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好,是我運氣好。”花滿樓笑意更甚,在這暖洋洋的午后,能在馬車中聽云善淵念一段故事,他如何能不滿足,她的聲音宛如暖陽灑在了心頭。 花滿樓時而為云善淵倒上一杯茶,送至她的唇邊,讓她莫要念著口渴了。 這樣的午后行路,似乎與夜間將要發(fā)生的一切陰謀詭計都無所關(guān)聯(lián)。直到到達(dá)桃花堡,下車的時候,兩人都是帶著笑。趕車的花平倒是一臉平靜,心中對旁聽了一路詩詞歌賦,究竟是什么感覺,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桃花堡門口,金九齡也是剛到。 他先與花滿樓打了招呼,又對云善淵說到,“剛好見著了,說好的對半分,這不就送來了。以后,有機會再合作?!?/br> 云善淵收下了銀票,她不著痕跡打量了金九齡,松了一口氣。她原本擔(dān)心天魔繡一事對金九齡有什么影響,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沒有大礙。 “謝謝金捕頭了?!?/br> “金捕頭,小愈,那我們就進(jìn)去說吧。”花滿樓帶著兩人進(jìn)了桃花堡。 桃花堡里陸小鳳已經(jīng)到了,苦智禪師、鷹眼老七、烏金雕、石鵲、關(guān)泰、宋神醫(yī)等人也都到了。 換句話說,該來的都來了,也不知里面有沒有不速之客。 第十四章 花如令的這場六十大壽確實熱鬧, 特意在紫薇閣大擺筵席,可謂是高朋滿座、觥籌交錯, 并不只是來了武林人士, 還有與花家有生意往來的富商們。 云善淵與陸小鳳并沒有坐在主桌,他們對花如令來說是小輩,又不像金九齡是代表著六扇門而來。也許花如令本來有這樣的打算, 但是被云善淵婉拒了,陸小鳳便也婉拒了。 兩人一個在花滿樓的左側(cè),一個在花滿樓的右側(cè),這一桌上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是同輩中人,基本都是所來富商的小輩, 花滿樓并不打理家中產(chǎn)業(yè),故而也與他們交流不多。 可以說, 這一桌大家都自顧自地吃著, 吃得還真挺歡樂,因為花家的酒宴味道著實不錯,彼此之間交頭接耳地稍微聊幾句,倒也顯得非常和諧。 陸小鳳在見到云善淵與花滿樓同來之后, 他也沒時間再說今夜的計劃,但確實也沒法說, 因為根本沒有計劃。 他被云善淵說服了, 不是說完全他信了鐵鞋大盜還活著,而是必須考慮到鐵鞋大盜也有同伙,這個人想要伺機做些什么。 于是, 陸小鳳也說服了花如令,但是花如令請來眾位江湖中人幫忙一事是早就談妥的,如果鐵鞋得到了風(fēng)聲,他們改變主意臨時取消計劃反而是打草驚蛇。 因此今夜就是靜觀其變,除了陸小鳳之外,沒有認(rèn)真知道假扮鐵鞋一事已經(jīng)取消了。今夜就等待第一個變數(shù)的到來,鐵鞋或者他的同伙要做什么,確實離不開下.毒這種鬼蜮伎倆。 “云兄,你也別光顧著吃菜,只吃不聊天多沒意思?!标懶▲P看著給云善淵夾菜的花滿樓,他才不是故意說這句話的。 云善淵看了一眼陸小鳳,“你若是有想說的就盡管說,沒人攔著你,還是你覺得寂寞了,因為沒有佳人作伴?這一點,我?guī)筒涣四悖以僭趺从斜臼?,大變活人的本領(lǐng)還沒有學(xué)會?!?/br> 陸小鳳還要說什么,花滿樓也為他布了一道菜。 “陸兄,你不是說很喜歡烤雞,家中大廚的手藝不會讓你失望的。”花滿樓說著對陸小鳳笑了笑,這并不是用吃的堵住他的嘴。 陸小鳳的嘴也確實是堵不了的,他吃著烤雞就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花滿樓身上。 “我可記得上次你給我吃的東西。當(dāng)時為了破極樂樓的案子,說是給我下了三日催心散,讓我也是好生驚訝,手腕上多了一條紅線,我真以為是毒.藥了。 最后,你才告之我是心花怒放丹,中秋節(jié)前后服用,清火祛濕,遍體生香,還在心口處會開出一朵紅花。我一個男人,心口多了一朵花,還滿身帶著一股香味,這真是一言難盡了?!?/br> “陸兄,難道不想感謝我?”花滿樓卻是無辜地反問,“陸兄在京城能偶遇良緣,也正是因為這份與眾不同吧?!?/br> 陸小鳳想著他與薛冰的相識,確實是因為他身上的香味,讓薛冰覺得有些好奇。這都被花滿樓猜中了,他還真是不該提起這一茬。 反正,花滿樓也不是他表現(xiàn)得那么純良就對了,但左右云善淵根本不在意這一點。 “是,我是要感謝你?!标懶▲P說著想到了感謝的方法,這次是誠心相邀,不是打趣或是玩笑,“眼看已經(jīng)十月了,等到過了年,不如一起去苦瓜大師那里吃一頓素齋,苦瓜大師的素齋是天下一絕,他可不輕易下廚。云兄,你也一起來?” 云善淵放下了筷子,她微微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吃和尚做的素齋,更不吃和尚做的天下一絕的素齋?!?/br> 陸小鳳疑惑地眨眼,“這是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就當(dāng)是我更喜歡和尚做的烤雞。” 云善淵說著卻是看向了門外,門口響起了錯落的腳步聲,是有一群人來了。 來人不是漢人打扮,穿著頗有異域風(fēng)情。他笑著向花如令行了一個禮,“在下埃米爾,花莊主,我奉瀚海國國王之命前來給您祝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埃米爾說著便耍了一套拳法,然后便推入了幾個木桶,其中全是金銀珠寶。 還有一位前來獻(xiàn)舞的美女,雖然她蒙著面紗,但是她身著西域服飾,可以看出那玲瓏身段。 在歌舞升平中,飯桌上的酒總是喝得快,轉(zhuǎn)眼間筵席上又添了新酒。 陸小鳳自是離不來美酒,他拿起酒壺就為自己滿上了一杯,還沒喝就被花滿樓阻止了。 花滿樓微微搖頭,“這酒有一股西域香料的刺鼻味,陸兄,你之前已經(jīng)喝了不少,也就別在貪杯了?!?/br> “有嗎?”陸小鳳湊近聞了聞酒杯,他是真沒有聞出來,“我只聞到了酒香。沒想到還有人奉瀚海國的人前來給伯父祝壽,伯父才是交友廣泛,朋友遍天下?!?/br> “都是父親年輕時認(rèn)識的朋友。父親不似一般商賈,他經(jīng)商走遍天下,卻也習(xí)得武功,喜歡結(jié)交江湖朋友?!?/br> 花滿樓才這樣對陸小鳳說著,下一刻,他側(cè)身就取過了云善淵右手中的酒杯,“小愈,你難道也似陸兄一般貪杯嗎?” 陸小鳳就看到一直沒有碰酒的云善淵,竟是倒了一杯酒想要嘗一杯。“花兄,你也別管得太嚴(yán)了。這本就是西域美酒,有西域香料的味道也很正常。” “七童,我會淺嘗即止,只是確定一件事而已?!?nbsp;云善淵淺笑了一下,便是直接握住了花滿樓的手,就著他手中的酒杯嘗了一口酒。 “你……”花滿樓真是哭笑不得,他拿云善淵也沒辦法,他是真覺得這酒的味道不對。 陸小鳳見云善淵喝了,他便也沒有顧忌地剛要拿起酒杯,就聽到云善淵似是贊美的言語。 “赤霞紅,果然還是那樣讓人感到唇齒留香,還能使人心情愉悅,不過美酒有毒,經(jīng)脈很快就會被毒素侵染,到時候就用不出半分武功了。這次酒中的用毒倒是甚微,幾乎完全感知不出來。以這種程度的毒量不會立即毒發(fā),除非有外力催發(fā)。” 云善淵說著竟是笑了,“不過,我喝過一次就不會忘了它的美妙,這真是讓人懷念的味道,果然是來自西域的奇毒美酒。” 陸小鳳看向了主桌,那里所有的人喝了,他是裝著喝了地將酒倒入了袖中。他們?nèi)说恼f話聲壓得極低,但誰知道賓客中是否有人觀察著他是否喝了酒。 誰讓事先商談過假扮鐵鞋一事,除了后來的金九齡,花如令特意請來的人可都知道他原本要做些什么。 花滿樓擔(dān)憂地握住了云善淵的手腕,卻是感覺不到她有中毒的跡象,“小愈,你曾經(jīng)中過這種毒?” “西域的生活是單調(diào)的,不似江南有那么多有趣的去處。那里除了荒漠就是冰川,在廖無人煙之地,想要找人說話也要跑上很遠(yuǎn)的路。沒有樂趣就要去找樂子?!?/br> 云善淵說著笑意更甚,“阿吉有個朋友,石叔總會帶些有趣的東西來,讓我們的生活不會枯燥。赤霞紅便是其中之一了,如何在不用解藥的情況下,破除這種針對內(nèi)力而制作的毒,讓人根本不受毒的束縛。這真是不錯的體驗,毒終究不能困住一個人?!?/br> “這位石叔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陸小鳳也喜歡找樂子,但這樣的樂子,他還是想敬而遠(yuǎn)之,云善淵說的只怕還是冰山一角。 陸小鳳暗中同情地掃了一眼花滿樓,花滿樓能受得了那種程度的找樂子嗎? 花滿樓聽后只是在桌下握住了云善淵的手,“我知你有分寸,若再尋這種樂趣,我陪你便是了?!?/br> 云善淵聞言一愣,這會是真覺得赤霞紅喝了會讓人感到奇異的愉悅了。 “咳咳——”陸小鳳沒喝就輕咳了起來,此刻他真覺得有些寂寞了,很有必要把話題轉(zhuǎn)回來。“所以該來的已經(jīng)來了,我看晚上說不定就有一場變故。云兄,你說的外力催發(fā)會是什么?” 云善淵只知如何以獨到的內(nèi)力解毒,石霧帶來的赤霞紅可不是小劑量,那都是喝到三人內(nèi)力盡失才能相斗一場。 “我不知道會被什么催發(fā),但既然是西域的毒,多半與西域之人也脫不開關(guān)系。原本不知花伯父與瀚海國國王相識,現(xiàn)在算是明白金捕頭為什么來了,也只有這樣的一國之事才能請動他走一次。 瀚海國這幾年可不平靜,老國王老了,偏偏他不只一個兒子,繼位之爭從來都是腥風(fēng)血雨,只怕這些人來此與繼位之爭脫不了關(guān)聯(lián)。瀚海國雖小,朝廷也是要關(guān)心它的動態(tài)。” 花滿樓聽聞此言望向了主桌的方向,他已經(jīng)猜到了一種可能,父親藏著一樣?xùn)|西,是瀚海國的寶物。只是,這與鐵鞋也有關(guān)嗎?鐵鞋徘徊在花家,是為了那樣?xùn)|西? 酒宴散去之后,富商們都帶著各自的家眷離開了。 幽幽長夜,本該是假做鐵鞋的陸小鳳卻是一個勁地往茅房中跑,這是不知怎么就吃壞了肚子。如此情況下,想要再演一出戲,演倒是能演,可就必然會被花滿樓識破了。 陸小鳳對聚在花如令房中的眾人說到,“是我不好,諸位等一等,不如到下半夜,我們再見機行事。” 宋神醫(yī)為陸小鳳診了脈,他搖了搖頭,“我給你幾粒藥丸,你吃了感覺會好些,但最快也要明天,你這情況才能穩(wěn)定下來?!?/br> “花莊主,這可怎么辦?”鷹眼老七看向花如令,“不如我們再選一個人?!?/br> 花如令搖了搖頭,“不妥當(dāng),倉促行事必然會有破綻,之前的布局都是一環(huán)環(huán)扣好的?,F(xiàn)在只能多等兩日,既然眾位來了,那也不差這幾日。你們便安心先在花家堡住下來?!?/br> 苦智大師雙手合掌,“我覺得就等幾天吧。也不差這幾天,諸位可有其他要事必須離開?” 眾人搖頭,也就定下了再等幾日。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離開了花如令的房間,這便是事前他與花如令說的將計就計了。既然已經(jīng)知道被下毒了,他們等得了,可是下毒人等不了。對方在知道這番變故后,馬上就會出手了。 陸小鳳剛回房間沒多久,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笛聲從院子中響起。他打開窗戶一看,剛才那些西域人竟是手持弓箭,還是帶火的箭頭已經(jīng)射向了房梁,房屋開始著火。 此時苦智大師、鷹眼老七、宋神醫(yī)等人都從房中沖了出去。他們俱是捂住耳朵,一臉痛苦的表情,就連站也站不直了。金九齡也是出了房間,他竟然也是皺起了眉頭,沒忍住捂住了耳朵,可還是無法解除他的痛苦。 眾人這樣子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赤霞紅的毒被外力催發(fā)了。 陸小鳳跳出了窗戶看到了吹笛人,這人就是剛才送賀禮的帶頭的埃米爾。 埃米爾的身邊站著那位蒙面的西域女人,她已經(jīng)摘下了面紗,她的身側(cè)站著好幾個孩童,但他們手中都持著弓箭。 花如令看向這些人,“你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草民花如令,你見到本殿還不下跪?!迸苏f著就輕蔑地笑了,“只要你交出瀚海玉佛,那么今日本殿就饒你一命。” 花如令反而也笑了,“看來你就是孔雀王妃了。我沒見到老國王的信物,不可能拿出玉佛?!?/br> “是嗎?那么今夜就只好送你們上西天了,之后再一寸寸地找,我不信找不到玉佛!”孔雀王妃說著,那個埃米爾的笛聲更加響了。 這弓箭手也開始射出毒箭,在場的武林中人更是抱住了頭,他們越想用內(nèi)力抵抗,便越覺得體內(nèi)經(jīng)脈中內(nèi)力亂竄,只能盡力躲避避開箭頭。 “花莊主,你想想辦法,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里?。 彼紊襻t(yī)喊著,“有沒有地方能先躲一躲?” “躲?為什么要躲?”陸小鳳踢飛了迎面而來的箭支,將這些箭支直接踢回了射箭人。然后,他直沖著埃米爾而去,一手便夾住了他的長笛。下一刻,長笛就到了陸小鳳手中,“沒有了這東西,你還怎么讓我們死在這里?” “你竟然沒有中毒!”孔雀王妃看著陸小鳳咬了咬牙,他們這些人合起來都不是沒有中毒的陸小鳳的對手。 “這必須感謝我的朋友們,你們那個什么赤霞紅還不夠毒?!标懶▲P說著看向了從回廊中走來的云善淵與花滿樓。 花滿樓對花如令說到,“爹,我去看了,藏在房中的玉佛果然不見了??磥龛F鞋大盜也看出來那一尊是假的玉佛,才會弄了這一出,為的就是讓我們避入密室?!?/br> “花莊主,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鷹眼老七不解地問到,“難道有真的鐵鞋出現(xiàn)了?什么玉佛?什么真假?” 花如令搖頭長話短說,“是我錯了,七童的感覺是對的,鐵鞋還活著。他就是為了瀚海國的玉佛而來,只是真的玉佛在密室之中。我們一旦進(jìn)了密室,怕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了?!?/br> 金九齡當(dāng)即說到,“那也就是說,我們這些人之中就有鐵鞋!” 他疑惑地環(huán)視了一圈,也不知此人是誰,除了陸小鳳之外,剛才這些人的表現(xiàn)都像是中毒了。他倒是不會懷疑陸小鳳,年紀(jì)就對不上。 “我想不用那么麻煩?!痹粕茰Y看向了孔雀王妃,“既然都是為了瀚海國的玉佛而來,你與鐵鞋必有關(guān)聯(lián)。只要你說了,那么大家就不必相互懷疑,早點解決這些事,也能讓諸位回房好好休息。” 孔雀王妃傲然一笑,“我憑什么說?即便現(xiàn)在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我是瀚海國的孔雀王妃,如果你們不想招惹麻煩,就該知道不能傷我分毫,否則這就是兩國之間的問題了。我想花如令也不敢招惹這樣的麻煩!” “所以說,我不喜歡這些皇權(quán)之事?!?/br> 云善淵當(dāng)然明白為什么會是孔雀王妃親自前來。 孔雀王妃與鐵鞋有關(guān)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也就是她的身份特別。王子是沒有登基,也是有了奪位之心,但那畢竟是瀚海國之內(nèi)的事情。 一般來說,還是要考慮到孔雀王妃的身份,可以不把她當(dāng)一回事,但也不能隨意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