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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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哭得嗓子都啞了,曲溪青出去要了一壺水進(jìn)來給他們倒了幾碗水,小孩們變哽咽邊喝,問道:“神仙哥哥,我們是不是就要死了?” 曲溪青撐著下巴道:“誰說你們要死的。” 小孩們齊齊看他,一雙雙烏溜黑亮的眼睛哭得發(fā)腫,純凈透澈的眼神透出幾分不屬于這個(gè)年紀(jì)的惆悵,“大家都說我們得了瘟疫,瘟疫治不好,要死人的?!?/br> “娘哭得那么傷心,我肯定活不成了,神仙哥哥,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覺嗎?死了會(huì)變成什么?以后我們還能回來嗎” 另一個(gè)小孩擦著腫脹酸澀的眼睛,“從前姥姥死的時(shí)候,我聽村里人說死了會(huì)變成天上的星星,變成星星就下不來了,只能在天上看著大家?!?/br> 孩子們哪怕生了病,也是天真的。曲溪青笑了笑,“到底是誰說你們要死了,胡說八道呢。”他指著睦野的背影,“你們知道他嗎?!?/br> 小孩道:“知道,他是睦哥哥,也是大夫,方才他給我們把脈的時(shí)候還給我們糖吃,好甜的糖?!?/br> 曲溪青心道那是買給他解饞的糖,“他說了有辦法救你們,你們就不會(huì)死?!?/br> 小孩抹著掛在眼角的淚珠,眼睛睜得老大,似乎信了曲溪青的話,“真的嗎?” 曲溪青笑道:“自然是真的,你們都喊了我一聲神仙哥哥,既然我是神仙,肯定得保佑你們的,對(duì)吧?!?/br> 小孩被他忽悠得小腦袋都轉(zhuǎn)不動(dòng),暈乎乎道:“你真的是神仙哥哥呀?” 挨在旁邊的小孩點(diǎn)頭,“好像是的,娘說只有神仙才長這么好好看。” 小孩們的注意力很快從瘟疫上轉(zhuǎn)開,小聲而認(rèn)真地討論起神仙哥哥有多厲害,惹得曲溪青開懷大笑,從懷中掏出把睦野買給他的糖,分給這些孩子們。 診過脈,睦野在一側(cè)將曲溪青和小孩們的對(duì)話全聽了去,曲溪青扭頭看他,故意生氣道:“你偷聽我說話。” 睦野不可置否,替難民們檢查完又安撫下他們的情緒,他眉間有點(diǎn)疲憊,“天色暗了,你回去給娘帶話,我今日會(huì)晚些回去?!?/br> 整日都留在大廟里煎藥診脈,曲溪青不明白睦野還要去哪里,便問:“你要出去?” 睦野:“出去采些藥回來,他們的熱癥不能再拖,既然一般的藥沒有效果,只能換另一種土法子。”他目含歉意,“今夜我得很晚才離開這里,你先回去休息,莫要等我。” 曲溪青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找?!彼牧伺男『⒌哪X袋才站起身,蹲的時(shí)間長了腿腳又麻又軟,不敢用力站著,只能軟軟地靠在睦野身上。 難民并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成婚,當(dāng)朝男風(fēng)為人不恥,廟內(nèi)不少難民都看著他們。睦野神色自若地?cái)堉喑庾撸隽舜髲R,外頭的天色果真暗了,四處灰蒙蒙的,村民都給衙差們送來了火把。 睦野道:“這幾日會(huì)很忙,夜里沒有休息的時(shí)間,你聽話,先回去休息?!?/br> 曲溪青搖頭,他喚住一位送了火把后要離開的村民,不聽睦野的勸,麻煩他到睦家替他們給李三娘帶話。 睦野無奈地嘆氣,“這幾日會(huì)很累?!鼻嘟找追?,睦野要時(shí)刻檢查病人的情況,分不出精力照顧他。 曲溪青裝作聽不見地皺皺鼻子,“木頭,你在這樣啰嗦下去天都要暗了。” 睦野:“......”他的夫郎無賴起來真的拿他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曲溪青淡笑,知道睦野妥協(xié)了。他攥上對(duì)方的手腕朝外走,很快,手背一暖,睦野已將他的手反握住牽緊,不再多言。 夜色降臨,睦野一手牽著曲溪青一手提著燈籠探路,這次他并未帶曲溪青前往深山,而是去了另一處地方。 吱吱咿咿的蟲鳴此起彼伏,靜謐的月光將整座村子籠罩,鋪上一層淡淡的銀白色。曲溪青望著眼前的一大片菜地,瞠目結(jié)舌問:“這里都是菜,木頭你要采什么藥草呀?” 睦野道:“這次不采藥,而是找蚯蚓糞?!?/br> 曲溪青一愣,音都轉(zhuǎn)了一個(gè)調(diào),“蚯蚓——糞?你指的是蚯蚓的糞便?” 睦野點(diǎn)頭,“嗯?!彼〕隽硪槐K燈籠點(diǎn)上,塞進(jìn)曲溪青手里,“你在這等我,”說罷,睦野走到菜地間,彎下腰身專注地翻找,手掌沿著菜地,慢慢刨開。 曲溪青面色古怪地杵在原地,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下意識(shí)搓了又搓,意識(shí)到睦野在菜地里刨糞,手指頭更癢了,他、他可不想摸那些蚯蚓糞呀。 走到睦野身邊,曲溪青又問:“木頭,除了這些蚯蚓糞,還需要哪些藥草么?你告訴我呀,我給你去找?!?/br> 睦野從菜地里抬頭,目光透著淡淡的笑意。 曲溪青別扭道:“我、我不想摸糞......你不要笑話我?!?/br> 睦野正色道:“不笑話你?!毖鄣椎男σ鈪s仍未消退。 曲溪青是個(gè)張揚(yáng)肆意的人,睦野從來不知道他也會(huì)有害怕的東西,蚯蚓的糞土,如此一想,他摸著手掌里的蚯蚓糞輕輕一搓,又抑制不住笑了笑。 月色下的男人笑意溫柔,曲溪青被睦野笑得耳熱面熱,心里卻也甜滋滋的。他彎下腰親了一口男人的眉心,“木頭,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如果他的出糗能讓睦野高興,曲溪青覺得沒什么事情能叫他害怕的。將眼一閉,曲溪青順著睦野方才刨糞土的地方,雙手一埋,開始他刨糞的一夜。 第44章 不能便宜你 睦野將以蚯蚓糞為藥制好的丸子送到大廟時(shí),廟內(nèi)有難民正嘔吐不止。穢物泛著酸氣充斥在空氣中, 難民被外頭的衙差看守, 不能踏出半步。吐出的污穢之物聚在一起, 廟里的通風(fēng)口很少, 曲溪青才進(jìn)門, 連忙就捂緊口鼻,被這股氣味熏得眉頭直皺。 大夫們已經(jīng)將藥帶出外頭搭篷煎熬,他們?cè)嚵撕脦赘彼? 甚至用上了名貴的藥材, 然一天過去, 效果甚微。 睦野戴起面罩, 吩咐曲溪青在外頭的篷里等他。早秋的清晨已經(jīng)帶了涼氣, 他們昨夜在菜地里待了一晚又趕來這邊,擔(dān)心曲溪青的身子吃不消, 睦野勸他無用,只好多叮囑他找地方靠著休息。 睦野進(jìn)入廟內(nèi)檢查嘔吐不止的患者, 這些嘔吐的人多數(shù)年歲較小, 替他們?cè)\過脈又將污穢物檢查過,睦野拿出銀針給他們刺了幾針, 出去詢問大夫們昨天煎熬的藥中所放的藥材。 平頭老百姓大多過慣了苦日子, 吃的穿的都相當(dāng)粗糙, 從嘔吐患者吐出的污穢物以及大夫們提供的藥材所看,睦野心底想法愈發(fā)濃烈。他打開藥箱取出裝滿昨日連夜制好的藥丸,藥罐一打開, 一股奇特的味道漸漸飄散開。 熬了一夜的大夫面色難看地轉(zhuǎn)過一邊去,“這是——” 睦野看向靠在篷內(nèi)閉目休息的曲溪青,道:“昨夜我們出去就是為了找這味藥?!彼值溃八麄兺K秤玫亩酁榇治锊诩Z,既然這些藥材對(duì)他們不起藥效甚至產(chǎn)生排斥的反應(yīng),不如試試古舊的藥方,土人用土方法,或許會(huì)有意料不到的效果?!?/br> 靠在篷里的曲溪青悄悄搓起他的手指頭,眼睛睜開一條縫,正迎上睦野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曲溪青又閉上眼,待睦野進(jìn)了廟內(nèi),他躺了片刻毫無倦意,只好爬起,往廟里走。 睦野替還在嘔漲的人施針,余光瞥見曲溪青,叫他把面罩帶上。 曲溪青將面罩戴好,嘩嘔的一聲,在他右手邊靠著的小孩臉色慘白的又吐了,吐出的全是酸水,酸臭的氣味從里面散到廟外,衙差們嫌棄地捏緊鼻子,有衙差道:“這都吐了一晚,該不會(huì)是瘟疫發(fā)作了吧?!?/br> 衙差們臉色一沉,“要不要將此事稟告上去。” “還稟告啥,咱們直接放把火把這里燒了吧,再晚就怕來不及了!萬一上頭怪罪下來誰擔(dān)得起!” 篷外的老大夫一聽衙差們的話,立即上前勸阻,“差爺,四日時(shí)間未到,你們不能——哎喲?!?/br> 衙差把老大夫推開,吼道;“這一天都過去了,你們不僅沒把人治好,他們還病得越來越重,這里頭都吐成這樣,不是瘟疫是什么!” 鬧成一團(tuán)的衙差很快點(diǎn)燃火把,他們散開將大廟的通風(fēng)口封上,睦野在給難民喂藥,見此情形,曲溪青站起往外走,卻被衙差攬住,不允許他出去。 老大夫道:“仙人,他們要放火燒了這里——” 曲溪青怒視衙差,“你們憑什么這么做。” 蛇懼火,衙差手中的火把熏得他不舒服,他朝后退開幾步,回到廟內(nèi)把外頭的情況告訴睦野。 “木頭,他們要封死大廟一把火燒了這里。” 話一出口,難民們紛紛躁動(dòng)起來,擠著要往外走。衙差拔腰刀指向難民,揮舞著手上的火把,兇嚷道:“動(dòng)什么動(dòng),都給我回去!” 難民慌成一團(tuán),想擠出去卻又礙著指向他們的腰刀和火把,衙差把難民死死堵在廟內(nèi),待其他衙差把大廟的通風(fēng)口全部封上后,接二連三地把手里的火把扔進(jìn)廟里。 廟內(nèi)的干草被迅速點(diǎn)燃,曲溪青被那氣味熏得發(fā)嗆,他避開火苗,手腕一緊,被睦野扣住,往門外帶。 火苗越竄越大,難民推涌著要跑出去,衙差將好些難民砍傷,面目猙獰地放話威脅,要把大門合上。 睦野用力把門抵開,衙差作勢(shì)要把睦野踢回去時(shí),被身后的曲溪青抬起一腳踹翻在地。 “木頭!” 睦野拉著他出去,難民們愈發(fā)激憤,患了病的難民跑不動(dòng),小孩們嗚嗚的啜泣從廟里低低傳來,睦野面色驟沉,外頭恰來了給他們送早飯的村民,村民們看到大廟里升起的煙霧、以及和衙差打起來的人,一時(shí)搞不清楚狀況。 睦野朝他們大吼趕緊提水救火,躲開衙差劈過來的一劍,睦野一邊護(hù)著曲溪青,一邊提防衙差揮過來的刀。 方才被踹翻的衙差拾起地上的火把朝他們用力扔過來,那火把正對(duì)著曲溪青的后背,睦野把他拉開,手臂卻被燃著的火把擊中,薄薄的布衣瞬間焦了,手臂被燙傷,滲出的血水黏著粗布,沾在臂上。 “木頭——”曲溪青回頭,驟然急紅了眼。他轉(zhuǎn)頭,死死盯著朝他們?nèi)踊鸢训难貌?,腰一緊,睦野眼疾手快地把他圈到另一處,沉道:“我沒事?!?/br> 好在大廟內(nèi)置放的干草不多,廟外打了一口井,十來個(gè)村民接了幾桶水往廟里潑后,燃起的火苗很快被熄滅。 早有村民跑去給村長帶話,村長帶了一批人趕到,制止眼下這混亂的場面。 被砍傷的難民排開靠在廟外,大夫們給他們止了血包扎好,之前留在廟內(nèi)跑不出去的難民們也都配合大夫仔細(xì)檢查,好在他們只是吸入少許的煙霧,加上火滅的及時(shí),并未危及到性命。 睦野顧不上處理手臂的傷口,給患了熱癥的難民診完脈,他取出藥罐,繼續(xù)發(fā)放藥丸。 曲溪青跟在睦野身后,眼睛一直落在那焦黑的肩頭上,“木頭,你去休息一會(huì)兒吧?!?/br> 待到難民服下藥丸,睦野才回頭看曲溪青。他忙了一夜,又經(jīng)過一番打斗,額上已是布滿大汗,布衣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 曲溪青用袖子替睦野擦去汗水,想起方才他被火把擊中時(shí),便心如刀絞。 “木頭,我去休息片刻?!?/br> 睦野見他面色不好,因還有病人要看,他道:“累了就去休息,若是在這睡得不舒服,過會(huì)兒我送你回家。” 曲溪青揚(yáng)起一抹笑乖乖點(diǎn)頭,他回到大篷找了一處地方蹲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外頭,衙差們?cè)诔栽顼?,他尋了一圈,視線鎖在那個(gè)對(duì)他扔火把的衙差身上。 他輕聲一嗤,紅唇微合,從嘴里吐出淡淡的煙霧,不久后,一條蛇爬入篷內(nèi),朝曲溪青吐出長長的蛇信。 ...... 用過早飯的衙差分批去茅房,再回來時(shí),居然有一個(gè)人是被衙差們從茅房抬回來的。 “大夫大夫,老五剛從茅房出來就說不舒服,您能不能幫忙給看看?”衙差們將昏迷不醒的老五放下,只是經(jīng)過方才的縱火一事,大夫并不愿給這群衙差任何好臉色。大夫們心道這真是天道好輪回,報(bào)應(yīng)來得早,險(xiǎn)些沒拍手叫好。 衙差見大夫?qū)λ麄冎弥焕恚锨鞍汛蠓蜓哼^去,村長很快趕來勸阻。睦野出來看到躺在地上的衙差,便過去粗略檢查一番。 其他衙差問:“老五如何?他怎么上個(gè)茅房出來就突然暈倒了?!?/br> 睦野道:“他中毒了?!?/br> 衙差面色大變,驚道:“我們都從茅房出來,為何只有老五一人中毒?!” 睦野:“他出來時(shí)可有什么異常?!?/br> 衙差想了一會(huì)兒,往頭一拍,道:“我想起來了,老五出來時(shí)走路的姿勢(shì)不太對(duì)勁,似乎捂著褲襠?我們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暈過去了。” 睦野垂下眼,用未受傷的手把老五的褲腰帶扯開,腹部與腿上并無傷口,睦野頓了一頓,神色平靜將那褲微微松開,再拉上。 附近的村民和衙差們面色迥異,下一刻睦野道:“他的yang物被蛇咬了?!?/br> 眾人:“......” 睦野又道:“我探過脈,此蛇毒并非劇毒,只是能令人昏迷幾日,且日后行房中之事會(huì)受阻?!?/br> 有難民忍不住嗤笑,笑聲接二連三傳出,衙差們紅著臉怒吼:“笑什么,閉緊你們的嘴巴,不要命了嗎!” 睦野淡道:“差爺們無須動(dòng)怒?!?/br> 村長在中間勸阻,衙差們只得將火氣忍下,“醫(yī)不好嗎?!” 睦野答:“平日多食用壯陽之食,興許見效?!?/br> 衙差梗著脖子,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