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將具體法子告訴他。卻還讓他不能就這樣回稟。尹濟(jì)看著阮慕陽，看她接下來想說什么。

    “說辭已經(jīng)替尹大人想好了，就說法子是我的夫君、也就是張大人出的，他只說讓皇后娘娘和太子放心?！彼嘈鹏没屎筮@樣野心很大的女子在這樣的關(guān)頭是不會執(zhí)著于過程的。她更在意的是結(jié)果。

    “果然是冷硬心腸，張夫人利用起張大人的名義也是毫不心虛。”尹濟(jì)眼中的笑意越來越大，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事，心清極好。

    阮慕陽聽出他這一番話里的挑撥，自是不會理會他。

    她確實是將張安夷搭了進(jìn)來，這是最為兇險但也是最后一次了。有九成九的把握，也一定會保證他的安全的。

    若是情況不對，她會收手。雖然她這一世是為了找謝昭報仇，可是現(xiàn)在要讓她在張安夷的安危和報仇之間選，她會選擇前者。

    察覺到阮慕陽并不喜歡這個話題，尹濟(jì)轉(zhuǎn)了話鋒問道：“張夫人如何知道下官愿意替你圓這一番說辭呢？”

    阮慕陽看向尹濟(jì)，平靜的眼睛里映著天光，一片清亮：“尹大人會答應(yīng)的。別忘了尹大人欠我的救命之恩，這次之后便兩清了?！?/br>
    尹濟(jì)知道自己被她拿捏住了。這對他來說不算是什么好事，可他偏偏又特高興，特愿意。聽到阮慕陽說這次之后兩清，他心里還有些不樂意?！罢l說兩清了？救命之恩哪里是這么容易還清的？還早著呢。”

    他的話音落下，院子里沉默了下來。

    說完，尹濟(jì)發(fā)現(xiàn)自己這話忒賤了。

    在遇見阮慕陽之前，他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這么賤。

    阮慕陽無言以對。當(dāng)真是最怕遇上無賴不講理還理直氣壯、大義凜然的。

    見過尹濟(jì)之后，阮慕陽回去便寫了一封信，叫來了寒食，十分鄭重地吩咐道：“寒食，這封信你派個極為信任的人送去西洲，送到永安王手上。注意不要暴露身份。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便將信毀了。除了永安王，這封信誰都不能看?！?/br>
    接下來便是等這封信到謝昭手上了。

    洛階被禁足在洛府之后，洛府四周都有重兵把守。但是這不妨礙他與親系見面、了解外面的動向。

    一天晚上，洛府來了位不尋常的客人。

    那時，洛階正在書房之中，手里拿著本史書，脫去了官服，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富貴的老人?？匆娪腥诉M(jìn)來，他抬起了頭。當(dāng)看清來人的樣貌的時候，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聽說洛大人格外想見我?！?/br>
    “張大人終于來了。我特意找張大人來，是想告訴張大人一些關(guān)于張夫人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波折重重，不得善果

    告訴張大人一些關(guān)于張夫人的事。

    什么事是張安夷這個做夫君的不知道的，需要洛階這樣一個外人來告訴的？

    “哦？”張安夷臉上的表情并無一絲變化。他站直了身子看著坐在案前的洛階，溫潤儒雅之中帶著一股睥睨之勢。他從來不需要斂去鋒芒，這股藏在溫和之下的鋒芒只有與他相當(dāng)或者比他還要高深之人才能看出。

    看似不動聲色，實際遇強則強。

    洛階似乎料到了張安夷會是這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也不惱怒，反而那雙蒼老而精明的雙眼里出現(xiàn)了篤定的笑意。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張安夷優(yōu)雅地坐了下來。

    一個是叱咤朝堂三十余年的重臣，一個是入仕不到十年卻屢創(chuàng)傳奇的新貴。他們二人是這波譎云詭、暗潮涌動的朝堂之上站在風(fēng)口浪尖、接觸到權(quán)力巔峰之人。兩人看似和睦、看似不動聲色的狀態(tài)實際上是在互相試探，暗中博弈。

    “張大人還記得先帝駕崩那晚嗎？”進(jìn)入了回憶，洛階蒼老的聲音帶著一股悠遠(yuǎn)的肅殺。

    那一晚，洛階親自將令人敬畏的武帝送上了黃泉，逼著張安夷修改遺詔，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張安夷不語。

    “三四年過去了，張大人可曾想過，先帝的遺詔如此保密，僅有先帝和張大人你知道，老夫又是如何知道的？”洛階這個年輕的后輩，一副掌控全局的從容，“張大人恐怕不知，老夫的消息是從你的夫人阮氏那里得來的。是她派人給老夫報的信?！?/br>
    說完，他看著張安夷，想看看他知真相時狼狽的樣子。

    張安夷微微垂著頭，始終眼觀鼻鼻觀心，沉默著不語。

    待洛階說完后，他緩緩抬起了頭。他的眼中并無洛階所期盼的狼狽，甚至連驚訝也沒有，反而淺淺地浮現(xiàn)著一層笑意，儒雅溫和，處變不驚。

    不知為何。洛階忽然有種不是很好的預(yù)感。

    “洛大人怎知我不知道？”張安夷的聲音響起。

    他繼續(xù)說道：“若是沒有她將消息傳給洛大人，那誰去親手殺死先帝？誰替我站在風(fēng)口浪尖之上？洛大人可知，你親手掐死的是真龍?zhí)熳?，是會遭天譴的?！彼穆曇舾裢鉁睾?，娓娓道來的語氣像是在說著什么美好的神話故事一般。

    實際上，他是在用最攻心的手段打破洛階這幾年的自信，那種自認(rèn)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自信。

    “不可能！”洛階脫口道。

    他可以確定阮慕陽的態(tài)度和反應(yīng)都是真的。她不可能和張安夷一起騙他。除非是他們夫妻二人互相欺騙。阮慕陽利用了張安夷的信任得到了消息，卻不知張安夷從始至終什么都知道，不過是在暗中推動和利用。

    洛階已然不死心：“那張大人可知，當(dāng)年蔡氏母子的出現(xiàn)老夫只是在中間撿了個便宜，真正將他們母子找到，帶到京城的也是張夫人？”他的語氣已經(jīng)不復(fù)先前的得意和從容，變得咄咄逼人了。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們夫妻二人都將他當(dāng)做了擋箭牌。

    張安夷還是那般泰然，只是這一次，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異與復(fù)雜。

    只可惜洛階心中想著事情，錯過了這極快的一瞬間。

    “如此一來，你也知道？”

    見洛階誤會了，張安夷也沒有否認(rèn)。他勾唇一笑：“知道，洛大人屢屢派人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我已經(jīng)知道的事情？”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輕蔑。

    即便方才沒有捕捉到張安夷眼中閃過的驚訝，此刻，老謀深算，經(jīng)歷過朝堂幾十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洛階還是看出了一絲不同。

    他忽然笑了起來：“不，你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