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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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他談?!?/br> “談?談什么?怎么談?” 夏成蹊眼神堅定,“感化他!” “讓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好如此!” 顧王搖頭失笑,“你乖乖的在這待著,今晚,我去!” “你去?”夏成蹊也學(xué)著搖頭,“不行,你不能去,就算你武藝高強,那也不能以一敵萬,你在鳳鳴城就受了傷,現(xiàn)在還想夜闖皇城?” “放心,我會平安歸來的,我去了還有一絲勝算,你去了,怕是他又多了個籌碼?!?/br> 夏成蹊登時被噎住了,自己不懂武功,去了也是甕中之鱉,一捉一個準。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 “放心,等我凱旋歸來?!?/br> 有侍衛(wèi)送上夜行衣,夏成蹊替他寬衣解帶,將衣服換上,最后緊緊抱著他,“你答應(yīng)了我的,一定平安歸來,不能反悔,你若是反悔,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顧王也緊緊摟著他,話語沉著有力,承諾道:“答應(yīng)你,皇叔一定會平安歸來?!?/br> 夜色沉靜,月色悄悄隱入云后,不見光亮,顧王一襲黑衣,與十名身手矯捷的侍衛(wèi)一起融入這無邊夜色中,不見身影。 夏成蹊站在營帳前,面前暮色彌漫,抬手,夏成蹊仿佛什么都看不見了,只看得見眼前夜色蒼茫,暗夜無邊。 也不知在這營帳前站了有多久,久到夏成蹊連雙腿都沒了知覺,手心噙滿了汗意,背后也被打濕了一大片。 直到那暮色緩緩落下,天地相接的地方露出一絲皓白,馬蹄錚錚聲從不遠處疾行而來,勒馬于前,下馬單膝跪地,高聲道:“啟稟皇上,顧王已將瑾申擒拿下獄,現(xiàn)已將宮中情勢穩(wěn)住,還請皇上回宮,主持大局?!?/br> 夏成蹊這才松了口氣,兩條僵硬的腿朝后趔趄,若不是身側(cè)侍衛(wèi)眼疾手快,就要跪下去了。 稍稍穩(wěn)住腳跟,問那侍衛(wèi)道:“顧王如何了?” “顧王無礙?!?/br>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夏成蹊喃喃自語,終究望著那冉冉升起的灼陽,淚流滿面。 夏成蹊不知道昨晚是怎樣的驚心動魄,但在城門外見到顧王的那一瞬間,他明白,他擁有了全世界。 顧王見他臉色不大好,眼眶微紅,想必是昨夜一晚沒睡,盡管千萬般想將他摟入懷中,還是生生止住腳步,站定與他一米之外,單膝跪地,拱手道:“啟稟皇上,微臣已將叛臣瑾申擒拿歸案,還請皇上回宮。” 顧王身后侍衛(wèi)齊聲道:“請皇上回宮!” 夏成蹊一眼望去,所見之人全數(shù)跪地低頭。 上前幾步,一手將顧王扶起,惦著腳尖,輕輕吻在他唇上,但這個吻不過一瞬,便飛快逃離。 夏成蹊以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悄聲道:“皇叔,瑾玉很高興,你能信守承諾?!?/br> 顧王笑著回應(yīng)他,“我不會騙你。” 只這一句話,便夠了。 夏成蹊在眾人擁簇之下回了皇宮,皇宮內(nèi)宮人侍衛(wèi)井然有序,似乎這一切從未變過,就像是一場大夢,夏成蹊不曾出逃,瑾申不曾回來。 一回到皇宮,夏成蹊便迫不及待扒顧王的衣服,當(dāng)看到顧王腰上一條一指寬的刀傷時,心疼得落淚。 “怎么了?不過一點小傷而已?!?/br> “這哪里是小傷,這么長,這么深,肯定很痛?!?/br> 顧王仍由御醫(yī)上藥縫合,夏成蹊在身側(cè)一直嚷嚷讓那太醫(yī)輕點輕點,眼看著那太醫(yī)手都抖了起來,顧王才失笑的將人摟在懷里,悶聲道:“抱著你,皇叔就不疼了。” 太醫(yī)也不敢看不敢聽,專心致志的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傷口上。 好不容易處理好了,瑾玉又扯著那太醫(yī)問東問西,顧王笑著讓那太醫(yī)退下了,“別當(dāng)心,沒事?!?/br> 夏成蹊看著那白色紗布包裹的腰間,輕輕撫了上去,“皇叔,這幾天你不能沾水,不能運動,要好好休養(yǎng),知道嗎?” “皇叔怎么覺得你這是在教訓(xùn)小孩子?” “你是病人,就得聽我的?!?/br> “好,聽你的,不過不能動是不是太……皇叔還想著瑾玉能償還皇叔的。” 夏成蹊伏在他懷里,咬牙沉思了片刻,豁了出去,小聲道:“其實,皇叔躺著就好,不用動。” 顧王一愣,他知道夏成蹊死要面子,床事上從來不愿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今日沒想到竟如此說,少不得是意外之喜。 “你剛才說什么,皇叔沒聽清楚,再說一遍?!?/br> 夏成蹊紅了臉,“我說,皇叔可以不用動,我也可以償還皇叔?!?/br> “不用動,是什么意思?” 夏成蹊臉皮薄,被他再三追問早就忍不住了,氣哄哄的站了起來,一跺腳,“就是我自己動,行了吧?!?/br> 顧王滿意的笑了,“行。” 媽的好氣啊。 見顧王開懷,夏成蹊趁機問道:“皇叔,瑾申被關(guān)在哪里了?” “在天牢?!鳖櫷踹€是那副含笑的模樣,“怎么?想去見見他?” 夏成蹊點頭,“我想將真相告訴他,也免得他老說我搶了他東西?!?/br> “我之前答應(yīng)過你,留他一命,至于從此之后他如何處置,你自己斟酌著辦吧,只要不讓我再受一次傷便好了?!?/br> 夏成蹊連連保證,“皇叔你放心,我會解決好的,絕不會讓他再有可乘之機?!?/br> “去吧,一夜沒睡,我也乏了。” “那皇叔好好休息?!毕某甚栀N心的為他蓋好被子,像從前顧王為他掖被角一般幫他將被角掖好。 路福和白芷還在殿外伺候,一見夏成蹊,痛哭流涕。 “奴才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皇上了?!?/br> 夏成蹊安撫了兩人,想到之前助自己逃跑的陳震,不免心頭大痛。 “你們好好伺候王爺,朕有事,去天牢一趟?!?/br> “是?!?/br> 領(lǐng)著一干侍衛(wèi),夏成蹊浩蕩朝天牢而去。 如今天牢可謂是被圍得有如銅墻鐵壁,蚊子也飛不出一只,夏成蹊到時,天牢的侍衛(wèi)剛擊斃幾個來劫囚的暗衛(wèi)。 “人呢?” 天牢的侍衛(wèi)躬身領(lǐng)著夏成蹊往內(nèi)走,越往內(nèi)走,越發(fā)的陰冷黑暗,空氣中,泛著糜爛與腐臭的味道。 夏成蹊凝眉。 走到那天牢的盡頭,這才瞧見頹靠在墻上的瑾申。 曾經(jīng)風(fēng)姿綽約俊朗瀟灑的少年再也不復(fù)往日風(fēng)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落寇之人,在這陰冷腐朽的監(jiān)牢里奄奄一息。 “把門打開?!?/br> 鎖鏈嘩啦作響,那侍衛(wèi)將牢門打開,夏成蹊跨進,居高臨下看著面前被鎖鏈緊緊勒在墻上的瑾申,低聲道:“兄長……” 瑾申抬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底滲著刻骨的冷冽。 “你來了?” 聲音嘶啞,有血腥味撲面而來。 “看我笑話?” 夏成蹊揮手,牢外的人將準備的酒菜備上后躬身退下。 瑾申看著擺放在面前的酒菜,“踐行酒?” 夏成蹊一言不發(fā)在他面前坐下,在他面前擺上一只酒杯,倒?jié)M了酒,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瑾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毫不猶豫的便端起面前的這一杯酒,一飲而盡。 “好酒!” “當(dāng)然是好酒,這酒可是當(dāng)年我親自釀的,埋在地下,已經(jīng)八年了?!?/br> 瑾申心思微動。 “八年?哪個八年前?” “你初到顧王府的八年前,”夏成蹊笑道:“你不知道,我悄悄埋了一壇酒,就等著以后長大了,可以一起喝?!?/br> 瑾申又拿過夏成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多謝?!?/br> 一時無言。 夏成蹊看著他全身鮮血淋漓,狼狽至極,“聽說你傷的很重,要不要我給你叫太醫(yī)?!?/br> 瑾申聽了這話嗤笑了一聲,懶懶靠在墻上,看著夏成蹊的眼睛,“你說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br> “什么?” “我明明想奪了你的皇位,一度傷害你,你為什么還要對我露出這么同情的眼神,你在可憐我?不應(yīng)該痛恨我嗎?” 夏成蹊垂眉,“你是我兄長?!?/br> “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但我就是認定,你是我兄長?!?/br> “為什么?” “你是第一個,教我寫字的人?!?/br> 瑾申偏過頭去,沒有說話。 “兄長,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夏成蹊看著他,“你之前說,是我搶了原本屬于你的東西,可是你卻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替你承擔(dān)了你沒承擔(dān)的東西,那些年,我在冷宮,過得很不好,他們打我欺負我,我一個人誰在木板上,用一張破舊的棉被裹身,我真的很冷?!?/br> 瑾申雙唇緊抿,微微偏過頭來。 “我一直想有個人能保護我,盡管他不能將那些欺負我的人欺負回去,至少能在我冷的時候抱抱我,哥哥,那十年我都是這么過來的,我為你承受了你該承受的十年,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瑾申望著眼前的酒壺,一把拿起,灌進了嘴里。 無數(shù)濃香的美酒順著下顎流下,浸染了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