一只陶瓷蛤蟆在這里出現(xiàn)更顯得無比突兀。

    “那是什么？”

    梁左指向前方大概十米遠(yuǎn)的一道黑影，白霧也無法完全遮蔽它的軀體，它在霧中的影子緩慢移動著，這種移動對它而言仿佛極為吃力，與此同時梁左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這股來得無比迅烈的威壓讓他的大腦仿佛被人用力一下下捏著，神經(jīng)痛得厲害，他勉強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有東西。用手摸了摸，手指上全是鮮血，眼眶中正滲出血來。

    “閉上眼，不要再去探測那邊！”

    早已閉眼的韓靖告誡說。

    梁左沒有照做，他忍住腦子里近乎被撕裂的痛楚，想要再次運用“明目”去查看霧中靈怪的真實樣子。

    終于，他瞇起眼看到了他的真身。

    那是一個飛速朝著他奔跑過來的男人，他的衣服上有器木府的三角形標(biāo)志，只是他的臉，他的臉很怪異。兩只眼睛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黑洞洞的血窟，他張大嘴似乎在喊什么，五官都繃緊在一起，張開雙手朝著這邊拼命跑來。

    可還沒跑兩步，他身體突然被霧中某個東西一把猛地扯住，一下子再次被拉了回去。

    梁左此時終于忍不住，搖搖晃晃倒在地上。

    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韓靖已經(jīng)生起火，自己則是雙眼有些干澀，仿佛眼睛的水分消耗過劇，眨一下眼睛都覺得rou體之間摩擦生疼。

    “你看到了什么？”

    韓靖坐在一團在紙上燃燒的篝火旁，看過來。

    “一個眼睛被挖掉的人，他身上的標(biāo)志是器木府的標(biāo)志，他嘴里在喊，他很害怕，他在喊……”梁左用自己強大的記憶力再次回顧當(dāng)時他的嘴型：“救我?！?/br>
    也許他距離求生就只剩下最后的幾米距離，到達蛤蟆茅屋這里他就安全了，可是他失敗了。

    后面的霧中靈怪將他再次扯回到霧中，他已經(jīng)很難生還。

    “霧中靈怪到底是什么？”

    梁左揉了揉太陽xue，大腦痛楚的后遺癥還伴隨著一陣類似于吃太多冰激凌造成的麻痹感，令他依舊不太舒服。一路來韓靖都沒有解釋過，離開的時候羊歸寧也沒有談起，讓智能助手查詢，根本就沒有這個詞條，這讓梁左對于這種怪物更是好奇。

    “不知道，目前為止，霧中靈怪沒有被捕獲的案例?！?/br>
    韓靖的側(cè)臉被火焰映地發(fā)紅，他目光依舊平靜。

    “霧中靈怪只是一個模糊的稱謂，由于不知道它的形態(tài)和原理構(gòu)成，所以也無法進行真實命名。關(guān)于霧中靈怪有兩個相對詳細(xì)的文獻記載，一次是星羅社有人曾在廢棄區(qū)遭遇它后全身而退，根據(jù)他描述和猜測，霧中靈怪其實是霧的一種形態(tài)，被黑雨激活，讓霧具有如同特定生物一樣的攻擊性，你卻無法真正捕捉到它，因為它本身無處不在，又無法被束縛。再一次是當(dāng)初聯(lián)盟十二戰(zhàn)隊試圖調(diào)查九龍島四奇前夕，在廢棄區(qū)里頭找到了一個瘋子，他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文字，配以圖畫，不過都不是很清晰了，拓下來后進行分析研究表明。他是在被霧中靈怪攻擊后，即將陷入瘋狂之時最后在自己身上寫下的，一些重要信息他甚至刻在了自己身體上?！?/br>
    “他寫了什么？”

    梁左也坐到篝火旁。

    “什么都沒有?！?/br>
    “什么意思？”

    “就是這幾個字‘什么都沒有’，寫滿了全身，配合的圖上畫了很多霧狀圖案，里頭有無頭巨怪，剩余全身都寫的是這幾個字。”

    韓靖嘆了口氣。

    “我倒希望霧中靈怪真實存在，具有捕獵本能，它不存在的話，背后的事情才真是更麻煩了……”

    梁左似懂非懂。

    “還有一個事，霧中靈怪出現(xiàn)時你注意到那只蛤蟆了嗎？”

    韓靖指向背后的茅草屋。

    梁左看過去，蛤蟆依舊好好蹲在那里，保持嘴巴微張的姿勢，神色呆滯。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那時候我看到的眼睛看向我們這個方向。”

    韓靖的話讓梁左渾身一緊。

    第447章 一只狗

    雨依舊在下，只是從之前的小雨變得更加細(xì)密，讓原本能見度就不高的廢棄區(qū)變得霧蒙蒙的，到處都是水汽。

    好在韓靖隨身攜帶了兩件有特殊陣法的黑色雨衣，目的倒不是用來遮雨，是為了能夠提高倆人之間的辨識度。

    黑海海岸倒是十分平靜，至少靠近岸邊還看不出海上有什么兇險，只是墨汁一般嘩啦啦的海水讓人看得有些發(fā)瘆。

    靠近黑海梁左就內(nèi)心有些躁動不安，黑海中似乎藏著某種巨大危險之物，讓他體內(nèi)的警報響個不停。反倒是韓靖，卻蹲了下來，用一個小小的像是吸管的東西嘗試對黑海取樣。

    “先別下去，讓我看一看。趁著這功夫，你去把定位陣法符箓貼在蛤蟆旁邊，目前看起來也只有它那邊稍微安全一點了?！?/br>
    說著他就開始翻出一個盒子，將手中吸管在里頭搗鼓著什么。

    梁左徑直走到陶瓷蛤蟆旁邊，為了表示尊敬，他雙手合十：“蛤蟆兄，暫時借寶地一用……勿怪勿怪，我們救了人馬上就走，絕不影響你在這里看風(fēng)景?！?/br>
    蛤蟆自然紋絲不動。

    撕下定位陣法符箓的開關(guān)，梁左輕易將陣法符箓從中分裂成兩層，第一層那張紙貼在蛤蟆兄面前地上，另一層梁左卷收起來。

    當(dāng)他回到篝火旁，韓靖正一手一根試管，里頭都是黑色的液體。

    “結(jié)果得出，這兩個，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成分相似性，都具有高密度，水，能量，未知物比例也極其相近。我左手的是從黑雨中的采樣，右手是從黑海之中的收集物?！?/br>
    梁左心想這不奇怪啊。

    他一早就覺得黑雨應(yīng)該是來自于黑海，首先兩者形態(tài)基本相似，再者，只要有類似于龍卷風(fēng)的東西將黑海卷起來，就能夠呈雨水狀態(tài)落下。

    “無知。”

    韓靖冷哼了一聲：“你好歹也是念大學(xué)的人，連基本地理常識都沒有，陸地和海洋表面的水蒸發(fā)變成水蒸氣，水蒸氣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遇冷液化成小水滴。當(dāng)它大到空氣托不住的時候，就從云中落了下來，形成了雨。然而在廢棄區(qū)，黑海和黑雨有著很大程度的統(tǒng)一性和相似性，這意味著什么？”

    梁左試著回答：“意味著黑雨是從黑海轉(zhuǎn)化而成的？”

    “算了，我還是直說。”

    韓靖眼睛抽了抽：“很有可能，黑雨和黑海的形成機理有某種相似性，黑海是怎么形成的？它最早就是廢棄區(qū)能量聚集的中心，逐漸沉淀演化而成，黑雨應(yīng)該是霧氣沉淀變換形態(tài)而成，霧的成因是由于廢棄區(qū)不斷增多的廢樓，有的自然坍塌后能量外流，能量總是不斷在逸散，變成特殊的霧狀，在這個過程中，‘霧中靈怪’應(yīng)該是伴生現(xiàn)象制衣。在廢棄區(qū)這個特殊環(huán)境之中，混亂意識自然是其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梁左突然想起黑仔的突然蘇醒：“對了！黑仔說黑雨中有他喜歡吃的東西。”

    “那沒錯了。夜魂喜歡吃的東西只有兩種，能量和意識碎片，黑雨也好黑海也好都蘊含著大量的意識碎片……”

    “狗?！?/br>
    梁左突然打斷搭檔的推演。

    韓靖皺眉：“去哪？”

    “不是go，是狗！”

    梁左瞄向前方。

    那里有一條狗邁著四條腿飛快奔他而來。

    看來這次遭遇的黑衣劍士不是以前那種普通角色，竟然還有巡邏犬，梁左拔出障刀和龍咆，隨時準(zhǔn)備以雙刀模式迎敵。

    “梁左！是你嗎？”

    狗卻喊出了他的名字。

    哈？

    梁左定神一看。

    停在前面不遠(yuǎn)的狗是一條黃色柴犬，正朝著他汪汪大叫：“羅素出事了，你救救她！”

    梁左想起來了。

    是克雷斯！

    小黃花羅素的愛犬，曾經(jīng)幫自己躲開了夜魂的襲擊，也導(dǎo)致黑仔萌芽。

    “你來啊，求求你，幫幫她?！?/br>
    克雷斯急得原地打轉(zhuǎn)，汪汪直叫。

    “別動?！表n靖一把抓住梁左的胳膊：“先鑒別它是否是真的克雷斯。”

    梁左點點頭，動用明目之下，柴犬克雷斯體內(nèi)都是鮮紅的活物氣息，只是有些紊亂。

    “她就在海里，跟我來。”

    汪了一聲，克雷斯就跑向前方海岸處。梁左和韓靖跟著它一路往前，跑了大概一千米左右克雷斯停下來。

    “羅素在那里?！?/br>
    梁左望去，在黑海上漂浮著一個人，距離岸邊大概有六七百米的距離，黑海上倒是沒什么霧氣，能夠看到羅素的羊駝色毛衣，她躺在黑海上，生死未卜。

    “要怎么救她？”

    克雷斯說：“現(xiàn)在她被困在上頭，人在黑海中只能勉強抵抗那里的侵蝕，根本不能亂動，一動就會下沉。你能不能想辦法過去把她撈起來？”

    這難了。

    不知道黑鐮能不能跨過黑海？梁左望向搭檔。

    “以你目前的水準(zhǔn)不行。”韓靖回答依舊無情：“雖然黑鐮的確能夠保持短時間懸浮飛行，可是黑海這里能量駁雜，波動極大，你過去幾乎是死路一條。”

    梁左一陣猶豫。

    “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她！你不救她她死定了。梁左，羅素已經(jīng)被困在這里超過一天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撐不住了啊……”

    克雷斯抱住梁左的小腿，滿是哀求。

    “我……”

    梁左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韓靖卻代替他說：“不是不想幫，是沒辦法幫忙。超出我們能力范圍的事，我們也無能為力……為什么就羅素出事，你反而安全？”

    克雷斯急切道：“羅素是被霧中靈怪蠱惑拖入了黑海中，我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飄蕩在黑海上了?！?/br>
    韓靖眼里閃過一道奇異光彩，喃喃道：“原來是這樣么……”

    梁左咬咬牙：“我試試看?！?/br>
    遇到故人遇險，他無法見死不救，翻出手中定位陣法符箓梁左卻沒有必中羅素能夠夠到位置的信心。

    “我來。”

    韓靖一把抓過他手中的定位陣法符箓，進入六壬十二將“勾陳”的戰(zhàn)斗狀態(tài)，前面凝聚成一具金甲人，金甲人手持長槍瞄準(zhǔn)遠(yuǎn)方。他將手中符箓揚起，金甲人長槍攜裹著陣符飛速扎向高空。梁左有些擔(dān)憂，長槍的斜角過高，導(dǎo)致投射時對著天上去的，看起來距離前面的羅素十萬八千里?？山鹕L槍飛行了大概三百米遠(yuǎn)時開始急速下降，最后恰好落向羅素面門，正好轟中！

    海面上輕微蕩起一陣波浪，散去之后，羅素失去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