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想明白后,安彥一不再為此事困擾,眼看時間不早,當(dāng)即熄燈睡覺。 一夜好夢。 翌日醒來,神清氣爽。 下元村安彥一不算太熟,每年頂多來個一兩次,有時候甚至連著幾年都不登門,他跟鄰居關(guān)系卻不錯,上到大爺大媽,下到幾歲小孩,都能說上話。 安彥一在下元村的日子并不難捱,閑著無聊便去外面晃上一圈,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安家老宅,游戲影視國術(shù),每天輪番進行,比起城里紙醉金迷,倒是難得清靜。 這天下午,安彥一就逛到了安家老宅后院。 說起安家老宅,便不得不提起后院中央那棵幾近遮天蔽日根須虬結(jié)的老樹。也不知道這棵樹到底活了多少年,整個后院都被它占據(jù),除了老樹之外,再無樹影子,頂多院墻附近冒出稀稀拉拉幾棵野草。 樹枝掩映中,一座小木屋若影若現(xiàn),安彥一利索爬上繩梯,三兩下便竄到屋內(nèi)。 “真舒服?!卑矎┮蝗珶o形象躺在涼席上,四肢攤成一個大字狀。 這座小木屋就像是天然冰室,即便夏日炎炎,也沒多少暑氣,待在里邊比空調(diào)房愜意多了。 躺著躺著,困意襲來,安彥一沒有任何抗拒,閉上眼睛安然睡去。 “咦,我沒有眼花吧?”由于太過舒心,安彥一睡到夜幕四合才醒來,他被透進木屋的點點星光吸引,起身走到窗戶旁,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閃爍著亮光的并非星星,而是來自頭頂樹冠。 安彥一將手機調(diào)到手電筒模式,奈何樹冠過于枝繁葉茂,他就算瞪大眼睛也看不清那些發(fā)光物體到底是什么。 大晚上的,安彥一也沒心思折騰,決定等明天再說。 “今晚吃什么?”安彥一望著一堆方便食品,露出一張苦瓜臉。安家老宅什么都好,唯一令他不爽的便在吃上,連著吃了幾日速凍食品,他都快吃吐了。 安彥一想著回去是不是要跟家里阿姨學(xué)做飯菜,不然除了方便面,就是掛面、餃子,這日子也太悲催。 再哀嘆也沒用,安彥一不情不愿拿起一桶紅燒牛rou面,燒開水,加入雞蛋,再切上一顆番茄一根香腸,不消多時,一份香噴噴的面條便端上桌。 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安彥一卻沒什么胃口,相同的味道聞久了,半點激不起他的食欲,反而覺著膩味,怎奈場合不對,他再嫌棄也只能先這么湊合著,他決定了,明天就去城里吃大餐。 第2章 隔天半早上,安彥一被一陣鈴聲吵醒,他迷蒙著眼睛接起:“哪位?” “是我,陳英,周總派我過來送東西?!?/br> “稍等?!卑矎┮贿@回徹底醒了,幾下便穿戴好,打開院門將人迎進來,“什么好東西,還需要勞動你這個特助親自跑一趟?” “周總給你捎了一只豹紋陸龜。”生活助理姜濤接過話茬,“還給你帶了不少吃的?!?/br> “都有什么?”聽到吃食,安彥一眼睛都亮了。 “烤鴨、海蜇、醬rou……” 安彥一對這些暫時不感興趣,他現(xiàn)在所有心神都放在姜濤遞到他面前的保溫壺上,他一把接過,留下一句“你們隨意”,人早已竄到好幾米外。 陳英和姜濤面面相覷,不知道安彥一為何這么激動。 坐定后,安彥一一刻不耽擱,輕車熟路打開保溫壺,煎餃、小籠包,外加一大份海鮮粥,全都色香味俱全,還都是他愛吃的,心里不由涌起一陣暖意,這和親人的關(guān)愛不大一樣。 安彥一在堂屋大快朵頤,陳特助他們也沒閑著。 姜濤拉開冰箱,看到里面已經(jīng)消耗一部分的耐放食材和速食,頓時明白安彥一方才迫切的心情。他又轉(zhuǎn)了一下堂屋,確定食物儲備明顯不足,便跟安彥一告知一聲,拉上陳特助前往縣城采購。 安彥一本想跟著走一趟祁縣,奈何心里惦記著昨晚的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拿上工具來到后院。 白天光線充足,安彥一站在老樹底下認(rèn)真搜尋,只是任憑他左看右看,也沒找到任何發(fā)光物體,只得采取最后方案,直接上樹查看。 一番忙活后,安彥一收獲九枚果子,一個個都有成人拳頭大小,卻其貌不揚,瞧著有點像蘋果,仔細看又不是。安彥一心中滿是疑惑,他記憶中從沒聽說這棵老樹開花結(jié)果,也不見鳥語花香,至于蟲子,那更是連影都沒有。 安彥一望著八仙桌上九枚果子尋思良久,正琢磨著拿其中一個喂雞試驗一下是否有毒,還不待他采取行動,誘人的果香便絲絲縷縷飄進鼻腔中,讓他整個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安彥一:“……” 循著香味,安彥一很快便找到源頭,清甜的果香來自桌上最大那枚果子。 安彥一將其撈進手中,翻來覆去打量,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這么一會,香味漸濃,對他的誘惑力越來越大,安彥一雙眉擰得死緊,拼命忍住,才沒一口咬上去。 正在他做思想斗爭時,褲腳被扯了一下,安彥一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被安頓在堂屋角落的豹紋陸龜,不知何時已經(jīng)爬到他腳邊,一對綠豆眼緊盯著他手上不知名水果不放。 安彥一望著巴掌大的烏龜,若有所思,他蹲下身體,把香味四溢的果子拿到豹紋陸龜面前。 豹紋陸龜立刻來了勁,抻長脖子使勁往安彥一手上果子夠。 安彥一怎能讓它得逞?他早有防備,果子離豹紋陸龜始終保持一定距離。 豹紋陸龜急了,發(fā)出嘶吼聲。 就這么一會,果子香味越來越濃,安彥一口腔不受控制不斷分泌口水,空中開始有鳥類盤旋,眼見情況不對,安彥一當(dāng)機立斷,將桌上果子打包,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提著豹紋陸龜,轉(zhuǎn)到臥室,將覬覦果子的鳥類阻隔在外。 安彥一挨個嗅了嗅九枚果子,發(fā)現(xiàn)只有之前那一個散發(fā)香味,其余八個沒有任何味道。 吃還是不吃,安彥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沉默許久,直到整個臥室都果香四溢,屋外鳥叫聲越來越響亮,腳邊的豹紋陸龜也越發(fā)焦躁,安彥一再不遲疑,切下一小塊喂給豹紋陸龜,剩下全部塞入口中。 明明瞧著很脆,入口卻化作甘甜汁水,哧溜一下滑進食道,給安彥一詮釋了什么叫做沁人心脾。 隨后,安彥一感覺到四肢百骸都被陣陣暖意包裹,仿佛沐浴在陽光中,全身毛孔都舒展開,說不出的暢快。 等暖意消退,安彥一比之前更加身輕體健,他望著手上僅剩的果皮,神色莫名。 “嘶——” “怎么你還要?”安彥一把果皮丟給咬著他褲腳不放的豹紋陸龜,看它狼吞虎咽的樣子,愈加堅定了心中想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彥一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就算他隨心而為,做好了一輩子混吃等死的準(zhǔn)備,也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是天上掉餡餅,搞不好其中摻有玻璃渣,讓吃的人糊一嘴血。 安彥一迅速收拾行李,準(zhǔn)備下午就返京,可惜事與愿違,剛出祁縣,他就無端開始焦躁,離祁縣越遠,心里越不平靜,到后來精神都出現(xiàn)恍惚。安彥一無法,只得把余下八枚果子交給陳英姜濤捎帶回去,他則掉頭回下元村。 一進入安家老宅后院樹屋,安彥一便心平氣和,不見半絲心煩氣躁。真是見了鬼了,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在他耳邊念叨科學(xué)無神論,他準(zhǔn)不耐煩聽。 越想,安彥一越覺頭大,找誰不好,偏偏找上他?他有自知之明,他胸?zé)o大志,親朋好友大多數(shù)都能力不凡,用不著他cao心,沒能耐的,也有家人護著,壓根就沒他用武之地。只要他不惹事,保管一輩子順風(fēng)順?biāo)?,這下倒好,冷不丁整出這么一個幺蛾子,搞得他心神不定,還被束縛在安家老宅,一時間他想不通這是何故。 安彥一一點都不笨,相反腦子還挺好用,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都過了一遍,他很快便找到癥結(jié)所在,恐怕他現(xiàn)在的異常,跟之前吃的那枚不知名果子有關(guān)。 安彥一并不為此擔(dān)憂,不過這只限于他自身,送回家那八枚果子怎么安排就有待商榷。 安彥一靜下心來,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撥出兩個電話,一通打給他爺爺安建民,另一通由周俊霆接聽。 至于當(dāng)初定下不聯(lián)系的條件,被安彥一直接無視。這一條約束的是周俊霆,對方巴不得他這么做,安彥一哪會不明白? 交代完事情,安彥一渾身輕松,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輪不到他茶飯不思、神思不屬。 從那之后,安彥一晚上偶爾會睡在木屋中。他倒是想天天如此,奈何夏日多雷雨,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一點都不想以身犯險。 因著不知道要在安家老宅待多久,沒過兩天,華京市那邊便送了幾車物資過來,吃的用的應(yīng)有盡有。 好在安家自己有車,院門一關(guān),誰也不清楚安彥一到底買了什么,恰逢安家老宅重新裝修,村民并不知道具體情況,還以為是送裝修建材。 旁人問起,安彥一都含糊著一帶而過,安家老宅作為話題中心熱鬧一陣過后,便重歸平靜。 這天越來越熱,安彥一在戶外僅待了一小會,便渾身是汗,熱得他一點都不想動彈,就連有了新名字的豹紋陸龜斑點也耐不住高溫,自發(fā)自覺爬到空調(diào)房里窩著。 看來,今年的夏天不大好過。 周俊霆原本打算在祁縣酒樓訂餐,讓他們一日三餐準(zhǔn)時送貨上門,安彥一得知后,趕忙阻止。 入鄉(xiāng)隨俗,整這么大排場,他還不得成為下元村最熱門談資?安彥一一點都不想如此,這點忍耐力他不缺,口腹之欲以后再說。 安彥一平生就兩大愛好,一是國術(shù),二是游戲。前者得到他爺爺支持,資源可著他用,內(nèi)家主修太極八卦,外家涉獵就多了,國內(nèi)廣為流傳的武術(shù)他都學(xué)了個大概,以內(nèi)外兼修的八卦掌為主。 從六歲開始,到現(xiàn)在二十三歲,風(fēng)雨無阻,每天再忙,安彥一都會抽出時間打一套拳法,十七年的堅持,收獲自不用說。 以安彥一的國術(shù)水平,不說全國,在世界賽事中拿個名次都不難,只是限于家庭環(huán)境,再結(jié)合他有些懶散的脾性,他在權(quán)衡利弊得失后,最終沒有選擇走到臺前。 安彥一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他只是喜歡國術(shù),每天練一練心情舒暢,沒必要非得世界揚名。 同樣,游戲也是如此。 安彥一競技游戲已經(jīng)達到普通職業(yè)選手水準(zhǔn),不過職業(yè)選手吃的是青春飯,在年少沖動時期他都沒朝這方面發(fā)展,現(xiàn)在就更不會。 武術(shù)可以玩一輩子,游戲也不例外,但真就只能玩,過了黃金歲月想跟人在全國乃至世界舞臺同臺競技,那還是洗洗睡吧。 為了把游戲玩好,安彥一大學(xué)報考的是游戲設(shè)計,同時把相關(guān)專業(yè)粗略過了一遍,玩游戲玩成他這樣的,還真是世間少有。 這兩樣都不為大眾所知,安彥一卻憑這些,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很吃得開。 不過也就如此,安彥一跟周俊霆這些青年才俊走不到一塊,若不是機緣巧合,他和周俊霆還只是普通故交子弟關(guān)系,見面點個頭打聲招呼就過,不會有太多交集。 現(xiàn)在……不用人提醒,安彥一都知道事情玩脫了。先前他已考慮清楚,到底該拿什么態(tài)度面對周俊霆,可事到臨頭,他難得退縮,離一個月限期還有不少時間,他打算再斟酌一二。 好吧,其實這都是安彥一暫時不想面對周俊霆找的借口。 周俊霆是安彥一最不想與之為敵的一類人,他太過執(zhí)著,又心性堅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盍硕嗄?,安彥一最頭痛的便是招惹上他。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安彥一明白,唯一雙贏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兩人一路攜手到底,其他,無論先答應(yīng)周俊霆跟他交往,之后走不到一塊,一拍兩散,還是眼下就斷然拒絕,他都要面對來自周俊霆無窮無盡的煩惱。 安彥一光想象那局面就覺得腦仁疼,他就是不想這么cao勞,才選擇悠閑度日,怎么就惹到這么一個甩都甩不開的大~麻煩? 只是感情一事誰又說得準(zhǔn)?安彥一是被周俊霆挑起了那么一絲征服欲,但誰知道以后會如何?捫心自問,就連他自己都沒法保證未來想法一定和現(xiàn)在一致。 唉,頭痛?。∫侵芸■郧橥蛔?,不再那么執(zhí)著就好了,那樣安彥一就能少些顧慮。 思緒翻飛間,安彥一下了決定,若一個月限期過后,他還對周俊霆抱有較量追逐的興趣,那他就迎難而上。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想做就做,如此瞻前顧后不符合他性子,若實在走不到一塊,那就果斷分,來自周俊霆的一應(yīng)麻煩,他都接了。 慷慨激揚沒一會,安彥一又蔫了,真要鬧到這等境地,他悠閑的日子將一去不復(fù)返,不打起精神,周俊霆他怕是應(yīng)付不了,這真是個莫大挑戰(zhàn)。 要是安彥一早知道有這么一天,他一定將這一切都扼殺在萌芽中,不給周俊霆任何接近他的機會。 話說回來,安彥一真心郁悶,他所接觸的人當(dāng)中,真小人有,偽君子有,但像周俊霆這種性格的人,就他一個。安彥一不得不佩服自己,他一上來就挑戰(zhàn)地獄難度副本,他都想為自己鼓掌。 彈指間,時間飛速流逝。 大半個月下來,安家老宅煥然一新,原先略顯古樸的建筑,如今現(xiàn)代化氣息十足,二樓屋頂墻外鋪滿太陽能板。 沒辦法,天氣太熱,很多地方都開始限電,下元村也不例外。 安彥一是個離不開電的主,電腦、電視、冰箱、空調(diào)、洗衣機……諸多家電缺哪一樣他都得郁悶半天,電一停,以上所有都沒法用,這還得了? 為此,安彥一還弄了一套家用燃油發(fā)電設(shè)備,以備不時之需。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期限最后一天。 這天既不是周末,也非節(jié)假日,周俊霆卻時常走神,目光不時掃過桌上手機,一改往日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的心態(tài),心中煞是煎熬,就怕聽到他最不想聽的答案,雖然隨著時日推移,這個可能性越來越低,他依然無法淡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俊霆簡直度日如年,都有直接開車跑到安彥一面前要答案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