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婚紗店我問老坤了，人姑娘心里有人了，喜歡的很。”

    裴鄴坤倒是不知道錢江海會借著這頓飯給李蔓介紹對象，昨兒和他說的是大家一起聚聚，他當(dāng)初好歹也把李蔓當(dāng)親meimei疼來著。

    裴鄴坤對李蔓說：“給我拿個雞爪啃啃?！?/br>
    李蔓給他夾，他又說：“幫我戴手套?！?/br>
    張紹云看向錢江海，用眼神詢問。

    錢江海說：“忘了介紹，這是小蔓的哥，我好兄弟，他們一塊長大的?！?/br>
    張紹云點(diǎn)點(diǎn)頭。

    張紹云對李蔓說：“我今年三十，做的銷售部經(jīng)理，在江州有房，獨(dú)生子，大約條件就是這樣。嗯...你平常喜歡做些什么？”

    李蔓想了想，坦誠道：“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br>
    在學(xué)校上課下課，買菜做飯，閑著的時候看看電影，這會暑假她打算去做家教，她的生活平靜如湖面，很難激起漣漪，可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只是還差一點(diǎn)就完美了。

    張紹云不知怎么接話，面對客戶時的滔滔不絕這會一點(diǎn)都派不上用場。

    裴鄴坤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啃雞爪。

    張紹云說：“啊，對了，還不知道你職業(yè)呢?！?/br>
    李蔓：“美術(shù)老師?！?/br>
    仿佛找到一個切入點(diǎn)，張紹云說：“老師好啊，這個職業(yè)很適合女孩子，我以前也學(xué)過一段時間的繪畫，可惜怎么也畫不好，你平常都交學(xué)生畫什么？”

    李蔓其實并沒有多大興趣，但出于禮貌還是回答，道：“按照高考的要求給他們選好畫作讓他們自己臨摹，有問題再講解修改?！?/br>
    “你教高中的？”

    “嗯。”

    “真了不起?！?/br>
    裴鄴坤把骨頭扔盤子里，手伸到李蔓面前，“摘了。”

    錢江海說：“來來來，大家干一杯，咱們都好幾年沒見了，各自有各自的事業(yè)，平日里忙根本沒時間聚，下次聚也不知道是哪位兄弟的婚禮了，就你們這些光棍也不知道什時候才能嫁出去，來，干杯！”

    五六個男人起身碰杯，玻璃聲音清脆，酒水撞擊在一起微微灑出，裴鄴坤仰頭一口干完。

    錢江海又說：“這一杯，敬咱們幾個人的青春友誼！”他看向李蔓裴鄴坤又看向蘇怡和自己老婆。

    李蔓拿起邊上的酒卻被裴鄴坤攔下。

    紀(jì)舒靈說：“小蔓不能喝酒嗎？”

    裴鄴坤說：“她一喝酒臉就紅，酒量也不好，回頭喝醉了辛苦的還是我。”

    李蔓拿起果汁和他們碰杯，蘇怡皺著眉強(qiáng)忍著啤酒苦澀的味道一飲而盡。

    男人喝起酒來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一喝多就變話嘮。

    施濤醉的最快，從脖子紅到臉，拍桌說：“你們還記得當(dāng)初上課咱們傳衛(wèi)生巾嗎，就把那衛(wèi)生巾夾在英語本子里用膠水黏住，哈哈哈哈，那老頭還問我們是什么，那誰，對，老坤這老油條說是糖，結(jié)果被老頭叫到外面吃了一節(jié)課的糖。”

    裴鄴坤嚼著花生懶洋洋笑著。

    回憶起那些往事，當(dāng)時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現(xiàn)在講來都沾上一絲搞笑。

    而那個年齡段里唯一慎重又寶貴不能褻瀆的回憶，只有他和李蔓的，在那些張揚(yáng)輕浮的往事下總會有些有分量的事情墊著，就像土囊支撐著花朵，表面花香四溢底下卻泥濘腥臟。他和李蔓互相見證過彼此的泥。

    連喝好幾瓶，尿意上來，裴鄴坤拉開椅子起身去廁所。

    蘇怡也起身跟了出去。

    李蔓想到上次徐潔跟著裴鄴坤出去。

    張紹云還在找話題聊，李蔓有些無心應(yīng)敷。

    裴鄴坤尿完出來，洗手，鏡子里突然出現(xiàn)個人影，他腦袋有些暈，被嚇一跳。

    蘇怡右手搭在左臂上，躊躇又緊張。

    裴鄴坤走到走廊邊上，倚在窗戶邊上呼吸了幾口夏天悶熱空氣，動作嫻熟的點(diǎn)煙，綠色植物旁是垃圾桶，上面有煙灰盒，他彈了幾次煙灰終于忍不住，看向蘇怡。

    “你想說什么？”

    蘇怡走到植物邊上，植物葉子尖角刮到到她手臂，又刺又涼。

    她說：“我們...他們應(yīng)該和你說了吧，我這次回來.......”

    “嗯?！?/br>
    “我不是胡攪蠻纏，時隔這么多年，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對你什么感情，不求以后，就想問問你，當(dāng)初和我在一起真的喜歡過我嗎？”

    裴鄴坤長眸輕瞇，順著她的話端思緒飄到那時候，隱隱約約記得些吧。

    他說：“我那時候很混，談戀愛沒個正經(jīng)，也沒喜歡過誰?！?/br>
    蘇怡得到答案這些年的懸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但還是有些失落。

    她說：“你喜歡她，對嗎？”

    裴鄴坤看著窗外的景色，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蘇怡說：“你喜歡李蔓，對不對？那個時候就喜歡了，所以當(dāng)我提出分手，你也無所謂，你不會為了我或者其他人去和她斷絕關(guān)系。”

    她那時候吃醋死這個meimei了，比她們小四年又怎么樣，還在小學(xué)又怎么樣，一次兩次說的過去，憑什么次次都以她為重。

    “那時候啊......”裴鄴坤這會思路倒是清晰起來，他說：“那時候也談不上喜歡，我只是喜歡和她在一塊待著，舒服，自在?！倍憾核圬?fù)欺負(fù)她，挺開心的。

    “那現(xiàn)在呢，難道不喜歡她？”

    裴鄴坤說：“除了我媽，她是我生命里第二個重要的女人，無論我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br>
    蘇怡說：“我本來聽說前幾年你要結(jié)婚了，后來又聽說沒結(jié)成，既然她這么重要，你娶她不就好了，何必招惹別人。”

    “哪里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裴鄴坤眉間皺成川字。而他也不必和一個外人解釋。

    李蔓倚在轉(zhuǎn)角的墻上，聽得一清二楚。

    那邊不再有聲音，李蔓離開，迎面碰上張紹云，喝了點(diǎn)酒膽子也大起來了。

    他說：“能不能留個電話，我真的挺中意你的?！?/br>
    李蔓輕輕搖頭，嘴角卻帶著笑意，說：“對不起?！?/br>
    如果她真想好好談一次戀愛，以結(jié)婚為目的，那她當(dāng)初也不會決定和韓傅明分手，韓傅明的條件比絕大數(shù)人都要好，是很好的選擇。

    在年齡還不大不被逼著結(jié)婚的時候，在自己情感分明的時候，她不想卷入這種糾結(jié)的感情中，她只想好好喜歡他，好好過生活，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成家的時候，她會去順從，但至少不是現(xiàn)在。

    這場鴻門宴結(jié)束的時候正是午后太陽最毒辣時，一伙人分道揚(yáng)鑣，陸陸續(xù)續(xù)都走了，酒店大門口只剩下裴鄴坤和李蔓。

    裴鄴坤考慮到李蔓過敏，說：“我們打車回去?！?/br>
    李蔓凝視他，他和蘇怡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日光鼎盛，褪去她在酒店染上的冷氣，這段短暫的交替瞬間竟有一絲絲的溫暖，這烈日更像是春日的暖陽，裴鄴坤口中的‘希望’如雜草般瘋狂在心頭滋長，她甚至開始無法控制，也許愛情真的是摧毀理智的毒藥。

    裴鄴坤：“怎么，我很帥？看傻了？”

    李蔓眼睛彎了彎，清淡的瞳仁里捻著細(xì)微的柔和。

    裴鄴坤說：“剛在婚紗店故意走的？”

    李蔓斂斂神，說：“嗯，給你們一點(diǎn)空間，你和我一直在一起也許她會誤會。不過看來，你似乎沒處理好?！?/br>
    “你倒是明事理?！?/br>
    “紀(jì)舒靈說讓我?guī)蛶退?。?/br>
    裴鄴坤吊起眼皮，額頭有些許褶皺，“那你怎么不把我灌醉回頭開個房把我和她放一塊?！?/br>
    “這樣做了，你就會對她負(fù)責(zé)嗎？你不是這樣的人?！?/br>
    他這人愛憎分明，誰都勉強(qiáng)不了。

    風(fēng)卷起幾片樹葉很快落下，他說：“得分人?！?/br>
    李蔓嗯了聲。

    裴鄴坤問：“你和那人怎么樣？看得中他嗎？”他問的很隨意，似乎早已知曉答案。

    李蔓說：“沒成。那你和她呢？”明知故問也不是一個人的把戲。

    他說：“也沒成?！?/br>
    李蔓張張嘴，似欲言又止。

    燠熱的風(fēng)打在身上，吹散一些混沌想法。

    她沉下心，深深吸口氣。

    第十六章 改錯字

    這段時間的忙碌總算告一段落，黃美鳳從銀行存錢回來正巧看見裴鄴坤和李蔓從出租車上下來。

    自從裴鄴坤回來后，他和李蔓走得很近，也許街坊鄰居不在意或覺得沒什么異樣，畢竟兩個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好，所有的舉動似乎都理所當(dāng)然，但黃美鳳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女兒什么心思多少能知曉一二，特別是那天看到她和裴鄴坤握在一起的手后。

    吃過晚飯，母女兩人在陽臺上乘涼，鄉(xiāng)下不似城里，沒有燈火輝煌的夜景，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只有附近人家的零星燈火，安靜祥和，天邊的繁星也比城市里的明亮閃爍。

    李蔓把切好的西瓜插上牙簽遞給黃美鳳，說：“昨晚和陸家聯(lián)系好了，后天開始去做家教，做二十天，我八月中旬回桐城，學(xué)校差不多那時候開補(bǔ)習(xí)班?！?/br>
    “打算一直待在那邊？”

    “嗯?！?/br>
    黃美鳳說：“和媽說老實話，當(dāng)初考那邊的大學(xué)是不是因為鄴坤那孩子？”

    李蔓注視著遠(yuǎn)處，黑蒙蒙一片，她說：“不是?！钡腿岬纳ひ舫鲑u了她。

    黃美鳳嘆了口氣，說：“鄴坤那孩子相貌什么的是好，人看著也精神有朝氣，先不說他的家庭，就說他的學(xué)歷和工作，你覺得配嗎？媽本來不想干涉你太多，知道這些你也懂。可還是想和你說一說，這時代是開放了，進(jìn)步了，不像媽年輕那會，那時候自由戀愛其實還是挺困難的，多數(shù)依舊是聽家里的，有些人熬一熬一輩子就這么過來了，有些人磕死就是湊不成。就像我和你爸，好就好在家里有點(diǎn)錢你從小也沒受什么苦，你說你要找個喜歡的人，mama很同意，可mama也希望你能找個相匹配的，結(jié)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其實這年頭依舊講究門當(dāng)戶對，對方太有錢你嫁過去日子不順心，對方太窮你過日子會苦，還是得門當(dāng)戶對。你覺得mama自私也好，要面子也罷，你如果和鄴坤在一起，一個大學(xué)生和技校畢業(yè)的談戀愛，別人會怎么說我們，mama走出去會被人說三道四?！?/br>
    她說的這些李蔓都懂，如果不懂那么這些年也不會只單單是暗戀了。

    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順心，每個人都被世俗和規(guī)則捆綁，能有幾人灑脫抽身。她也不是青春期的少女，她做不到為愛不顧一切，現(xiàn)實的羈絆牢牢鎖住她的雙腳。

    李蔓把頭發(fā)勾到耳后，細(xì)若的眉微微一蹙，她平靜的說：“我和他沒在一起，今天一起去見了他的朋友，以前一起玩過。”

    “媽知道你們沒在一起，就想這么告訴你，把其中道理和你講一講。鄴坤那孩子呢，打小也不容易，媽也挺心疼他的，他母親去世的早，你裴叔又娶了你顧阿姨，明著是一家人背地里呢，其實都是各過各的，我記得那會顧蘭沒少給鄴坤臉色看，苦了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