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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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由于很早一次被外界較多人目擊時是以一座奇特山峰形象出現(xiàn)在無妄界,因而被叫做“山”,又因為它漂浮不定,來去無蹤,方寸之間可有可無,因而被取名“方寸山”。 真正的方寸山,是一座城市。 從空中俯瞰,它是一座方形,被規(guī)劃成棋盤一般劃分了街區(qū)的經(jīng)典城市圖。在這里有高塔,有高峨的巨型建筑,也有居民區(qū)一般緊密相連的低層建筑群落,你甚至可以在它的街道上發(fā)現(xiàn)紅綠燈、街道轉(zhuǎn)向指示線、條紋狀類似人行道的圖案、下水道系統(tǒng),街道上的各色商店、階梯、綠化帶,唯一讓人覺得不適的是商店里頭什么也沒有,只是空空蕩蕩的一間披著商店外殼的房子。 同樣街道上也是如此,沒有汽車,小轎車,公交車,也沒有摩托車和自行車,沒有滑板,沒有平衡車……空曠,安靜,就像是所有人都睡著了,連帶著整座城市也閉上了眼。 對。 也沒有其他居民。 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的城市模板。 這里唯一的一個人此時正坐在最高的一百多層的建筑“鐘塔”上,晃蕩著雙腿,仰起頭,看著天上懸掛著的一顆“金色太陽”,時間已經(jīng)臨近傍晚,太陽正在一點點下滑,最終它會落入某個打開的地下倉庫中休眠,直到第二天早晨,它會準時從里頭升起,絕不會遲到。 最后的居民雙手撐著鐘塔頂部的邊沿,仰起頭,瞇起眼。 從重重情況來看,他估摸著時間應(yīng)該就是這幾天。 突然,在天空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扭曲空間,很小的一片區(qū)域,還是被他洞察到。他單手往鐘塔上一按,整個人沖向那一片扭曲的空間,可是沖到一半時那里已經(jīng)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從天而降有些慌張的人。 他只能夠無奈地接住外來者。 讓他更難過的是,這人是個男人,還是個青頭皮,看起來像是還俗的和尚。 進來個姑娘會死啊! 他忍不住想說。 此時他將那個懵懵懂懂還有些搞不懂狀況的人提著放在鐘塔上,自己也站在上頭,看向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過神來看向他:“你是六景嗎?” “你怎么知道?” 六景有些訝異,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低調(diào)行事,怎么隨便進來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名字了?還是說外面有人披了自己馬甲在亂來…… “自己人,自己人?!?/br> 眼前的青年長出一口氣:“我也是五指戒的,我是新人,新的尾指銀戒,我叫梁左?!?/br> 六景第一反應(yīng)是:“銀死了?怎么死的?” 雖然進入蓬萊之后六景就知道,生離死別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真正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就那么死了,還是通過別人的話來轉(zhuǎn)告,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無法如想象那么沉穩(wěn)。 “具體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在礦區(qū)還是一個試煉者……” 名叫梁左的青年記憶力很好,思維清晰,他說完之后六景幾乎就明白他是怎么加入了五指戒的。而銀是被紅縭給害死……的確,自己離開之前那段時間紅縭變得情緒喜怒無常,和以前有著極大的不同,也許是因為那一次意外讓她的臉部受到重創(chuàng),侵蝕之力一直無法被清除,她就將臉給用繃帶纏了起來,眼神也變得狠厲了很多。 紅縭的叛出和下殺手依舊讓六景十分驚訝,在他心中,紅縭依舊是那個溫柔可人,總是躲在自己和老白身后的小meimei。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搖搖頭,多想無益于現(xiàn)在的狀況。 六景看向自己眼前的新同事:“老白呢?” “他本來是親自過來的,只是中途遇到了玉京山的埋伏……” 聽到白子駒遇難后被蓮花童子所救,李慕染也親自出手,六景神色頓時輕松了不少,師傅只要愿意出手,只要老白還有一口氣就能救活。 不過轉(zhuǎn)瞬六景問起一個重要問題:“你之前說,有人和你一起進入了方寸山,是玉京山的人?” “我不知道,他的臉我看不清楚,脖子上有一塊刺青,上面寫著‘止’,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衣服,我是跟著他進來的,進來后就開始下墜。” 看梁左的樣子不似作假,六景心生狐疑。 灰衣人,脖子上刺字,看不清臉,應(yīng)該就是灰衣人那一伙的。他就是追隨之前另一名灰衣人誤入方寸山的,那人脖子處的刺青是“令”。那么灰衣人至少就有倆人,他們進出方寸山到底是為了什么? 梁左此時卻有些好奇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他親身體驗,要進入方寸山實在需要太多的運氣,這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踏足。 “和你差不多,也是跟著一個灰衣進來的?!?/br> 六景回憶起兩年前的事,一切依舊歷歷在目。 原本他是承接了叛出奇物山莊嚴弗的任務(wù)——他本可以完全不搭理的。 只是抱著聽一聽的想法,六景進入嚴弗指定廢棄區(qū)的某棟洋樓。委托人嚴弗已經(jīng)有些精神不正常,幾乎每隔一個小時他就會神色恍惚一陣,說什么他都聽不到,嚴弗有些吃力地將自己耳朵撕扯下來,遞給六景說,一切他想說的和他的相關(guān)記憶都在里頭了。六景警惕地測試了一番,發(fā)現(xiàn)里頭沒有什么陷阱,于是開始讀取其中的信息。 奇物山莊作為十二戰(zhàn)隊中最擅長“控物”的組織實力一向不俗,加上他們能夠驅(qū)動傀儡和戰(zhàn)斗載具,規(guī)?;膽?zhàn)斗他們是最擅長的,因而要闖入他們山門是極為困難的,一個不慎就會被傀儡海洋淹沒,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删谷挥谢乙氯嗽诶镱^堂而皇之地將他們掌教鶴掌門用鎖鏈鎖了直接拖走,簡直匪夷所思。 可是六景轉(zhuǎn)念一想,嚴弗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鬼樣子,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捏造一個假象。他能夠付出的代價只有一具有些斑駁的傀儡,是他身上唯一的物品了。 正常人是絕不會碰這一茬的。 回報低,風(fēng)險巨大,并且可能涉及到奇物山莊的內(nèi)部政治斗爭……只是,六景一直不是普通人的思維。 白子駒看似灑脫其實內(nèi)心精細如發(fā),青箏外冷內(nèi)熱,紅縭柔弱的外表下最為剛強,銀年紀最小卻最為決絕。 而六景,畢生目標都是追尋這個世界的知識,一切秘密都變成了他想要追尋的答案。 于是他很爽快地接下任務(wù)。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預(yù)計,甚至讓他第一次萌生了退意,然而后續(xù)發(fā)展已經(jīng)超出了他控制范圍…… 第302章 方寸之間(三) 六景半天不語。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 梁左急急問。 “告訴你有用嗎?你還是先認識一下方寸山的情況為好,不然不小心死在里頭可別怪我沒提醒?!?/br> 他很自然地轉(zhuǎn)換了話題。 梁左也拿這位同事沒法子,只好不再提。 他從天而降時整個人有些恍惚,從無妄界進入方寸山時他仿佛五臟六腑都被一柄巨大鐵錘給用力砸在胸口,讓他耳朵聽不到聲音,眼前一直是黑乎乎的,五感六識仿佛一瞬間都被剝奪了一般,整個人在虛無中只能下墜。 再次醒來時梁左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人救了自己。金色頭發(fā)下是一張和善的年輕男性面孔,身著一件多鏈扣的做舊款褐色高領(lǐng)皮衣,里頭是一件掛著銀鏈的黑色短馬甲,腰腹用兩根皮腰帶系著,顯得身形修長,腳踏一雙厚底寬邊皮鞋,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子中世紀蒸汽朋克感覺。梁左在青師傅的照片里看到過這個人正是長指金戒,六景。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對自己懷有某種成見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梁左發(fā)現(xiàn)并不是如此,大概是自己恍惚間產(chǎn)生的錯覺。 讓梁左有些驚訝的是,六景也是跟隨著一名灰衣進入的方寸山,灰衣人仿佛很清楚方寸山的規(guī)律,而且進出都很熟練。然而說著說著,六景就戛然而止,讓梁左心里癢癢的。 “太陽落下了?!?/br> 六景說。 梁左下意識抬起頭,發(fā)現(xiàn)周遭突然一下子暗了下來。之前他在空中也沒有看清方寸山里頭是什么樣子,只是覺得十分空曠,地上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各種造物,突然周圍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見,讓他下意識凝聚起手中的氣。 “放開,別凝聚‘氣’,全部排出身體,別找死?!?/br> 六景低聲道。 梁左有些不解,不過還是按照他所說將體內(nèi)突然運行的氣再次釋放。突然地上亮起一陣熒光。 身處塔頂?shù)牧鹤笸驴慈?,發(fā)現(xiàn)地面上多了很多“燈光”,方寸山內(nèi)部的情況也就立刻顯現(xiàn)出來。放眼望去,根本沒有一點點“山”的跡象,到處都是方方正正被規(guī)劃完善的街區(qū),有彼此緊挨的居民區(qū),也有類似于商業(yè)區(qū)的高大建筑群,在這些漂浮起來的“夜燈”下,整個方寸山就是一個巨大規(guī)范的城市。 唯一的詭異之處在于,沒有人。 這是一座沒有人的城市。 接著梁左漸漸發(fā)現(xiàn),那些“燈光”全部都是夜魂。一只只,有大有小,無邊無際,就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它們漂浮在空中,游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將這座無人之城照得慘白。就在梁左仔細觀察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壓迫感從腳下傳來,忍不住下意識想要催動氣退避。 “放松,千萬別用氣。” 六景的聲音及時響起。 梁左忍住內(nèi)心的惶然看向下面。 一只金魚一樣的夜魂慢悠悠地游到塔頂,它身長大概有三米,絲綢一樣柔軟纖弱的尾巴也有四米長短,一雙睜得老大的眼睛,它身上散發(fā)出一層淡淡白暈,自在地在梁左和六景身邊游來游去,看起來人畜無害。金魚慢慢停下擺動的尾巴,巨大雙眼凝視著梁左的眼睛,突然它吐出一串泡泡,扭頭就朝著前方游去。 直到它漸漸消失在夜魂群落之中后梁左才心有余悸問:“那是大夜魂吧……” “對?!绷拜p輕一笑:“到了夜里,這里就是夜魂的活動區(qū)域,白日里它們藏在地下,晝伏夜出已經(jīng)是一種規(guī)律了。你不要使用氣,一使用,能量波動就會引得它們游過來,那就麻煩了,這里的大夜魂可不是少數(shù),我也沒有把握從它們手里救下你。好在你沒有亂來?!?/br> “它們就這樣一直游來游去?” 梁左看著地下不斷升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孔明燈”,數(shù)量之多,密度之大,讓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其中不乏許多已經(jīng)有了具體形態(tài)的大夜魂,很是悠閑地在城市的上空飛來飛去,似乎是在享受夜里難得的自由。 “太陽要升起的時候,它們就會重新回到地下沉睡?!绷白轮钢胺剑骸翱吹侥且恢灰够炅藳]?就是很像是八爪魚那個。” 梁左定神一看,的確有一只巨大的八爪魚,很難判斷它的身軀有多大,只是在它的周圍,那些大夜魂都變成了一個個小朋友,它只需要卷一卷觸手,大夜魂就會被它擒拿住。 “那是巨夜魂?!?/br> 破法者巨夜魂! 梁左心里一凜。 “放松?!绷靶α诵Γ骸胺判?,八爪魚并不是喜歡主動攻擊的類型,據(jù)我觀察它性格懶散,所以只要離它遠一點就不會有事?!?/br> 正說著,八爪魚一只觸手突然抓住一只大夜魂就塞進了嘴里,嚇得周圍夜魂都一散而逃。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事。 梁左懷疑地看向六景。 “當然,他也偶爾吃點東西……娛樂為主……” 六景打了個哈哈:“總之,距離它遠一點就沒事??梢赃@么說,這里就是它們的地盤,我們這些外來人還是注意規(guī)矩比較好,不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我們吃虧?!?/br> 他又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那里也有一只巨夜魂,不過看來那家伙今天偷懶不想出來,它外形像是一朵花的樣子,大概有十米高,比起八爪魚,它更加危險。因為它會散發(fā)出一種奇特的迷香,引誘周圍的生命體朝著那邊游去,它就可以隨意掠食,第一次我都差點著了道。具體位置我會給你畫出來,不用擔心……除去這兩位,還有一個。” “在那里。” 他指向天空。 仿佛響應(yīng)他的話,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鳥兒突然從黑暗中飛了出來,它擁有筆直寬闊的雙翼,雄鷹一樣高傲翱翔的姿態(tài),由于距離太遠,梁左不太能夠分辨它的樣子,只是看到它通體雪白,十分漂亮。 “白頭鷹,兩個巨頭取的名字,別看它最神氣最活躍,其實它威脅性最小,從我看到起它就一直在空中飛來飛去,估計是想要找到出去的路徑,它非常驕傲,根本不愿意降落?!?/br> 六景看了看白頭鷹,搖搖頭:“真是只倔強的鳥?!?/br> 經(jīng)過六景的具體介紹梁左總算明白了這里的三大霸主,分別是八爪魚、迷香花、白頭鷹三大巨夜魂。他們?nèi)褪沁@里的龍頭老大,地頭蛇,扛把子。不過其中白頭鷹一直是獨身主義者,甚至不屑于和地下的兩位同仁交流,獨自飛翔,不肯對現(xiàn)實妥協(xié)。八爪魚是享樂主義,懶懶散散每一天,膩了就抓一只夜魂來吃一口調(diào)劑一下胃口。迷香花則是習(xí)慣性散發(fā)出奇異香味,引誘著夜魂朝它靠攏,享受大家的朝拜與迷戀,對于殺戮更像是一種興趣而非必需品。 “只要不惹他們就沒事了吧?”梁左還是很緊張,開玩笑,破法者層次的巨夜魂。一條觸手,一根羽毛,一片花瓣大概就能弄死自己,不緊張不可能。 “也不見得……巨夜魂偶爾也會變成人形態(tài),到了巨夜魂的程度已經(jīng)和普通人類生命沒有兩樣,只是它們經(jīng)歷的是另一條更加殘酷的生命路線。我倒是見過八爪魚和迷香花的人身,八爪魚是一個壯漢,迷香花是一個姑娘模樣,白頭鷹倒是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