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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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有些慚愧,“我不是楚國人,即便是,也沒有權(quán)力干涉大王的決定,但就是——我覺得很不好,楚國的疆土,作為國君,不是該寸土必爭的么?” “可是爭這原本便頑固不化的廢城作甚么呢?”孟宓以長輩的姿態(tài)拍他的肩,“旬陽膏腴之地,才是兵家必爭的重地。枳,平心而論,你愿意楚國強(qiáng)大,愿意楚王做天下的霸主嗎?” “我是楚國人,這樣的局面,當(dāng)然是愿意看到的?!?/br> 孟宓不知該不該信任桓夙,但楚國的強(qiáng)盛,是天命所歸的必然,她一直深信不疑。 月色拂上樹梢,孟宓踩著斑駁的清光路過庭院,瑩白無暇的櫻桃花結(jié)了如云的滿樹,搖撒下來,薄薄的霧瀲滟著滿院的芬芳,一徑斜白上去,她挑著燭花映上梢頭。 小包子早回來一個時辰,此時困倦得直打瞌睡,孟宓揪住他問,“大王呢?” 小包子放心地正要栽倒下來,不料被孟宓揪住了小辮,扯得頭皮發(fā)麻,最后歪歪倒倒地靠著了臺階上一道壘石堆的石柱,按捺著倦意道:“大王英明著呢,秦王獻(xiàn)出了三國輿圖,三番五次地暗示大王表態(tài),大王順?biāo)浦郏磺椴辉傅貙⒛莾勺且貏澇鋈チ?。?/br> “那秦王可大悅?” 小包子撐了一把懶腰,“那是自然,多出來兩座城邑用來抵御楚國,秦王自是高興,指著我們家大王對齊國的兩位公子說,我們家大王通曉事理,又虛懷若谷,這話便狠狠地打了兩位公子的臉。” 齊國的公子宣和公子民稷,一個好高騖遠(yuǎn),一個兩面三刀,孟宓不怕公子宣當(dāng)面折辱桓夙,只怕公子民稷暗中使詐,在花玉樓的時候,她便曾經(jīng)看見過,藺華與公子民稷同車,相談甚歡。那位酷肖太后的美人,應(yīng)當(dāng)是藺華從花玉樓之類的煙花地網(wǎng)羅來的,將她送給公子民稷后,并透露給民稷,這個女子與楚國的太后生得相似。 這樣即便藺華不說讓民稷將人拉到露臺,民稷自己也會想著趁機(jī)羞辱桓夙。 “奴婢見大王游刃有余,便先行退下了,直到王后娘娘掛念著,故回來報個信兒?!?/br> 這話說得孟宓低下頭面頰微紅,宛如桃紅櫻粉,她小聲地叱道:“我一點(diǎn)都不掛念他!” 大約王后喜歡口是心非,小包子欲言又止,忍住了不說話。 雖說小包子教她不擔(dān)心,但孟宓仍是睡意全無,迷迷糊糊的挨到了后半夜,忽然身后貼上來一個溫?zé)岬纳碥|,將她的腰勾住了,孟宓努力地往他懷里縮,好半晌才低低地溢出一聲:“回來了?” “嗯。”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倦意。 手掌宛如帶著春風(fēng)的溫度,孟宓的發(fā)絲被他一指指地捋順了,身后的氣息太令人安心了,困意一**襲來,待孟宓有意識時,已經(jīng)是晨曦初上。 她還囚在一個懷里,孟宓轉(zhuǎn)過身,桓夙閉著雙眸,輕盈的眼睫宛如蝶翼,他的睫毛修長,微微上翹,很好看的弧度。 她動了一下,便驚醒了桓夙,他睜開雙眸,只見眼前明麗動人的一張笑靨,朦朦朧朧地在眼前疊著影兒,他伸手一撈,捉住了孟宓的肩膀,她被抓得有點(diǎn)疼,忍不住皺眉。 只是眉眼顰蹙,他怔然松開了手,“醒了?” 孟宓點(diǎn)頭,揉了揉肩膀,“昨夜還順利么?” “將平縣和昭城讓給了秦王,與他簽了一道契約,秦軍三年不與楚動干戈?!被纲碛葞Ь胍?,孟宓見他的眼簾撐不住要闔上來,便伸手替他揉起來,一面揉一面哄,桓夙聽到她嘴里念念不休的詞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么,楚三年以內(nèi),可對秦動兵戈么?”孟宓眨眼睛,無辜,卻又洞若觀火。 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玩了一個文字游戲,桓夙愛不釋手,覺得懷里的傻妞是個寶,親吻她的鼻梁,孟宓被吻得張大了嘴呼吸,要推開他,桓夙捉住她的手,“還真是,孤可沒說,不對秦國做些什么?!?/br> “那要怎么?” 桓夙闔上了眼,將她抱上來,自己墊在底下睡著,孟宓羞怯地趴在他的胸口,掌心下的心跳比以往更平緩沉穩(wěn),孟宓小心翼翼地不敢弄痛他,桓夙不睜眼,似笑非笑地說:“宓兒這么聰明,你來教孤?!?/br> 沒想到他竟然會問自己,孟宓怕說得不好讓他看低,又怕說對了戳中了他的心思,引起猜忌,本來不想回答,卻被他抓著這一步不放,孟宓斟酌了很久,才猶猶豫豫地道:“藺華想引起楚與齊秦結(jié)下梁子,不如楚侯先發(fā)制人,利用瑕城,挑起秦晉爭端,乘亂奪旬陽?!?/br> “沒錯,阿宓果然聰慧?!彼琅f躺著不睜開眼,孟宓訝然,看情狀她說道他心坎里去了,可他卻一點(diǎn)也不惱,反倒將自己抱得更緊了。 孟宓咕噥:“堂堂楚侯,這個時辰了還貪睡?!?/br> 桓夙不答話,只是安靜的睡著了。 他睡深了之后,那雙箍著孟宓的鐵臂才松懈下來,孟宓趁機(jī)爬出了包圍,悄悄地趴下了拔步床,換好了自己的繡履,下了床榻,揉了揉酸痛的腰肢,算算日子,她的月事今日便要盡了。 到時候,她會更難面對他。抵足而眠時,她不是沒感覺到桓夙對她的渴望,可是、可是她沒有準(zhǔn)備,不確定自己自己能不能放下過往,再信任他一次…… 昨晚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綿綿霏雨,霧色儼然,洗過一院白花,小包子提著一只小木桶在花樹下抖著花枝,只要輕輕聳開,雨露便紛紛灑灑地落入了桶里,小包子兩手大的小桶兒已經(jīng)盛了一半的露水恩澤,沁著冷香的露水格外清幽。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雅人?!泵襄悼此址ㄊ炀?,必定是干過不少回這事的。 小包子滄桑著臉搖頭,“王后娘娘有所不知。” “不知什么?” “大王的身體,其實(shí)不如王后娘娘先前走時好了?!陛p而易舉的一句話將孟宓唬住之后,小包子又滄桑地?fù)u搖腦袋,“那日南閣樓被一把大火燒得不剩什么了,從里邊抬出來了一具焦尸,大王以為王后娘娘不幸罹難,當(dāng)場吐了一口血……” 幼時便聽她母親說過,年少吐血,往往便…… 孟宓睜大了眼睛,手抬上來,捂住了自己的唇,剎那哽咽失聲。 小包子也不是存心叫孟宓心里頭愧疚,他搔搔后腦,為難道:“但御醫(yī)說,大王這病也不算太大的事,囑咐奴婢等人,日日取花露浸泡他給的藥丸給大王喝,其實(shí)也就不會出什么問題……” “王后娘娘回來了,大王自然會好的。昨日奴婢忘了取藥,大王也沒出現(xiàn)異狀,看來是有望好了?!?/br> 孟宓哽咽著失去了言語,只能抹著眼眶,拼命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院門外傳來吵雜的人聲,孟宓正要出去看,原來是曹參待著一隊人馬回來了,進(jìn)門先卸了盔甲,將長戟摜于地上,“末將奉命前來交旨!” 幾十個士兵齊齊發(fā)聲,猶如震天一吼,孟宓心驚rou跳地打住他,“噤聲,他還在睡?!?/br> 曹參連同身后的人困惑地盯著孟宓,大王不正在她身后站著的么! 作者有話要說: 甜甜甜,甜死你們這群不留言的小妖精,哼~ ☆、第47章 利用 孟宓見桓夙約莫三更天才歸, 本意讓他睡足一些再處理這些瑣事, 但桓夙一早便醒了, 懷里忽然空了, 他比任何人都警覺。 他聽到小包子采集露水時對她說的話。他本來不想讓她知道, 但若能換來她一點(diǎn)惻隱之心,讓她永遠(yuǎn)留在自己身邊不生離意, 雖然手段令人不齒,他也不在乎了。 曹參他們的目光太古怪,似乎越過她看著她身后的東西,孟宓要轉(zhuǎn)身瞧是誰, 桓夙已經(jīng)從身側(cè)走了過來,衣著嚴(yán)謹(jǐn), 煙青的軟袍長綃, 繡龍穿玉的玄蟒鞶帶,修拔如竹的英姿,孟宓看一眼都臉紅,桓夙卻扣住了她的玉腕, 不動聲色地拉著她往前。 “大王, 昨夜已擊殺齊人三百。” “孤知道了。”桓夙頷首, 卻沉凝不動。 孟宓手上沒有任何信報, 更不知道齊人何處惹了桓夙,他伸指敲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孟宓惶惶地?fù)P眸,他斂唇, “齊侯懦弱無能,原本便不想與秦國結(jié)盟對抗晉侯,故才派了兩名不受寵的公子前來。齊侯自作聰明,讓齊人在秦國境內(nèi)扮作晉軍四處sao亂,引發(fā)秦晉之仇?!?/br> “所以大王順?biāo)浦郏妖R軍一網(wǎng)打盡了?”孟宓斗膽猜測,也只能如此猜測。 當(dāng)今之世,所有國家都希望別國結(jié)下仇怨,而自己作壁上觀,收漁翁之利。秦是,齊是,楚亦是,所以這樣的連橫,根本就是泡沫,表面光鮮,一碰便散了。 “宓兒聰慧。”她聽到他夸她,可她自己卻沒有一點(diǎn)竊喜和欣慰,桓夙骨子里還是少年心性,有些冒進(jìn)了,一旦讓秦齊兩國得知他的把戲,定會殃及楚國。 孟宓懨懨的,用膳時臉色才稍霽,桓夙在庭院前與曹參等人交代,尤其曹參,稟了一件大事:“啟稟大王,昨日狄將軍傳信來,他已逼進(jìn)郢都?!?/br> 這番話,因不能教人聽見,故而說得尤其輕,幾乎只落入了桓夙一人的耳中,“大王,卜諍有府兵幾百,外邊有豢有兵甲約萬,將狄秋來扣上了叛軍的名號,郢都恐生大亂……” “郢都易守難攻,若狄秋來強(qiáng)攻,只怕傷亡慘痛,禍及百姓。他自己不能拿定,遣信使來,請大王定奪?!?/br> 桓夙的手置在膝頭,食指和中指成環(huán)叩擊了兩下,“卜諍養(yǎng)兵萬人,等的便是這個機(jī)會罷。孤若是顧念百姓讓他鉆了空子,那么孤回城之時,楚國的江山,已經(jīng)改姓卜了?!?/br> 曹參一怔,桓夙已經(jīng)長姿而起,“孤等了這么多年,日夜恨不能啖其血rou,豈會因?yàn)閶D人之仁而壞事?!?/br> 跪立的曹參沉重地垂下了頭顱。他私心里清楚,卜諍之患,是先王在位時便埋下的禍根,他以為大王是宅心仁厚之君,他希望桓夙愛民如子,可他更清楚,民可養(yǎng),但這一次,決不能再放過卜諍。 一旦叫他逃脫,于泱泱楚國而言,或許不會有太大不同,但對桓氏江山,卻是滅頂之劫。何況,公子戚已是楚國太子,他年歲尚幼,要是不幸被卜諍竊取王政,他必定淪為卜諍手中的棋子,任其擺布。 這不單是災(zāi)難,更是恥辱。 “區(qū)區(qū)萬人,傷不了郢都根本?!?/br> 曹參終于俯身下來,熱淚噴薄,“諾?!?/br> 不說桓夙,前來秦國的每一個熱血兒郎,他們的家園都在郢都,他們的親人都在郢都,一旦戰(zhàn)火四起,舉兵壓境,教這些遠(yuǎn)在他國不能守疆庇土的將士們,于心何甘? 曹參抹干了淚水,提著長戟轉(zhuǎn)身出院。 春光媚,濃釅如醇酒的日色,曬得深深亭閣斑斕剔透,流光瀉翠,遍地篩的是古木的陰翳。 月白錦衣的藺華,方用完膳,美人殷殷執(zhí)壺,斟下美酒幾盞,侍奉他飲酒,她殷勤地舉杯過眉,藺華看了一眼便信手接了來,“殷殷?!?/br> 殷殷“啊”了一聲,愕然而榮幸地望向他,藺華淡然溫笑,“昨夜,冒充晉國士兵的齊人死了三百,對不對?” 下邊傳來的消息,殷殷作為她的侍女,也是他的心腹,一早便先從密探口中得知了,今日氣候正好,上陽君又難得對她溫情脈脈,她本不想說這些不快的事,沒想到藺華其實(shí)早已知悉,他既然知道了,卻還來問她。 殷殷以為他是生氣了,便倉皇地伏地了嬌軀,“奴婢一時忘了稟告,請、請公子恕罪?!?/br> “你不必?fù)?dān)憂,我不為此事?!彼既坏臏厝?,似水潺潺,目光清雋如畫,這般模樣殷殷最難消受。 那個凄清而熱烈的夜晚,只有一晚,可他的柔情和忘情,永遠(yuǎn)讓她銘記。殷殷早已把自己的人和心,都完全交給了他。 她低頭,自傷著心事,卻被他攜住了柔荑,殷殷瞬間將要忍不住眼中的淚水了,藺華溫潤清幽的聲音卻不偏不倚,就在她耳邊,如夢如霧:“殷殷?!?/br> 她被人抱了起來,抱入了寢房,抱入了羅帷,自己怎么被溫柔對待的,卻完全忘了。漸漸的,沉重的搖晃讓她忍不住壓低了泣聲。 他還是那么溫柔地放曠,殷殷滿身淤青和紅痕,紫裳凌亂地倒在床褥子里,微微一動,便如撕如拽般地疼,明明他那么慢了,卻還是傷到了她…… 藺華喜歡殷殷,他從未見過這么嬌軟的身體,吹彈可破,輕輕按壓便會浮出紅暈,又軟又柔,還會百般迎合他。他居高臨下地覆著她,冰涼如玉的手指揩拭過她的淚痕,“殷殷,替我送個消息?!?/br> 她瞬間睜大了霧色朦朧的水眸。 他要她,原來是為了……殷殷痛楚地拭淚,咬咬牙,“嗯。” 殷殷披上了自己華貴的紫綃,一庭飛花間,隱約看見張偃在斫木,他的手藝是登峰造極的好,殷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張偃見她過來,笑了笑,“殷殷。” “不許喊我‘殷殷’!” 沒想到婉約美人,忽然發(fā)怒。張偃愣了一下,他是個心明如鏡的老江湖,看得出殷殷的心事,只怕是只愿教他們公子一人這么喚罷,對這些癡男怨女,他可是看不透,理解不得,失笑了一聲,搖搖頭。 “公子讓我傳信兒?!币笠蠓讲攀琴€氣,答應(yīng)得爽快,可如今枳人在楚國驛館,她的身份要進(jìn)入楚驛太難了。 張偃聽說來龍去脈,面露難色地問道:“你可知,公子為何教你去?” 殷殷倒還沒想過這個。他要送信給枳,殷殷卻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何必借由她的手? 不對……殷殷忽然手足冰涼。 少年枳看她的目光,從來便不對。每次他路過花玉樓的天井,他撒腿便跑,她生得又不嚇人,直至殷殷自己對藺華動情,才知道少年熾熱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藺華聰慧過人,怎么會看不出? 他是利用她,利用她勾引枳,利用她引誘孟宓…… “公子心里只有孟宓。”殷殷跺腳,“我才不會替他做這等事!”她又氣又恨地合住了貝齒,往古木花林的深處踅去,衣履涉香。 張偃搖了搖頭,頷首繼續(xù)刻著自己的木。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了解殷殷,他知道,不論殷殷如何不愿,如何自傷,最終她仍是會去。她愛公子,早已愛到了沒有尊嚴(yán)。 直至殷殷的紫衣徹底消失在一叢荼蘼花盡頭,藺華才優(yōu)雅飄然地下階,從容而來,張偃放下雕刻的木鳥,這只雀兒輕巧伶俐,雕工細(xì)膩,只差最后的機(jī)關(guān),便可以騰空而起,替代信使與信鴿替他送信。 藺華修長的指撥開一片桑樹的碧葉,淡淡問道:“這個,多久才能好?” 聽到公子的聲音,張偃忙起身行禮,答道:“稟公子,只差了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