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他終于拿定主意，喚人道：“安排下，明天讓皇甫極隨我入宮！”

    第33章

    皇甫極名氣雖大, 年紀(jì)卻不過才三旬出頭。生的身高八尺，美目長須, 委實(shí)一副清傲偉丈夫模樣。與他形影不離的，是他的夫人錢釧兒。與皇甫極的模樣并不相配, 這錢釧兒眉眼樸實(shí)貌不驚人, 一副純善中帶點(diǎn)潑辣的農(nóng)婦模樣。再加上此時(shí)她已有三個(gè)月的身孕, 身形豐腴，看上去哪里像皇甫極的夫人，倒更像是他的老媽子。但皇甫極言行舉止間卻是拿她極要緊的樣子。

    與柳宸見禮后，皇甫極便昂了頭道：“承蒙貴屬救我夫妻于危難, 大人吩咐下的，進(jìn)宮為貴人視疾之事，原不該推脫。只是那廢太子妃方娘娘，小人萬是不能伺候這種人的?！?/br>
    “不知是何緣故？”柳宸問道。

    “這還用我說嗎？先是看中了廢太子，搭上家業(yè)和自己兄長性命也得嫁。轉(zhuǎn)眼不稀罕了，就能勾結(jié)外人把自己夫君廢了?！被矢O越說越激動：“這種不守婦道、唯我獨(dú)尊的婦人, 曠古未有罷？小人倒是奇怪, 大人乃廢太子表親, 現(xiàn)在該恨死她了吧？怎還會肯讓小人為她視疾？”

    “哎呀你少說兩句吧！”柳宸還沒說什么，錢釧兒立刻狠狠揪了一把皇甫極胳膊：“貴人們的事兒也是你能瞎琢磨的？一切全聽大人吩咐就是！”

    皇甫極疼的倒吸一口冷氣，扭了頭努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這對夫婦，倒也有趣。柳宸心下一笑, 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年前難產(chǎn)過世的發(fā)妻。她對他總是畢恭畢敬, 恭敬到惶恐的地步, 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兒嚇著了她……

    一時(shí)柳宸帶著二人入了宮。小黃門傳報(bào)入皇帝寢殿，不一時(shí)竟見李憶親自迎了出來。

    “真是皇甫先生?！毕嘁姾?，李憶道：“倒把本王嚇了一跳。本王也正派人尋找先生呢，到底是柳大人技高一籌。本王先替父皇謝過柳大人了?！?/br>
    “幾年不見殿下，殿下這步步高升，委實(shí)可喜可賀啊?！辈坏攘烽_口，皇甫極便陰陽怪氣道。

    錢釧兒又是一個(gè)手爪過去，他便不敢多言了。

    崇元帝聽聞皇甫極到來也甚是欣喜。那蠱毒甚是厲害，他這許多日了，還沒下過床?；矢O細(xì)細(xì)診過脈，詫異道：“陛下這是受南疆蠱毒所害，按說絕無生還之理啊……之前為陛下施救之人，醫(yī)術(shù)通神，小人委實(shí)不敢在大家面前獻(xiàn)丑?！?/br>
    “皇甫先生不必過謙?！崩顟浀溃骸案富实纳碜樱M毒雖去，虧損甚大。還請先生務(wù)必施展仁心妙手，為父皇調(diào)理?！?/br>
    “承蒙陛下與殿下不棄，小人便寫個(gè)方子。陛下喝著，安心靜養(yǎng)月余，便會康健如初。只是這往后，陛下的身子，必要愈發(fā)當(dāng)心，不可大喜大悲，不可勞心過度……”皇甫極細(xì)細(xì)吩咐。

    崇元帝聽的極認(rèn)真。關(guān)于這養(yǎng)生之道又問了皇甫極許多話，見他說的頭頭是道，心中愈發(fā)欽服。末了又道：“也請皇甫先生去為方氏看一看?！?/br>
    皇甫極嘴一撇，到底沒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

    皇甫極被帶下去寫藥方了。柳宸便道：“說起太子妃娘娘，臣倒有一事想奏于陛下?！?/br>
    李憶聽了心中便是一沉?！按四颂旒覂?nèi)事，柳大人既非宗室，又與她無親無故，冒然議論，怕是不妥吧？”他阻攔道。

    “怎能說無親無故呢，” 柳宸從容道：“太子妃娘娘，那是臣正兒八經(jīng)的表弟媳。再說啦，殿下也明白，太子妃娘娘身份特殊，一舉一動，牽系江山社稷計(jì)哪?！?/br>
    “怎還稱呼她太子妃？”崇元帝敏銳地察覺這一點(diǎn)：“難不成，廢太子妃的詔書還沒發(fā)？”他問李憶。

    “為穩(wěn)定方氏舊部，兒臣想，在妥善安置娘娘之前，暫時(shí)不發(fā)廢位詔書為好?！崩顟洸坏貌淮鸬馈?/br>
    “也就是說，殿下還沒有想好妥善安置娘娘的法子，是吧?！绷妨⒖痰溃骸澳锬锎藭r(shí)的處境，如何安置倒是個(gè)難題?！?/br>
    “倒也是?！背缭蹏@道：“按禮，老二廢掉了，方氏自然也該廢掉。但方氏是救了朕、救了社稷的，朕如何能薄待？更何況人家的舊部百姓還在看著呢！”

    “臣身為廢太子外家家主，廢太子做出這般喪心病狂之舉，臣責(zé)無旁貸?！绷芬荒樥溃骸俺忻杀菹潞槎?，不追究臣的罪責(zé)，臣感激涕零。故而必竭盡所能，以為陛下、殿下分憂。”

    “朝廷中的難憂多了去了，本王還真想柳大人能多多出力?！崩顟浫滩蛔〕鲅宰I諷。

    “殿下啊，您不要因?yàn)榕c太子妃有舊、感情篤深，就小看了此事。若是處置不好，方氏舊部鬧將起來，怕是會動搖國本??！”柳宸憂心忡忡地道。

    “柳宸說的是?！背缭埸c(diǎn)頭：“你倒說說看，你有何良策？”

    “娘娘的太子妃之位，廢掉是必然要廢掉的。只是廢掉之后，要立刻再加封尊位，并且這尊位，比原來只能升，不能降?！绷返?。

    “說的在理。只是，再還有什么尊位，能尊過太子妃？”崇元帝擺手。

    柳宸微笑：“怎沒有，皇后之位，這不是還空著嘛?！?/br>
    崇元帝/李憶：“……”

    “柳宸你大膽！”回過神來，李憶怒斥。若不是礙著崇元帝，他當(dāng)即就像揪起柳宸揍上一頓。

    “這種玩笑話說不得！”崇元帝亦道。

    “臣沒說笑。這種事兒前朝也不是沒過先例啊！”柳宸依舊笑的很真誠。

    崇元帝還真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胺绞蠑嗖粫饝?yīng)的，休要再提了?！彼?。

    旁邊的李憶，已是一臉控制不住的猙獰相了。

    柳宸朝著他挑挑眉：“若是皇后不行，那就公主吧，公主也勉強(qiáng)。陛下收她為女，封以尊號，降以隆寵，這樣也能對方氏舊部交代的過去?！?/br>
    “這倒不錯(cuò)?！背缭埸c(diǎn)頭：“朕聽過民間有這樣的事兒。家里的兒子不孝給告了忤逆，偏兒媳是個(gè)賢惠的又沒娘家，舍不得她，便讓她與兒子和離，然后收作女兒，分給家產(chǎn)，這樣的事兒不少。”

    “是是是，是這個(gè)意思?！绷沸Φ挠l(fā)歡喜。

    李憶好不容易才能壓下打人的**?！芭叮欠鉃楣髦竽?？柳大人是不是想著做個(gè)駙馬都尉啊？”他磨牙問。

    “咦，臣這倒沒想到?！绷烦渖笛b楞：“陛下不妨也考慮下，是否該給公主招個(gè)婿，這倒更能彰顯天家恩寵深厚，更讓世人信服?！?/br>
    “有些驚世駭俗，卻也不違人倫?！边@次崇元帝真是聽進(jìn)心里去了。

    “父皇，娘娘性子要強(qiáng)，兒臣想，這事兒不妨由兒臣的母妃先稍微跟娘娘透露個(gè)口風(fēng)，若是娘娘有這意思再說吧?！崩顟洀?qiáng)忍著怒火道。

    “何必麻煩淑妃娘娘呢，”柳宸立刻又道：“殿下與娘娘，這長風(fēng)殿與章華殿一前一后，幾步的事兒，殿下再去娘娘那兒用膳的時(shí)候，捎帶手的不就說了嗎?！?/br>
    李憶的怒火又被他撩撥起丈余烽焰，卻還得忍：“本王每天政務(wù)纏身，卻是沒這捎帶手的時(shí)間！”

    “行了，就先這樣吧?！背缭鄣溃骸跋葞Щ矢O去與方氏看病吧，朕也累了?！?/br>
    “兒臣送送柳大人?！崩顟涥幊林樥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