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李明西才回消息。

    “你在哪里？”

    “家里?！?/br>
    “樓下有兩條狗在打架，你要不要下來看？”

    “……”

    “你怎么那么無聊？”

    向小園無語，推開房間門，說道：“媽，我下樓去散散步。”

    電視劇進入了廣告期間，周新秀抬起頭，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這幾天有點累，我就去小區(qū)的健身器材那里踩一下漫步機?！?/br>
    周新秀點頭，“早點回來，天涼了，別感冒?！?/br>
    向小園連忙回房間穿了一件外套，粉色的衛(wèi)衣外套，上面繡著一只小貓。她剛要拉開房門，想了想，又轉回去打開自己的抽屜，拿了些東西放到兜里。

    走到樓下，路燈將人們的影子照得影影綽綽的，像童話書里的怪物，在月光下張牙舞爪。

    向小園踩著綠化帶的臺階，走了兩步，看見李明西背著書包，踩著雙人漫步機，兩條長腿前后晃著。

    向小園理了一下劉海，走過去，踩到他旁邊的漫步機上。

    “哪里有狗在打架？”

    李明西一笑，驚訝地看著向小園：“你怎么這么傻？真相信我會無聊到圍觀兩只狗打架？”

    向小園雙手扶著欄桿，腳晃得很慢。

    “那你騙我下來干嘛？”

    李明西站直，把書包挪到胸前，從里面翻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向小園。

    “喏，今天去百貨公司樓下又吃了一頓肯德基，紅豆派沒吃完，你要不要？”

    向小園接過，打開塑料袋的結，里面的紅豆派有些涼了，她輕輕咬一口，紅豆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來。

    許多年后的向小園吃過許多昂貴又著名的甜品，但都沒有這個秋天夜里的紅豆派甜。

    “你放假要做什么？”李明西看著向小園的頭頂，她的頭發(fā)細軟干凈，摸起來像絲綢，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但君子李明西還是忍住了。

    “寫作業(yè)。”向小園騰出一只手來拂了一下自己的頭頂，“我mama后天下午帶我去逛街?！?/br>
    “女人真麻煩?！崩蠲魑鬣止玖艘痪洌沃p腿，不再說話，雙手靠在欄桿上，雙眼盯著地面，琥珀色的眸子在夜里閃閃發(fā)光。

    向小園只敢偶爾瞄他一眼，和他站在雙人漫步機上，能聞到他衣服上的肥皂味道和……帶著孩子氣的男人香。

    向小園低著頭咬紅豆派，嘴里甜糯，心里酥/癢。

    不知道李明西把她誆下來卻站在這里百無聊賴地晃漫步機是為了什么。

    又不跟她說話。

    但是，還是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向小園吃完了紅豆派，然后從兜里摸出兩顆大白兔奶糖，遞給李明西。

    “你吃不吃呀？”

    “我才不喜歡吃這種東西。”李明西沒要，“甜死了?！?/br>
    向小園訕訕地收回手，把糖放回兜里。

    真是自作聰明。

    夜里涼涼的風吹過向小園的臉，灌進她領口里，像浸泡在海邊的沙灘上，干燥又舒爽。

    偶爾有小孩子跑過，留下一陣歡笑，縈繞在路燈下的男女耳邊。

    李明西轉頭，盯著向小園看。

    看得向小園臉紅。

    “怎、怎么了？”

    “紅豆派吃完了？”李明西問。

    向小園點頭，“吃完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英語周報借我抄一抄唄？”

    向小園一噎，“這才剛放學，你就想著抄作業(yè)了？”

    李明西望天，“三天假期多寶貴啊，我要痛痛快快打三天球?！?/br>
    向小園氣郁，但是紅豆派吃完了，后悔都沒法了，“那我明天先寫英語作業(yè)。”

    她回味著甜膩的紅豆，酥松細軟的口感像嚼著玫瑰花瓣，“你明天晚上或者后天來找我拿吧?！?/br>
    “好嘞，那我回去了?！崩蠲魑鳉g快地從漫步機上跳了下來，抬腳踩住了還在晃動的漫步機，低頭看向小園，“你回去嗎？”

    向小園搖頭，心里悶悶地，“我運動一下?！?/br>
    她停止搖動腳下的機器，立得直直的，漫步機的慣性讓她整個人繼續(xù)晃動，像胡桃夾子的士兵。

    李明西突然笑了，向小園當然猜不到他在笑她此刻僵硬的手腳像胡桃夾子，她只是低下頭，白皙的手指扣著欄桿，貪婪地呼吸鼻尖的肥皂香。

    “好的?！崩蠲魑魃焓?，薅了一把向小園的劉海，“小同桌，放假乖乖寫作業(yè)哦。”

    向小園的脖子一下子僵了，根本抬不起來，以至于李明西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里時，向小園才從包里再次摸出了那兩顆大白兔奶糖。

    向小園放了一顆在旁邊空蕩蕩的漫步機欄桿上。

    你一顆，我一顆。

    她剝了剩下的一顆，放進嘴里，甜糯的奶糖慢慢融化，嚼著還有點黏牙。

    *

    假期第一天，上午。

    向小園寫好了英語作業(yè)。等到下午，她換了粉紅色的背帶裙，拿著作業(yè)，去敲響了隔壁的門。

    開門的是李建松，他戴著眼鏡，笑瞇瞇地說道：“小園啊，有什么事嗎？”

    向小園拿著英語周報，不敢說是借給李明西抄的，“叔叔，有幾道題想問李明西?！?/br>
    “哦，他不在，他回來了我跟他說一聲吧?！?/br>
    向小園點頭，李建松瞄了她手里的周報一眼，“英語作業(yè)？喲，你還跟他問英語啊？”

    向小園睜大了眼睛，“唔……是問他英語作業(yè)要做哪幾部分?！?/br>
    “哦哦，好的?！崩罱ㄋ赊D身從玄關旁的桌子上拿了兩個橘子塞到向小園手里，“回來了我跟他說一聲?！?/br>
    向小園回到自己家里，睡了一會兒，又起來繼續(xù)做作業(yè)，鼻尖縈繞著橘子的清香。

    房間的時鐘一圈圈地轉著，到了六點，她做完了化學作業(yè)，然后到客廳里等著吃飯。

    今天張玉祥回來得早，和周新秀一起做了火鍋，向小園不喜歡吃辣，沒吃多少就放了碗筷，然后去沙發(fā)上坐著看電視。

    電視里播著綜藝節(jié)目，主持人鬧鬧騰騰的，向小園卻一個字沒聽進去，耳朵始終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直到夜里十點，門鈴也沒響起。

    向小園被周新秀叫去洗澡，隨后回了房間。

    十點半，向小園看了兩眼手機，沒有短信。

    她唉了一聲，關掉手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