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副樣子，老王就知道了, 沖她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 不問你了?！彼讯戊V放在唐清朗身邊, 原本是希望段霽能感召唐清朗, 讓她安分點兒，沒想到?jīng)]把唐清朗弄安分了, 反倒把段霽給拖走了。想想都覺得糟心。

    還好他家小棉襖段霽貼心，“王老師, 你還有事情, 先走吧?！?/br>
    王老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唐清朗, 沒做聲, 沖唐清朗招了招手, 把她給叫過去了。兩人走到一邊，王老師對唐清朗小聲說道，“段霽家里沒有其他人了, 你看看，能不能讓你家搭把手。我在這里，他恐怕也別扭?！?/br>
    對啊。唐清朗眼睛一亮，她還可以回去找她mama啊，梁若耶對她學(xué)生都那么好，對段霽肯定也是一樣的。

    她連忙點頭，“老師，你先過去吧，同學(xué)們都在等你呢?！?/br>
    老王見她答應(yīng)，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身過去，跟段霽告別，“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打電話，不要一個人撐著。我過去坐一下，然后再過來?！鄙⒒镲垼趺纯赡軟]有老師在呢？

    段霽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將王老師送了下去。

    唐清朗被他一個人留在上面，走不是坐也不是，在原地走了兩圈兒，最終還是拿出電話來，給梁若耶打了電話。

    她先是告訴梁若耶自己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然后把段霽這邊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她都是懵的，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把自己現(xiàn)在看到的、掌握到的信息說出來。她這樣一說，原本還以為她今天晚上要出去浪的梁若耶頓時放下了手中的筆，“段霽現(xiàn)在在你旁邊嗎？你把電話拿給他，我問問他?！?/br>
    “不在——哦，過來了?！彼捯魟偮?，就看到段霽從電梯上面下來，連忙把電話遞過去，告訴他，“我mama?！?/br>
    段霽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跟梁若耶通電話了，也不那么緊張。況且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他mama的事情，想緊張也緊張不起來。他低聲交了一聲，“阿姨?！?/br>
    “嗯，段霽。你家的事情，清朗跟我說了?！绷喝粢疁厝岬穆曇魪碾娫捘穷^傳了過來，“你現(xiàn)在錢夠嗎？要是不夠，阿姨這里可以先借給你?！?/br>
    “夠了夠了。”段霽連忙回答道，“謝謝你。”

    “謝什么?！彼Φ?，“上次梁若耶爺爺摔倒，不是全靠你幫忙嗎？阿姨現(xiàn)在就是相當(dāng)于還你人情了?？汕f不要客氣。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說?！?/br>
    段霽輕輕應(yīng)了一聲，想到他如今還在病床上面的mama，有些慚愧。上次他mama還專門打電話過去找梁若耶呢，然而這次出了事情，她依然能不計前嫌地來幫助自己。這樣的寬宏大量，真的不知道該讓他說什么好。

    段霽把掛了的電話拿給唐清朗，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林靜還在急救室，現(xiàn)在都沒能脫離危險，段霽哪兒也不能走。他將頭靠在醫(yī)院的墻壁上，因為冷氣而變得冰涼沁人的墻壁好像是一支鎮(zhèn)定劑，把他身上快要沸騰的血液給鎮(zhèn)定下來。唐清朗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吵他，自動坐到他身邊，是從未有過的乖巧。

    “?！钡匾宦?，電梯門再次打開，里面走下來兩個年輕男人，唐清朗愣愣地看著他們，一直到他們停在了段霽面前。

    走在前面那個，仔細看，還跟段霽有點兒像，只不過年齡要大一些。他開口叫了一聲“段霽”，靠在墻壁上的段霽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

    段霽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里的神色都變了，而那個人看到段霽，臉上的神色也有點兒復(fù)雜。

    一時之間，只剩下唐清朗一個人坐在旁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完全不知道他們這是怎么了。

    還是段霽像先開了口，不過不是對那兩個男人說的，而是對唐清朗，“清朗，你先回去，幫我拿套衣服?！彼砩线€穿著之前那套血衣，根本沒有來得及換。整個人看上去，有種狼狽的頹廢感。

    唐清朗知道段霽這是在把她支開，不想讓她聽。她還沒有來得及發(fā)表意見，段霽就已經(jīng)把鑰匙掏出來，放到了她的手上。

    這下唐清朗就是想拒絕都不行了。

    不過，看段霽平常的樣子，他的家庭好像一直都是他不想提及的話題，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唐清朗很快就說服自己，拿了鑰匙，轉(zhuǎn)身出去了。

    段霽家里她其實沒有去過，但因為兩人隔得近，問一下就能找到了。她也不知道段霽要穿什么，進了次臥，隨便給他拿了件t恤和一條褲子，本來想跟他拿內(nèi)內(nèi)的，但是唐清朗太害羞了，沒敢動。

    家里亂糟糟的，客廳里還有沒能止住的血，從主臥一直蔓延出來。唐清朗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最終還是邁開了步子，悄悄推開了主臥的門。

    被子被人扔在地上，床上隱約還有一個人形，只看那個形狀，應(yīng)該就是林靜當(dāng)時躺的地方。地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但是依然能看得出來她當(dāng)時流了多少血。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但光看這個場面，唐清朗就能想象當(dāng)初的觸目驚心。

    她生長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當(dāng)中，所以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一個當(dāng)母親的為什么要把這么殘忍的事情加在自己孩子身上。她永遠無法想象倘若梁若耶這么做了，她應(yīng)該怎么辦。但是段霽......段霽卻不得不要面對。

    她在臥室里看了一圈兒，果真沒有發(fā)現(xiàn)男人的痕跡，看來段霽的爸爸真的是不跟他們住在一起。最終，她的目光停在了床頭柜那一片凌亂的藥瓶上面。之前王老師就說了，段霽的mama不僅割·腕，還生怕死不掉一樣，服用了大量安眠藥。

    唐清朗粗粗數(shù)了一下，發(fā)現(xiàn)林靜囤積的安眠藥還真的有點兒多，看來她服用這類藥物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翻了一下瓶子，居然還在里面看到了抗抑郁之類的藥物。

    這個不怪她常識多，而是這東西曾經(jīng)她跟她mama去看一個產(chǎn)后抑郁的阿姨時，曾經(jīng)在她的病床上面看到過。當(dāng)時那個阿姨還在跟梁若耶說，羨慕她老公對她好，不用擔(dān)心這樣擔(dān)心那樣。

    唐清朗對這個尤其熟悉。

    所以，是因為林靜長期患有抑郁癥，所以段霽才一直不曾反抗嗎？好像這樣一來，也就解釋了為什么當(dāng)時她爺爺摔倒，段霽對醫(yī)院那么熟悉。他那么小，跟在林靜身邊，究竟跑了多少次醫(yī)院？在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是無助還是擔(dān)心害怕？

    唐清朗那一瞬間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覺，總之就是，酸酸的，脹脹的，好像有什么東西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一樣。

    段霽看似光風(fēng)霽月，一片朗朗，誰又能想到他背地里竟然背負了這樣多的事情？

    唐清朗不忍心再看，連忙關(guān)上門，拿著東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她到醫(yī)院的時候，段霽身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狹窄的窗口透出夕陽的薄暮，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他勾著頭坐在長椅上，唐清朗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片陰影，那一刻，給唐清朗的感覺就好像是，他被人拋棄了一樣。

    唐清朗心里，好像被人拽住扯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她連忙走過去，把衣服拿給段霽，“我給你拿來了?！?/br>
    “嗯?！倍戊V輕輕應(yīng)了一聲，“累壞了吧？”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唐清朗坐下?！皠偛胚^來的那兩個人，一個是，是我血緣上同父異母的哥哥，另一個，是所謂的，我爸爸的助理?！?/br>
    嗯？唐清朗驀地睜大了眼睛，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要突然告訴她這些。段霽不是不愿意自己知道嗎？為此他還把自己支走了，為什么現(xiàn)在要說呢？

    段霽看穿了她的想法，低頭澀然一笑，“我不想你那么早面對他們?！彼D了頓，說道，“我那個......‘爸爸’吧，跟我mama不是夫妻關(guān)系。我mama年輕的時候，總想著能找一個有錢人，從此過上好日子。她長得漂亮，的確是，是找到了，還是個有婦之夫。為了留在他身邊，甚至還，還未婚生子。”他抬起頭來沖唐清朗一笑，那個笑容蒼白極了，“就是我了。不過，有錢男人卻不是，那么容易聽她擺布的。人家的妻子跟他門，門當(dāng)戶對，生的也是個兒子，又怎么可能離婚再娶我mama呢？因為她未婚生子，我外公不，不承認她和我，她又沒有一技之長，這么多年來，只，只能依附于那個男人。她因為要逼那個男人離婚，跟人家大鬧了一場，加上外面鶯鶯燕燕，自然有更好看的人出現(xiàn)，那個男人也就漸漸忘，忘了她。這么多年，除了打錢過來，再也沒有其他聯(lián)系了?！?/br>
    “別人都沒有那個意思了，她卻還要抱著跟人家結(jié)婚的念頭。這些年，早就成了執(zhí)，執(zhí)念。生活不如意，自己也沒有什么圈子，連個開導(dǎo)的人都沒有，想事情越來越狹隘偏執(zhí)?！彼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里面還有尚未完全弄出來的血漬，襯得那雙手越發(fā)蒼白，上面的紅色也越發(fā)醒目?！八裉熘形缱詺ⅲ?.....”段霽緊抿了唇，仿佛十分難以啟齒一樣。唐清朗知道，他要說的事情，必然十分讓他難堪，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該讓他別說了別把傷口拖出來給其他人看，還是該讓他說出來，發(fā)泄一下。

    不等她糾結(jié)出個所以然來，段霽就已經(jīng)開了口，“她今天中午自殺，是因為，那個人打算讓我回到他身邊。但是并不打算娶她?！?/br>
    意思就是，段霽的“爸爸”眼看孩子被帶大了，要拿回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林靜也就這樣被徹底拋棄了。

    她受不了，在明知道那是段霽高考最后一門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門前面，動手自殺。

    段霽是她一生希望所系，是她一輩子的依靠，她傾注了所有感情放在段霽一個人身上，不管這中間愛有多少，功利心有多少，段霽牽著她的心是真的?，F(xiàn)在突然要斬斷她跟段霽之間的聯(lián)系，打破她的希望，林靜一覺醒來大夢空，她早已經(jīng)偏執(zhí)成狂，怎么受得了？

    可是，她想過段霽嗎？

    不管她如何想的，她跟段霽兩個人在一起我相依為命的時間不是假的，段霽對她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就這樣一死了之，用自己毀了段霽，她知道段霽心里會難過成什么樣子嗎？

    唐清朗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刻也有些想哭。

    她伸出手，拉住段霽，正要跟他說說話，對面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對段霽說道，“林靜家屬嗎？恭喜，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br>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唐清朗看到段霽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聽到林靜脫離危險了，她比段霽還要高興幾分, 拉住他的手臂說道, “你趕緊去洗澡吧, 換身衣服, 出來就能看到你mama了。”

    段霽點頭笑了笑, “那我快，快點兒，你幫我先看著?！?/br>
    “嗯嗯嗯?！碧魄謇适指吲d, “去吧去吧。”就差跳起來直接跟他揮手了。

    段霽拿了衣服, 走到里面的病房, 簡單地沖了個澡, 把自己身上的血跡洗掉, 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病房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她個子比較高, 看上去跟唐清朗差不多了，不算很漂亮, 但整個人氣質(zhì)非常好, 知性又優(yōu)雅，看到她的那一瞬間, 段霽腦子里蹦出一個詞：上善若水。

    唐清朗見了她, 就跟猴子見了如來佛, 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旁邊，看到段霽出來，她連忙沖段霽招手, “這里這里?！?/br>
    隔得那么近，難道自己看不到嗎？段霽心中好笑，走到她們面前，那個女人轉(zhuǎn)過身來沖段霽笑了笑，“段霽吧，我是清朗mama，你可以叫我梁阿姨?！?/br>
    “梁阿姨好?！倍戊V乖乖地叫了一聲。

    “嗯?！彼χc了點頭，“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剛才問了醫(yī)生，你mama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醒來。她暫時可能不能吃東西，我給你帶了點兒飯。都是家常小菜，清朗奶奶做的，手藝不錯，你可以試試?！彼戳艘谎勖媲笆冀K一臉緊繃的段霽，“錢還夠嗎？”見他點頭，梁若耶又說道，“要是不夠，可以先跟我們說。你上次幫了清朗，這里我們幫助你也是應(yīng)該的。你mama這邊，就剩下你一個人，你也要保重你自己的身體。”

    段霽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旁邊捧著臉看著他的唐清朗，心想，難怪唐清朗性格這么好，原來是有這樣的mama。

    她mama真好。

    高考結(jié)束，成績還沒有出來，段霽每天就在醫(yī)院陪林靜，她可能是沒有想到自己能活著回來，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段霽，更加難得的沒有問過他考試。母子倆呆在醫(yī)院里，時常無話。

    靜默得好像陌生人。

    原先段霽還想問問她，究竟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后來想想還是算了。這個問題，估計問了也得不到一個好的結(jié)果，何必？

    難道林靜還會告訴他，她就把段霽當(dāng)成爭寵的工具嗎？她自己不會這樣認為的，她覺得她是在用盡全力在愛段霽。然而這樣的話，段霽難道會相信嗎？不過是又引發(fā)一輪尷尬罷了。

    這段時間，唐清朗一直陪著他，一日三餐都是唐家拿過來的，唐清朗的奶奶擔(dān)心林靜吃不慣醫(yī)院的飯，還專門弄了各種湯湯水水給她補身體?？v然自己曾經(jīng)在唐清朗無助的時候幫過忙，但唐家對他，早已經(jīng)超出了還人情的范疇。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誰。

    他的事情班上同學(xué)來看過，老王帶的，要給他捐款的，但是段霽拒絕了。因為他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何況，他那個名義上的“爸爸”擔(dān)心惹來他反感，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斷過錢。那人也就剩下錢了。

    羅浪黃薇薇，甚至艾靜都來過好幾次，連他那個所謂的哥哥也來看過。獨獨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從頭到尾，連面都沒有露一下。他哥哥還要在他面前強行挽尊，說是怕惹來他不高興。但段霽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其實是根本不想看到他mama？

    這天中午，唐清朗按照往常一樣，繼續(xù)給段霽母子端吃的來。到底吃人家嘴軟，林靜看唐清朗，可要比以前慈和多了。唐清朗獻寶一樣把餐盒端出來，一時之間，原本寂靜的病房瞬間充滿了她的笑聲，“今天中午奶奶做了糖醋排骨，我奶奶的糖醋排骨可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樣，放了話梅進去呢。湯是拜托阿姨家里買來的烏雞湯，和西洋參一起，煲了好久。我看著煲的。還有這個小炒rou，也挺好吃的，你們試試吧?！?/br>
    她將桌子拖出來，給林靜放好，自己又興高采烈地出去了。

    唐清朗身上，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活力。她永遠都是一副窮開心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每天在開心什么。

    吃完飯，段霽跟往常一樣，送她下來。唐清朗問道，“對了，你mama還要住多久的院啊她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怎么還要在醫(yī)院里啊?！?/br>
    唐清朗問完，半晌沒有聽到段霽的回答，她都走出去好幾步了，段霽還在原地。唐清朗心里“咯噔”一跳，以為段霽生氣了，連忙擺手，“啊，我不是覺得麻煩，我就是問問?！?/br>
    段霽抬起頭來，之前在病房里的平靜模樣蕩然無存。他朝唐清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說道，“我知道?！?/br>
    然而唐清朗心里并沒有覺得好受點兒。既然知道，那為什么還要這樣的表情？

    段霽抿了抿唇，開口道，“我mama，剛檢查出來，肝癌晚期?！?/br>
    “什么？”唐清朗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身邊的人得癌癥的呢，猛地聽到這個消息，非常不能接受，“可是......她，她比我mama還小啊?！?/br>
    可是病魔從來不會因為年紀大小而對你有任何不同。

    “她以前......長期服用抗抑郁類藥物，對她的身，身體有一定的影響?！倍戊V看著她，覺得好像怎么也看不夠一樣。

    他的小姑娘那么好看，哪怕是睡覺都透著一種靈氣，他哪里舍得呢？然而再舍不得又能怎么樣？有些話，宜早不宜遲。

    唐清朗還沉浸在段霽給她帶來的震驚當(dāng)中，一時半會兒沒能緩過神來。“那，你mama知道嗎？”

    “現(xiàn)在還不知道?！钡撬隽四敲炊囗棛z查，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哪兒會做那么多檢查？瞞她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她又不是沒有文化，怎么可能會沒有察覺呢？

    唐清朗聽明白了段霽話里的意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好。好像不管說什么，在此刻的他面前，都顯得非常的蒼白。

    她一抬起頭，就看見段霽微紅的眼睛，唐清朗伸手握住他的手，“你......也別擔(dān)心，萬一有其他可能呢？”她等了半晌，沒有等來段霽的回答，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眼睛里好像藏著無限深意一般。唐清朗就是再大而化之也明白了，她皺著眉頭，看向段霽，“你......你想跟我說什么？”

    段霽吸了吸鼻子，“清朗，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出國了?！?/br>
    “啊？”唐清朗都哭了，“那怎么辦啊。我高考亂做的，根本就不帶狀態(tài)，我沒辦法跟你上一個學(xué)校了?！?/br>
    “別哭。”段霽伸出手來，把她臉上的淚水擦掉，誰知道越擦越多，看見唐清朗哭，他心里也難受，這件事情藏在心里大半天，段霽沒法兒告訴任何人，此刻看到唐清朗，傷心遺憾和愧疚一起迸發(fā)出來，雖然還在給她擦眼淚，但自己也忍不住落下兩顆淚珠來。

    “別哭。”他又重復(fù)了一遍，抿了抿唇，“清朗，要不然你先，先出國吧。我要照顧我mama，等這邊事情弄完了，我.....我來找你好不好？”

    他說完也感覺自己有點兒無恥。唐清朗那么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多的是男生喜歡她，他憑什么來要求她等自己？有的時候，真的是一步差步步差。他本科要是沒辦法取得成績，將來會影響他一生的。

    那個時候，唐清朗在國外或許早已經(jīng)聲名遠揚，而他不過是每天混日子。生活會消磨了他的銳氣，他會變得跟那么多普通大學(xué)生一樣。這樣的他，還值得唐清朗崇拜嗎？

    幾乎是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段霽就后悔了。他應(yīng)該跟唐清朗說，我們分開吧，我不耽誤你了。

    雖然這樣很渣，但是比起將來耽擱她，段霽覺得這才是對她最好的。

    長痛不如短痛，何況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長。初戀不成功，唐清朗到了美國，肯定過不了多久就能忘了他的。那時候她找一個跟她差不多的同學(xué)，繼續(xù)仰望崇拜他，那才是唐清朗的路。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陪他淪落。

    但是唐清朗多聰明啊，她一眼就看穿了段霽的打算，連忙說道，“段霽，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那什么‘為我好’，別來啊，我不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