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這香露造價卻極其昂貴。說是要用來自西域的一種極稀罕的油,小小一個凈瓶的量,就要費上百金。 如今方錦安聞著這香露清芬,心中卻愈發(fā)煩亂。 “娘娘也不要胡思亂想了。船到前頭自然直啦?!敝x岫現在已然很了解她了,看她臉色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他,我不想?!狈藉\安坐在浴桶里,垂著頭,沒精打采地嘀咕著。 “不想就不想,他又不會強迫你?!敝x岫安慰她。 然而接下來的兩天,她就一直這么沒精打采,丟魂失魄的。 “娘娘的病,定是馬上要大發(fā)作了,這太子的加封儀典,就不去了吧。”儀典前夜,謝岫勸她。 “還是要去的,畢竟是他的人生大事,我怎能缺席。”方錦安倒不肯。 于是第二日一早,謝岫便陪著方錦安,隨在崇元帝帝駕后面,出了皇宮,向青龍門而去。 禮部早已在青龍門后搭建起隆重的受禮臺。又因著是太子加封與得勝班師二典合一,所以也許百姓于遠處路旁觀禮。 方錦安今天做了她那套藍裳藍冠打扮。謝岫已然知道,這是他們方家家主的禮服??墒遣煌谇皟纱芜@樣裝扮時的昂揚斗志,今天的方錦安一臉疲憊。 謝岫好不焦心。 偏這日破事兒又多。 這種場合是最講究身份,依身份而排位的。原本,身為太子妃之時,方錦安在各種重大場合里,都是排在女眷第一位——彭朝的禮制,連皇帝的四妃都越不過她。但現在,她最尷尬的就是身份。上次祭天之時,她是得到崇元帝的特許,位列皇子列中,追隨于崇元帝身側。而這次,思禮太監(jiān)斯文但嚴正地將她導到了內命婦之末。 謝岫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帝已然把方錦安當成李憶的側室看待了呢! 謝岫磨著牙想罵人。 她身份也尷尬,所以上次祭天她都沒去。今天是因為看方錦安這么不舒服才跟出來的。她寧愿做低伏小,給人視做方錦安的侍女看待,可她受不了方錦安受人折辱。 排位初定,儀典還沒開始。內外臣子、命婦皆三五成群,低聲交談??墒菦]人理會方錦安二人。她二人被孤零零隔離開。 內命婦之末,緊挨著就是外命婦。外命婦之首,正是柳府的興國老夫人。此時一群貴婦圍著興國老夫人及柳慧之母羅夫人奉承:“聽聞,您家五小姐今日伴隨太子殿下班師?”“聽聞五小姐在火場上立下大功,朝廷亦要大大表彰的?”“怕不是,太子加封同時,這封太子妃的旨意,也會下來吧?”“八/九不離十!我這兒提前恭賀您啦!” 她們雖沒明著對上方錦安,但謝岫豈察覺不出,她們這話,正是說給方錦安聽的。 謝岫擔心地看看方錦安,只見她愈發(fā)的萎靡了。 謝岫心中則愈發(fā)氣怒,連李憶都氣上了。 然便在此時,突然來了個小太監(jiān):“娘娘,紫來王老殿下請您那邊說話?!?/br> 方錦安謝岫轉眸望去,果然見崇元帝身側,紫來王正笑瞇瞇朝這兒揮手。 謝岫壓壓氣,便扶著方錦安走過去,與紫來王見禮。崇元帝看見了,詫異問道:“怎的,紫來王兄如何認得方氏?” “舊交,舊交?!弊蟻硗醪⒉欢嗬頃缭?,只顧著和方錦安說話:“這幾日這些事兒,也沒好去看你,今日正好,來,恒兒你過來?!?/br> 應他召喚過來的,是一個氣魄如月射寒江般的清貴男子。方錦安聽到紫來王的稱呼便知道了:“這位便是老殿下的愛子,景川郡王恒殿下了吧。” “正是!”紫來王樂呵呵地道:“恒兒,快見過錦繡君侯之妹,安安郡主。” 呃,這稱呼倒別致。謝岫看著紫來王那一臉笑,怎么跟那媒婆子似的——莫非,他兒子?謝岫眼睛一瞪,立時提高了警惕,把對李憶的氣拋諸九霄云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小憶總算正式求婚了,撒花! 第49章 景川郡王李恒, 年紀雖不大,但為人風雅博學,儀容又出眾, 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謝岫冷眼旁觀,寥寥數語之間, 就覺察這人的確不負盛名, 擔的起一個謙謙君子, 溫潤如玉。 “郡主臉色看著不是很好, 可是身體不適?”李恒殷勤問候:“想是站的久了, 受累的緣故。父王,不如請郡主于您的座位上暫歇?!?/br> 紫來王點頭:“我也正想說這。安安, 快坐下?!?/br> 觀禮臺上只有崇元帝以及幾位年高位重的宗室、老臣有資格落座。方錦安忙推辭:“這如何使得。時候也差不多了, 我還是回我的位置......” “和我你還用得著客氣嗎?”紫來王不分由說地把她按下:“再說了, 那犄角旮旯, 是你該去的地方嗎?你就給我在這兒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 到底有個懂事的人!謝岫只覺著揚眉吐氣。她四下看看, 果然滿朝權貴都目露驚疑地朝這兒看著。于是心中愈發(fā)爽快。 在這片驚疑目光中,有小部分人的意味與他人不同。他們多數是武職,前幾日因忙活著調兵遣將撲火的事兒, 并沒有去祭天。過后雖是從他人口中聽聞方錦安所作所為, 不過贊嘆一句到底是方君侯的妹子, 至多再嘀咕一句方君侯的妹子怎也好自稱方氏家主, 其他并沒有多想。而眼下見了著了方氏家主衣裝的方錦安,一舉一動間,宛然舊時故人, 不由得一個個震驚失色。 崇元帝也給紫來王這舉動驚了一驚。紫來王的脾性他知道,最是穩(wěn)重謹慎不過,今兒這要緊時候,如何做出這樣不合禮法的事兒?過后必須問問他......他邊想著,邊跟德生道:“去,為方氏賜座?!?/br> 于是德生趨步過去與方錦安道:“娘娘,陛下賜娘娘座,已在那邊兒安置好了。” “放到這兒來。”豈料又是紫來王出聲攔到前邊。 德生只得命小太監(jiān)把椅子抬到這邊來——不過是一個繡墩而已。紫來王一把奪過,放在方錦安旁邊,自己從容坐下。 崇元帝有點惱了:紫來王他到底想干什么?最近怎么這一個個的都不要禮法了?這方氏,到底使了什么術法,能讓他們這般?不過他終究不愿當眾拂紫來王臉面,只得又指示德生:“那墩子是皇兄坐的嗎?速速換來!” 紫來王沖崇元帝笑笑,依舊和方錦安說話:“安安啊,你們家不是最講究仙風道骨嗎?我這兒子,性子也澹靜的很,想來你們合的來......” 崇元帝今兒個原本心情好的很來著,就給他弄的有些不耐煩,唯只盼儀典趕緊開始。 好在時候也到了。 禮部官員奏報太子率王師至。演樂起。不多時聞馬蹄聲如雷,須臾又見旌旗招展。旌旗之下,一身威武金鎧的李憶,率領氣勢如虹的虎狼之師,出現在眾人面前。 內外命婦們不由得都多看上一兩眼:素日見這李憶,只覺著肅殺陰冷,今日戎裝加身,又是得勝凱旋,眉宇之間盡是昂揚之色,倒委實英氣逼人。 崇元帝看著這樣的自己兒子,也甚是喜悅。不過他馬上就發(fā)現,李憶的目光盡是往一旁的方錦安那兒飄。儀態(tài)神色之間,別人看著覺著英雄了得,他這當老子的卻能看出“我英武不英武好看不好看你喜歡不喜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