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在她印象里,陸辰良從來不會是一個誠實的人。他幾乎從來不愿意承認有多喜歡自己,即便是在兩個人感情最好的時候,他也很少這么說話。 但這種溫柔的錯覺很快就被打破了,陸辰良短暫的懺悔結束后,摟著舒盼的手緊了緊,依然是那種半命令式的語調, “舒盼,跟我回去?!?/br> 舒盼感覺自己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冰渣子,她頓時一口悶氣堵到了嗓子眼,“陸辰良,你是不是覺著我從頭到尾就沒脾氣了?你讓我來就來,你隨便找個人,打發(fā)我走我就走?我告訴你,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剛簽合約的時候,她完全把陸辰良當成老板看,所以百依百順什么都照做。后來跟陸辰良在一起了,完完全全是因為太喜歡這人了,喜歡到什么自尊、骨氣都可以拋到一邊。 舒盼猛推了陸辰良幾下,轉過身子,昂著小腦袋對他宣布,“我不喜歡你了,不要你了” 陸辰良的眼底仿佛積蓄了幾尺的寒冰,將她整個人逼到了角落,“你再說一遍?” 舒盼的后背靠在冰涼的墻面上,臉上還是一幅寧死不屈的小表情,“我再說也是,不……” 猝不及防地,她的話聲湮沒在陸辰良的突襲里。 陸辰良將舒盼頭扳過來,便狠狠地吻了下去,這個吻勢如風暴一般,將舒盼下面的話都生生地吞進肚子里。舒盼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來了,就被強吻著厥過去了,于是伸手奮力拍打著陸辰良的背部。 不知道是被打醒了還是另有預謀,陸辰良的動作漸漸放溫柔,舌尖輕抵著舒盼的牙關,呼吸聲加重,纏綿得近乎有些色/情。舒盼的面色緋紅,目光迷離,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沉浸在這種久違的,唇齒相依的親密感當中,快要無法自拔了。 陸辰良抬眸,嘴邊噙著一抹笑意,眼底滿是戲謔,“你說的是不喜歡我,還是不要我?” 這混蛋又開始用美男計了! 舒盼恨恨地瞪了陸辰良一眼,“總之我們兩個現(xiàn)在沒關系了,陸先生,麻煩你讓開?!?/br> “上車吧?!?/br> 陸辰良淡定地拿出車鑰匙,“我?guī)闳ヒ娫品挤?,一切就都清楚了。?/br> 空曠的停車場內,男人低沉而誘惑的回音,仿佛就縈繞在舒盼的耳朵邊。她撫了撫額頭,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以前和陸辰良在一起的時候,其實能夠真實感覺到,云芳菲不足以造成他們之間的障礙。但在這次的事情之后,舒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想象當中,那么有安全感。 舒盼沒有再多猶豫一刻,就脫口而出拒絕了,“我不覺得還有見她的必要了,我只想回家。” 陸辰良擋在舒盼前面,見仍是昂著小臉,似乎是從前低頭得太多了,現(xiàn)在想挺直腰板一次性把底氣討還回來,“據(jù)我所知,你在b市沒有家。” 舒盼郝然間氣悶起來,“是啊,還不是拜你和云芳菲所賜?!?/br> 陸辰良拽住她的手,眉目也開始認真起來,“我知道肯定是她對你說了什么,可我不能理解,為什么你會相信她,甚至不愿意多問我一句?” 舒盼的臉色也驟然變了,反正都說開了,還不如就讓她吐槽個痛快,“就算我問了你說嗎?每次都說到時候,我就知道了??晌业浆F(xiàn)在還是毛都不知道啊。我就不能理解了,為什么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你總是要一個人扛下來,對誰都不說呢?你覺得信任是一件這么容易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出在她和陸辰良的性格上,他們兩個人本質上都很倔,不會輕易改變。她永遠喜歡得小心翼翼,只守不攻,而陸辰良恰恰相反,永遠都在執(zhí)行和攻城掠地的道路上。 偏偏兩個人都不愿意好好交流,每次都到要逼到角落要吵架了,才愿意坐下來溝通。 陸辰良牢牢鉗住舒盼的手腕,生怕她下一秒又跑掉,“這件事情我道歉。但如果你對云芳菲失蹤的原因全部了解了,我很怕,她那天就不止是對你下鎮(zhèn)定劑了?!?/br> 舒盼腦子糊糊的,哪里愿意相信這個說法,她感覺真的好委屈,越想越不甘心。手動不了,只好腳上動作,使勁踢了一腳邊上的轎車,“我現(xiàn)在不想聽了,你告訴我有什么用呢?就我一個人相信你又有什么用,虧得我媽我弟還天天關心到底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陸辰良哭笑不得,見舒盼踢車正得起勁,趕緊把她整個人攔腰抱起來,“這車別踢了,小心傷到自己?!?/br> 這時候了,他還只心疼自己的車子! 舒盼真想伸手撓陸辰良幾下,可惜她重心離地,雙腳只能胡亂地在空中撲騰,一腳正中轎車的后視鏡,刺耳的警報聲頓時貫徹了整個停車場,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急急地跑過來,張口就罵道,“哎,有你們這樣的嗎?要分手要打架出去打呀,人家車都在這里,你們還吵不過癮了?” 舒盼一臉驚訝,她扭頭壓低聲音問陸辰良,“這不是你新車嗎?” 陸辰良也側頭跟她咬耳朵,“我不是叫你別踢了嗎?再說我的品味有這么差嗎,孟開的車都比這好?!?/br> 黑衣夾克男忍不住了,他撲到自己車前心疼地檢查起來,“你這小姑娘要打,回家打你男朋友去。我的車給你打壞了賠得起嗎?” 舒盼一下站定到地面上,她想上去給夾克男道歉,陸辰良攔在她前面,客氣地給黑衣夾克男遞了一張名片,“這位先生,不好意思了。在這里稍等一下,你最好也聯(lián)系的一下保險公司,我的助理馬上會過來處理的。我們兩個有點私事要處理,麻煩你騰點地方?!?/br> 陸辰良說罷,掏出手機給孟開打電話,讓他立刻抽空過來收拾。 黑衣夾克男很看不慣陸辰良這幅樣子,探頭對舒盼來了一句,“就這人說話的語氣,太討厭了。小姑娘,我還就支持你了,虐他,咱回家狠狠地虐他!” 舒盼幾不可見地點點頭,趁陸辰良背對自己電話的時間,一溜煙就想逃跑,哪知陸辰良跟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轉身一把就拉著她的牛仔襯衫領口,又給把人拽了回來。 陸辰良壓著電話,似笑非笑地道,“不然你就自己賠給這位先生,然后回家虐我,不然……你就準備自己待在這里等保險公司的人過來算錢吧?!?/br> 可惡,簡直可惡,難道她又要這樣向金錢勢力低頭了嗎? —————————— 杜攸在自己那輛小桑塔納里唱著小曲兒,這舒盼都進去好一會兒,怎么就連個電話也不給她回復呢?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舒盼于她,比起朋友,感覺上更像是個女兒一樣,天天cao心著,本來想趕緊給人送回嘉揚傳媒那個有錢的金主家,但多少又有點不忍心。 她為了安排舒盼的事情,把五年來累積起來的年假一次性給休了。 這種感覺不像是吃虧,反而像是被拯救了。雖然毫無疑問,杜攸是很喜歡娛樂八卦的事業(yè),但追得久了吧,就覺得這圈子真是太亂了。雜志社里采訪同一篇新聞都能弄出好幾個版本來,寫得久了,誰又在乎真假呢? 杜攸正打算給舒盼打個電話問情況,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敲窗戶的聲音,她拉下窗戶,正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正站在邊上。 她習慣性地上下打量著這人,他面容雖被大幅的墨鏡所遮蓋,但身姿挺拔,頭發(fā)烏黑,一身hermes新款休閑男裝,腕表內扣的點鉆也泛著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值錢貨。 杜攸收斂了神色,臉上帶著友好的笑容,開口問道,“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 徐喻銘倚靠在車窗上,一把摘下墨鏡,“杜小姐,請問您什么時候能把這破車停停清楚?” 第118章 別怕,我在 杜攸眉間緊蹙,雙手扒在車窗上, 從下往上盯著徐喻銘看, 這才認出了他的身份。 這人不就是那個前幾天害她貼了兩張罰單, 還扣了分數(shù)的混蛋嗎? 于是她皮笑rou不笑地道, “原來是徐導啊, 您這是有什么八卦爆料想便宜賣我呢, 還是想讓我寫點什么花邊新聞給你招點桃花啊?” 徐喻銘原封不動地把這個假笑還給她,“我看女司機說得就是你這樣的,停車擋著別人出來一次不長記性,你是要幾次才夠?” 呸呸呸, 女司機吃你家大米了嗎? 杜攸悶著一張臉從車上跳下來,繞到停車位上看了看,巧了, 她這公家的車的后視鏡折了一邊, 經常導致停車的時候有個視覺死角。老板摳門想省下來點錢, 所以她停車的時候,只能自己把握感覺。 偏偏這兩次的感覺吧, 有點不太到位,一堵一個準兒,都讓這位徐導給碰上了。 杜攸心想著誰讓你丫倒霉呢,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彎腰給徐喻銘道了個歉,“我這就代表女司機給您讓道,成了吧?” 徐喻銘將墨鏡夾在自己襯衣的口袋,伸手過去, “不用了。你鑰匙拿來。” 杜攸心生警覺,退后了兩步,“你要干嘛?” 徐喻銘挑眉,杜攸這個小記者本就矮他一個腦袋,現(xiàn)在慫起來的就更小只了,他大步靠近杜攸身邊,雙手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我聽說,舒盼失蹤的這段事情,你還幫她完美地隱瞞了行蹤?” 杜攸慫得像個包子,據(jù)說這個徐喻銘以前在香港跟黑道有聯(lián)系,“是我又怎么樣,陸辰良都沒來找我麻煩。你、你好好說話別動手啊?!?/br> 想到一向精明的陸辰良栽在八卦小記者的身上,徐喻銘心中不禁一陣痛快,“廢話少說,走吧,我請你吃飯。就當慶祝唐笑這個角色被舒盼拿下了!” ———————— 舒盼就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陸辰良的車,可他并沒有直接開回家,而是我行我素地直接開到了郊區(qū)一座獨棟的附近。 舒盼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棟建筑,就是當初記者抓拍疑似云芳菲和黎劍輝私會,給陸辰良戴綠帽的所在地。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她敲了敲陸辰良腕表上的時間,“下午兩點多,云芳菲不是還在午休嗎?” 陸辰良將食指豎在舒盼嘴邊,示意她噤聲,語帶諷刺地道,“我不覺得,她現(xiàn)在有心情休息?!?/br> 舒盼走了多久,云芳菲就在媒體里沉寂了多久。 這幾個月來,無論她在家里怎么鬧騰,愣是沒有一個記者再對挖她的事情有興趣。嘉揚已經明確對外表示放棄她了,這下云芳菲不是息影,而干脆是直接被雪藏了。 盡管這在吃瓜群眾的眼里看來是非常合理的——她可是給老板戴了綠帽的女人。 舒盼眉間緊蹙,她沒好氣地伸手解開安全帶,“你自己想見她,干嘛拉我也在這里蹲點?” 陸辰良將她摁回到座位上,耐心地順毛道,“我記得你不是個急性子,怎么離家出走一趟變得這么浮躁了?” 舒盼真想拿腦袋直接朝陸辰良的臉上懟過去,“你當誰是未成年少女?我是離家了,可是離的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陸辰良好似看破她報復的小心思,朝著她的腦門上就是一個爆栗,“用暴力表達訴求不是個好辦法。盼盼,如果你對我現(xiàn)在的房子不滿意,還可以再買一個更大的,到時候伯母也可以搬進來住?!?/br> 舒盼的思路被帶偏了,她脫口而出,“那我弟呢?” 那個小鬼最好以后挑個最遠的大學,一年只回來一兩次的那種。要知道他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自己在香港住了幾年了。 陸辰良沒有回答關于舒凡以后的安排,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登場了?!?/br> 舒盼感覺莫名其妙,她打開車窗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忽地發(fā)現(xiàn)后頭的草坪上閃過點點光芒,她定睛一看,原來竟是幾個照相機,正對準了云芳菲的家在伺機窺探著。 這是還有記者來拍云芳菲的節(jié)奏? 陸辰良的唇畔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將舒盼的腦袋扳過來,“你看錯方向了,這里才是看戲的最佳角度。” 舒盼張口,示威性地朝陸辰良的食指咬了一下,“以后沒經過我允許你再碰我,我就咬你。” 陸辰良也不躲避,食指上雖然被她咬著,卻并不覺得很痛,只是癢癢的,好像是被他小時候喂食的小白兔輕啄了一下,他反而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舒盼的下唇,“你應該把咬人這個愛好發(fā)揚光大一下,不要局限于手指。” 舒盼松口放開陸辰良的手指,她老臉一紅,“呸呸呸,你、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比齻€月沒見,這人就跟戒了三十年的葷腥一樣,動不動就嘴上開車,好像巴不得現(xiàn)在就把她吃掉。 陸辰良忽然不說話了,他用食指遙指車窗的正前方,舒盼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還沒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見云芳菲的家門打開了,從里頭出來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墨鏡,帽子,口罩,這些行頭一應俱全。 陸辰良這輛車停在一個視角絕佳的位置,既不至于暴露他們兩個,也能方便舒盼看清墨鏡女的全身,雖然這人故意擋住了面容,但從身形和那一身名牌的裝束上判斷,應該是云芳菲無疑。 舒盼更看不懂了,“你是來接她的?” 陸辰良淡漠的面容上浮現(xiàn)一絲譏諷,“接著看。” 云芳菲看起來走得很急,連反鎖家門這個步驟都略過了,她只顧抓著手包埋頭走路,剛走到大門外邊,有一輛純白色的保姆車就迎面開了過來,車上下來一個穿著紫色休閑西裝的女人來接應云芳菲。 就在此時,剛才隱藏在草坪照相機忽然接二連三地冒頭,從陸辰良的車邊嗖嗖地跑過,直奔那輛保姆車而去,將原本要上車的云芳菲生生地給攔截了下來。 舒盼本來正貼著窗口看得起勁,一見到記者貼身從車子邊跑過,本能地嚇得就想躲,哪知道這一掉頭就撞到陸辰良懷里了。 陸辰良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拍了拍舒盼的后背,“乖,從外面看不到里頭的。” 舒盼反應過來,正想從陸辰良懷里撲騰出來,卻發(fā)現(xiàn)已經被死死抱住了,“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陸辰良摟著舒盼,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比之前gk濃烈的香精味道要舒心很多,他的心情十分愉快,一本正經地道,“你仔細看看來接云芳菲的人是誰?” 舒盼掙扎了幾下無果,只能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轉頭,繼續(xù)看向云芳菲那邊的情況。紫色西裝女一力護在云芳菲的前頭,面對記者接二連三的詢問,她的神情十分激動,不斷地大聲解釋著。 舒盼緊盯了一會兒,這才驚呼起來,“這是黎劍輝的經紀人!” 陸辰良單手卷著舒盼烏黑的發(fā)梢,“總算你的眼睛還比腦子好用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