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jié)
我冷聲道:“不是敵人,還能是什么?” 白胡子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你分的太清楚了,不見得是好事?!?/br> 我道:“你們魔宮的人個(gè)個(gè)狡猾jian詐,你不用跟我玩什么花樣,要打,現(xiàn)在便來打過!” 白胡子道:“我要跟你玩花樣,會告訴你我就是’老‘嗎?” 我怔了怔,暗想:“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他要是不告訴我他的真實(shí)身份,我也未必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一上來就坦誠相告,確實(shí)和別的魔宮的人不大一樣。不對——”我忽然想起來班火正曾經(jīng)讓多個(gè)人假扮他,這個(gè)白胡子上來就說自己是八大幻領(lǐng)中的“老”,未必是真的! 于是我笑道:“你真的是八大幻領(lǐng)中的’老‘嗎?” 白胡子也笑了笑,忽然把手一伸,掌中多出來一朵花,一朵鮮艷的紅花,他輕輕捻著花枝,片刻間,那花便開始皺縮,水分和顏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抽離,終于完全枯萎。 白胡子朝著那枯萎的花吹了一口氣,那花便化作飛灰,緩緩散落。 白胡子喃喃說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鮮艷的命,總是那樣好,就像你這樣的年華,最讓人羨慕”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一怔,他的臉,竟似是變得比之前更加紅潤了。 白胡子盯著我,問道:“以我這樣的功力,你瞧著比四大局首、五大部首如何?” 我道:“你的本事比他們更邪,道行也更高些?!?/br> 白胡子笑了,道:“你現(xiàn)在還懷疑我的身份嗎?” 我問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胡子道:“麻衣陳家與遺世仙宮的恩怨,太早了,早到那時(shí)候我還沒有加入仙宮,所以,我跟麻衣陳家并沒有什么仇恨。更何況,現(xiàn)在的遺世仙宮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遺世仙宮,影道長也不在這里了,他雖然還打著遺世仙宮的旗號,但是他確實(shí)已經(jīng)不屬于這里了。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們先來動手,咱們還在相安無事。” 我愣了天,道:“原來影道長已經(jīng)不在遺世魔宮了?” “是的。許多年前,他因?yàn)榕巳窍率虑?,鬧得仙宮差點(diǎn)覆滅,是個(gè)不祥之人,這樣的人,當(dāng)然不能留到仙宮中?!卑缀拥溃骸八?,如果是因?yàn)橛暗篱L的事情,我們拼個(gè)你死活我豈不是冤枉?” 我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們是不是覺得現(xiàn)在要一敗涂地了,所以才說這種話?” 白胡子道:“很簡單的道理,如果我們有意要和你們麻衣陳家大加為難,為什么要選擇在宮主閉關(guān)的時(shí)候招惹你們?” 我道:“你的意思是,這是個(gè)陰謀?是影道長的陰謀?” “也未必是?!卑缀拥溃骸盎蛟S就是機(jī)巧合。正巧影道長招惹到了你們,正巧我們宮主閉關(guān),正巧仙宮所有的人都在爭奪下一任宮主的繼承權(quán),正巧你們來了一切的巧合加上巧合,于是,就鬧到了而今這種地步?!?/br> 我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白胡子道:“我想說的是,我現(xiàn)在出來見你,并不想和你為敵,只想你離開這里?!?/br> 我詫異道:“你要我離開?” “是的?!卑缀拥溃骸拔視嬖V你怎么出去,甚至可以送你安然出去。神斷先他們,我也可以帶著你找到,由你勸說,他們也離開這里。” 我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白胡子道:“因?yàn)槲也幌牒湍氵@樣的人做敵人?!?/br> 我越發(fā)詫異,白胡子卻笑道:“你不必詫異,我有我的私心——仙宮四局五部八幻,四局五部全滅,只剩下八幻,而八幻除了我之外,別的幻領(lǐng)很可能已經(jīng)跟神斷先、相脈閻羅等人在拼斗了,只有我,遇上了你,我知道你不是一個(gè)嗜殺的人,所以我有很大的機(jī)會做下一任的宮主,那我何必要冒著命危險(xiǎn),非要逼迫武極圣人來跟我拼個(gè)死活呢?”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確實(shí)不喜歡打打殺殺,但正邪始終無法相容。你們是壞人,做了那么多壞事,咱們遲早要成為仇人。我們甚至都沒有想到你們會強(qiáng)到這種程度,幸虧我們現(xiàn)在來了,否則,等你們繼續(xù)發(fā)展,不知道會發(fā)展到什么地步?!?/br> 白胡子笑道:“萬物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而且,世上一切事情,都有不同的側(cè)面,所以,人最好不要用簡簡單單的’正邪‘二字,來區(qū)分一切。譬如剛才那些蒼頭老人,他們就以為你是邪,我是正。你說仙宮是魔宮,是邪教,他們就認(rèn)為你在詆毀他們的信仰,就要和你拼命?!?/br> 我想起來剛才的情形,不禁惱怒,道:“你對他們施展了什么幻術(shù),讓他們變成了那樣子?他們都是老人,你也是老人,你這樣做,還有人性嗎?!我說你們是邪教,真沒有冤枉你們!” 白胡子道:“我沒有對他們施展任何幻術(shù),他們自愿對我忠貞不二,深信不疑。” 我道:“不信!” 白胡子道:“你不了解老人。你知道大多數(shù)的老人最怕什么嗎?是病,是死。” 我道:“那又怎么樣?” 白胡子笑道:“所以老人最好騙。只要你告訴他們,這樣做,就會不病,那樣做,就會活得久。再有一個(gè)像我這樣的人站在那里現(xiàn)身說法,他們就會深信不疑。崇拜我,擁戴我,甚至?xí)钗覟樯衩鳌<幢闶俏艺f被吊著打,會對身體有好處,他們都會照做。” 我愣住了,原來剛才那些老人們被吊在那里挨打,竟然是自愿的? 白胡子道:“你剛才沖進(jìn)去,把他們的繩子都割斷了,放了他們,你以為你是在救他們,他們卻以為你是在害他們?!?/br> 我這才明白,為什么剛才我解救他們的時(shí)候,他們并沒有絲毫喜悅的神情。 白胡子道:“你說你是好人,自認(rèn)為自己在做好事,他們卻以為你是壞人,以為你在做壞事。那你來告訴我,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在做好事,還是在做壞事?” 我愣住了。天才緩過神來,道:“你不要以為我讀書少,好糊弄!你這是詭辯!他們被你糊弄了而已!神志不清,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他們怎么以為我,我才不在乎。我只知道你們這是邪教,你是邪教中人!” 白胡子道:“人人心中都有一個(gè)邪教?!?/br> 我道:“少廢話,我心堅(jiān)定的很!你的提議我不接受,你要么投降,要么被我滅掉!” 白胡子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太年輕啊” 此人太能白話,我不愿意跟他閑扯,提氣跨步出掌,喝道:“看招!” 白胡子往后急退,雙手在胸前虛畫,眼神詭異,口中喃喃的念誦,但見他須發(fā)飄舞,衣袖搖擺,真?zhèn)€是鶴發(fā)童顏,如同老神仙一樣,煞是好看,不認(rèn)識他的,必定以為他是得道的高人。 只是不知道他嘴里在念叨些什么。 我往前追擊,白胡子卻沖我一笑,道:“人老了,就不那么靈活了” 我眼前忽然一模糊,剎那間,便覺得兩條腿有些僵,筋骨卻有些松軟,氣息也短促起來。 我心中一驚,暗忖道:“剛才是遭了那白胡子什么暗算嗎?”急忙止住步子,默默調(diào)息吐納,心神一定,又覺得沒有什么異樣,腿腳也不僵了,筋骨也不松軟了,氣息也恢復(fù)如常。 再看向那白胡子,只見他已經(jīng)跑的遠(yuǎn)了。 我忽然醒悟,八幻八幻,既然叫做“幻”,那必定是精通幻術(shù),白胡子是“老”,那么他的幻術(shù)大概就是讓人覺得自己驟然變老了。 剛才我那些感覺,都不是真的,也不要當(dāng)真! 想到這里,我凝定心神,飛身便追,幾個(gè)起落間,眼看迫近,那白胡子已經(jīng)退到了剛才那兩間屋子處,他身后忽然涌出來一大群人,憤怒的朝我沖了過來。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來人全都是老人,那些被我用龍吟震暈了的老人! 第437章 遺世魔宮(三十) 這些老人除了老之外,并沒有什么本事,我如果對他們出手,他們非死即傷,再用龍吟,又太耗費(fèi)我的功力,更何況我已經(jīng)十分疲憊了。ggaawwx 我咬了咬牙,閃入這群老人中,又立時(shí)跳起,往人群外奔去。 我的度已經(jīng)足夠快了,但這些人實(shí)在是太多,一個(gè)起落,竟沒有突圍出去。 已經(jīng)有幾個(gè)老人扯住了我的衣服,接著又扒著了我的胳膊。 我如果奮力一震,必定能將他們?nèi)妓﹂_,可是,他們畢竟只是被蠱惑了的老人們,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他們的神情個(gè)個(gè)猙獰扭曲,嘴里不停的用極為惡毒的語言咒罵我,全然沒有老人家應(yīng)該有的慈祥和藹,我明明知道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可仍然感覺他們有著令人窒息的恐慌。 突然間,一股森森涼意逼近我的后腰,我急忙轉(zhuǎn)身,只見一個(gè)老頭子拿著一柄匕,咬牙切齒的朝我刺來! 他剛才在混亂中已經(jīng)刺中了我,只是他的力氣不夠強(qiáng),我身上的肌rou又足夠堅(jiān)韌,所以那匕并沒有刺進(jìn)我的腰窩,但即便如此,我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他們所傷。 一路走來,沒有死在遺世魔宮邪教妖人的手中,反而被一群無甚本事的老人所害,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伸手一抓,捏住了他的手腕,將那匕奪下,喝道:“你們再不住手,我可就不管你們的死活了!” 一眾老人微微一愣,隨即更惡毒的咒罵著,奮勇上前,我也起了性子,伸手抓住擠在最前面的一個(gè)老人,稍稍用力一推,那老人連帶著后面十多個(gè)人全都仰面跌倒。 人群中露出一個(gè)空子來,我正要逃出去,忽然瞧見被我抓住推到的那老人躺在地上抽搐起來,嘴巴一張,汩汩的開始冒血泡,兩眼翻白,竟像是不能活了。 我嚇了一跳,剛才我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怎么能把一個(gè)老人給推死了? 他們之前全都被吊著打,也沒有死啊。 我連忙上前伸手去探那老人的鼻息,剛蹲下身子,雙腳忽然一緊,只聽“咔吧”一聲響,我驚看時(shí),只見我那兩腳腳踝上竟然多了一把鐵扣,我情知不妙,急忙掙扎,手上忽然又是一緊,一把鋼鎖已鎖住了我的腕子! 那吐血的老人從地上一躍而起,“哈哈”大笑,嘴里說道:“陳弘道,我這一把連環(huán)鎖和縱橫扣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 我一聽這笑聲,又聽他的說話聲,立時(shí)醒悟,失聲道:“你是鞏長治!” 他伸手一把拽掉頭上的假,又扯掉了黏在臉上的假胡子,搓掉了裝扮皺紋的豬皮,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鞏長治。 鞏長治道:“我那樣厲害的機(jī)關(guān)都沒能殺了你,你也真是厲害。” 我恨恨道:“原來你還沒有死!” 鞏長治道:“你那一飛釘打穿了我一條腿,不過,能抓到你,也值當(dāng)了?!?/br> 我看了看手上的連環(huán)鎖和腳上的縱橫扣,暗暗提了一口氣,然后奮力掙扎,那鎖和扣都紋絲不動。 鞏長治冷笑道:“你也不用掙扎了,沒有萬斤之力,僅憑血rou之軀就想破開我的得意之作,豈不玩笑!” “高明,真是高明啊……”有人拍著手,鼓著掌走了出來,正是白胡子。 白胡子笑道:“鞏老弟擒住了陳弘道,真是大功一件啊?!?/br> 鞏長治十分得意,嘴上卻謙遜道:“白幻領(lǐng)客氣啦,沒有您的幫忙,我哪能立下這等奇功?” 白胡子微微一笑,走上前來,看著我道:“陳弘道啊陳弘道,我好言相勸,你偏偏不聽。本來是可以當(dāng)座上客的,現(xiàn)在弄成了階下囚,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你說你這是何苦啊?!?/br> “呸!”我啐了一口,忽然蹬地而起,凌空一個(gè)端腹,雙腿并攏朝白胡子踢出! 白胡子慌忙要躲,卻哪里來得及? 我那雙腳正中白胡子的胸口,白胡子“哇”的一聲,噴著鮮血飛了出去,跌落塵埃時(shí),白胡子已經(jīng)紅了。 我自己也摔了一跤,滾落在地上,難以站起。 那群老人大驚,都呼喊著,連忙朝白胡子擁了上去。 鞏長治也驚懼交加,瞥了我一眼,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白胡子,道:“白幻領(lǐng),你怎么樣?” 白胡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眾老人紛紛推搡他,他也毫無反應(yīng)。 我心中暗想:“這老貨竟然如此膿包,被我一腳給踢死了?那也不虧!” 鞏長治分開人群,道:“讓我來瞧瞧——” 他剛蹲下身子,伸出手來,白胡子突然動了,兩眼睜開,雙手疾出,一閃念見便扼住了鞏長治的兩只手。 鞏長治驚道:“你,你——” 白胡子嘿然冷笑,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喝道:“你們都散開!” 那群老人見白胡子沒有死,個(gè)個(gè)歡喜,得了命令,紛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