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第121章 自作孽 當晚,何家吃了一頓蛇羹。 除了沈氏不吃,其他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吃的津津有味兒。不用太復雜的作法兒,這蛇稱得上肥大了,剝皮去內(nèi)臟后,拿一塊兒火腿切絲,與蛇一并放鍋里燉,里頭也不用特別的作料,只需陳皮、黃酒、鹽即可,待燉熟一聞,當真鮮香撲鼻。 甭聽人說古人這不吃那不吃,物資有限,古人啥都吃。反正何家這樣的小戶人家,如今算是吃喝不愁了,但也是超級節(jié)儉的,當然,如今的家境,不至于如何老娘說的去吃老鼠,但忌口的東西當真不多。如沈氏,她是天生性情,且未生在貧寒人家兒。在多數(shù)人家,真的是能吃的東西都吃。而且,沒有半分浪費。 何老娘道,“這蛇羹滋補的很,倒正好秋冬吃?!?/br> 何子衿再次道,“還是三jiejie,一下子就把這蛇給拿住了?!?/br> 何老娘道,“三丫頭手腳伶俐,這點兒像我?!狈凑依锿磔叺膬?yōu)點都是自她老人家這里遺傳而來。 何子衿早習慣了何老娘的自我贊賞,道,“就是大妞姐,三jiejie好意救她,她還說這蛇是三jiejie帶去的。你說多神經(jīng),腦子不知道有沒有長?!?/br> 何恭是個君子,不大喜歡聽閨女這樣背后說人,但陳大妞這人品也實在堪憂,故此,何恭便默許的聽了一耳朵。何老娘才沒有兒子想的這樣多,何況,她老人家素日就也挺喜歡背后說人一嘴子的,對開陳大妞此人,何老娘道,“哎,大妞是像她娘,天生傻蛋,理她呢。這樣兒的,就該嚇嚇她,叫她知道個厲害!要不是看著親戚的面子,誰理她!” 何老娘又說起古來,道,“那會兒給你大伯說親的時侯,你姑祖母原不是很樂意的,奈何你大伯娘她爹似是幫過你姑祖父。后來你姑祖母生了一場病,親事還沒定下來呢,你大伯娘就過去幫著服侍照顧你姑祖母哪。這樣上趕著的,你姑祖母就心軟了,覺著笨些也沒啥。當時真是不該心軟,俗話說的好,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兒??窗桑敵跻怀能?,如今養(yǎng)下這么個傻蛋。這要是笨,仔細教一教,起碼學個老實。哎,傻就沒法子了,不是人教的?!?/br> 何子衿聽何老娘如此妙言,險些笑噴。 一家子用過晚飯,因去寺里燒了香,又郊游,大家也累了,略說會兒話,便各自歇息了去。 當晚,何恭因喝了蛇羹,沈氏讓他刷了三回牙,才允他親近。何恭抱怨,“牙都要刷掉了,有你這樣兒對待你相公的?” 沈氏眉眼彎彎的湊近了他,“我瞅瞅,掉沒掉?”沈氏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因受臭美閨女的影響,平日里很注意保養(yǎng),一張芙蓉面仍是細致水潤,她生的好,性子卻從不輕浮,眼里心里只何恭一個的。何恭這人性子又好,故此,老夫老妻的,還好的跟一人似的。 何恭一把將妻子抱住,兩人頗是一番笑鬧,恩愛自不需多提。 第二日,李氏過來說話兒,杜氏這好歹埋了,李氏是長輩,看著主持了喪儀便是,倒是康姐兒做meimei的,杜氏到底是長嫂,倒不必守孝,身上也換了素凈顏色。 康姐兒是常來的,打發(fā)康姐兒去花房找何子衿玩兒,李氏臉上都憔悴了,與沈氏道,“總算發(fā)送了那個,我也能喘口氣兒了。” 沈氏倒盞茶給她,安慰李氏,“你自己且保重些吧,也別忒實誠了。為著個這個,也值當把自個兒累成這樣。” 李氏呷口茶,“總是一家子的臉面,不看她,也得看著湯哥兒,還有幾個孩子的面子?!?/br> 李氏心地從來不差,她雖是做人填房的,卻素來極守本分,服侍何忻用心,故此,何忻待李氏也多了幾分敬重。李氏笑,“我來是問問,子衿今年養(yǎng)了幾盆菊花?就是那綠色兒的?!?/br> “這個我也不知道,叫她來問問就是?!鄙蚴闲?,“怎么,你又要照顧她生意?”物以稀為貴,當初是沈素不知從哪兒弄了兩小株綠菊的苗兒,何子衿自己細細的養(yǎng)著,養(yǎng)了這些年,何子衿頗是養(yǎng)出經(jīng)驗來,初時一盆兩盆的,每到重陽前,就叫小福子拿到集市上去賣。后來扦插分盆,養(yǎng)的多了幾盆,反正綠色兒菊花是個稀罕物,何恭拿兩盆送許舉人,許舉人寶貝的很。有一年李氏見了,一下子買了六盆,說是打點讀書人很好用。這一二年,只要何子衿養(yǎng)出綠菊來,除了何恭照舊拿去送兩盆給許舉人,李氏總要買幾盆的,這算是固定客戶了。 李氏笑,“子衿養(yǎng)花兒的手藝,我們老爺也要贊一贊的。這也不是我照顧子衿的生意,一樣的花兒,我在子衿這兒買便宜的多,倘是在州府花市,這綠菊可是稀罕物兒,要多花費銀錢的?!?/br> 沈氏也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只是,她覺著稀奇,“州府花市那樣大,要什么不是堆山填海的,難不成這個還是稀奇?” “這也不一樣,聽我們老爺說,尋常這綠菊,說是綠色兒,其實多是黃中帶綠或是白中帶綠的,還有一種,開始是綠色兒,開后慢慢就褪了。去歲我自子衿這里拿的幾盆也是去送人,有一位大人很是喜悅,說這青綠色調(diào)就難得,更難得的是一直是青綠的顏色,晶瑩欲滴,算是上品了。這樣的品相,必是不多見的,不然,那位大人何以欣喜至此?!崩钍嫌凶院涡媚莾郝爜淼囊娮R,也有自己的揣測,她道,“今年可得再叫我選幾盆。還有一事,我們老爺說,看子衿這養(yǎng)花兒的水準不同一般,九月初州府有斗菊會,問子衿要不要去,她要去的話,我們老爺給她弄一張?zhí)?。她既有這侍花弄草的本事,很該去長長見識?!?/br> 何子衿在外聽到了,帶著康姐兒進來,她樂意去的不行。 沈氏笑嗔,“看你這說風就是雨的,哪兒這樣容易,一聽這名兒,就是人行家去的地方,你那三五盆的花兒,成么?” 何子衿素來自信的緊,道,“我這花兒養(yǎng)的是不多,可一盆一盆的都是精品。李伯娘都能拿去走禮,可見不是見不得人,咱們這兒離州府也不遠,娘就是信不過我,也得信得過忻大伯的眼光不是,如今忻大伯想提攜我,就讓我去開開眼界也好啊?!?/br> 沈氏道,“不成不成,你才多大,州府那樣老遠,我再不放心的。” 李氏笑,“一應不用你擔憂,叫子衿帶上花兒,我家常有車馬來往州府,咱們又不是外處,照顧她個小姑娘還顧不來么?!?/br> 沈氏拿孩子寶貝,還在猶豫,何子衿已快嘴的把事兒應下來了,道,“李大娘,那就麻煩你了。我一個去,我娘恐怕不放心,到時我得多帶兩人,可還方便?” 李氏笑,“這有何妨?!?/br> 待李氏帶閨女告辭,沈氏才黑著臉訓她,“你膽子越發(fā)大了!” 何子衿笑嘻嘻地給她娘捏肩捶背的巴結(jié)她娘,道,“忻族伯和李大娘因杜氏那事兒心里過意不去,這才給咱家個好處。她都說出來了,咱們要是不接,她豈不多想?!?/br> 沈氏自然瞧出李氏的心意,只是閨女這般小小年紀,也不知哪兒來的這諸多心眼兒,嗔,“就你精?!?/br> “我這都是像娘你啊?!焙巫玉婆鸟R屁。 沈氏一指戳她眉心,“家里哪有閑人跟你去呢?要不,叫你爹陪你一道去?!?/br> “不用,我爹又不懂花草的事,到時叫三jiejie與我做伴兒,再叫阿山哥跟我們一道,就齊全了?!焙巫玉圃缧挠懈垢澹闷?,出去與人打交道什么的不如沈山靈便機敏。 沈氏一千個不放心,“你三jiejie也小呢,還是我跟你去吧?!?/br> “不用不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何況過了中秋就是重陽,我爹還得去芙蓉縣馮姑丈家走動,就是咱們縣里,族人親戚,還有我爹的朋友家,咱們?nèi)e人家,別人也得來咱家,家里得有人待賓接客,也離不得我爹。祖母這幾年都不管事兒了,這大節(jié)下的,也離不得娘你呢。李大娘特意來說斗菊會的事兒,想必是都安排好了的,我們帶著花兒去就是了。”何子衿心里有數(shù),道,“娘你只管放心,去也不過三五日,待看完花兒我們就回來。” 沈氏終于給閨女說服,就聽寶貝閨女又道,“到時娘你多給我?guī)變摄y子零用就成?!?/br> 沈氏似笑非笑,“你不是攢了不少私房么,難道不夠使?” 做了十一年母女,何子衿對她娘非常了解,一瞧她娘的神色她就覺著她娘似意有所指哪。何子衿細思量,難不成她娘知道她收買沈山與三姑娘單獨去見陳姑太的事兒了? 何子衿又偷瞧她娘一眼,她娘也正瞧她,就聽她娘問,“鬼鬼祟祟的看我做什么?” 何子衿立刻不鬼祟了,嘴巴卻是比蚌殼都緊三分,道,“真?zhèn)€冤死,我哪里有鬼祟啊?!彼胫d許是她娘詐她呢。于是,何子衿決定,打死也不說。 沈氏硬給氣笑,自床頭小柜子里拿出個棗紅木的匣子,從匣子里取出何子衿的荷包丟給她。何子衿接過覺著沉甸甸,一瞧,里面正是她的私房。何子衿賠笑,“阿山哥對娘你可真忠心,這么快就把我給賣了?!?/br> 沈氏瞪她,“走吧走吧,看你這jian相就來火?!?/br> 何子衿湊近她娘,拼命眨著自己的一雙桃花眼,問,“jian么jian么jian么jian么?” 沈氏又氣又笑,給她屁股兩巴掌,何子衿趕緊揣著私房跑了。晚上沈氏將事情同何恭說了,何恭道,“忻族兄想的也忒多了。” 沈氏道,“誰說不是,你我都知道忻族兄的為人,就是杜氏的事兒,也怪不到他做公公的頭上。唉,我雖惱火,如今杜氏埋都埋了,一死百事消,這事兒便罷了。只是,李大嫂子親自來說,倘不應,倒叫族兄和大嫂子多心,何況我瞧子衿那模樣是極想去的,我便應了。反正還有大半個月呢,大嫂子說都備好了,到時叫子衿帶著花兒去就成。我想著,叫三丫頭陪著她,再叫阿山跟著,余下族兄定要安排人,咱們?nèi)敉霞規(guī)Э诘呐S多人,也不便宜。你說呢?” 何恭想了想,終是不放心,“三丫頭也是個孩子呢。” “我倒是想跟子衿一道去,她說那會兒正趕著重陽,怕家里離不得我。母親年紀也大了,節(jié)下事多,這也有理?!鄙蚴闲?,“我想,這倒也無妨,大嫂子主動來提及此事,定是樣樣安排妥當?shù)?。三丫頭雖不大,人卻機伶。阿山打理鋪子這些年,大不了,再叫他媳婦一道同去,他媳婦也是個老成的。咱們子衿也不是那等呆貨。她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州府,這回就當叫她去開開眼界吧?!?/br> 何恭點頭,“到時多給她幾兩銀子放身上,窮家富路,這也得好幾天呢?!?/br> “好?!?/br> 既然爹娘都沒意見,三姑娘也樂意同子衿一道去州府,她年紀不大,自然想去州府開開眼界,見見世面。何老娘聽說也沒說啥,就是對何子衿的養(yǎng)花技能表示了懷疑,道,“你成么?你那三五盆花兒,在咱們縣里糊弄糊弄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倒罷了,別去了賣不出去,丟臉?!?/br> 何子衿聽這喪氣話道,“別人家孩子出門,誰不是說幾句好聽的,就祖母,您可是我親祖母,說這泄氣話。到時我賣了大價錢,您甭想我分你銀子!” “分不分銀子的,你把車馬費掙回來就成。”何老娘一個勁兒的給何子衿放哀樂,氣的何子衿直翻白眼。 阿念挺想跟去的,只是看這情形,子衿jiejie根本不會帶他去,他憋了憋,就沒說要去的話。何冽問東問西,“姐,你什么時候去?能不能帶我跟阿念哥?到時瞧見州府有什么稀罕物兒,可得買些回來?!焙钨屠舶屠驳膯柫艘欢咽聝海掃€沒說完,一捂肚子,跑出去撒尿,何老娘喊一嗓子,“尿院里菜地,漚肥!” 何子衿說,“祖母,阿冽可七歲了,甭成天叫他隨地大小便成不?” 何老娘一撇嘴,“瞎講究!”卻還是接受了何子衿的意見,又朝外喊一嗓子,“乖孫,尿尿桶里吧!一會兒再澆菜地!” 何冽在外應一嗓子,“尿完了!” 何老娘十分自得,“我家乖孫,就是俐落!” 何子衿也不知老太太瞎得意個什么勁兒! 一家子正七嘴八舌的說著九月初何子衿三姑娘去州府的事兒呢,陳大奶奶便大呼小叫的找了來。陳大奶奶一進門兒,既不給何老娘請安,也不與沈氏寒暄,更不顧還有孩子在場,劈手就去抓撓三姑娘,嘴里罵道,“你個克父克母的小蹄子!好毒辣的心計!我大妞要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何老娘說三姑娘手腳俐落隨了她,其實還真有些道理。陳大奶奶瘋瘋顛顛的進來撒潑,直撲三姑娘,三姑娘正坐椅子上聽何老娘何子衿說相聲逗樂,一見陳大奶奶撲來,身下一矮就自陳大奶奶腋下逃了出去,陳大奶奶用力過猛一下子將椅子撲翻。沈氏怒拍著茶幾,喝問,“大嫂子!你瘋了不成!這是來我家做甚!” 陳大奶奶目眥欲裂,恨不能咬死三姑娘的模樣,大嚎,“我就是瘋了!這狐貍精把我大妞嚇傻了!我跟她拼命!” 三姑娘冷笑連連,“要真傻,你還心來拼命,你是把咱們都當傻子了吧?!?/br> 陳大奶奶自地上爬起來,追著三姑娘就要打,三姑娘往外跑去,陳大奶奶身邊一個丫環(huán)還要攔她,何子衿抄起碟子里的熟透的大紅柿,兜頭就砸過去,直砸得那丫環(huán)一個趔趄,臉上柿子開花,淋了一頭一臉的柿子汁水,何子衿過去拽住這丫環(huán)頭發(fā)就是兩個耳光,“你再動手試試!”陳大奶奶發(fā)瘋,好歹是陳家的大奶奶,如今陳家丫環(huán)也敢在何家打人了!何子衿指揮阿念何冽,“先給我打她!打完捆起來!” 陳大奶奶只顧往外追打三姑娘,哪里顧得上這小丫環(huán)。何子衿跑出去,她天天練健身拳,當初一個人就能把五嬸子干翻,說句良心話,陳大奶奶在家養(yǎng)尊處優(yōu),還跟不上五嬸子的體能呢。何子衿剛要給陳大奶奶些好看,三姑娘從廚房出來了,三姑娘可不是何子衿這種用拳腳解決問題的人,她手里抄著一把菜刀,對著陳大奶奶的腦袋就飛了出去,陳大奶奶再發(fā)瘋,菜刀還是認得的,她嗷的一聲慘叫,動作又慢,那菜刀打散她高高梳起的朝天髻,接著往后飛去,落到地上,倒是沒砍下陳大奶奶的頭來。但就這樣,陳大奶奶也嚇傻了,三姑娘一看菜刀失手,接著又從腰里抽出一把雪雪亮的剔骨尖刀,沖著陳大奶奶就撲了來,喊道,“先捅死你,我再給你嘗命!” 陳大奶奶這沒用的,釵環(huán)掉了一地,腿也嚇軟了,眼瞅著就要癱。何子衿也不收拾陳大奶奶了,拽她一把,道,“還不快跑!” 陳大奶奶此方如夢初醒,哭嚎慘叫,披頭菜發(fā),連滾帶爬的逃出何家。 三姑娘轉(zhuǎn)身去看兩個隨陳大奶奶來的小丫環(huán),冷冷一笑,“主子逃了,正好拿狗腿子來練練刀?!?/br> 那兩個丫環(huán)其中一個已被阿念何冽打一頓捆了起來,另一個瑟瑟發(fā)抖,見三姑娘要殺人的樣子,哆嗦半日,連句分辨的話都說不出口,兩眼往上一插,裊裊娜娜的便暈死了過去。 ☆、第122章 解決 陳大奶奶突然來發(fā)瘋,實在把何家一家子氣個好歹,陳大奶奶自己個兒跑了,兩個丫環(huán)卻是留在了何家。何老娘怒道,“都給我捆起來扔柴房去!老娘這般忍讓,這些畜牲就以為老娘好欺負!” 何子衿道,“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算了!” 何恭先勸老娘,道,“娘就是生氣,也不至于為這種人生氣,您氣壞了身子,擔心的還是兒孫。” 何老娘怒火難消,將榻邊兒上放茶盞的矮幾拍的呯呯響,道,“我要任著生氣,早氣死了!” “祖母先別氣,為那等渾人,也值不當生氣?!焙巫玉频?,“一個個的,就是看祖母和姑祖母好脾氣,便沒個消停了!翠jiejie,你去鋪子里,找小福哥,把這事兒跟小福哥說一說,叫小福哥去找姑祖父!告訴姑祖父,倘沒個說法兒,以后我們兩家就恩斷義絕,再不來往!” 翠兒忙跑去找未婚夫了。 陳姑丈因多年無子的二兒子喜獲雙生子,正為自家人丁興旺樂呵兒呢。這會兒快中秋了,尋常人情交際便交給幾個兒子跑出去打點關(guān)系。陳姑丈在鋪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瞧一瞧生意啥的,聽身邊兒管事說何家下人有事來回稟,陳姑丈還尋思,什么事兒呢。 因近中秋,陳姑丈還沾沾自喜的以為何恭要請他這姑丈吃酒啥的。何家是老妻的娘家,且這家人不差,認真有幾門不錯親戚,這年頭兒,姻親故舊的,就得關(guān)系多,才做得起生意來。陳姑丈素來很給何家面子的,便令人叫了小福子進來。 小福子一五一十的將事說了,就是前天那蛇自合歡樹上掉下來砸陳大妞身上的事兒,小福子因是趕車送阿念去看田地,也是跟在一干孩子身邊瞧的真真兒的。小福子也不是笨人,道,“實在是陳大姑娘誤會了,我家表姑娘怎會帶蛇在身上,表姑娘是看那蛇掉陳大姑娘身上,陳大姑娘又害怕的很,就去幫著抓住了。表姑娘一片好心,貴府大姑娘不知為何,張嘴就罵我家表姑娘是狐貍精,還說這蛇是表姑娘帶去的,實在不知所云。”小福子是何恭的親隨,何恭出去拜師訪友都帶著他,也學了幾句文縐縐的話兒,“原就是姑娘家拌嘴,貴府大姑娘罵的太難聽,表姑娘就把蛇又扔回她身上去了。其實,就是嚇她一嚇,終是將蛇捉了去。昨兒晚上,家里吃的燉蛇羹。就為這點事兒,我家是沒放心上的,今兒下晌,貴府大奶奶便張牙舞爪的去了家里,一句話不晌的就要打死我家表姑娘,還帶了兩個丫環(huán)做幫手,主仆三個在家里打罵不休。我們太太氣的了不得,叫小的來跟姑老爺說一聲。太太說……”小福子瞄一臉陳姑丈陰沉的臉,咬咬牙道,“太太還說,還說,要沒個說法兒,以后就恩斷義絕,不再來往了。實在是,受不得這個氣?!?/br> “竟有這事!無法無天的王八羔子,大過節(jié)的,不說去給舅太太磕頭討喜,倒背著我去得罪舅太太!我饒得了哪一個!”陳姑丈怒不可遏,對小福子道,“你回去只管跟舅太太說,我再容不得這些不孝子孫無禮!定會給舅太太一個交待!” 陳姑丈是真的氣個半死,他前些天百般算計過三姑娘,把人家親事都攪黃了,人家卻幫他把他孫子給勸解了回來,孫子這就要跟許舉人家的閨女定親了,陳姑太正打算中秋厚厚的送份禮給何家。再者,也得給三姑娘些好東西,算是對前事稍做補償。還有,陳姑丈早打上何子衿的主意,就等著何子衿大些叫老妻去親上加親了!他滿肚子主意要兩家親近一二,不想陳大奶奶這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敢去拆臺! 陳姑丈鋪子里也不呆了,命人備車回了家。 他一回家,陳大奶奶正披頭散發(fā)渾身狼狽的在陳姑媽屋里哭訴,“那狐貍精好生歹毒,把大妞嚇個好歹不算!我去舅媽家問她幾句,她倒拿了菜刀要殺我!母親,我不活了!” 陳姑媽還沒說話,陳姑丈走了進來,道,“你不活就去死!”喊人,“大郎呢?大郎回來沒?” 陳大郎正在家里賬房處清點家里備下的中秋禮,見仆下叫他去太太屋里,他繼續(xù)瞧著禮單問,“什么事?” 來傳話兒的是陳姑丈身邊兒的小廝,家里就這么幾口主子,小廝伶俐,也樂得給陳大郎透個信兒,那小廝湊到陳大郎耳畔,悄聲道,“大爺,您趕緊去瞧瞧吧。大奶奶把舅太太給得罪了,老爺太太氣的狠了,叫您過去呢?!?/br> 陳大郎臉色微沉,放下禮單,命府里管事繼續(xù)做事,抬腳去了正房主院兒。 陳大郎到時,丫環(huán)婆子都守在外面,陳大奶奶還在屋里嚶嚶的哭,“把大妞兒嚇成那樣,睡覺都不能安寧,總是嚇醒說屋里有長蟲。爹,娘,大妞可是我親閨女,難不成,我去問問那歹毒丫頭都不成了?” 陳姑媽扭著臉兒,陳姑丈一見兒子來了,指著陳大奶奶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婦做的好事!大過節(jié)不說孝敬孝敬你舅媽,反帶著丫環(huán)跑到你舅媽家胡鬧,把你舅媽氣個好歹!” 陳大郎因媳婦丟了好幾回臉,如今見媳婦這形象便不由的火冒三丈,怒問,“你去做什么了?” 陳姑媽帕子捂臉的哭,“你也知道大妞給嚇的不得安寧,我,我就是去舅媽家問一問三丫頭!” 陳家原就是暴發(fā)之家,陳姑丈也不吝于同兒媳對質(zhì),怒道,“你是怎么問的!你怎么不去問問你舅媽可好!去了二話不說就要打人,你還帶了丫環(huán)去一并打鬧!你眼里還有沒有你舅媽!有沒有你婆婆!你這混帳!”陳大妞那事兒,不過小姑娘家爭執(zhí)口角,都是親戚,小姑娘家,誰占個上風誰處個下風,都是小孩子家自己的事,哪里還要大人去討公道!這糊涂東西! “你婆婆就是太心軟!我又不愿與你個婦道人家計較!你就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我看,我就該學一學何忻!這家里方有個規(guī)矩!”陳姑丈冷聲道,“大郎,馬上套車,送她回娘家!咱家沒有這沒大沒小、眼里沒有長輩、不知規(guī)矩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