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怎么可能!” 果不其然,湄芳格格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見她在屋里來回蹦跶,揮舞著一雙手,情緒激動得無以復(fù)加:“你開了客來居?簡直……簡直笑話!你開客來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從來就沒聽你說過?” “才開起來,之前我也不知效益會這么好,也就沒說。” 敏瑜滿口里編著謊言,想一想,才接著編道:“后來效益好了,本想知會你一聲,考慮到你這個大嘴巴子實在藏不住事,萬一給我捅了出去,那我這客來居還要不要開了?” “誰大嘴巴子藏不住事?藏不住,你以為你穿越來的身份能保密到現(xiàn)在啊?”湄芳老大不服氣,冤枉人也不帶這么冤枉的。 敏瑜卻是嗤笑一聲:“也就這件事你不敢往外說罷了,說出去,豈不是連你自己都曝光了?” “我……我那是……” 湄芳有些詞窮,也不知怎么地,你別看敏瑜坐下來時候文文靜靜,要多淑女又多淑女,只要一張口,她就怎么都說不過她。湄芳把這些都?xì)w結(jié)于……敏瑜太陰險了,不陰險能把客來居開到現(xiàn)在不吭一聲嗎?虧得她早上還以為自己料想錯了,只以為她跟自己情比金堅,便是開個酒樓也能同自己說一聲。誰曾想,這丫頭悶聲發(fā)大財啊,不僅不吭一聲,她都質(zhì)問到家門口了,她還不打算承認(rèn)。 “行,你行啊,李照,這回我認(rèn)栽,我栽你手里頭去了我!” 意不平,難點有些氣悶,湄芳胡亂發(fā)通牢sao,心里頭卻無聲松口氣。 幸虧不是老四,幸虧不是他。只要他不是穿越來的,怎么都好說。 敏瑜由著她嗔罵,等她罵完,方笑嘻嘻倒了一杯茶,推到湄芳面前:“當(dāng)我給你賠個不是,這件事是我有錯在先,要發(fā)財沒想著拉你一把。不過,你們安親王府家大業(yè)大,你又是個準(zhǔn)福晉,不像我們,早兩年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想來這點子小打小鬧你也不會看在眼里的,哦?” “哦你妹哦!”湄芳本著臉將那茶水取來一飲而盡,平復(fù)了心情,片刻才又道,“安親王府家業(yè)再大,也不過是等我出嫁的時候陪些東西罷了,我日常的開支還不就那幾錠銀子。說是準(zhǔn)福晉,這不還沒過門嘛,早先還說有福同享呢,同享個屁,憑什么你吃香喝辣的我看著?” “那你打算怎么辦?”敏瑜有些好笑,要不是為了這天下太平,你當(dāng)她愿意去認(rèn)那個東家啊?她自小錦繡堆里長大,什么世面沒見過,何苦cao那個閑心?偏偏有人當(dāng)真,她不能不敷衍。 果然,湄芳眼珠子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手指點一點下巴,托腮笑了起來:“我要入股客來居?!?/br> “可以,給錢!” 敏瑜直直伸出手去,她早料到她會有此一說。反正安親王府不缺湄芳那點銀子,別看她跟著外祖母長大,可因了她母親及她自身品貌的緣故,安親王妃疼她比疼府里幾位公子爺還厲害,吃穿用度盡是上等的。加之湄芳又愛在宮里跑,太后嬪妃賞賜的東西只多不少,手里還是頗有余錢的。 只不過湄芳沒料到她伸手要得這么快,怔怔之下忙就要祹腰包,等回過神來,卻啪的將敏瑜掌心一拍,笑罵起來:“真是要死了你,還真跟我要錢?。∩俨涣四愕?,等我回府瞧我不派人數(shù)了銅板子糊了你的嘴?!?/br> “那敢情好,我等著呢?!?/br> 敏瑜呵呵一樂,縮回手,一面喝茶一面同她說道:“先說好,我這個酒樓賺的錢可是為我閨女打算的,分不了你多少。不過,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br> “諒你也不敢虧我,你放心,這會子你給我的,將來我十倍還你呢。”湄芳笑意盎然,輕嘬著小茶杯。哎呀呀,還真是頭一回覺得施家的茶比自家的好喝呢,果然宰了人的心情就是不錯。 敏瑜無語凝眉,就知她三句話不離奪嫡。所幸她聽得多了,也就膩味了,膩味了也就不去理她那個茬兒,兩人只管吃吃小點心喝喝小茶水。 施清遙睡了午覺醒來,鬧著要找敏瑜,翠兒抱她到房中。湄芳看見,少不得要拉著她親昵,可惜施清遙的記憶大半忘記,不肯與她玩鬧,賴在她額娘懷里不起來。 湄芳看著心疼,握一握施清遙的小手,同敏瑜說道:“清兒的病還沒好嗎?” 敏瑜搖搖頭:“還沒好完全,這些日子只把這府里的人認(rèn)齊全了,別個都還生疏得很。那一日宮中林太醫(yī)來瞧了,也瞧不出什么門道,總不好讓他左一遍右一遍的跑,我就讓他帶了話給宮里,以后不必過來了。” “那怎么行?林太醫(yī)好歹出身杏林世家,又是宮里頭的紅人,一身家傳本領(lǐng),有他來給施清遙把關(guān)不比別個強(qiáng)許多?”湄芳不大同意敏瑜的做法,她心中還留有愧疚,自然愿意施清遙能好得更快些。 敏瑜笑道:“林太醫(yī)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不過清兒這不是外傷,以當(dāng)下的科學(xué)發(fā)展水平,醫(yī)治能力有限,就讓我?guī)е鍍郝貞洶?,橫豎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這里。” “你呀……”湄芳低聲嗟呀,摸一摸施清遙的小臉蛋,哄慰幾句,方起身回安親王府。 她走沒多久,施世范從前頭進(jìn)屋來,看著敏瑜娘倆坐一處掰手腕玩,袍擺一揚,不覺坐下來笑道:“你們今日倒是好興致?!?/br> 施清遙看見她,笑瞇瞇從小凳子上爬下來,撲到她阿瑪懷里,揪著施世范的衣前襟問:“阿瑪,今天給我買什么好東西呀?” 施世范刮一刮她的小鼻梁,軟語溫柔:“阿瑪給你買了大風(fēng)車,在外頭掛著呢,去,讓瑞竹帶你玩去?!?/br> 施清遙果然十分開心,嘴里清脆答應(yīng)一聲,又從他腿上爬下來,出門找瑞竹玩耍。 敏瑜看著她的小身影步出房門,愛憐一笑:“她如今倒是越發(fā)不怕你了?!?/br> “是嗎?”施世范凝望著敏瑜,看那一張與施清遙頗多相似的面容,沉靜而專注,“我倒是覺得她越來越頑劣了。” 敏瑜掩口笑起,柔媚天然。 小丫頭可不是越來越頑劣?自這一場大病,她和施世范都暗生愧疚,自責(zé)不已,萬事皆隨施清遙心意。時日長了,小丫頭雖說與他們夫妻益發(fā)親密,可也益發(fā)沒個王法。今早桂嬤嬤還說不能慣著施清遙,以免慣得她比敏瑜還鬧心。 不過她也就是說說,小丫頭鬧歸鬧,眼力勁兒卻厲害得很,一看嬤嬤要生氣,忙上前左一句奶奶右一句奶奶的叫喚,到最后還不是桂嬤嬤自己慣著她?由是桂嬤嬤一張口,敏瑜就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 施世范在房中坐了半日,他掛個閑差事,又頂著靖海侯的名號,當(dāng)真成個富貴散人。敏瑜都讓他閑得耐不住,一推施世范胳膊就道:“哎,跟你說件事?!?/br> 施世范趁她手未縮回,一把攥住,笑望著她道:“什么事?” 敏瑜也不抽回手,就勢擠坐在施世范身畔道:“忙活事。這兩天我看你在家里養(yǎng)花養(yǎng)鳥,好好一個人都要養(yǎng)成個紈绔子弟了,尋思給你找點事做呢?!?/br> “你又給我找的什么事?”施世范有點懷疑,往后仰著身子,不自覺就盯住了敏瑜的一雙星眸,“我可丑話說在前頭,你帶施清遙出去胡鬧的風(fēng)波還沒過去呢,要是這一回你再胡鬧,我可不答應(yīng)?!?/br> “誰同你胡鬧,這不正經(jīng)同你商量的嗎?”敏瑜讓他說得心虛一笑,握著施世范的手慢慢晃動道,“我就想著反正咱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抽空做點小生意吧?” “做生意?咱們能做什么生意?” 施世范這下是真糊涂了:“好好地怎么想起這一出?府里的花銷不夠了嗎?” “夠是夠,不過總不能坐吃山空?!泵翳ひ桓鶖[弄起施世范的手指,低頭垂眉給他算計道,“你看哈,上一回去晉江,府里的用度你都是親眼見到的,上上下下光是仆傭就百十口子,一月的月例錢就是筆不小的開支。幾房兄嫂那里雖是有些月薪和體己,但三年守孝期擺在那兒呢,只憑著那些個錢吃吃喝喝,沒個幾年就能把老底吃光。額娘手里的東西,說句不好聽的,除了棺材本,就是她房中幾個大丫頭的陪嫁了,咱們不僅一分不能動,還得給額娘多預(yù)備著,萬一額娘手里的不夠,總不能臨時抓現(xiàn)成的。況且,再往后廷羽廷皋廷遠(yuǎn)廷芝還得成家,咱們清兒也得置備嫁妝,雜七雜八哪一樣不需銀子?就憑我們幾人手中現(xiàn)有的,要想不貪不搶,只怕到時候寒酸得緊?!?/br> ☆、第一百七十六章 銅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銅臭 她一樣一樣地例舉,施世范默然半晌,待敏瑜說完,方奇怪笑道:“你說的都很在理,不過……若我記得不錯的話,李家大格格以往最為厭惡的可就是滿身銅臭。而今,怎地就滿口金銀起來?” “你也說了是以往,那不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么?!泵翳ど裆悬c尷尬,誰年少時候不清高,況且她那時的確有說這話的勇氣。她阿瑪領(lǐng)的那個差事,連太后都曾言是個流油的肥差,自然不短她的用度,何況她養(yǎng)在深宮,同公主阿哥們的待遇又差不離,別說真金白銀見得多了,就是稀世珍寶也沒幾件能讓她放在眼里的。 唯有嫁人之后,才知生活的不易,但這不易對于尋常人家來說,已是遙不可及的富貴,闔府上下省一省就足夠一輩子都吃穿不愁。偏偏老天厚愛,降給他們一個靖海侯的頭銜,她不為著自己考慮,也得為著晉江那一頭考慮。 更遑論,此番生意她有十成十的把握,穩(wěn)賺不賠。 施世范早知她主意多,內(nèi)里的花花腸子繞來繞去總也繞不夠,偏他又極為享受敏瑜同他商量的語氣,這樣才顯得他們是夫妻,夫妻本來就該同心協(xié)力??v然心里對敏瑜的提議不大很以為然,但施世范還是做出認(rèn)真地樣子,同她討論:“那么,夫人,你是要做什么生意呢?” 敏瑜捏著他的指尖微笑:“民以食為天,我自然做美食的生意才能賺點銀子花花?!?/br> “哦?”施世范失笑一聲,反手摸一摸敏瑜光滑柔軟的手背,打趣她道,“我倒是不知夫人還會下庖廚?!?/br> “誰說我要當(dāng)廚子?” 敏瑜嗔他一句,起身笑道:“廚子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酒樓呢也不用我cao心,我呀只要掏點銀子出來,賺一賺分成就好。” “嗯?” 施世范不大理解:“夫人此話何意?” 敏瑜貝齒輕咬,面上滿是得意之色,近前兩步,彎下腰湊近施世范低低耳語:“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所以……侯爺,可不可以給妾身點銀子使一使呢?” 她的舉止出乎意料的頑皮,施世范一驚之下,卻讓她近前時身上傳來的淡香惑住心神,登時就怔住了。待反應(yīng)過來,手卻不自覺伸出去,將敏瑜纖腰一摟,就抱進(jìn)了懷中,亦是湊近她耳畔笑道:“府里的一切東西悉聽尊便,夫人盡管自取?!?/br> “哎,你……” 敏瑜不料他行此手段,不待掙扎,施世范已然抱起她,瞬間就將她翻在了身下,膩上前去。 敏瑜越發(fā)不提防他會這般,當(dāng)即又急又羞又惱,連連推他兩下:“別鬧,翠兒和清兒就在外頭呢,看見叫人笑話。” 奈何施世范比她健碩得太多,饒是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未曾撼動他半分,反而叫施世范愈挫愈勇,親得滿頭滿臉才罷休。 兩人鬧了一陣,鬢發(fā)都要亂了,施世范眼瞧敏瑜滿面羞紅,再鬧下去保不齊就把她氣著了,便趁好就收,把敏瑜拉起來,方自己理一理衣服。 敏瑜讓他親得疲軟,剛站住腳就恨恨地抬腿踢了施世范一下,正踢在施世范小腿骨上,疼得他好一陣呲牙咧嘴。蹣跚出門去的時候,冷不丁德福從前院子找看,還以為從哪里受了傷回來,忙不迭就要找大夫瞧瞧,施世范沒好意思給攔住了。閨房之樂而已,倒還不至于驚動大夫。 他嬉笑走遠(yuǎn),德福撓撓頭,還當(dāng)自個兒主子傻了。 獨獨敏瑜在房中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自己羞了一會兒,也覺好沒意思,便站在門口叫瑞竹去找翠兒來。 不多時翠兒來了,敏瑜便讓她把自己體己錢算一算,看看有多少。若是不夠,再去賬房領(lǐng)一些。 翠兒不解她這會子拿錢做什么,遲遲疑疑去把壓箱底的包袱抱了出來,呼啦啦攤在桌子上。 敏瑜眼角一瞥,倒是樂了:“這都什么???” 珍珠瑪瑙寶玉碧璽,看著全都是好東西,可那些金銀呢?最最俗氣的金銀怎么沒有了? 翠兒見她問,還當(dāng)她要找什么寶貝沒找見,忙道:“這兩年收的東西都在這兒了,奶奶想要什么?說出來奴婢再仔細(xì)給你找找去?!?/br> “我想要金子銀子啊,怎么……怎么都是這么些個……”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表達(dá)自己現(xiàn)今的情緒。 翠兒卻是笑了,把那包袱三兩下一收,便道:“找金銀咱們這屋可沒有,往年李家那邊不是沒送過金銀來,可奶奶您是怎么說的,說是不缺那幾個銅臭。怎么這會子又要找金銀了,怕是只有賬上還有些?!?/br> “我真那么說的?”敏瑜臨時失憶了,怨道施世范笑她,她當(dāng)年可真是清高的讓人……記恨啊!好玩意專挑這些宮里出來的賣不出去的,怎么就沒想著搬幾箱銀子呢。 虧了,虧大發(fā)了! 要是湄芳在,敏瑜恨不得抱她哀嚎,她一直都拿自己當(dāng)有錢人的,如今,卻只是個有寶人而已。 “賬上還有多少銀子?”沒辦法,生意不能不做,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要是敢不做,就怕那水潑回來也是開水。 “賬上前兒才對的賬,說是有三百八十兩。” 三百八十兩?敏瑜掰著指頭算,二兩銀子能蓋間房,三百八十兩倒還不算小數(shù)目,只不過……胤禟能看得下去她這區(qū)區(qū)三百兩嗎? 敏瑜有些躊躇,不過也就躊躇了半日,因為第二天安親王府的下人就把湄芳的入股錢送到了。敏瑜打開信封的一瞬間,眼睛都直了。 丫太有錢了,整整十張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湄芳居然財大氣粗的入股了一千兩! 比她們整個施府的家底還多了六百兩! 頭一回,敏瑜感覺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居然可以這么大! 她一面嫉妒一面羨慕的把銀票都塞回信封里,拿去找施世范。施世范正帶著閨女在書房識字,敏瑜畢竟是后來人,對于那些古文自己耐心看下去就不錯了,教育施清遙就沒那么細(xì)致了,由是這個重?fù)?dān)就落到了施世范身上。 她趕到時,父女兩個剛把一頁三字經(jīng)念完。施世范瞧她有話要說,就在施清遙小后背上一拍:“好了,今天就學(xué)到這兒了,出去玩吧?!?/br> 施清遙登時一改滿臉困意,笑瞇瞇就跳下椅子往外跑,半途被敏瑜拉住訓(xùn)道:“今兒不許再去池塘捉魚了,統(tǒng)共那么幾條,都快被你玩死了。” 施清遙沖她做個鬼臉,敷衍的點點頭,還沒跑出去就開始大喊瑞竹jiejie了。 敏瑜無奈松開手,放任她瘋?cè)?,走到施世范身邊道:“府里賬上的銀子我問過了,還有三百多兩。走之前我記得還剩下六百四十兩來著,這個月花銷就這么多了?!?/br> 施世范道:“阿瑪額娘來的那個月,府里用度比尋常要多一些,這一個月光為了清兒的身子,也沒少花銀子?;ň突ò?,橫豎我是靖海侯,還養(yǎng)得起你們娘兩個?!?/br> 這是典型的八旗子弟作風(fēng)了,敏瑜哼了一聲,嬌嗔他道:“那都是額娘和阿瑪偏疼你,你還不知福。橫豎賬上的銀子就那么多,我要用也不能全拿走,你那薪俸月底總可以發(fā)下來了,我想就先拿二百兩好了?!?/br> 施世范道:“都依你的意思,只不過我還沒問你,你要同誰做生意?” 敏瑜既是與他商量,自然也不瞞他:“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要做的正是客來居的生意?!?/br>