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內(nèi)閣第一夫人、足球?qū)氊?/a>、如何飼養(yǎng)一只蠢狼、我把女神肚子搞大了、七零軍嫂之重生又見重生、回頭草的作死日常、白色口哨、郡主請冷靜、美人記、重生之醫(yī)路揚名
“王爺,宮中來人了,等的有些時候?!毙l(wèi)乙接過長。槍低聲說。 趙靖宜示意明白,對林曦說:“先送你回侯府?!?/br> 林曦看到那匹熟悉的大黑馬被牽到趙靖宜身邊,那馬似乎記住了他,還朝他響亮地打了個噴嚏,將馬頭伸了過來。 趙靖宜摸摸馬背安撫。 林曦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不必麻煩您了,我還想再走走。” 見林曦真的不愿,趙靖宜也不勉強(qiáng),看不遠(yuǎn)處林家小廝正趕來馬車過來,于是翻身上馬,低聲說了一句“你自己小心?!敝蟊憬^塵而去。 顧海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頭,見趙靖宜似有離開之意才敢過來。 “走,找個酒樓歇歇腳?!迸阒吡嗽S久,又每個地方坐,林曦還真有些腳酸。 鳳來居即使才不久前發(fā)生了一起刺殺,可如今依舊是進(jìn)進(jìn)出出,熱熱鬧鬧的。 此時春闈在即,眾多學(xué)子齊聚京城,這酒樓茶館之地更是他們的聚會之所,所以入眼的大多是素衫白巾,手執(zhí)折扇的讀書人。 這會兒已過了飯點,正是下午茶之時,林曦倒也不在意,便混坐在大堂里聽著說書,這樣愜意的時光不多,無人打攪,能得自在。 這說得正是睿王爺領(lǐng)兵出征,抓獲胡奴大王子這出,這本是兩三月前興起的段子,京城的老百姓早已經(jīng)耳熟能詳,不過林曦第一次聽,倒也覺得新鮮,聽了一段感覺渲染夸張離事實遠(yuǎn)矣,特別是趙靖宜這個人完全變了個樣。 睿王爺身高九尺,力頂千斤,輕松一掌便能劈死一頭猛虎,雙把大斧舞地虎虎生威,入胡奴大軍猶如無人之境,憑一己之力震退圍城之危,猶如戰(zhàn)神轉(zhuǎn)世。 林曦喝了口茶水定了定心神。 然而突然一聲驚木敲響,只聽到那說書人大喊一聲,“呔,吾乃趙氏皇嫡睿親王之子,爾等胡蠻犯我河山,欺我百姓,今日吾便立誓,不將爾等驅(qū)逐殲滅,誓不回朝,快過來受死!” 林曦險些將嘴里的茶給噴了出去。 好不容易咽下,又抖著肩膀趴在桌上喘氣兒。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拉著趙靖宜一起聽,不知這位睿王爺那張臉上會出現(xiàn)什么表情,一定比這個說書的有趣。 只是可惜,宮中催得急,下次若有機(jī)會的話…… 林曦失笑地暗自搖了搖頭,正想起來打賞,突然旁邊坐下了一個人。 “小友不介意老夫占個位吧。” 林曦看過去,正見一個老人家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灰白的頭發(fā)梳地整整齊齊,用玉簪簪好,胡子小撮也一樣顏色,但打理地服服帖帖,看發(fā)色年紀(jì)已是不小,但眼神清明臉上也少皺紋,穿著干凈整潔的長衫褂子,正是一個儒雅的老先生,讓人極有好感。 林曦自是不介意,“老先生隨意便是?!?/br> 于是喚了小二過來添了茶盞并些吃食點心。 第47章 眾書生談?wù)摃r事 這位老先生待小二離去便心安理得地吃茶聽書,瞇著眼睛怡然自得的樣子,似乎一點也沒有喝人手短的自覺。 哦,至今為止一盞茶進(jìn)了喉嚨也沒有介紹自己的打算。 不過林曦也不介意,通常如是人物,不是大智慧之人就是頂級的騙子,只是看通身氣度,光是和他一同喝茶也是享受,所以他不知也無妨。 老人家喝茶自是不急不緩,打磨時間,但看林曦年歲不大,也是不緊不慢小口小口喝,兩人坐一起倒是相得益彰,就這一點也可惺惺相惜。 這時說書人說道:“只見咱們睿王爺一板斧子下去便斬斷了那胡奴大王子的馬頭,那大王子‘哇哇大叫’一聲便掉下了馬,卻被睿王爺一拎如同小雞仔一般提在手里,王爺哈哈大笑對著胡奴士兵道‘爾等王子在吾之手,還不快快退兵!”那胡奴兵見睿王爺以一敵百勇猛非常,又丟了主將,立刻丟盔棄甲跪地求饒。是以北伐,大獲全勝也!” 于是一段就此結(jié)束。 堂下立刻響起一派叫好聲,林曦抽動著嘴角一同拍手應(yīng)和,還示意顧海上去給個賞錢。 說書說完了,接著陸續(xù)有人離開,仿佛就為了聽這么一場而來,可是大多數(shù)讀書人依舊坐在原處。 有人似乎還在回味方才的那場,卻又聽見有人開場道:“自從太祖皇帝擊退了胡奴換得了數(shù)十年兩國和平,又應(yīng)胡奴王求娶,方下嫁昭和公主以示安撫,教化胡蠻。然而未開化之北奴狼子野心,一再垂涎我朝富饒山河,即使每朝均有公主和親遠(yuǎn)嫁,胡奴鐵騎依舊再次踏入我朝北地,可嘆之事卻是我朝無領(lǐng)兵之才,以至于我朝每每聞胡奴色變,場場征戰(zhàn),連連慘敗,泱泱大國如此而已?!?/br> 這是要開始了嗎? 本來吃了茶聽了書的林曦歇夠了腳正要離去,如今也安穩(wěn)地坐了回來,豎起耳朵傾聽,還又叫了小二上些吃食小點。 大夏朝雖法度有所弊漏,但士林言論卻還算自由,如今眾多學(xué)子齊聚一堂,紛紛說古談今,談?wù)摦?dāng)下朝政,卻也成了一個習(xí)慣。 他們多選在一些茶室酒樓等開放場所,獨到的觀點,精辟言論也容易廣為流傳,說不得在場就有朝廷大官坐在其中,若投其所好,自是一條捷徑。 如今的讀書人還是敢說直話的,只是一旦入朝為官,卻是修了閉口禪和開口笑,甚是可惜。 林曦細(xì)看那書生卻是眼熟,卻是今日剛見過的展姓書生,那么……林曦的目光往他身邊看去,不意外地看到裴軒也在此處。 于是他悠悠地轉(zhuǎn)回視線,當(dāng)做沒看見。 林曦離他們坐的遠(yuǎn),倒是不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不過即使看到了也沒什么,橫豎多些應(yīng)和便是了。 那展姓書生一說完,便立刻有人接應(yīng),說:“每年聞得敗戰(zhàn)噩耗,總是茶飯不思數(shù)十日,問為何如此?是朝中無將?然武舉三年一選,人才盡數(shù)網(wǎng)羅于朝。是無軍餉犒軍?然每年軍資不見縮減,兵馬未到糧草先行。是故究竟為何?” 另一書生回答:“縱觀每年朝廷所派之將即可得知,非無將才,實則棄而不用,如沈家紙上談兵者,史家棄軍而走者居多,何人?權(quán)貴之后外戚是也。” “是以,將才再多又有何用?軍資充足,終歸私有?!?/br> 這話說的可真不客氣,就差指著鼻子罵兩家皇子母族和妻族了。 “可嘆數(shù)十年間人盡皆知,卻無人敢問,只是苦了北疆百姓?!?/br> 眾人搖頭嘆息,但即刻有書生話鋒一轉(zhuǎn)。 “幸而皇上英明果決,棄諸公推舉,令子侄睿親王掛帥出征,繼而得勝歸朝,胡奴終為階下之囚,可喜可賀,睿王爺可敬可佩,是為英雄豪杰。”那書生站起來,朝王城方向長揖行禮,“學(xué)生雖為一介書生,但對睿王爺敬佩有佳,若是有幸得兒見之,此生已無憾事?!?/br> 此書生剛一說話,便有附和聲響起。 雖有馬屁之嫌,但林曦還是暗自詫異,他自是知道趙靖宜名聲顯赫,在外口碑極佳,深得武將之心,卻不知道讀書人都如此佩服他,不禁咋舌,這可以評為國家偶像了。 幸好不是皇子,不然文武都心向與他,百姓更看他像見英雄般,哪個皇帝坐得?。磕莾晌换首泳透槐卣f了。 “或許殺伐太重,睿王府白事連連,卻是讓人……”這個書生順口而出,說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話有些忌諱,訥訥地收了語。 林曦又是默默地嘆了口氣,每次提起趙靖宜的英雄事跡,人們都會下意識地提到那后續(xù)的父母雙亡,妻死子夭的人間慘劇,而且都未見著最后一面,可以說杯具擠滿了一茶幾,就是他也在剛剛聽說這件事后還同情了一把。 而且隱秘中還有傳聞都是被他給克死的……要不是趙元榮還活著,不然天煞孤星就會戴在趙靖宜的頭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說不得還是趙靖宜的福星,若不是他,趙元榮估計也活不成。 林曦想到這里心里還有些得意。 旁邊的老人家看著表情變了又變的林曦,忽然嘆道:“對他是不幸,也是幸?!?/br> 見林曦看過來,他捋著胡子一笑,“小友怎么看?” 這位老先生終于再次跟他搭話了。 林曦自然知道就是因為皇帝明白老親王和親王妃逝世,蕭王妃杖斃庶子最終自己抑郁而終和他有莫大的關(guān)系,這才對趙靖宜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賞賜一番又是一番。 又兼之趙靖宜那時無心兵事,不在意兵權(quán),爽快交回后就閉門守孝,一門心思放在嫡子身上,是以那忌憚的心思沒冒頭就被掐死,反而對趙靖宜親厚有加。 只是這樣用親人的意外之死換來的圣寵榮耀,又有何意義? 是以林曦反問道:“若是讓王爺能夠回到過去,讓他再次選擇,老先生您覺得他會如何選?” 那老先生聞言神色一動,未回答,卻聽到林曦繼續(xù)說,“若是我,沒有什么能和家人在一起更為重要了。可惜每個人都只能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吃下苦果?!?/br> 再讓他做一次選擇,或許地牢中的林青就不會死了,可是沒有如果。 這會兒時間,眾書生對睿王爺悲慘身世一一表達(dá)了哀戚和悲傷后,話語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如今朝廷爭執(zhí)不下的胡奴大王子達(dá)達(dá)身上了。 朝廷的舉動自是這些待考的學(xué)生最關(guān)注的。 胡奴使者在金殿御前談判極為囂張的態(tài)度早已經(jīng)流傳出來,義憤填膺者已經(jīng)站起來了。 “真不知朝廷的大人們在考慮何事,若釋放達(dá)達(dá)回歸胡奴豈不放虎歸山,讓胡奴壯了勢力再來欺辱我朝?那這場勝利又算什么?” “如此軟弱,我朝威嚴(yán)何在?今日有胡奴無價討俘,明日便有西夷揮刀犯西,日后南蠻東夷皆為兵禍,屆時如何應(yīng)對?皇上又有多少公主可和親?” “聽聞戶部左侍郎彈劾睿王爺窮兵黷武……” “可笑,當(dāng)下之兵尚不能抵擋胡奴之軍,若是再為裁減,如何應(yīng)對?” 聽到這里,林曦點了點頭,忍不住自然自語道:“或許侍郎大人捧著四書五經(jīng),講著圣人子曰便能教化胡奴,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對了,又或許家中有位天仙似的千金能傾城傾國?” 林曦的聲音挺小,剛好夠旁邊的老先生聽到,老人家一口茶還含在嘴里,聞言那張臉有些扭曲。 “左侍郎的千金倒是有,不久才剛牙牙學(xué)語。” 林曦挑了挑眉,“潛力無窮。” “你這孩子?!崩舷壬Φ?fù)u了搖頭。 “以皇上之英明,定然不會采納如此謬論?!?/br> “自是如此,不然豈非令天下有志之士失望,令戰(zhàn)死于沙場的將士骨寒?民心盡失不遠(yuǎn)矣!” “展兄,慎言?!迸彳幍吐晞窳苏剐諘痪?。 展書生臉色微變,待要坐下,最終還是搖頭道:“我等今日聚于京城,不過是為了來日能夠入朝為官,造福于民,可若朝中前輩皆是如此,還不如不做這官?!?/br> 林曦坐的遠(yuǎn),看不大清楚裴軒的表情,但他知道定然不會好,這些話曾經(jīng)的林青也是百般教誨他。 舉著茶碗的手微微搖晃,看著碗中茶葉起起伏伏,林曦淺笑著不著急喝下。 “這書生倒是頗有氣節(jié),可造之材。”老爺子贊道。 林曦聞言,微諷:“卻不知道他的脊梁能否一直挺下去,十年后,不,五年后可還說得出這話來?” 老先生面有詫異,似乎對林曦小小年紀(jì)說出這樣悲觀的話來感到奇怪,接著又橫了他一眼,沉聲道:“莫以己之無能度他人之堅持,君子氣節(jié)猶如翠竹之身永不彎折?!?/br> 林曦沒再說話,心里卻是一動。 “展兄之言,深得我心,若是今日這番言語能夠傳入朝堂,有所影響,也不妄我輩一片拳拳愛國之心?!崩^展書生之后,又有幾位表達(dá)自己的不愿同流合污碌碌無為的志向,換來多方贊賞。 接著便聽到又有人說:“不過朝中無銀,卻是事實,軍資耗費極大,也無法抹去。” 立刻有人冷笑一聲道:“軍資消耗,自有定數(shù)。然國庫空虛,縱觀之因,諸位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人人皆知。去歲一起江南貪污案,落馬官員無數(shù),那市口的血跡可還未抹去呢,欽差大臣回朝,國庫立即有銀,何為?” “可憐忠義林大人,冤死獄中,幸而留下手書,將那罪證交與欽差大人,方能沉冤昭雪。裴兄,你為林大人之徒,定是知之甚詳,可否為諸位詳解一番,好叫我等瞻仰大人高義?!?/br> 此書生話音剛落,書生們便立刻應(yīng)和著。 林曦看著裴軒拱了拱手,口中說著“不敢,不敢”,但在眾人請求下還是站了起來,又謙遜地朝周圍再次一一叩手,然而那笑容在看到林曦的這一刻,忽然頓住了。 只見他的師弟此刻面無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看著他。 雖心虛,但裴軒還是揚起了親切的笑容,正要對林曦稍加安撫,卻突然看到林曦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地一笑,抬眼望了望天,接著張嘴無聲地對他說:師兄,爹在看呀。 裴軒的身體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