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孟桂華聽鄭馳樂說得坦蕩又客觀,一點都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自己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一回見到鄭馳樂,他只覺得這個比自己小的年輕人非常優(yōu)秀,但遠遠沒有把他擺在對手的位置??裳矍浦嶑Y樂一步步走上來,這會兒雖說去了衛(wèi)生廳那個不冷不熱、不上不下的地方,卻還是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這家伙就像是天生的發(fā)光體,不管扔到什么位置上都能大展光彩。 至于那些詆毀的流言?只要上頭的人統(tǒng)統(tǒng)站在鄭馳樂這邊,那些人說兩句又有什么? 不遭人妒是庸才,真要是連背后議論的聲音都沒有那才該憂心! 孟桂華對鄭馳樂的觀感很復雜。 他很理解賀正秋提攜鄭馳樂的原因,因為鄭馳樂跟賀正秋一樣都沒有家族在后面支撐,賀正秋看到鄭馳樂,感覺大概就像是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他雖然是賀正秋堅定的擁躉,但他背后站著孟家,賀正秋對他始終有著幾分提防! 孟桂華不想怨自己尊敬有加的賀正秋,見到鄭馳樂時心里的疙瘩卻免不了越來越大。這家伙比自己年輕、比自己人緣好——念書時就跟自己有交情的葉沐英跟他往來很深,賀正秋對他贊不絕口,阿爾菲·艾德華、柯漢興對他另眼相看…… 孟桂華都不知道自己該羨慕還是該妒忌了,一頓飯下來吃得心不在焉。 鄭馳樂倒是一直在積極地調動氣氛。 看到葉沐英跟他母親相處得越來越融洽,他心里也覺得欣慰。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希望一家人好好聚在一起的,他看得出葉沐英以前不是不怨、不是沒有不滿,但葉沐英母親顯然有心彌補,雙方敞開心扉重新接納彼此也是遲早的事。 鄭馳樂吃得很愉快,吃完后還跟葉母聊了很久。眼看上班時間差不多到了,他才跟葉母道別。 他們都是有公職在身的人,一走那就是一塊出門了。 陸冬青跟米大俊原本是想跟鄭馳樂聊聊的,這會兒已經(jīng)沒機會了,陸冬青說:“樂樂,我們晚上再去找你!” 鄭馳樂點點頭:“好,我等你們?!?/br> 陸冬青目送他們離開,卻聽米大俊說:“阿樂他的處境不太妙啊?!?/br> 陸冬青雖然心思也快,但對這方面根本一竅不通,不由問道:“怎么說?” 米大俊說:“剛才那個后面帶了一批人過來的,好像是孟桂華。我聽很多人說,他就是準備接賀正秋班的人,到時候賀正秋往上走了,位置肯定是要留給他的。” 陸冬青說:“那又怎么樣?” 米大俊說:“阿樂年紀跟他差不多,資歷的話,阿樂雖然淺了點,但阿樂手上攥著的資源那么多,反超也是可能的——所以孟桂華跟阿樂之間儼然已經(jīng)有了競爭的勢頭?!?/br> 陸冬青說:“這也太早了吧?”鄭馳樂才剛入省廳! 米大俊說:“他們這些人一向都是走一步算百步,一點都不奇怪?!?/br> 陸冬青說:“那我們得提醒樂樂一聲?!?/br> 米大俊笑了:“你覺得阿樂他需要我們提醒嗎?” 陸冬青一愣,而后莞爾:“不需要,樂樂最不怕的就是競爭,我們只要好好搞好自己的公司就行了?!?/br> 經(jīng)濟實力也是競爭的資本之一,他們要做的就是把公司規(guī)模搞上去,堅定地站在鄭馳樂身邊支持他。 第226章 開局 鄭馳樂并沒有把孟桂華想跟自己一別苗頭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樣,孟桂華這人的人品還是過得去的——至少不會暗里使絆子。 有這樣的對手并不需要太擔心。 鄭馳樂拿著原定計劃找上羅應亨。 羅應亨翻了翻,抬起頭說道:“賀正秋應該告訴過你我一向的作風。” 鄭馳樂說:“作風只是很表面的東西?!?/br> 羅應亨挑挑眉:“難道你還能看出我心里的想法?” 鄭馳樂說:“不難看出?!?/br> 羅應亨樂道:“你給我說說看。” 鄭馳樂說:“我以前就聽說過羅司長您以前做過的事,印象最深的是華國和東瀛第一次修復關系時,您是第一個站出來跟東瀛外賓交涉的。當時您搞得并不過份,但由于那時候民眾對東瀛的仇視非常深,可以說是群情洶涌?!?/br> 羅應亨說:“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br> 鄭馳樂笑了:“當時甚至有不理智的民眾打砸羅司長家,您卻沒有生氣,反倒心平氣和地站在家門前跟對方講道理。您那時候就說,每個國家都像一個蓄水的大水庫,水位有高有低,上游的水庫放閘,下游的水庫就會漲,下游的水庫還有更下游的,巴巴地等著你放閘。這里面就涉及到一個字,動。水只有時刻不停地進行全球性循環(huán),所以才不會衰竭,你要是不跟上游相連也不跟下游往來,儲起來的就是一汪死水——要么耗干,要么發(fā)臭!” 羅司長眼底掠過一絲異彩。 不管鄭馳樂是臨時抱佛腳還是真的早就知道這些事,都是真正用過心的。 聽到鄭馳樂以認真的口吻復述出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羅司長心里也有些觸動。 這個鄭馳樂果然有兩把刷子,從他的年紀來看,這份心性跟手腕相當了不得。 羅應亨說:“那么這次接待工作就交給你?!?/br> 鄭馳樂笑道:“保證不辱使命?!?/br> 羅應亨說:“凡事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兩個字——分寸,你的方案雖然已經(jīng)很細致,但還是要注意點兒?!?/br> 鄭馳樂說:“我會再多推敲推敲細節(jié)?!?/br> 鄭馳樂走出羅應亨的臨時辦公室,回到自己位置上搗騰,結果居然碰到了個意外的來客——賈貴成。 賈貴成似乎在那里等待已久,看到鄭馳樂以后就笑了起來:“見完羅司長了?” 鄭馳樂說:“見完了,賈先生您有事嗎?” 賈貴成看了眼時間,說:“我來確實有點事,不過要說公事之前,我先得說點私事。說完了,你才決定聽不聽我說公事?!?/br> 私事?鄭馳樂帶上門,給賈貴成倒了杯茶:“您請說。” 賈貴成說:“你親生父母的分道揚鑣,有我從中搞鬼的原因在里面。那時候葉仲榮跟我還是知交好友,他跟你母親的事情我都知道,只不過我沒有祝福他們?!彼θ輼O淺,“我聯(lián)系葉家兄弟,設計他娶韓家女兒?!?/br> 乍然得知當年的真相,鄭馳樂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臉上卻很平靜:“無論怎么設計都要,牛不想喝水你沒法摁它低頭。最終做出決定放棄的是他,不是別的什么人?!?/br> 賈貴成訝異地看了鄭馳樂一眼。 從他知道的事情看來,鄭馳樂似乎從來沒有失控的時候,即使是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被逼問,他也只是冷靜沉著地反詰。 沒想到就連聽到切身相關的事情,鄭馳樂依然如此。 賈貴成說:“比起葉仲榮,你這心性要穩(wěn)很多?!?/br> 鄭馳樂說:“我只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br> 賈貴成說:“既然這件事揭過了,那么我再坦白還有一件事。” 鄭馳樂望著他。 賈貴成說:“那年拿你跟葉仲榮的相像做文章的人,是我。雖然這件事被人發(fā)現(xiàn)是意外,但當時推波助瀾的人里面有我?!?/br> 鄭馳樂早有推測,真正聽到后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正常,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么做?!?/br> 賈貴成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都說關家的關靖澤沉穩(wěn)早熟,我看你比他更不像同齡人?!?/br> 換了別人,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能跟關家那邊走得那么近嗎? 換了別人,能在聽完他剛才的話后沉住氣不掄起拳頭打過來嗎? 據(jù)說鄭彤跟關振遠給他生的meimei,這會兒還跟他住在一塊,親親熱熱地喊他當舅舅! 易地而處,賈貴成覺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偏偏眼前這個再年輕不過的鄭馳樂做到了。 該夸他看得開,還是該說他可怕? 賈貴成看向鄭馳樂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審度。 鄭馳樂察覺了他的想法,淡淡地道:“憎恨、仇怨這種情緒太極端,我一般不會讓它影響我。能讓我激動起來的事情只有一樣,那就是好事發(fā)生了或者好事即將發(fā)生——那我會很高興。” 賈貴成沉默。 如果他當初跟鄭馳樂一樣想得開,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而且鄭馳樂磨礪出這種心性的代價是什么? 總不會是坐地開悟吧? 即使已經(jīng)好好地了解過鄭馳樂,賈貴成還是覺得看不透他。 鄭馳樂卻笑了:“可以說正事了嗎?” 賈貴成說:“正事就是這個羅應亨的立場跟賀正秋、葉仲榮都是相左的,甚至跟關振遠、梁定國也有過齟齬,你要是不是必須要那么做,最好別跟他走得太近?!?/br> 鄭馳樂覺得賈貴成有那么一點可愛,為了說這么一句勸誡,居然先把自己做過的事全都抖出來! 鄭馳樂說:“這我都知道?!彼谑锥加醒劬Α诵『>褪撬难劬?。 賈貴成說:“你有分寸就最好,走你們這條路的最好不要想著兩邊靠,否則只會兩邊不著岸。” 鄭馳樂但笑不語。 賈貴成說:“你似乎很不以為然?你以為你左右逢源的戲碼做得很高明?” 鄭馳樂說:“我沒有這么想。” 賈貴成冷笑:“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么想的?!?/br> 鄭馳樂淡笑反問:“為什么我要想著兩邊靠,而不是各方合作——或者以后他們往我這邊靠上來?” 賈貴成死死地盯著他。 眼前的鄭馳樂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當初的葉仲榮。 而且鄭馳樂比那時候的葉仲榮更沉著、更冷靜、更出色——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賈貴成說:“狂妄!” 鄭馳樂說:“這狂妄是你們撐起來,賈先生來找我不就是因為看好我嗎?換了別人,賈先生恐怕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樂意。” 賈貴成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鄭馳樂也不急,埋頭在方案上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