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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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夙回過身,咬住了她的唇,感受到熟悉的戰(zhàn)栗,他竟從掠奪一樣的深吻里體味到久別的快意,她不能成為別人的新嫁娘,他為她準(zhǔn)備的鳳冠霞帔,被鎖入箱篋束之高閣,他還沒來得及取出。 她留給他的時間和機會,都太少了。 “你若敢騙孤,若敢……”孟宓聽到衣襟處傳來他發(fā)狠的喃喃,忍不住心酸。 這一夜孟宓只睡了一個時辰,天明前,她合著衣衫躺在床榻里側(cè),一室清冷,晨曦如澹澹的水光,孟宓被驟然闖入的光線砸醒了她,跟著便是一長串急促密集的腳步聲,水盆落地的聲音,使喚的聲音,忙碌地交織起來。 孟宓披衣掀簾,天才微亮,人已經(jīng)魚貫而入,孟宓驚了下,跟著便被一個年老色衰卻擦脂涂粉濃妝艷抹的婆子拉到鏡臺前,碧色的玉梳不由分說地穿梭在她的頭發(fā)間,她梳理得極為流利,這等事應(yīng)該是做過千百回了的。 “新夫人氣色好,生得又端莊又美艷,難怪公子對夫人這般鐘情,連公子身邊的殷殷都羨慕不來的福氣。” 婆子說話全是奉承恭維,孟宓暗暗皺眉,趁著一伙人忙碌,偷抓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鳳釵握在掌中,婆子將她墨色繡緞子般的烏發(fā)纏繞了一綹一綹,完成半邊飛燕髻,問孟宓要那精致的鳳釵:“夫人,給奴一支?!?/br> 孟宓便點頭,乖巧地送上了一支。 很快頭發(fā)盤成了飛燕模樣,鄭國的紅雪牡丹一朵倚在鬢邊,一時花團錦簇,盛艷地停歇在孟宓的青絲間,婆子看得一陣眼熱,心道新夫人這種容色,難怪跟過楚侯,公子也對她愛不釋手,便伸手又問孟宓要了支鳳釵。 直至頭發(fā)盤成了完美的髻,婆子左瞧右瞧,覺得這兩邊不夠?qū)ΨQ,孟宓的手心卻已經(jīng)空了,她也不敢詢問孟宓,便偷偷拍了下身旁的侍女:“老婆子看,夫人的這鳳釵,是不是少了一支?” 侍女?dāng)?shù)了數(shù),共九支,因笑道:“也許公子圖這長久的吉利?!?/br> 婆子心道有理,便不在意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孟宓松了一口氣,轉(zhuǎn)眼她又被這幾人拉起來,只見她們捧上了華美瑰麗的一襲紅裳,天鵝的猩紅細(xì)羽穿綴左右,百褶的裙漾著漪瀾般的光華,孟宓沒說什么,溫馴地任由她們打扮換上了嫁衣。 “公子。” 孟宓平伸手臂由她們打理衣裳,忽聽到身后的人紛紛跪地的聲音,再便是對上陽君的行禮問安的聲音了。 “退下罷?!背舜蚶砻襄导抟碌膸酌抛雍褪膛星伊袅艘幌⒌墓Ψ颍仓皇嵌虝旱囊粫Ψ?,便隨著身后的下人一道離開了。 藺華露出淡淡的驚艷之色,“阿宓,轉(zhuǎn)過身來,讓我看看你?!?/br> 孟宓依言轉(zhuǎn)過身,從來著白宛如和田玉的上陽君,今日也是喜服灼目,瑪瑙玉石的珠光襯得那不染凡塵的美男子,墮入了一團喜慶的俗世之中,孟宓踟躇了一下,忽然想起某年的某日,她被楚宮的軟轎抬入宮,西街的十里煙霞像長明不滅的燈,駿馬仰秣,白衣如雪的男子勒著韁繩,一眼便橫絕了三千芳華。 那不是現(xiàn)在的他。 初相見,他在孟宓的心底,是天底下最高雅出塵的謫仙。 遠遠沒有現(xiàn)在,仿佛被誰硬生生拽入紅塵,染上祿蠹俗氣,變成了一個不擇手段城府極深的鄭國公子。 “上陽君?!?/br> 他伸出手掌,打斷了她的話,孟宓只得聽他吩咐,藺華淡淡地拂了拂手指,身后有人提了酒盞來,孟宓對這一舉措覺得詫異,藺華微笑,“阿宓,依照鄭國之禮,今日迎親之前,我們有合巹酒要對飲的?!?/br> 孟宓對鄭國的婚嫁習(xí)俗卻不怎么了解,今日左右是要玉石俱焚,便入鄉(xiāng)隨俗一回,她單純地笑,“嗯?!?/br> 藺華眼色微暗,很快,酒水被捧了上來。 “阿宓,這一杯下去,從此,你是我藺華的夫人,天人共證?!?/br> 他白皙的手指在杯盞之間輕移,于是清涼的酒樽被遞到了她的手里,孟宓聽到“天人共證”四個字,心下哆嗦起來,她謹(jǐn)慎而虔誠地在心中祝禱:不,上陽君說的不算。請蒼天作證,孟宓只做桓夙一個人的妻子,一個人。 生為楚人,決不貳嫁。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問題來了—— 那支少了的鳳釵去哪兒了呢? 為什么成婚前要喝酒呢? ps:逃婚路漫漫,全是套路,你們懂的~ ☆、第54章 逃走 “阿宓?!碧A華的手臂已不期然地挽住了孟宓, 她低下頭看了幾眼, “嗯?!?/br> 合巹酒怎么喝她不知道, 孟宓飛快地抽回手, 將她指尖掐著的青銅尊的美酒, 一飲而盡。甘冽清甜的酒香,自四肢百骸里流竄而去, 那熱度比任何的酒都要烈,都要足。 孟宓眼暈了一下,被他扶住了手,“一杯便醉了?” 她搖搖頭, 甩不開眼前的幻影,便伸手推他, “上陽……君, 我頭暈?!?/br> 她不由分說地坐在了地上,微涼的木板刮起松葉的清香,藺華看了她一眼,“我在府門前等你?!?/br> 說罷便帶了來時的幾人離開了臥房。 孟宓眼花, 手捉緊了袖口, 沉重地喘氣, 她意識到那酒有問題, 可卻沒想到上陽君竟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對她用毒,孟宓冷靜不下來,用力平復(fù)心跳和呼吸, 袖口下的鳳釵被捏得很緊,尖銳地刺入了小臂,挑出一道緋紅的血珠。 很快視線又被阻擋,孟宓慢慢地?fù)P起頭,只見方才那替她打扮的其中一個婆子去而復(fù)返,手里自然捧著緋紅色的綾羅,她艱難地伸出手蓋住雪白飽滿的額,脹痛的血脈疾速的鼓動,孟宓眼底只剩下一片灰色的影子了。 下頜被人抬起來,孟宓詫異,“是誰?” 一顆血紅色的藥丸被推入喉嚨,“吞下去。” 情況也不能更糟了,孟宓依言吞下了藥,視線在一陣劇烈的搖晃和分崩離析之后,回復(fù)了最初的澄明,只見眼前一個人老珠黃的干癟女人,屈膝蹲在她跟前,眨了眨熟悉的明眸,孟宓微怔,那人已經(jīng)反過手拆了面具,原來是一層蠟黃的皮。 “意外么?”殷殷笑靨微漾。 “嗯?!泵襄岛莺蔹c頭。 殷殷想到方才走的藺華,秀麗纖長的眉輕顰,將一只玉白色的藥瓶交給她,“這個是解藥,一日兩粒,我與你們楚國的國君說好了,今日送你到城西的十里亭見他?!?/br> “?。俊泵襄涤行┥笛?。十里亭相會,不過是她花言巧語設(shè)下的騙局,她根本未與殷殷達成那樣的協(xié)議,難道桓夙暗中與她見過了? 殷殷推了她一把:“快換了衣裳?!?/br> 孟宓后知后覺地明白,殷殷想阻止自己嫁給藺華,想自己嫁給藺華,她要用這李代桃僵的法子出嫁,可是一旦上陽君發(fā)覺娶得新夫人換了人,難道不會…… 但她能想到的,殷殷一定也早有考慮,她這么義無反顧,是因為被逼到?jīng)]有辦法了。 “多謝你?!泵襄挡辉龠t疑,放下白玉瓶動手解自己的紅裳。 一樹碧光婆娑,疏影翩躚,藺華在院門外遙遙瞥了一眼,還未等到孟宓的人,薄唇淺淡地抿了抿,他方才下到酒里的藥,有五成藥性,但這對于嬌弱的孟宓,卻實在太重了,這藥以前只對男人用過,至少三個時辰才會發(fā)作,原本以為熬過三個時辰,她被送入婚房,他便給她解藥,但孟宓方才,明顯已是身體不適。 “阿宓。”藺華走回寢房,只見嬌媚的紅嫁娘已遮上了蓋頭,手指藏在袖中,以孟宓常用的姿態(tài)端坐著,藺華松了氣息,上前握住她的手,“吉時將至,隨我走。” 新夫人不曾答話,連走路都極為謹(jǐn)慎,藺華握住她柔軟的手,柔聲問:“藥力過了么,還痛不痛?” 他喜歡的女人,得到的也不過是一杯被放了毒的酒。 她殷殷又算什么? 藺華只覺得手背冰涼,頓住腳步,視線往下微微俯了下來,濕潤的兩滴卻像兩滴燭淚,燙得他心中一緊,“阿宓?我以為,你從來不會哭的?!?/br> 原來他和孟宓說話,會用這樣的婉轉(zhuǎn)溫柔。 殷殷搖搖頭,不說什么話,繼續(xù)往前走去。 脂粉濃麗的香讓藺華將眉宇忽地鎖了三分,紅羅綾綃穿綴的花車擺在府門之前,他并無異樣,柔情繾綣地牽著新夫人的手上車,“走了。不哭?!?/br> 堯城自古便是鄭國屬國,后來有城主生了反叛之心,欲奪王權(quán),殺了鄭伯立國,叛軍攻入王城,不慎中了計,二十萬人被圍在王城,以一把滅天的火焚了個干凈。 那時的王城,還不是現(xiàn)在的新鄭,因為王都被廢,鄭伯遷都新鄭,并將堯城作為一座普通的城池來統(tǒng)轄,設(shè)為封邑,派遣鄭伯的親信駐兵于此,此時堯城的守將,應(yīng)當(dāng)是鄭國的公子霽。 藺華今日大婚,他這個為兄的自然不能不來,半道上攔住藺華花車的去路,并派人鋪了十里長街的紅毯,親自負(fù)手而來,藺華的棗紅馬仰頭望天,發(fā)出一陣長嘶,他勒住馬頭,唇邊噙著朵溫潤清絕的笑:“王兄,何必大費周章?” 公子霽爽朗地大笑,“四弟,你的新夫人,都傳是楚國的王后,有越女沉魚之色,王兄想見一見。” 這話說得藺華身后迎親的武士一個個皺起了眉,唯獨眉目淡淡的藺華,“四弟之妻,王兄也要分一杯羹?” “四弟忘了,你自幼不得父王所喜,都是王兄料理你的起居之事,你也曾承諾過,天下的美人,但凡你入了眼的,王兄無不可享。”公子霽說著便大步朝花車走來。 藺華翻身下馬,公子霽遠遠瞟了眼,藺華身后數(shù)百人,竟個個都面目肅殺,手中藏有利刃,便知他娶這個親絕不簡單,他蟄伏堯城,要的怕不僅是這一座廢舊的古城,公子霽暗暗垂下眼色。 巫師所料不差,他這個弟弟,絕不是善類。 藺華卻轉(zhuǎn)身走入花車,將紅裳的新夫人牽了出來,那一身緋紅的衣裳,宛如染露的梅花,嬌艷紛繁,灼人目光,公子霽原本只是戲言,卻忽然真的心中一動。 殷殷呼吸微小,只聽到藺華淺淺的兩道跫音,他俯過來時,溫柔地微笑:“騙了我,是要付出代價的。殷殷。” 她渾身一震,要退后去,卻被他修長的指摁住了肩,分明似不曾使勁,卻壓迫得她動彈不得,殷殷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雪,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耳后,挑起那片緋紅的輕紗,宛如已完成了一個莊嚴(yán)的儀式,殷殷華容失色,杏眸藏珠,似落未落。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像凝視著一個陌生人。 他什么時候知道的?他竟一直知道,卻用那般溫柔的軟語哄她上轎,為什么…… 來不及深思,殷殷只覺后背被人推了一把,她重重地跌入了公子霽的懷里。 身后的聲音宛如來自煉獄:“王兄,美人予你,到此為止?!?/br> 說罷,藺華目光一涼,也不顧在場的送親看戲的百姓,上馬重新?lián)P鞭而去。 堯城的百姓排了兩道長街,個個睜大了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一幕,還沒想明白是怎么發(fā)生的,殷殷推開了公子霽,從他帶來的隨從腰間取了一柄短刃,紅裳翩然,卻要用利刃抹了脖子。 “住手——”公子霽上前搶刀,來不及,只握住了刀刃,“撕——”一道血口被拉出來,殷殷傻傻地看著公子霽,被身后的隨從當(dāng)作刺客架住了脖頸,公子霽的手血流不止,他卻揮退了這群人,殷殷的目光絕望灰白,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間,嫁衣如火,讓他莫名地心痛。 “別輕生?!?/br> 安慰的話宛如一道魔咒,他伸出一只手,“跟我走?!眻远ú灰频穆曇?,瞬間砸碎了殷殷最后的一點自尊,她傷了人,被藺華棄如敝履,她再也不知道,她還能上哪兒去。 …… “得到孟宓的消息了?” 問完這話不過一瞬,藺華在官道上勒緊韁繩,煙塵散漫,城西的十里長亭守了一對人馬,看模樣訓(xùn)練有素,警覺極高,一見到藺華和他的私兵,紛紛站了起來。 藺華微笑,“有趣,竟是楚侯?!?/br> 原來他還不曾信,桓夙為了孟宓,竟真是一往情深到入了魔障,連生死都不懼的。 “公子……” “動手?!痹卩崌牡乇P上,他不信桓夙這么一隊人還能漏網(wǎng)。 “諾?!?/br> 藺華訓(xùn)練的,并不是撲通的士卒,而是在地下王宮之中密謀多年以近身rou搏練出來的死士,他們不懼死,只要藺華一句話,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楚軍之中殺入這么一隊人,全無打發(fā),上來便硬功夫死里揍,刀刃砍在他們身上,血rou之軀翻出染紅一地的鮮血,他們卻仿佛毫無痛覺,繼續(xù)扯著拳打。 桓夙本在十里長亭的望風(fēng)亭等候,他一個人獨獨待了兩個時辰,約定的時辰早過,孟宓沒有來,她沒有來…… 曹參砍殺了身后兩個死士,抹了他們的脖子,才滿身血污地朝桓夙飛奔而來,“大王,情形不妙,請大王隨末將離開此處。” 桓夙微訝。 他不悅地望向那一頭,又有幾名死士沖了過來,曹參抹了把臉上的血,沉重地甩在沙子地里,“大王,上陽君訓(xùn)練的都是刀槍不入的死士,末將無能,雙拳不敵四手,請大王暫退?!?/br> 他想說,既然藺華已經(jīng)追來了,那必是王后已經(jīng)逃脫,王后在逃路一道上,一貫是聰明絕頂?shù)模粫详柧齺?,此時不如先退了,日后在散步消息尋王后也不遲。 他能想透之處,桓夙自然也能想到,“走。” 曹參解下拴在木樁上的馬匹,將韁繩交給桓夙,“大王先走,末將隨后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